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的四封情書 - 作品相關 (1)
=================
書名:勞倫斯的四封情書
作者:顧幾
二十歲的喻子一無所有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三十歲的內森尼爾一出生就什麽都有了,不在乎自己是誰,什麽都不想要。
1,《女王的抉擇》衍生文,沒看過不影響閱讀。
2,POV視角
3,一本正經的YY
4,想到成什麽再補充
==================
☆、Chapter 1
【內森尼爾】
飛機在倫敦上空飛過。
這個城市冬日總是陰沉,今天也不例外。外面淅淅瀝瀝下着小雨,灰色雲層下的倫敦眼悠閑地轉着,大本鐘仍在修葺,塔橋上的藍寶石色在這樣的天氣裏黯淡無光,至于尖利高聳的碎片大廈也死氣沉沉。蜿蜒曲折的泰晤士河靜靜流淌過這座古老的城市。內森尼爾-勞倫斯收回目光,碧綠的眼睛轉而盯向自己深綠色的鱷魚襪子。襪子上鱷魚皮部分的黑色綿線刻意凸起,模仿鱗片,栩栩如生。內森尼爾覺得自己的兩只腳很像兩只小鱷魚,他想到這兒笑了出來。這一趟飛行他依然睡得很好。
內森尼爾有個毛病。睡眠糟糕。他只有在自己的私人飛機上的時候睡得格外安穩香沉。他的心理醫生布拉德-傑克遜跟他說過很多專業名詞,但他認為那些毫無意義,他在耶魯時也上過心理學課程,盡管是為了追求某個漂亮姑娘。仍然,他懂得基本心理學。布拉德存在在內森尼爾的日程表裏的唯一意義是聽他抱怨。內森尼爾是一個億萬富翁,他自然有很多煩惱。當然,內森尼爾相信這個星球上其他七十億人會很樂意有這樣的煩惱,前提是他們成為他。
“一會兒就落地了,在那之前你想來點波本嗎?”辛迪-麥奎爾和緩地問道。
內森尼爾收斂起笑意,偏過頭。
辛迪-麥奎爾是內森尼爾的助理,幾個月前剛剛度過她的三十四歲生日。她坐在另外一邊的座椅上,正在看一本時尚雜志。幹淨細長的手指翻過雜志內頁,指甲上的酒紅色沉悶地畫出了一個圓弧。七個小時的飛行,她盤起的金發依然一絲不茍,妝容也依然精致。她一向如此,哪怕二十個小時的超長飛行,她也會在下飛機前空出至少一個小時讓自己看上去足夠完美。
“內特?”辛迪緩慢轉過頭,叫着老板的名字,美豔的藍眼睛裏布滿問詢。
“一杯香槟就好,謝謝。”內森尼爾說道。然後他看到辛迪站了起來。其實這根本不是辛迪的工作,且她一向也不喜歡給他倒酒,內森尼爾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麽殷勤。他只知道女人突然殷勤起來必然有理由。
一分鐘後,內森尼爾接過了助理遞過來的香槟。他抿了口香槟,決定不辜負助理突如其來的殷勤,一本正經地吩咐:“對了,辛迪,一模一樣的鱷魚襪子我還需要一打。”
金發女人回到了座位上,她快速掃了一眼老板的腳,眉間的疑惑稍縱即逝,她爽快答應:“沒問題。”
當內森尼爾一身淺灰高級定制西裝出現在倫敦時裝周上,無疑引起了一陣轟動。他比那些男模更惹人矚目,哪怕他不姓勞倫斯。他跟他們一樣高,甚至比他們更高,他的身材也比他們更好,他們中的有些人顯然太瘦了。至于他的臉蛋,內森尼爾相信自己一定是有史以來最英俊的億萬富翁——這話可不是他說的,很多著名媒體都這麽評價過他。至于是否完全是褒義,內森尼爾持保守樂觀态度。
一切發生的很突然,像內森尼爾此前三十年的人生中的種種意外。上帝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
那個兩年前匆匆出現又匆匆消失的姑娘,像墜落的天使,從伸展臺後走了出來。她一邊頭發都沒有了,另外一邊長及胸部,鎖骨下面紋着一條很小的中國龍。她只穿着一件誇張的透明的設計師裙子,整個軀體展露無遺,跟兩年前那個保守的姑娘判若兩人。
她的表情足夠冷峻,而從那雙讓人過目難忘的褐色的小鹿一樣的眼睛中迸射出的強烈的距離感更讓內森尼爾感到哪怕她淺麥色的性感身體幾乎被他盡收眼底,他還是聞到了濃郁的禁欲氣息。他輕輕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高挑纖瘦的亞裔姑娘邁着專業的臺步朝內森尼爾的方向走來,他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自己、認出了自己,但他沖她笑了,盡管很不明顯。很多女人說過,當他這麽笑,他像引誘女性堕入地獄的魔鬼。他無法捕捉到她的目光,但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直到那绮麗的背影消失在伸展臺上。
辛迪的臉上挂着适宜的笑容,淡藍眼睛依舊望着伸展臺,唯有下巴往老板那個方向傾了傾,她捂着嘴輕聲說:“我可以為你跑一趟,內特。我也認為那是個有吸引力的姑娘。”辛迪延續了她的殷勤。
“不,謝謝。”內森尼爾拒絕了,聲音透着一股莫名的晦澀。辛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專注看起了秀。
秀場的音樂很舒緩,鋼琴聲下,是古舊的男中音吟唱。美麗的姑娘們身着設計師的靈感與才華一個又一個晃過內森尼爾眼前。他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站了起來,他身後高大壯碩的混血保镖連忙也跟着站了起來。他回頭捂着嘴小聲跟錢斯-伍德沃德說:“別離的太近,我需要一點空間。”錢斯機械地點了下頭。
二月,倫敦的空氣濕冷濕冷的還伴随着呼呼的風,不過紐約也好不到哪裏去。內森尼爾嫌惡地想着。可他實際上喜歡這樣的冬天,意思是如果冬天溫暖的像夏威夷一樣,他會咒罵的更加厲害。那樣的天氣他媽的怎麽過感恩節、聖誕節和新年。雖然,實際上他并不喜歡這些節日。所以他不怪死去的老頭子說他就是個矛盾的混小子。
內森尼爾在綿綿細雨裏點了根煙,他吸了一口,悠悠吐了出來。那種氣悶的感覺似乎減少了一些,他不确定。
“抱歉……”
煙霧仍漂浮在冷空氣裏,內森尼爾身後,驀地傳來年輕女孩兒的聲音,甜美中帶着一點猶疑。內森尼爾覺得聲音和口音都有些熟悉,詭異的熟悉,他看到錢斯正準備過來,他回了下頭,立刻朝錢斯擺了擺手。
“可以借我火機嗎?”
是她。她已經換上了別的衣服,黑色的貼身派對裙外面罩着一件駝色的鬥篷,裙子很短,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下意識,她用左手往下拽了拽,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夾了根煙。她的指甲塗成了綠色,跟他眼睛的顏色一樣,有點神秘,有點邪魅。
女孩兒的妝容依舊濃厚,但發型已經沒有在伸展臺上那麽誇張,散下來之後沒有頭發的那邊并不顯得突兀。最為驚奇的是,她眼睛裏的距離感消失了,清麗的臉上挂着少女般純真的淺笑。她顯然知道他在打量她,她顯然被很多人這樣打量過。內森尼爾沒做聲,他只是把火機遞了過去。他看着她點燃那跟白色的比普通尺寸更長一點的香煙,她纖細的手指有些抖。的确很冷,她穿的又少。
“謝謝。”
她的口音跟克裏斯汀的一點兒也不像,是正統的英式口音。內森尼爾并不意外,他知道她的哥哥喻子翔是薩裏的小子。或許算不上顯貴,但肯定從小衣食無憂。她是他的球隊的球員的妹妹。這層關系有點棘手。
她把火機遞了回來。手腕細的驚人。
內森尼爾沒接,他吸了口煙,又吐出來。已近傍晚,晦暗下,寒峭更甚。“你剛才看到我了?”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語速适中,是地道的紐約口音。
年輕的亞裔姑娘愣了愣,她收回手,把火機握在了手中。她的另一只手彈了彈煙灰,很熟練。抽煙的模特很多,內森尼爾想了想,似乎他認識的都抽煙,只是眼前這位,有點讓他意外。
“嗯……”她從喉嚨裏發出這聲,似乎是在思考,褐色的瞳仁在美國男人的臉上逡巡着,卻不與他的目光對接。她稍稍側開眼,不确定地問:“你剛才對我笑了,是嗎?”
內森尼爾一邊嘴角翹起,微微颔首。
倫敦冬日的傍晚,絲絲細雨中,兩根煙卷的光亮此起彼伏。
“你還記得我嗎?”紐約口音的男低音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每周都能在報紙上或是雜志上看到你。”女孩兒答完把煙湊到了唇邊,她的唇色是橘紅,透着股純真,當她把煙拿離嘴邊,煙蒂上留下一圈香豔的痕跡。而夾着煙的手指一直在顫抖。
她很誠實,但她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內森尼爾沒有任何表情。她應該感到榮幸,兩年過去,他仍然記得她。一陣風吹過,她整個身體哆嗦起來。他掐了煙,走了幾步,為她擋住了風口,也離她更近了些。她輕聲說謝謝,他應了一聲,他聞到她身上複雜的味道,有果味香水,有化妝品、摩斯的香味與化學成分夾柔的氣味,還有煙味。
內森尼爾垂了垂眼,她穿着黑色的過膝長靴,細高跟。她的頭頂到他眼睛的部位。他六尺三寸(191),那麽她大概五尺九寸(175)。只是此刻這個看上去可能只比他矮一點的姑娘的雙肩似乎有些孱弱無助。
他剛才已經看到了她大部分的身體,她雖然很瘦,但曲線迷人。而如果只看她的臉的話……“甜心,你看上去像個未成年女孩兒。”內森尼爾聽到自己這麽說。
“如果我看上去像未成年,你還過來跟我調情,你是有什麽毛病?”無論是聲音還是語氣都很符合女孩兒的年紀,張揚、輕浮,盡管,聲音不大。而她小鹿一樣的眼睛裏忽地透出了譏諷。
內森尼爾盯着女孩兒的眼睛,又靠近了些。她沒有往後退,胸口起伏着,她似乎在逼迫自己與他對視。他擡起右臂,像他預料中的,她沒有躲開,只是稍稍垂眼,馬上又擡起頭倔強地看向他。他的手指碰了碰她沒有頭發的那邊耳朵上沿,她偏了偏頭,躲開了些。他瞥到她耳根泛起一點淺粉,他嘴邊噙出輕淺的笑意,紐約口音也可以很性感。他低沉禮貌地說:“我或許有很多毛病,但請相信我戀/童絕對不是其中一項。我知道你是成年人,安妮塔。”
他叫出她的名字,三個音節。後面兩個音節舌尖抵着上牙床,落下時輕的像羽毛。她的瞳孔閃了閃。她顫抖着吸了口煙,兩片紅唇輕啓,呼出的煙霧噴灑在男人英俊的臉上,而後繼續向上飄過他亞麻色的頭發。
安妮塔褐色的右眼如蝴蝶振翅似的眨了一下,她婉婉轉轉、輕輕巧巧地說:“在我的名單上還沒有美國人,或許你可以來填充一下,這樣我就可以在‘美國人’後面打上勾了。以及,你的舌頭真的跟你的口音一樣麽?”她說完扔了即将燃盡的煙頭。整個身體顫抖地愈發厲害,臉色在朔風下蒼白得很,但鼻尖是紅的,耳根也是。
內森尼爾的喉頭動了動,聲音沙啞而危險,“你可以試試,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搞起吧姑娘們
愛情故事,嗯還有一些別的,不會太長,嘗試另一種風格吧
日更,如果更不了會提前說的哈
24小時留言發紅包
希望大家支持
☆、Chapter 2
【喻子】
倫敦與紐約一樣,有超過八百萬的人口。與同一個人偶遇兩次的概率很低。唯一的問題是,真的完全是偶然嗎?
距離喻子第一次遇見內森尼爾已經過去差不多兩年。
2017年五月,喻子十八歲零兩個月。那天,她去洛夫圖斯路球場看小哥哥喻子翔的比賽,那也是至今為止,她唯一的一次去看小哥哥的比賽。她不記得那場比賽的比分和細節,也不記得小哥哥踢得如何,如果不是後來小哥哥告訴她,她甚至不知道那是那個一百多年的小球場的告別戰。總之她對足球毫無興趣,總之她那天去了。
她在賽後碰到了球隊老板,著名的內森尼爾-勞倫斯。短短的對視之後,他過來問了她一個問題。他那天穿着淡藍的夏日西裝,裏面的白襯衫開着領口。高大英俊,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可周身都是浪蕩的氣息。“你好嗎,寶貝,克裏斯汀或者喻跟你是什麽關系?”他問的時候像是笑着的,可仔細看又覺得根本沒笑。
在那之前,喻子對內森尼爾的印象主要來自八卦雜志的報道和小哥哥子翔的評價。而內森尼爾那天的開場白證明了無論是八卦雜志的報道還是小哥哥的評價,都屬實。所以那時她昂起下巴,板起臉,非常嚴肅地說:“噢,我來自于一個非常傳統的東方家庭,絕對不會在婚前發生性行為。還有,你對我來說,太老了。”她那天很湊巧地穿了一套異常保守的衣服,子翔後來還調侃她就差用頭巾把頭發包起來。總之她那日的打扮讓她的話很有說服力。她說完瞥到了內森尼爾目光中的一點點錯愕,她自然很得意。她得把戲演足了,于是轉身就走。跟肥皂劇裏的不一樣,億萬富翁勞倫斯先生當時并沒有追上來,後來也沒有找過她——如果他想找的話,那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考慮到她的小哥哥子翔為他的球隊效力。
無論如何,那大概是喻子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一天之一,偶爾想起,應該是有趣的。但事實是,在今天之前,她從來沒想起過那一天。而就在剛剛,他問過之後,她才意識到,她記得如此清楚。
喻子避開內森尼爾的目光,側開臉時卻沒忍住掃了一眼他的嘴唇,她希望他沒有發現。她望向遠處的碎片大廈。模糊的夜幕與厚厚的雲層下,那座尖聳的建築有種光怪陸離的設計感。她知道它就在倫敦橋附近,出了倫敦橋地鐵站步行兩分鐘就到了。而無論是在碎片大廈腳下還是在這個距離,它都讓喻子清楚地感知着它是堅硬、財富與權力的象征。人類建立的第一座有這層意義的大樓遠在美國紐約,那曾是世界第一摩天大樓,那座大樓的名字叫做帝國大廈。
喻子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重新看向男人。
內森尼爾-勞倫斯就像帝國大廈。
他身着裁剪得體的淺灰色西裝。老實說,喻子覺得這套西裝其實比較一般,但被他穿的很性感。之前在後臺已經讓很多喻子的同事驚呼。喻子同樣難以否認他有張英俊的過分的臉。不去談論挺直的鼻梁、恰到好處的胡渣和不可一世的眉形。也不去談論嘴唇的形狀很性感,說話時就很誘人,想必更适合接吻。但必須談論那雙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微微有些狹長,綠色的,像深秋的湖水,只能看到最淺一層。
她剛才扔了一顆石子進去,探測效果:無。那麽,繼續扔。
“你猜我剛才在想什麽?如果你猜對了,我就吻你。”喻子嘗試打開喉嚨,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成熟些。然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仍然稚嫩、生澀。完全沒有達到她腦中幻想的挑逗。
美國男人的唇角往一邊扯動了一下,不明顯,一點兒也不。但喻子覺得自己讀到了一個完整的詞、一個完整的情緒:俗套、不屑。
他大概遇到過太多類似情況?他大概認為她像那些姑娘一樣,正竭盡所能、挖空心思地在獲取他的注意力并且還玩了一招欲擒故縱。喻子不确定,她低着頭,等他嘲笑或是走掉。
“甜心。”
地道的紐約口音響起,她低着頭,偷偷地笑,她其實有點兒喜歡他發r這個音,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卷起的舌尖。
“你可不能騙我。”
他說的很慢,語氣有些無賴。
“沒人可以。”他甚至沒有加重音,依舊輕佻。這一刻,喻子腦中出現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她被魔鬼的黑影罩住,逃脫不掉。如果現在就跑呢?她沒有跑。實際上,她正往魔鬼的懷抱前進。
喻子抿着嘴,擡眸,說:“我保證。”
他盯着她的嘴唇,她情不自禁舔了舔自己有些幹燥的嘴唇。他移開視線,微微一笑,一口給出答案:“你在想我的尺寸。”
喻子的臉瞬間紅透了,眼睛裏充滿了憤怒與不可置信。如果先前算是調情,現在則完全是言語性/騷/擾。跨過那條無形的線,就不好玩了。她轉身就要走,他也沒有攔她,但他快速在她耳邊補充道:“你剛才在看碎片大廈,不是麽?那就是個巨大的生/殖/器,而類似這樣的生/殖/器全世界的大都會至少有一個。”
喻子半側着身,僵立在原地。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猜對了,不可思議的猜對了。她根本不認為他能猜到,那畢竟是她恍惚一瞬間毫無意義的思緒。而她這個一時興起的小游戲,只是為了讓對話進行下去。
“看來我猜對了。”
她聽到他自信的聲音,她扭頭,看他的眼,他的唇。
“我說了,沒人可以騙我。”內森尼爾寡淡的薄唇動了幾下。他明明說的很輕,卻铿锵有力地伴着寒風鑽進了喻子的耳朵。
下一秒,內森尼爾-勞倫斯把喻子拉到了懷裏,他扶住她的後腦勺,貼住了她的唇。
喻子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只是在某個剎那又被心髒除顫器刺激的重新跳動起來。她大腦暈暈乎乎的,像是喝了好幾杯幹馬蒂尼。男人的嘴唇很柔軟,意外的柔軟。她的呆滞沒有持續太久,她的兩片嘴唇輕柔地動着,與他一起緩緩偏轉角度。她的心跳在加速,再加速。他一手摟着她的腰,力道剛好,另一只手溫柔地摸着她的頭發、她的後背,來來回回。她聞到他身上捕獵者的氣息,動物香、海鹽和煙草随之而來。
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搭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的舌尖從在她的舌尖滑過,她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點細微的聲音。他似乎愣了一下,接下來,他沒有纏繞,沒有繼續進攻,相反的,他退出了。
喻子睜開眼,驚慌地退出了男人的懷抱。他的懷抱很溫暖,盡管他穿的也不多。她小心喘着氣,她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她更不知道是該馬上離開還是該說點什麽。
“還有什麽游戲?這一回賭注要大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眸問道,聲音依舊沙啞。
喻子感到渾身滾燙。她側了側臉,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不遠處牆邊站着一個強壯的混血男人。
內森尼爾也偏了下頭,随意解釋了一句,“只是我的保镖。”
“勞倫斯先生……”喻子看向他,讷讷喚道。
“內特。”他糾正她的稱呼,臉上挂着一點輕笑。
“……勞倫斯。”
他沒再糾正她,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得回去……”喻子說。
內森尼爾嘴邊那點輕笑沒有了。喻子甚至覺得他沒有呼吸。他看了她幾秒,然後往室內走,背影很孤傲。
但他停了停,慢慢回過頭,“我送你,你住哪裏?”問完,他越過她,叫了個名字,“錢斯。”
喻子看向那個名叫錢斯的混血保镖。錢斯可能和內森尼爾一樣高,但比他壯實一圈,跟巨石強森似的。“巨石強森”穿着黑色的西裝,戴着黑色的墨鏡,如此經典的造型像是直接從好萊塢電影裏走出來的。他聽到老板的聲音馬上一邊往這邊走一邊打電話,應該是叫司機。
喻子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內森尼爾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我先走了,別忘了我的鱷魚襪子。明天早上見。”他在電話裏說,音量适中,顯然不介意被她聽到。
“鱷魚襪子?”看到男人挂了電話,喻子奇怪地問。
內森尼爾聳聳肩,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想起點什麽似的,問喻子:“對了,什麽名單?是我想的那個嗎?但我記得你說過你反對婚前性行為。”
喻子同樣不答他,也是想起了別的事,“我謝幕時沒有看到你。”
這時,車來了。
“看來我們都有很多問題,甜心,我們去車裏聊。”內森尼爾朝喻子伸出了手。
喻子看了一眼那輛黑色的limo,沒有動。她又看向他,雨點砸在他亞麻色的頭發上、深灰的西裝上和他伸過來的手上。他沒有笑,但他的眼睛裏可能有一點篤定的笑意。她想說“不,謝謝”,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可以等我一下嗎?”喻子問。
他很果斷,“十分鐘。”
“好的。”喻子沖男人笑了笑,往室內走。她很清楚,十分鐘後如果她沒有出現,那輛limo就會離開。
喻子在後臺拿了包,又跟幾個朋友和同學打招呼,說晚上的派對不去了,沒解釋原因就往外走。身後有人叫她,她揮揮手,沒有回頭。當她出來,那輛黑色limo的門開了。幫她開門的是錢斯,他給了喻子一個假微笑,大概維持了半秒。那假笑恐怖得很,好像就算她不上車,“巨石強森”也會把她塞進去。喻子也給了錢斯一個假笑,走了過去。
鑽進車裏之前,喻子再次望了一眼遠處燈火下的碎片大廈。光怪陸離,也是孤獨的。
車門關上,錢斯自然沒有跟進來,喻子猜他會坐另外一輛車,跟在這輛limo後面。
喻子坐的離內森尼爾很遠,她垂着眼,一直沒看他。她抿着唇,無所适從的目光最終落到了男人黑色皮鞋與深灰褲腳之間的深綠上。原來鱷魚襪子就是鱷魚襪子。喻子笑了出來。她擡起頭,發現他正在看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
車子開動了。喻子趕忙說:“我住狗島,離金絲雀碼頭很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跟內森尼爾說的還是跟司機說的。
內森尼爾的注意力仍然在《經濟學人》上,但他打斷了她的話,“真巧,我今晚也住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麽麽噠
寫完這個故事就寫世界杯哈
這個故事裏《女王的抉擇》裏的人物也會出現,子翔出現會很多
☆、Chapter 3
【內森尼爾】
事實上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內森尼爾已經看完了,這期內容一般,只有兩篇文章他覺得還不錯。內森尼爾有個優點,閱讀速度很快,而且基本不遺漏重要細節。他的心理醫生布拉德說:“人們難以想象勞倫斯會閱讀。”內森尼爾說:“人們總忘了我是耶魯畢業的。”布拉德說:“而我總忘了你畢業了。”是的,布拉德和內森尼爾是校友。
“我可不打算邀請你去我的地方……我有室友。”年輕女孩兒防衛的聲音響起。
內森尼爾放下《經濟學人》,好笑地看向她,“我從未這麽提議,我今晚的确住在金絲雀碼頭,我在那裏有個頂層公寓。不過……”他的笑容變得狡猾起來,聲音也更加輕浮,“你有室友是什麽意思?我可以假設如果你的室友今晚不在,你會邀請我去你的地方嗎?”
“……她肯定在。”她一口接道,只是臉上馬上出現了失言的懊惱,她裝出從容的模樣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邀請你去我的地方。”
“好的。”內森尼爾含着揶揄的笑意點頭,又刻意強調了一句,“我了解了。”
她有點兒氣急敗壞,“勞倫斯……”
“也許我會邀請你去我的公寓……”
“我不認為……”她剛要反對。
他聳了聳肩,“我還在考慮,你不用着急拒絕。”
“你真荒謬!”安妮塔大概被氣到了,小鹿眼睛睜的圓溜溜的。
內森尼爾看着她,對一些問題有了答案。
女孩兒的右手朝那本《經濟學人》伸去,不情不願地詢問:“你介意嗎?”
“當然不。”
“這期中國專欄的文章我很喜歡,角度新穎,雖然語言刻薄了些。”安妮塔随手翻着,說到這些,她整個人放松了許多,聲音變得活潑。“不過你知道英國的學術怪老頭們一貫如此。”
內森尼爾看着她的手指,看着她指甲上邪魅的綠,愣了愣。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問:“你是兼職模特?”
“嗯,我是學生。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時裝周。”
“你學什麽的?”
“經濟學與統計學。”
“……我想你不用犯愁怎麽拒絕我了,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性趣。”
安妮塔微微笑着,稍稍擡了擡眼,不在意地說,“完全理解,如果你告訴我你大學學的是什麽金融數學的話我也是同樣的感覺。”這本該是個玩笑,但她說完目光卻黯淡下去,像是又說錯了什麽話。
短暫的寂靜之後,內森尼爾問:“為什麽是金融數學?”
安妮塔沒吭聲,她放下《經濟學人》往窗外偏了偏頭,正在過滑鐵盧橋。她轉過頭,朝他僵硬地笑了笑,“随便的一個例子。”然後她岔開了話題。“你為什麽喜歡鱷魚襪子?”
“你為什麽說你有個什麽名單,裝出一副經驗豐富的模樣?”
“你為什麽認為我是裝的?”
“不僅如此,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說反對婚前性行為,也是在撒謊。你是個奇怪的姑娘,安妮塔。”
“你是個奇怪的男人,勞倫斯。三十歲的男人穿鱷魚襪子很幼稚。”
“你好像很喜歡叫我勞倫斯?”
“你認識幾個安妮塔?”
內森尼爾聽到這個問題低低笑了一聲,女孩兒的表情變得尴尬。
“你好奇心很強嗎?”內森尼爾一邊問一邊往她那邊坐了坐。二十歲的姑娘哪怕化了很濃的妝,臉龐也仍然顯得稚澀。她垂着眼簾,黑色的睫毛密密長長的,遮住了心思。而她這麽坐着,黑色的貼身派對短裙,幾乎蜷到了腿根。內森尼爾轉開了目光,自覺有些不禮貌。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湊近了些,在她耳畔戲弄地問,“還是只對我好奇?”
安妮塔緊緊抿着唇,她用鼻子輕輕地呼氣、吸氣,掩飾着自己的緊張。她轉過臉,注視着他的眼睛,“我才二十歲,我對世上一切都很好奇。”
內森尼爾确定她這句話不是在撒謊。他用左手貼了貼她的臉頰,他的手掌很大,她的臉很小,她的皮膚很燙。她晃開了他的手臂,他沒在意。
“我對你很好奇。”內森尼爾往後坐了坐,輕描淡寫地說,“我希望這可以延續一陣,所以別擔心,你今晚是自由的。”
“我本來就是自由的。”她擡高了音量,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聲音有些冷淡。“還有,我不需要你的好奇。”
內森尼爾笑笑,他可以讓她那麽想。他也明白他剛才的話,任何姑娘聽了都不太可能會開心。可是還是有必要說清楚。
“我在下一個路口下車。”安妮塔說。
“好。”
她不再說話。
兩分鐘後,車停了下來。
安妮塔沖內森尼爾假意咧嘴,“謝謝。”
內森尼爾點了下頭。她轉過身時,他驀地拽住她的手腕,她使勁掙脫着,應該是被拽疼了,卻不吭聲。他于是松了松勁,但沒放開她。
“號碼。”內森尼爾說。
安妮塔瞪了他一眼。
內森尼爾松了手,無賴地笑着,“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知道,我只是更傾向于從你這裏知道。”
她猶豫了一下,快速報了一串數字,目光挑釁,仿佛在問你記得住麽。
內森尼爾靠在椅背上,似乎沒認真聽,他半眯着眼,跟她道別,“晚安,安妮塔。”
****
【喻子】
金絲雀碼頭是倫敦新的金融中心,位于狗島的北面,而喻子的住所在一片鋼筋混凝土森林之後,在狗島南面一些。
喻子下車的地方就在金絲雀碼頭地鐵站附近,挨着泰晤士河水域。初春還未到來,從泰晤士河上吹來的河風凜冽又熱情。喻子凍得直哆嗦。她先在心裏咒罵了幾句該死的勞倫斯,接着開始慶幸自己今天穿了過膝的長靴,并不是光着腿。媽媽說如果她總在冬天光着腿,老了以後雙腿會腫的像豬蹄。媽媽的刻薄程度不比老教授們低,喻子漫無邊際地想着。
她打算走回去,最多十五分鐘就到了。她一邊走一邊掏包裏的煙,她拿出煙盒,也發現了內森尼爾的打火機還在她這裏。她猶豫了一下,把煙盒放了回去,把打火機拿了出來。是個金色的都彭,做工精致、色澤鮮亮,握在手裏的感覺卻是冰冷的。她不确定是否還有機會還給那個男人。她把火機放了回去,也失去了抽煙的興致。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喻子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小哥哥打來電話。她身後似乎一直有輛車,喻子一邊回頭望了一眼一邊接通了電話。
“今天的秀怎麽樣?”小哥哥喻子翔在那頭問。
喻子哼了一聲,“還不錯。”
子翔的笑聲傳來,“生我氣了?不是跟你說了原因麽,第一今天派特生日,第二你那場秀有個我的前女友也在……”
“顯然他們都比你妹妹重要。”
“你知道那不是真的。而且公平地說,你也幾乎不來看我的比賽。”子翔笑着說,“我現在過去找你,陪你吃飯?對了,你是不是還有個派對?”
“我沒去。子翔,我快到家了,我沒生你的氣。”喻子擡頭望了望金絲雀碼頭的泰晤士河岸,夜景很美。從花旗銀行到摩根士丹利,還有衆多高聳的豪華公寓,夜幕下,樓群聳立。不知道內森尼爾的頂層公寓是在哪座大廈之上。
“你确定?”
“我确定。周末見。”那邊小哥哥也道了別,喻子便挂了電話。她再次回了回頭,沒有看到那輛車。
喻子有兩個哥哥,大哥哥喻子延就在金絲雀碼頭的一家投資銀行工作,很忙,經常出差,喻子大概半年能見到他一回。子延比喻子大十三歲,性格随喻子的父親,寡言少語,喻子從小就跟他不親近。小哥哥喻子翔是足球運動員,為英超的QPR效力,其實應該算大球星了——他自己吹噓自己是當世第一左後衛,喻子不懂足球也不看足球新聞,不知道子翔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子翔只比她大三歲,長得好看,性格也有趣,喻子從小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只是子翔後來也很忙,除了學業和足球,他還忙着泡妞。不過,他們仍然親密,幾乎每周都會見一次。就連喻子現在租住的公寓的租金也是子翔付的。
喻子的媽媽說子翔之所以對她極其寵愛都是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但是那件事喻子完全不記得。
喻子四歲的時候進過一次醫院。那天喻子的父母去友人家參加晚宴派對,十七歲的子延在家照顧喻子和子翔。子延原本在客廳溫書,中途回了趟自己的卧室,他是被喻子的哭聲吓出來的。客廳裏,四歲的喻子滿背滿手臂的血痕,哭的聲嘶力竭;子翔手裏拿着玩具光劍,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喻子的爸爸媽媽,以及大哥哥子延後來都被警察調查,排除嫌疑以後,子翔就成了三個小孩當中的重點看護對象。好在類似的事情再也沒發生過。
喻子總覺得這件事像是媽媽編的,但她每次問子翔,子翔的臉色都很差,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後來她就不問了。大概那真的發生過。大概那不僅導致了子翔很寵愛她,還導致了他對她有點過度保護。
喻子已經走到了公寓樓下,她一邊拿鑰匙一邊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狗島(Isle of Dogs),也譯作道格斯島。
別屯着啦,小冷文作者渴望愛的鼓勵(或者吐槽?)
☆、Chapter 4
【李青】
李青過海關時被盤問了很久,那個穿着制服的肥胖的半禿的英國男人每問一個問題都會擡一次眼,有些陰郁的藍眼睛在他臉上細細掃過,有時甚至會故意盯住他的眼睛一兩秒,也不知道究竟想挖掘出點什麽。其餘時候,英國男人則根本不看李青。
“你英文很好,哪所院校的?”
“什麽專業?”
“你上一次是TIER4學生簽證,為什麽換了旅游簽證?”
“為什麽休學?”
“為什麽現在回來?”
“打算待多久?”
“住在哪裏?”
……
統統這些問題,李青只想回答一句“去你媽的,關你屁事”。他沒有任何不良記錄,持有合法旅游簽證,這難道還不足夠?他當然沒有那麽說,也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滿情緒。他今天運氣不好,碰到了他最不喜歡的那類英國人,而他知道他們是什麽德行。如果他們喜歡周旋,假裝職業的刁難你,他很清楚如何奉陪。
終于,李青完成了指紋輸入,過了海關。他出去之前回了下頭,想着如果對方是個女性,事情可能會簡單很多。他去過很多地方,無論在哪兒,他這張臉大部分時候都能給他帶來一些便利。
李青沒有托運的行李,連登機箱都沒有,就一個古奇的雙肩包。人們行色匆匆,他格外悠閑。人們或喜或憂,他只是個旁觀者。他想起跟喻子一起看過的一部爛俗的英國愛情片,《真愛至上》。在那之前李青一直以為英國人也喜歡這類宣傳英國與倫敦的正能量電影,直到喻子在床上蹦着諷刺“太假了,太尴尬了”,他才知道自己可能還是天真了些。不過那部電影至少有一點說對了,機場是個充滿故事的地方。老套的離別與重逢嘛。
今天沒有重逢,就像他走的時候沒有告別一樣。
李青一邊往外走一邊打了個電話。他下飛機前已經換了英國的卡。“剛出來,見着一孫子,他媽的問了一堆……你別過來了,我直接上停車場找你,哪個區?行,一會兒見。”
李青挂了電話,擡了擡頭,Pret咖啡廳、BOOTS店以及玻璃窗外夜幕下的霏霏細雨,這是他熟悉的倫敦。他回來了,他沒想到這麽快。
李青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進電梯,而是先去了外面的吸煙區。十個小時的飛行,再加上候機和過海關的時間,憋死他了。
吸煙區三女一男,李青來了,變成了三女兩男。李青點了根煙,想着符合他的記憶。英國抽煙的姑娘不比男人少。他吸了口煙,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有一些信息,他沒看,反正他現在懶得回。他拉到很下面找到了喻子。他們上一次微信聊天還是在九個月前。
他們的最後幾句對話是:
喻子:【最近還好嗎?】
李青:【視頻說?】
喻子:【好的】
視頻時間:6分23秒。
她的頭像沒換過,是他們去皇家植物園的時候,他給她拍的,一片郁郁蔥蔥裏纖細漂亮的白裙姑娘。朋友圈仍然沒有內容。她微信裏人不多,一個是他,還有一個是她的室友汪笳瑤,此外都是通過他和汪笳瑤認識的人。她幾乎不用微信。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都用WhatsApp,但後來李青說微信表情包更有意思,他們才開始更多的用微信……
李青扔了煙頭,退出了微信程序,收起了手機。他走回機場大廳,走向電梯,步伐很快,他估摸着再磨蹭下去,江肖該打電話催他了。
“就知道你他媽抽煙去了。”江肖一見李青就給了個熱情的擁抱,“我這兒等了一個小時了,夠意思吧?”
“夠意思。”李青拍了拍江肖的後背,沒多說。
江肖放開李青,一邊開車門一邊問:“今兒住哪?”
李青說:“狗島。”
“喲,一回來就找你前女友?”江肖上了車,李青也上了車。
“不找她。我不在那有套房麽。”李青說着打了個哈欠,“困了,先睡一覺,到了叫我。”
李青閉上眼之前歪頭看了看窗外,已經開出了停車場,雨水順着車窗流下。他其實挺想見她的。
【喻子】
喻子一開門就聞到了香味。
“親愛的,你回來啦。”是喻子的室友汪笳瑤的聲音。
喻子應了一聲,一邊脫靴子一邊問:“你在做什麽啊?好像有點辣。”
“麻婆豆腐。你吃嗎?”
喻子脫了半天一只也沒脫掉。她于是扔了包,彎腰扶住靴底,這才脫了下來。“吃一點,我不能吃多。我後天還有個拍攝。”她說完也換上了拖鞋,撿起包進了客廳,癱倒在沙發上。
“放心,不是很辣,我也沒放很多油,貼心吧?”
笳瑤的聲音繼續傳來,喻子微微笑着看着廚房裏室友的背影,“你最好了。”
喻子是在Gumtree(英國最大的分類網站)上找到汪笳瑤的。
事實上最開始的時候,喻子住的是學校的學生公寓。不過僅僅過了一個月,她就搬了出來。倒不是因為學生公寓的質量問題。他們學生公寓是四室一廳(廚房)的高級公寓模式,除了每個房間都自帶衛浴,公共區域還有一個衛浴間,廚房超大。而整層公寓的地下室還有個非常寬敞的公共休息室,方便學生小組會議、休閑娛樂之類的。如果不是因為室友問題,喻子會很樂意住在學生公寓裏。
喻子當時的三個室友,一個是來自中國的男生,一個是來自巴西的女生,還有一個是蘇格蘭男生。感謝超大廚房,中國男生喜歡開火鍋派對;巴西女生喜歡開派對;而從蘇格蘭男生房間裏傳出的大/麻味,喻子關着房門也能聞到。
于是喻子自己找好了房子,開始找室友。小哥哥子翔一開始對于她找室友這件事有點兒反對,他說她又不需要人跟她分擔租金。但是喻子說一個人住太孤獨了。子翔思量之後也認為她有個室友,他更放心,東倫敦治安一向有些問題,盡管喻子選的是豪華公寓,可誰敢保證。不過,子翔特意強調如果是男生還得通過他的面試。
申請人很多。喻子準備面試幾個。第一個來的就是汪笳瑤。所謂一見如故,後面喻子直接給約好的面試者發道歉信息,說室友已經定了。就這樣,兩個姑娘已經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喻子至今記得汪笳瑤見她第一句話就是:“你會說中文啊?”跟李青一模一樣,李青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你會說中文啊?”而且,這兩個人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奇怪的富二代。
“你們晚上不是有個派對嗎?怎麽沒去?”廚房裏的女孩兒回頭問了一句,笑意盈盈。
喻子正想着要不要跟笳瑤說實話,門鈴就響了。
“你有朋友過來嗎?還是叫了外賣?”喻子從沙發上起來。
汪笳瑤說:“都沒有。你呢?最近在網上買東西了?”
喻子搖搖頭,往門鈴走。她拿起聽筒問是誰,那頭傳來的是帶着考克尼口音的英語:“有東西給安妮塔-喻。”喻子于是摁了鍵,讓樓下的人上來。她仔細想了想,最近沒在網上買什麽啊,而且很少有傍晚之後送快遞的。
很快,敲門聲就響了。
喻子開了門。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他手裏捧着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
喻子愣在原地。她身後,傳來汪笳瑤的驚呼:“安妮塔,安妮塔,怎麽回事,快點告訴我怎麽回事?”笳瑤太激動,開始蹦英語。
“安妮塔-喻?”男人微笑着禮貌地問。
喻子點頭。笳瑤已經來到了身後,跟個小兔子似的跳來跳去。
男人把花遞了過來,喻子遲疑了一下,接了。他又遞給喻子一個白色的小信封,喻子剛想騰出手去拿,被身後的笳瑤抽走。
喻子笑着跟男人說謝謝,男人說不客氣。
喻子關上門。
笳瑤晃着白色的小信封,一臉八卦,“老實交代。”
喻子笑了笑,把花塞給笳瑤,笳瑤懵懂地接了過去。然後喻子從笳瑤手裏拿過了信封。
“我也不知道情況,我先看一下。”喻子一邊說一邊從信封裏拿出卡片。
卡片上的是漂亮的手寫體:
我明晚回紐約,在那之前,一起吃個晚餐。
N.L.
作者有話要說: 李青上線,笳瑤上線
感謝大家愛的鼓勵,麽麽噠大家
☆、Chapter 5
【喻子】
“NL是誰?”汪笳瑤湊上去看到了卡片上的字,“他的手寫很好看。”
喻子淺淺地笑,內森尼爾-勞倫斯做事很有效率。從她從他車裏下來到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已經知道了她住在哪裏,并且準備好了花,而如果真的是他的手寫體的話,也算很有誠意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挺性感的,算是成功人士?”喻子邊說邊往客廳走。
汪笳瑤聽了稍稍一愣。她手裏捧着的玫瑰非常新鮮,甚至趨向完美。她細細看過,沒有一片花瓣有枯萎的痕跡。香槟色也很适合喻子,純真俏皮。結合喻子剛才的笑和給出的年齡、外貌、經濟情況信息,這個名字首字母縮寫是NL的男人,在汪笳瑤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親愛的,你什麽都別說,讓我猜猜。”汪笳瑤把花放到茶幾上,先去廚房關小了火,然後去拿了花瓶。
喻子盯着那捧香槟玫瑰呆呆應了一聲,右手拇指與食指夾着白色小卡片扇來扇去。汪笳瑤估摸她正在思考明晚是否赴約。
笳瑤說:“他說回紐約……美國人?”
喻子低着頭嗯了一聲。
“肯定很高,你一七四,NL先生應該不會低于一八五。李青就挺高的,他得有……”
“六尺二寸,一米八八。”喻子接道,又補充了句,“我是說李青。”
汪笳瑤覺得喻子有些恍惚,她連忙轉回話題,“NL先生觀察力很好,還有什麽,噢,看他那句話,可不是征求你的意見,是個強勢的男人?還有,我猜他有潔癖,至少是輕微的潔癖。”
喻子擡眼,“怎麽判斷出來的?”
汪笳瑤自信地笑着道,“香槟色和白色;手寫體幹淨利落,一點多餘的痕跡都沒有……絕對有輕微的潔癖。你說了性感,我打賭他穿西裝很好看。三十歲、成功……”說到這裏笳瑤頓了頓,“你對他來說就是獵物啊。可別讓你小哥哥知道,不然NL先生有生命危險。”
喻子徹底笑了出來,笳瑤說話總是很有趣。她一邊笑着,仍然捏着卡片抖動着,但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拿起卡片看了看背面,什麽都沒有,她又去找那個小信封,同樣什麽都沒有。他約她共進晚餐,既沒留聯系方式,也沒留具體的時間地點。
“你繼續考慮吧,我是很樂意看到你重新戀愛,只是這個NL哪怕我沒見過,我都覺得是個危險的男人。”笳瑤說着回了廚房。
喻子把玫瑰放進花瓶裏的時候,想起那個凜風與冰雨裏的熱吻,想起內森尼爾-勞倫斯的手指在她後背和發絲間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想起在車裏,他暧昧的耳語。她臉紅了。但她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笳瑤的猜測可能都是對的,還有笳瑤不知道的,NL先生是個比她的小哥哥子翔還要“惡劣”的獵手。
“內森尼爾-勞倫斯。”喻子放下筷子,突然念出這個名字。
汪笳瑤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擡起頭,睜大了眼睛,“NL先生?”
喻子點點頭。
“我的天。”汪笳瑤喝了一大口蘋果汁,臉上的震驚仍舊在。她咕咚吞下,喃喃說道,“不怪你沒有馬上告訴我。今天秀場認識的?”
“算是吧。”喻子想起她在臺上時,他坐在臺下沖她笑,“抽煙時碰到的。”
“所以我和李青教會你抽煙還得了這麽個果。”汪笳瑤努努嘴,“你知道他是誰吧?”
喻子拿了個橙子開始剝,橙子有點兒軟,她綠色的指甲沒怎麽費力就嵌入橙皮中,橙香味愈來愈濃。
汪笳瑤見喻子不說話,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進入推特。她搜索內森尼爾-勞倫斯,忽略其他信息,直接進入內森尼爾的推特個人賬號主頁。
“你知道他睡過多少好萊塢女明星嗎?”笳瑤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着,她看了幾條內森尼爾發的推特,繼續自言自語,“他好像很關心克裏斯汀-陸,對了,我前陣子還看到一個八卦新聞,說勞倫斯一直追求克裏斯汀未果,他們去年夏天在夏威夷還被拍到過……”
其實喻子大概知道笳瑤想說什麽。她也在剛才的某個瞬間有過那個想法。
“總之,這個男人不談戀愛的,他好像只睡女人。”汪笳瑤放下手機,夾了塊豆腐到嘴裏,意味深長地說,“親愛的,我們都知道,你不是什麽派對女孩兒,你別以為你學會了抽煙,剃了個陰陽頭,有個小紋身就變了個人。不過說起來,李青真是改變你很多啊。”
喻子剝完橙子皮,把橙子掰成兩半,給笳瑤遞了一半過去。“他挺好看的。”喻子說。笳瑤接了,喻子又掰了一瓣放到嘴裏,酸甜酸甜。
“誰好看?李青好看還是NL先生好看?他們确實都好看,虛榮心得到滿足了吧?”
喻子笑了笑,點了兩下頭,她又思量着說:“也許我也可以只是玩玩。”
“祝你好運。”汪笳瑤翻了個白眼。“別到時又要我陪你去紐約。你忘了你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哭的跟條狗似的?你怎麽老喜歡上流氓?李青也是個流氓。诶,你發現沒有,你喜歡上的男人都跟你小哥哥有點兒像……”
喻子吃完了橙子,站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跟笳瑤說:“謝謝,你惡心到我了。還有,我沒說我喜歡勞倫斯。”
“我看你就是喜歡,提到他都臉紅。還有什麽沒交代?他居然沒直接邀請你ONS,我也是很意外。”
這一點,喻子同樣意外。他的解釋是他想延續好奇。或許笳瑤是對的,她不該參與勞倫斯的游戲。
喻子洗完澡拿着手機躺到了床上。她這才看到有條信息。來自陌生號碼,英國號碼。發送時間是接近一小時前。
【所以你喜歡它嗎?】
她回到:【是的,謝謝。】她發完這條,想起點什麽,又加了一條:【你的打火機在我這裏。】
喻子等了一會兒,沒有回複,那頭也沒有顯示他在打字。她于是把手機放到一邊,去拿了包。她從包裏拿出那個金色的打火機。燈光下,閃閃發光,她玩了一會兒,再次跳下床,又從包裏拿出煙,裹了件外套,去了陽臺。
笳瑤剛抽完煙,正從陽臺進來。
“我睡了,親愛的,明天有早課。”笳瑤說。“明天別忘了告訴我你的決定。”
喻子答應:“好的。”
汪笳瑤瞥了一眼喻子手裏金色的都彭,那絕對不是喻子會買的玩意,也不是李青喜歡的牌子,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她便嘲弄她,“你倒是會順東西。”
喻子一想,覺得笳瑤說的挺對,“還真是偷來的。”
笳瑤笑着回了房間,又喊了句,“晚安。”
“晚安,瑤瑤。”
喻子抽完煙洗了個手,回到了床上。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有勞倫斯的信息,但WhatsApp有幾條新信息。來自伊森-懷特,她的經紀公司的聯系人。伊森說想約她明天談談,關于幾個新的工作的,具體的一些細節已經發到了她的郵箱。喻子明天下午有課,她于是問伊森上午行不行。伊森說沒問題,約在了邦德街的一家咖啡廳。
喻子進了郵箱,随意掃了一眼郵件,她沒認真看,因為需要比對課程和作業截止日的時間,她準備明早再研究。
過了半個小時,仍然沒有勞倫斯的信息,喻子漸漸有了困意。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她醒了一次,被/幹醒的。她起床調低了暖氣,又喝了點水,重新睡下之前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那條陌生號碼回信息了,兩條。
【還回來。】
【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發送時間:02:24
喻子有些生氣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她也不準備馬上回他,她可不想讓他覺得她一晚上都在等他的信息。而且,他為什麽會半夜回信息??她難以想象那個男人身邊躺着另外一個甚至兩個女人給她發這條“約會”信息。她決定拒絕他。
但她下定決心之後,翻來翻去,有些睡不着。她重新拿起手機刷了會兒Instagram和Snapchat,沒什麽有意思的。她盯着手機屏幕,猶豫了半秒,點進了微信。
李青的頭像沒換過,還是那張黑白側影,笳瑤說他很裝。李青的朋友圈只顯示最近三天,他最近三天沒發東西。喻子放下手機,黑暗中,她調整着呼吸。他肯定早就忘了她了,好在她可能也已經忘了他了。
直到淩晨五點,喻子才迷迷糊糊睡着。
七點半,鬧鐘響起,喻子抓過手機,取消鬧鐘。然後,她給內森尼爾-勞倫斯回了信息:
【我今晚沒空。還有,我讨厭別人跟蹤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又名《三城記》,主戰場在倫敦,另外是北京和紐約。
☆、Chapter 6
【內森尼爾】
辛迪進來的時候,內森尼爾正在打領帶。陽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有些晃眼。他從鏡中看着她一點一點走近。
辛迪喜歡色彩鮮豔的衣服,她應該感謝上帝或是她的父母,給了她漂亮的臉蛋以及模特一般的身材。她總能駕馭那些看上去很誇張的衣服。當然,她也應該感謝自己,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吸引力。辛迪今天穿的是明亮的黃色的連體褲,同樣明晃晃的金發散在肩頭。跟人形金條似的。內森尼爾有點想笑。他打好領帶,回了回頭,語氣調侃,“我一直很好奇,女人穿這種衣服,去洗手間不是會很不方便嗎?”而且他覺得也不太好脫,并且脫起來也不夠誘惑。
辛迪的嘴角微微彎起,她走到了內森尼爾面前。她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幾乎跟他一樣高。她盯着他棕色的領帶,自然地伸手幫他整了整。“你以前問過,記得嗎?對于很多女人來說,這就像高跟鞋和男人,可能是個麻煩,但甘之若饴。”
內森尼爾長長地噢了一聲。“謝謝。”他說。鼻間都是女人的香氣。辛迪只用香奈兒的香水,各種款,可聞上去總是相似的。她幫他整理完領帶卻沒馬上走開。他們離得很近,她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內森尼爾臉上挂着慵懶的微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轉過臉,照了照鏡子,随意問道,“看上去如何?”
“很好。”辛迪說着也轉向鏡子。
鏡中是一對妙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裝,挺拔性感;女人的美豔程度不會比動作片裏最火辣的特工遜色。他們完全可以去翻拍《史密斯夫婦》。
“我進來的時候,錢斯告訴我裏面只有你一個,我很意外。”辛迪看着鏡中男人的眼睛輕聲說道。
內森尼爾擡擡眉,“我總有一個人睡的時候,我又沒有性瘾。”
“睡的如何?”辛迪柔聲問。
內森尼爾不置可否。他轉過了身,朝長桌走去。他一邊拽着袖口,一邊說道,“有件事……我今晚有個約會,有什麽倫敦的餐廳推薦嗎?最好是中餐廳。”
辛迪的眉頭動了動,只在剎那,她馬上露出了職業的微笑,“跟克裏斯汀嗎?你不怕埃弗頓主帥謀殺你?”
“不,不是她。”內森尼爾走到桌前拿起手機,沒有回頭,“記得給我列幾個候選,稍微具體一點,我中午之前要。”
辛迪立刻說沒問題,又告訴老板他的鱷魚襪子都準備好了,會送到他在曼哈頓的住處。
內森尼爾應了一聲,套上大衣往外走。
辛迪注意到他剛才看過手機之後,臉色有些沉。她當然不會自讨沒趣地去詢問什麽,她走在他身側稍後一些,開始做最本職的工作。“早午餐會,倫敦市長也會出席,此外有幾個基金會的負責人……”
【喻子】
喻子在底層查了下信箱,雖然她覺得笳瑤早些時候多半也查過,如果有什麽重要的信件應該已經發信息告訴她了,但她還是開了信箱。除了銀行信和天空的賬單,什麽都沒有。她塞了回去,準備回家時再拿,當然,可能笳瑤會拿。
當喻子轉過身,她看到了一個人。是李青的好哥們江肖。他比李青稍微矮一些,也瘦一些,是個挺時尚的男孩兒,也是挺典型的中國留學生。他穿着厚厚的白色棉服,沒拉拉鏈,裏面是件紀梵希的衛衣,手裏提着M&S的袋子。像是剛從外面進來。
江肖也是一愣。兩人四目相對,有些尴尬。
“真巧,安妮塔……我有個朋友住這兒。”江肖憋出這麽一句。
“噢,确實挺巧的。”喻子笑了下,開了個玩笑,“我以為你的朋友都住西邊。”
江肖嘿嘿樂,“這兒不是有投資價值麽?這幾年房價漲得都快趕上北京了。”
喻子看了看表。
“趕時間?”
喻子笑着點頭。
“那回見?”
喻子說:“回頭見。”
江肖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喻子沒在意,走出了公寓。
倫敦是晴日,陽光之下,偶爾會吹過一陣冷風,但溫度整體回暖了。不過喻子今天老老實實穿了牛仔褲羽絨服和雪地靴。她決定坐地鐵,從金絲雀碼頭到邦德街,不用換線,最多二十分鐘就到了。唯一的問題是現在仍然在高峰期,可能會有點擠。只是叫出租車只會更差勁。她進地鐵之前給伊森發了條信息,告訴他,她半個小時之內到。
Jubilee線一如既往的擁擠,喻子拿出手機,對比課業日程表,研究着伊森昨晚發來的工作郵件。很遺憾的是至少有兩個工作,她沒法接。她覺得頗為可惜,那兩個她恰好興趣極大。一個工作地點在米蘭,還有一個在卡迪夫。她琢磨着自己這個學期的出勤率和已經拿到的作業與考試的成績,仍然沒法下定決心。
當喻子從地鐵裏出來,收到了伊森的信息,伊森說他已經到了,問她想喝什麽。喻子于是打了個電話。“雖然我絕望的想來一杯熱巧克力,但是你知道我只能喝黑咖啡或者水。所以,黑咖啡吧。”她笑着說。她昨晚睡得不好,的确需要一杯咖啡。不過,她感到心裏那點煩躁消失了,在她拒絕內森尼爾之後,消失了。她甚至有點得意自己那麽做了,那顯然是一個更理性的決定。她不用再期待什麽。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伊森-懷特今年二十六歲,據他自己說他是個雙性戀,堅定的LGBT支持者,幾乎每年都會參加倫敦同性戀驕傲游/行。喻子隔着玻璃窗跟那個一向精致的淡金頭發的男人打招呼。他穿着粉色的毛衣,帶着黑色的無鏡片框架眼鏡,朝她笑着晃動着左手。
喻子坐下之前,左右親了親伊森的臉頰。伊森笑着誇張地說:“寶貝,你今天真漂亮。”
“你也一樣。”喻子一邊坐下一邊脫了外套。她跟伊森的關系不錯,除了工作聯系,偶爾也會一起逛街或者去酒吧喝杯小酒。她總覺得比起女人,伊森還是更喜歡男人。她那麽告訴過伊森,伊森嗤之以鼻,“寶貝,相信我,我還是很喜歡漂亮女人的。”反正喻子暫時沒見過他交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換了好幾個了。
他們閑聊了幾句,開始進入正題。
“郵件看了嗎?”
喻子吃着水果沙拉,點點頭。她又放下叉子,拿出手機,有條信息。
【但我想見你。】來自NL。
早些時候,喻子回完內森尼爾的信息,存入他的號碼時标注的名字是NL。
“怎麽了?”伊森問。
喻子搖搖頭,沒有點進去,直接進了郵箱。“伊森,這兩個工作我沒法确定,我可能得去趟學生中心,甚至得給我幾門課的教授寫郵件……”
“噢,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伊森難得的一臉正色,“寶貝,你有沒有考慮過休學?”
喻子瞪大了眼睛。
“別那麽驚訝,我以前也跟你提過。”伊森說着塞了一個草莓味的馬卡龍到嘴裏。他慢慢嚼完,喻子依然沒說話,他便喝了口咖啡,繼續道,“我是說你很有天賦,漂亮的可塑性強的臉蛋,完美的身材比例……雖然入行比較晚,但你依然很年輕,完全有可能成為超模。你已經推掉不少好機會了……”
喻子叉了一小塊猕猴桃到嘴裏,不甜,更多的是酸澀。她并非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她從未認真去考慮過。
“你不渴望更大的舞臺嗎?”伊森開始了“諄諄教導”,“我們都知道你在伸展臺上,在鏡頭前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我喜歡那樣的你。當然,我不是說我不喜歡你生活中的樣子,我也喜歡,但承認吧,另一個你是屬于時尚這個行業的。再說了,你真的喜歡經濟學和統計學嗎?你打算畢業以後做什麽,跟你大哥哥一樣,在金絲雀碼頭工作?那的确很好,可是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人生嗎?更不提你還有個是大球星的小哥哥……相信我,寶貝,你比你的競争者們更有優勢,事實上很多品牌和設計師已經在注意你了……”
喻子默默笑了出來,她打斷了伊森,“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講。親愛的,讓我想想,好嗎?我可能得跟我爸爸媽媽談談,尤其我的媽媽。”
“噢寶貝,你是成年人,這是你的人生。”伊森說完覺得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當然,家人的意見很重要。你需要多久?”
喻子想了想,看着伊森的真誠的藍眼睛,說:“至少一周。”
下午的課,喻子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她有些餓,更難以集中注意力。下課後,好幾個同學問她晚上要不要去一個派對,她都拒絕了。她明天的拍攝很早,她得早點回家休息。
回到狗島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鐘,天完全黑了,冬日的感覺又回來了。喻子從出租車裏出來打了個寒顫。她跟司機又道了次謝,轉過眼時看到了那輛熟悉的Limo,有個高大的身影開了車門,內森尼爾下了車。
☆、Cha
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