細雨流雲 - 第一章 和諧的日子
北面是怪石嶙峋的鳳山,由于山勢險惡向來少人前往,南面是山巒疊障的凰山,碩大的白石禮堂屹立在上。順着山坡下去,這片谷底成為伊青族人戰鬥的最後一塊地方。
戰争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這種結局,塗姆人的軍力過于強大,在他們頻頻的攻勢下,伊青族人丢掉了著名的易物園,又放棄了靜谧城,族人被迫向末路谷退去,那裏還有最後一座屬于他們的小城。然而骁勇善戰的塗姆人又将大軍壓近,現在伊青族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一能叫他們略為寬心的是一條結實的鐵栅把塗姆兵攔在谷外,數百名衛兵仍堅守在他們的崗位上,這些忠實的衛兵面對的是他們幾十倍的敵人.塗姆兵在發起進攻的頭天晚上一定會大吃大喝一頓。當夜塗姆兵圍住篝火争搶着牛羊肉,興奮得嗷嗷亂叫。栅門內的伊青族衛兵卻緊張得徹夜難眠,不光是他們,谷內所有的族人都難以入睡。為了平息這場戰争,長老和引聖師很早就趕去了歐羅巴劍莊,如今已過了幾十天卻沒有傳回消息。大家抱着一線希望等待着光明。
天色漸明,漸漸安靜下來的族人被一小隊兵士喚醒。領頭的匆匆跑過,一面變換方向以防踩着地上的人,一面叫着:“快起來,城主的命令,女人和孩子進禮堂!”後面幾個兵士挨個把地上的人拽起,後來又懶得用力,走到跟前踹幾腳便是了,同時喊道:“十二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留下,女的和小孩趕緊上山進禮堂!”
女人頓時哭出了聲,小孩見大人哭了,也跟着直哼唧。符合要求的男子都是些孩子,因為成年人早死在戰場上。
老人對那些留下的男孩們說:“去吧,跟上他們,神與你們同在。”
近百名年歲不一的男孩被領往谷口。幾名将士給他們發兵器。“嗨!”一個留着小胡子的将士叫道:“學過箭術的過來!每人一把弓一筒箭,拿了就趕緊上射手臺去。快些!別磨蹭!”
他又對着剩下的男孩喊着:“嗨!你們這些小不點!傻站着幹啥!拿上刀,學你們的前輩站好隊!”
谷外的塗姆兵排着進攻隊形,漸漸逼近。他們手中的鋒刃雪亮,星星點點,組成一股寒流襲來。行進到谷口數百步之外時停住了,只等一聲令下,便會湧向栅門。栅門邊上四個射手臺立滿了弓箭手,南北兩個滾石臺裏忙碌着,他們将巨大的岩石推上懸架,餘下的兩百名兵士持刀排成兩組待在栅門後面。在他們身後是騎在一匹黑馬上的城主,穿着黑銅的甲衣,提着長刀,他将指揮這場戰鬥。城主身後跑來一老人,說道:“城主,一切都按你的吩咐辦好了,女人和孩子都進了在禮堂,外面潑了油,蓋了柴草。”
城主轉過臉,神色裏滿是疲憊,緩緩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如果我們保護不了自己的族人,就該由我們親手殺了他們。你在山上看着,倘若塗姆人攻破防線進來了,你就下令點火吧。”
老人略一停頓,小心地問道:“長老還是沒有回信嗎?”
城主一聲苦笑,往栅門外一指,提高了聲音:“看看吧,敵人都殺到門前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如果回來的是白鳥,就感謝真神了,倘若是紅鳥,就讓我們戰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吧!你上去吧,馬上要開戰了。”
老人應允着退去。
塗姆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剎那間喊聲震天,只覺地動山搖,聞者皆驚,他們一邊嗥叫着一邊舉起刀劍向谷口殺來,只見塵土揚天人影竄動,兵刃寒光催人膽顫。
城主沉着地下達命令:“弓箭手,準備!”眼瞅敵人近了,方喊道:“放箭!”無數的箭失接二連三地射入敵軍。滾石臺中衛兵拉開懸架,巨石帶着沉悶的響聲笨重地滾入襲來的兵陣中,當即碾死一片。然而這些遠不足以削弱塗姆兵的進攻,眼看他們就要沖到栅門了。
城主拉緊缰繩,跨下的坐騎不停地倒換腳步,由于敵人的喊聲太大,他不得不盡全力對地上的守兵喊着:“弟兄們!栅門一破,就跟着我沖上去,死也要死個樣出來!”
一名剛加入的男孩本來就一直哆嗦,現在看見塗姆人砍殺過來,更是渾身抖個不住,刀也拿不穩了。旁邊的青年喘着氣說道:“沒,什麽好怕的,神會保佑我們的。”男孩結結巴巴地念道:“我們,是為神而戰的。但願慈愛的真神能,保佑他的子民。”
青年瞟他一眼,見那孩子已是滿臉眼淚鼻涕,喃喃地說:“願神保佑。”
栅門發出刺耳的斷裂聲,然後轟地一聲倒下,塗姆人嗷嗷叫着沖進來。
“殺呀!”城主大喝一聲,一拍馬,舉着刀迎上去。“殺---”兵士們也高喊着跟上城主。一場惡戰開始了。
山上,老人看見塗姆兵沖破防線殺進谷內,起身對手下說:“是時候了,點火吧。”禮堂內頓時哭聲大作。
一名戴着珠冠的婦女從容走出禮堂,對手持火把的士兵說道:“我是靜谧城的祭司,我才不要這麽被燒死,用你的劍送我上路。”
“好吧。”士兵拔出劍。
空中一聲響亮的鳴叫,“信鳥!”老人一驚,慌忙擡頭看去,一只白色大鳥掠過。“白色,是白色!”他不禁呆住了,驀地哈哈大笑,立馬向山下沖去,拼命地揮舞雙手,興奮地喊道:“不要打了!聖女自殺了!聖女自殺了!聖女自殺了!”
聖女自殺了!
人們逐漸放開兵刃,停止了厮殺。
十年後……
黃昏時分,大地的餘熱緩緩滲透出泥土。雖然天色尚明,人們卻早早地點上火把,火光照亮了靜谧城內的廣場。場邊立着一排酒壇幾張大桌,桌上籃內盛放着烤好的肉塊。場內是歡快的人群,他們相互道賀。
這是伊青族的節日,傳說中今晚神與大衆同樂。每年的今天,伊青族人都會聚在一起盡情地狂歡。女人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傳統的長裙,戴上亮閃閃的頭飾和手鏈。男人們穿上整潔的布衣,系上寬寬的彩紋腰帶,挂着小巧的護身符,別上精致的短刀。他們随意地起哄,或者高聲歌唱,為節日增色不少。
但是集會,唱歌和跳舞并不是今天的精髓,今晚最關鍵的是,成年的伊青族女孩可以正式向自己中意的男子示愛。當女祭師宣布神祝福他們時,這些情侶就可以在未來一年裏生活在一起。但是在來年,女孩是否還會選擇同一個男子就看她是否還喜歡他。這個節日對于伊青族人是萬分的重要,只有上次和塗姆人發生戰争時中斷過一次,當他們重新掌控靜谧城後,又一如既往地每年過節。在這一天,很多男子都會從末路谷和易物園趕到靜谧城參加集會。
廣場邊上有一青年手持酒杯四處觀望,這人身段恰好,穿着得體的布褂,黑色頭發髻于腦後,一雙有神的眼睛不時左右瞧瞧。他是末路谷的二等農戶,并沒有得到正式的封名,所以沒有名號,大家只叫他雨二。自從前年雨二滿了十六歲,就趕來參加集會,不過可笑的是,連續兩年都沒有女孩選中他。
一個又黑又矮的胖子從人群中擠出,向他打着招呼:“啊哈,這不是雨二嗎。咱們又見面了。”雨二微笑着回應道:“見到你真是叫人開心。聽說你快要接手父親的一塊好田地,近來可有的忙了吧。”
胖子一擺手,大咧咧地說:“哦,那算不得什麽。好土地我還有一些,如果有興趣,可以租給你。”
雨二謝道:“多謝你的好意,今年我已經租了別人的地,種的東西也夠吃了。你也知道,家裏就我和爺爺兩人,開銷并不大。明年再說吧。”胖子喝下一口酒,笑着問道:“聽說從來都沒有女人照顧你,不會是真的吧?”雨二一聳肩:“是真的,她們真叫人難琢磨呀。”胖子呵呵笑道:“好呀,那麽,祝你今晚好運了。”說畢回到人群中。雨二站在原地等了一會,正惆悵時,一個女孩竄了過來。這女孩叫做倚慕月,是靜谧城裏鐵匠的女兒。雨二曾在鐵匠家作過短工,所以認得,倚慕月也是唯一一個肯主動與他講話的女子。
倚慕月穿着白色長裙,紮着頭巾,笑眯眯地對他說:“哎,還是沒有着落嗎?”雨二拖長音說:“是啦!要不今晚你選我好了。”
倚慕月咯咯笑着:“你呀,一無是處,哪家姑娘如果看上你真是傻到家了。對于你我可是愛莫能助,我已經選了一個大兵哥。”
正說着,走來一個膀寬腰圓的兵士,拉住倚慕月的手說道:“小月,走,跳舞去。”倚慕月向雨二作個鬼臉,和那壯漢離開。“哎,真是可悲呀。”雨二慘淡地自語着,向喧鬧的人群望去。情侶們已是成雙結對,熱戀似濃膠令他們無法分開,對于他們來說,示愛知識一個形式罷了。今晚仍沒有人選擇雨二,他環視了一下廣場,心道:“那麽,明年再努力吧。”他喝下杯中剩酒,走出廣場,上了大路----他想回家了。廣場上的漸漸安靜下來,漂亮的女祭司站在祭壇上對下面的情侶們喊道:“神會祝福你們的!”
雨二并沒有回家,到達末路谷後從大路下來,躺在地上以露草為枕睡了一覺。待醒來時天已大亮,感到肚子咕咕直叫,這才慌忙跑回家。一沖進家門,內屋傳出爺爺的聲音:“啊,回來了?”雨二盛上一碗冷飯,從小罐中倒出一把鹽豆,一面嚼一面應道:“唔,唔,回來了。”然後走進內屋,屋裏橫着一張矮木桌,桌上擺着肮髒的碗碟。桌後一張竹床,床上半躺着一位老人。老人身後牆上開着一方窗,挂有塊麻布擋住直射而入的陽光。整個房間陰暗而且顯得灰撲撲的。
“嗯,爺爺你吃了沒有?”雨二小心地問道。
爺爺答道:“我還有把子力氣,不盼着你趕回來做飯。昨晚還是失敗了吧。”雨二眉毛一跳,興高采烈地說:“哪能呢!我可受歡迎了,好多女孩子選我哩!她們争着搶着來向我表示,那些沒能擠到跟前的還急哭了。”爺爺哼哧幾聲,打住雨二的話語,緩緩道:“少講廢話了,騙人都不會。打前年起你就進城參加聚會,每次都是一個人回來。我看呀,你就待在家裏老老實實地種田好了,等以後攢夠了錢,去易物園買個姑娘好了。”
雨二只顧往嘴裏刨飯,沒有說話,臉上卻顯得極不原意。
“好了好了,跟你說你又不聽。你究竟有什麽本事能讓別人看上你?小時候花錢送你去學字,教一句你忘一句,後來送你去學箭,想着讓你混進衛隊裏當差,結果一考你,十支箭全射脫靶。就連種地這麽簡單的事你也學不會,什麽時候該摘什麽該種什麽這稀松平常的事也要來問我。哎,你說你學得會什麽?”
雨二放下手中空碗,抹抹嘴,平靜地說道:“對,不用再說了,左右都是我笨行了吧。那,現在我就去做點實事。前些天收的小黑豆敢情已經腌好了,這就扛去賣了。”
他從牆角抱起一個大壇子,向外走去,臨出門時,爺爺喊住他:“孩子,我剛才的話重了些,你別往心裏去。十年前你父母在戰争中為聖女而死,一早就抛下你不管,我又沒什麽文化,沒能教會你什麽東西,可真是苦了你……”
雨二笑了一聲,回頭道:“爺爺,你可千萬別這麽說,這樣我心裏反而不安了。好了,我走了。希望能賣個好價錢。”
時下炎熱難耐,卻是莊稼瘋長的季節。沿大路放眼望去,天際山脈下是成片的農田,各色農作物比比皆是,偶爾有幾幢木板房的尖尖屋頂伸出來,還有幾棵沒被砍掉的老樹枝葉茂盛地立在路旁。微風過處葉低頭,地上也鋪着碎葉斷梗,空氣中彌漫着特有的幹稭香味。走進末路谷的土壩集市,又是另一番景象。順着大路,左邊是清一色的板棚,分別是面館肉鋪茶樓和五金店,都挂着各自的旗號。右邊就是零星的小攤擔子貨,幹什麽的都有,有的是一大早就從靜谧城趕來收買糧米的,有的吆喝着牲口賣,有的挑來短刀鐵器,有的用架子車推來一桶剛出窯的米酒。
收購糧米的有好幾家,雨二想不起上次是賣給誰家的。正尋思着,背後一陣喧嘩,扭頭看去,原來有個“唱嘴兒”來了。這喚作“唱嘴兒”的人就是靠與人講說故事掙錢。
大夥将“唱嘴兒”圍攏,這人禿頂小眼睛,敞着袍子,腰間挂一個羊皮水囊,悠悠地盤腿坐下。旁邊有人問他道:“嘿,今兒有什麽好聽的?”“唱嘴兒”答道:“今兒有三段,第一個是大英雄金武将大戰十萬塗姆兵,要價十五個錢。”衆人嚷道:“不聽,不聽,膩透了。”
“唱嘴兒”接着說:“第二個就是三等農戶調戲女祭司,要價二十個錢。”衆人叫道:“上次都聽過了,有什麽新的沒有?”
“唱嘴兒”嘿嘿笑道:“列位莫急,下一個包君滿意。就是聖女豔事,因為是剛出的秘聞,要價就貴了,三十個錢。”有人懷疑地問道:“都已經十多年沒選過聖女了,這個故事是講的誰呀?”
“唱嘴兒”說道:“還能是誰,就是十五年前逃避祭祀因而引起戰争的那個呀。她可真是個角色,人長得豔麗不說,還**無比。嘿嘿,列位若有興趣,賞個錢,小人就為你們細細道來。”人們各丢下一兩個銅錢,湊足了三十錢,要聽“聖女豔事”。
“唱嘴兒”拾起錢收入荷包,喝口水,不慌不忙地開始了:“話還得說到十六年前。我們伊青族自古與塗姆族交好,而且每十年都會舉行一次祭祀,把選出來的聖女獻給真神。祭祀的地方在歐羅巴劍莊的聖山,這歐羅巴劍莊在哪裏,那可是太陽升起的地方!這麽遠是怎麽去的了?以前都是從天城過去,可是這次引聖師卻帶着聖女北下從獨秀山莊過去,中途在獨秀山莊停了一段時日。這獨秀山莊是何許地方,那可是*之地呀!知道不,當地的男子上街都不愛穿褲子,為什麽,方便幹那事呀!這聖女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本來也是冰清玉潔的,可是在獨秀山莊待了不多時,受當地民俗影響,漸漸地難耐**,終于有天晚上忍不住了,就心焦火急地去找男人。找的第一個你們猜是誰?就是負責引領她去聖山的引聖師呀!”
衆人嘩然,“唱嘴兒”眉飛色舞地接着說:“列位莫驚。細想來,這引聖師幾十歲的人了,整日價只知道修煉法術,從未接近過女人,自然就不懂如何應付女人了。更何況,這聖女本也有着驚豔容貌,量天下也無人可以抵擋她的誘惑。話說當晚,引聖師正在房內閱讀經卷,聖女悄然而致,無衣遮體,手持一黃金燭臺,燭光閃閃。引聖師自然是驚得無法彈動,這聖女面泛紅霞,潤唇輕啓,眼睛深邃迷人,周身輕盈柔軟,長發靜靜地垂在肩上,那是多麽可愛的雙肩呀,任何感情枯竭的男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有愛撫她的欲望。聖女的雙腳無聲地走在柔軟而厚厚的地毯上,到達引聖師身旁,順勢撲入他的懷裏……”
突然一個黃衫青年大聲打斷“唱嘴兒”的話語:“你們莫聽他胡扯,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你侮辱聖女就已不對,又怎能亂說引聖師呢?”
“唱嘴兒”冷笑一聲,起身要走:“既然有人不愛聽,那就算了,我還懶得講呢!”衆人連忙扯住他,勸道:“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個毛孩子懂什麽。再說我們都聽得起勁了,你又哪能說走就走。”又斥責那黃衫少年:“你少插嘴,不想聽就滾一邊去!”少年氣呼呼地走開了,雨二也悄悄退出人群,走近那少年。少年看他一眼,嘟哝着:“你出來幹什麽,為什麽不接着聽?”
雨二憋着嘴說:“有什麽好聽的,無聊得很,全是瞎扯淡。”少年歪着頭看他半天,方說道:“那好吧,他們太無聊了,居然侮辱引聖師,得給他們一點教訓。”說完蹲下在地上畫出一個圓,拉住雨二站了進去。
雨二很是奇怪:“這是幹什麽?”少年詭谲地一笑:“這是魔法禁區,看着吧。”
本來炎熱的天氣卻突然有了涼爽的感覺,嘩啦啦一陣風過,吹來幾大朵烏黑的雨雲,大地便陰暗下來,眨眼間天空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那群人哇哇地叫着四散開去,那“唱嘴兒”也擰着袍子向板棚跑去,可憐他一個光啷頭,被巨大的雨點打得噼啪響。
這場疾雨雖然很大,卻沒有一滴雨水落入少年畫的圓內。不多時,雨就止住了,烏雲飛快散去,天空又晴朗了。少年對雨二笑道:“哈哈,很有意思吧。”
雨二驚詫得話也結巴了:“這,這雨,是你搞的?你會法術!你在哪學的,對了,你是誰呀,好像以前沒見過你。”
少年得意地說:“叫我雲散羽好了,這可是長老親封的名呀。”雲散羽驀地想起什麽,說道:“哎呀,我還有事,得先走。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迅速地跑掉了。
“真是個怪人。”雨二這麽想着,抱住壇子找到一家收糧米的,說道:“我來賣腌豆。”一個面皮發青的漢子光個膀子走近,拿眼将雨二上下打量,一聲不響地接過壇子,打開掏出幾粒送嘴裏嘗,越嚼臉色越青,問道:“怎的有股子酸味?”
雨二心裏叫苦:“慘了,又沒腌出正宗的味來。這腌豆子爺爺教了我好幾年,還是沒學會。”
漢子擲下一句:“既然是劣貨,就二十五個錢吧。”雨二賠笑道:“再多給點吧。”“你這味道不對,我拿去還不知道有人要不。嫌少呀,那找別家吧。”“哎,那我賣好了,拿去吧。”一壇腌豆換回二十五個銅錢。
雨二思索着:“拿這麽點錢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頓罵。得買點爺爺喜歡的東西才行。”這麽想着便在集市裏亂逛。
黃衫少年雲散羽從土壩集市跑出後,徑直穿過一片麥田,沿小路上了凰山。一名白袍老人正等在那裏。
“怎樣,見着沒有?”老人關切地問道。“見是見着了,可是他一個傻乎乎的樣。師傅,真的是找他嗎?”老人搖着頭說道:“已經十年了,有的債也該還了,既然是過去注定的現在,就由它去吧。這孩子我早就見過,不會看錯的。走,我們回去吧。”雲散羽扶着老人進了凰山的樹林。他的黃衣衫閃動幾下,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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