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聆春 - 第123章
項微月好奇地打量著長案上擺了一排的精致琉璃酒壺。一共有十二個酒壺,顏色由淺及深,最淺 的那一壺白里透著粉,在光影的照耀下才能看出點粉色來。而顏色最深的那一壺,已是熱烈的紅。
婢女瞧著項微月好奇的表情,主動再介紹:“這種桃花酒叫做十二釀,度數逐步加深, 按序品酒, 更能品出十二釀特有的相互影響、串聯起來的甘甜香濃。
另一個婢女屈膝補充:“客官依次嘗過,若有最喜歡的,再單獨捧來。”
婢女們又講解了各種特色點心,然後頷首退下。
項微月伸手要拿酒,項陽曜阻止了她,道:“先吃些東西再碰酒水。”
項微月想想也是,先拿了一塊桃花糕嘗。桃花糕哪里都有,向來是春季時最應景的點心。項微月 嘗之前,也並
沒有覺得這塊桃花糕會有什麽不同。直到酥甜入口,她眸中浮現一抹亮色, 又咬了一口, 還未來得及咽下, 先望
著項陽曜使勁兒點頭:“好好吃!你也嘗嘗看!’
項陽曜望了一眼她柔唇上粘的一點桃花糕碎屑,直接朝她伸手,去拿她手里那半塊桃花糕。 項微月楞了一下才松開手將手里的半塊桃花糕給他。望著那半塊桃花糕落入項陽曜的口中,項微 月抿了一下唇,將唇上沾的那一點碎屑吃進嘴里, 伸手再去拿桌上別的糕點。
她問:“這里的糕點好好吃,是因為眷春山的桃花比別處開得早更甜嗎?”
“當然是做糕點的師傅手藝好。”項陽曜道。
項微月將裹著紅豆的桃花卷放進口中吃了,才搖頭,篤定道:“肯定也和這里的桃花有關系的!”
項陽曜含笑點頭。她說是,那就是了。
他去倒十二釀桃花酒,按照婢女說的順序,從酒味兒最淺的那一壺品起,斟了兩杯,先遞給項微 月一杯,自己才端起來嘗。
“確實像甜飲子,酒味兒很淺。 “項陽曜點評。
項微月嘗過,也表示讚同。
兩個人一邊吃著點心,一邊依次品酒,明顯能感覺到十二釀的度數逐漸增高。眼看只有最後一壺 酒沒有嘗,項陽曜遲疑了一下,望著項微月微紅的臉頰,道:“聽說這第十二釀,又稱一杯倒,你要嘗嗎?”
“要呀。”項微月點頭,“我酒量很好的!”
項陽曜欲言又止,最終沒有拒絕,給她倒了一點點。
項微月接過來喝了,項陽曜眼睜睜看著她的臉頰瞬間紅得更濃幾分。
“我沒倒吧!”項微月還挺驕傲,可是明顯語速比往常慢了許多,就那雙圓圓的杏眼也微瞇。
“是,你酒量很好,沒有醉倒。”項陽曜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不像給項微月倒酒時只倒了一點 點,他給自己倒是倒了半杯。酒的辛辣入口,久久沒散。春風從大開的門窗吹進來,好不愜意。
他看著項微月低著頭,不停地慢吞吞眨眼睛,說:“我們出去走走吹吹風。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醉一樣,項微月欠身抱住桌上的十二釀,彎著眼睛緩聲道:“帶著酒,一邊 看桃花一邊喝點小酒!”
項陽曜瞧著她這醉醺醺的樣子,覺得可愛。
“好。 他站起身,走到項微月身邊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再握住她的小臂慢慢扶她站起身。
往桃花林去的時候,項微月幾乎掛在項陽曜的身上,雖還能正常走路,可她自己覺得好像踩在棉花上。
“當心門檻。” 項陽曜提醒。
可項微月腳步還是踉蹌了一下,幸好項陽曜一直扶著她。她撞在項陽曜的懷里,仰著一張醺紅的 小臉,說:“阿兄,我好像真的醉了。”
項陽曜用指背在她可愛的醺紅臉頰上柔蹭了兩下,頷首道:“出去吹吹風就好了。”
“嗯… ..阿兄忘了拿酒!”項微月腦海里已經開始幻想坐在桃花林里喝桃花酒的情景了。
項陽曜看了她一眼,讓她扶著門,轉身回去拿酒。
略遲疑,他從桌上的那十二道佳釀里選了第五釀。第五釀有酒的香甜,又不會太濃烈,她喝了不會難受。
到了桃花林,項陽曜扶著項微月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樹下坐下,被春風一吹,項微月的醉意明顯散去了一些。
“我的酒呢?”項微月瞇著眼睛賞著春景,詢問。
項陽曜將第五釀遞給她。
項微月接過來,詫異道:“沒有杯子嗎?”
“你自己喝,就沒拿。”項陽曜解釋。
“為什麽我自己喝,你不陪我喝嗎?”項微月追問。
她語速已不是剛剛在屋里時的緩慢,眸子也清亮了些,項陽曜一時也摸不準她現在是醉幾分。他默了默,才說:“微月,我不能醉。”
“為什麽?”項微月無辜地望著他。
項陽曜望著她的眸子,遲疑半晌,才低聲:“我不敢醉。”
他的解釋模棱兩可,可是項微月與他有著無人能敵的心有靈犀,她望著他的眼睛,忽然就懂了項陽曜為何不能、不敢。
項微月垂下眼睛,望著抱在膝上的桃花酒,低聲道:“可是我想醉一回。聽說……酒能壯膽,能幫我大膽一些。”
項陽曜意外地擡眸盯著她。
項微月仰起頭來,酒壺細細的壺嘴靠近她的口上傾斜,香甜的桃花酒第五釀倒入她的口中。她細長的脖子喉前微微動著,送一口又一口的酒入腹。
項陽曜目光沈柔地望著她,見她慢慢蹙起眉仍要喝。怕她喝太多,說:“給我留一些吧。”
項微月沒應,繼續往口中倒酒。酒水濺到她的唇上一些,又順著下巴淌落下來。
項陽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再說:“給我留些。”
可酒壺已經空了。
項微月閉上嘴,轉過頭望向項陽曜。酒水含在她的口中,使得雪中微紅的軟腮微鼓。她灌了自己好些酒,含在口里的這最後一口暫時有些咽不下去,就這麽含著,要緩一緩再咽下。
項陽曜望著她緊皺的眉頭,屏息了一息,忽然俯身湊過去,握住她的腰身,吻了上去。他輕易撬 開項微月的唇齒,讓帶著她的甜柔的桃花酒渡到他口中。
項微月仿佛得了救助,那難以咽下去的最後一口酒送給了他。
酒水已被項陽曜吞下,兩個人貼在一起的唇卻沒有分開。項陽曜搭在項微月後腰的手逐漸收緊, 將她禁錮在懷中,繼續這個半醉半醒間的酒吻。
桃花瓣慢悠悠地零星飄落一片,晃在項微月的眸影里。酒的緣故,讓她的反應遲鈍了許多,可是她心里卻異常地清醒。她慢慢擡起手,攀上項陽曜。
她心里明白,解除兩個人之間那份若有似無的隔閡,只能用身體上的接納來證明。
證明給她自己,也同樣是證明給他,給予阿兄真正的救贖與安全感,讓他不再多思多慮。
當項陽曜的吻滑落至項微月的頸側時,項微月急急忙忙推開他,低聲:“來人了………………”
項陽曜皺了下眉頭才回頭去看,看見婢女給趙高羽引路,帶著他正往這邊來。
項陽曜眼前忽然就浮現了趙高羽望著項微月的眼神。縱使項微月渾然不知,項陽曜卻能看出來趙高羽對項微月的目光不懷好意。
離得遠,趙高羽走過來時並沒有看見項陽曜和項微月兩個人吻在一起,可是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項陽曜的手臂還將項微月擁在懷里。這樣親昵的舉動趙高羽心里厭惡極了。
在趙高羽走過來之前,項微月輕輕將項陽曜搭在她腰側的手臂推開。
項陽曜冷著臉,沈聲問走近的趙高羽:“來找我?”
趙高羽壓著心里對項陽曜的厭惡,笑道:“不是,我來找微月姑娘的。”
微頓,他急急補充: “是我嫂子讓我來尋微月姑娘。”
“趙嫂有什麽事情?”項微月詢問。
趙高羽張了張嘴,看了項陽曜一眼,再說:“微月姑娘,嫂子讓我給你帶幾句話。這……涉及嫂子的私事,能不能單獨和你說?”
他又做賊心虛地對項陽曜賠笑臉:“林兄,我只和微月說幾句話,幾句話就好。”
項陽曜沒接趙高羽的話,轉頭看向項微月,道:“別走遠。”
項微月點頭,站起身來,跟著趙高羽往一旁走去。桃花林里除了桃花只有零星擺放的石桌石椅, 沒什麽視線遮擋。趙高羽和項微月走遠一些停住腳步,讓談話不至於被項陽曜聽見,身形卻能被坐在不遠處的項陽曜看道。
“趙二哥,趙嫂有什麽事情呀?是讓我回去的時候順便給她帶什麽東西嗎?”項微月疑惑問。
趙高羽目光覆雜地望著面前的項微月,見她明顯喝了酒,臉上染著微醺。再望向她幹凈的眸子,他心里更是氣惱,氣恨天真純稚的她就這麽輕易被信任的人哄騙走入歧途。
他心痛地說:“我都知道了。”
項微月眨了眨眼,更茫然了。
趙高羽急急向她邁出一步,焦心道:“他是如何哄騙了你?還是脅迫了你?微月,我太為你心痛了!”
項微月再次眨了眨眼。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醒酒,所以腦子不清醒,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她搖頭:“趙二哥,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趙高羽實在覺得難以啟齒,斟酌了語句,道:“我都已經知道了!林兄是你兄長對不對?”
項微月反應遲鈍般得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慢悠悠地點頭,道:“以前是……”
她承認了………………
趙高羽腦子里“轟”的一聲,他急得再朝前邁出一步,痛心疾首地握住項微月的小臂,道:“微月姑娘!你年紀小被林兄哄騙了!他怎麽可以做出這麽惡心的事情,拐你進歧途?這般骯臟醜陋的行徑實在——”
趙高羽像是被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他視線越過項微月,看著走過來的項陽曜。
項陽曜的臉色陰沈得可怕。
“放開她。”項陽曜冷聲。
趙高羽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項微月的胳膊,他趕忙松了手,向後退了一步,先對項微月賠禮:“是我冒失唐突了………………”
項微月聽著趙高羽的話,殘余的那點醉意也沒有了。她立刻轉過臉望向項陽曜,眼前浮現阿兄自殘的手臂,她心里生出懼,怕這些話讓阿兄難受。
偏偏趙高羽狠狠心,大敢直言:“林兄!我向來敬你,卻不想你是這樣的人!但凡念著骨血至親、一起長大的情誼,你也不該仗著年長、仗著身為男子的便宜,犯此等惡心齷齪之罪!
項微月看著項陽曜眼底壓抑著的晦暗,心口怦怦跳著。她轉過頭,瞪著趙高羽,提聲:“關你什麽事情!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以什麽身份來高高在上的指責別人!”
“我、我……我是為了你好。微月姑娘,你不知人心險惡。他……”趙高羽伸手去指項陽曜。
項微月氣惱地拍開他的手,她朝後退了兩步,擋在項陽曜身前將人護著,惱聲斥責:“雖然我們從小以兄妹身份長大可並非骨血至親!就算我們是親兄妹在一起了,又關你什麽事情?你如此惡意揣摩他人,才是真正的惡心!齷齪!”
趙高羽楞住。
不是骨血至親的親兄妹嗎?可是她又說“就算是親兄妹在一起”,那到底是不是?趙高羽腦子里一時間混亂了,她是不是撒謊找借口?可是聽著她對項陽曜的維護和對他的指責,趙高羽搖搖頭,眼底浮現失望。
“是我多管閒事了。 ”他轉身就走。既然微月姑娘是個好賴不知的糊塗人,他將那短暫生出的心悅徹底拋卻。
項微月皺著眉看著趙高羽走遠的背影,心里的氣憤還沒有消。不僅是氣,還有怕。她怕趙高羽說的那些話,讓項陽曜難受。
她轉過身去,望向項陽曜,急忙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項陽曜沒說話,靜靜望著她。
項微月有些急了,朝他邁出一步,緊緊伸手抱住他。她將臉埋在項陽曜的胸口,說:“不要因為別人的話否認自己。他說的都不對,你和惡心、齷齪這些詞完全沒關系!你溫柔、善良、負責人、替別人考慮!是你那麽那麽好!”
“如果……我是說如果,就算我們真的是親兄妹。我可能不會接受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絕對不會因為你喜歡我將感情藏在心里而否定你!這世間很多情感難以自控,只要沒有傷害別人,你就沒有錯!”
項微月越說越急,她在項陽曜的懷里擡起眼睛望向他,擔憂他難受,卻意外地撞見項陽曜溫柔帶笑的目光。
“微月。”項陽曜將她眼角的淚摸去,溫柔又認真地說:“就算被這世間所有人唾棄我也不在乎,我只在意你心里的我。
他怎麽會因為趙高羽的幾句話介懷?天地萬物諸神鬼怪,在他眼里都是草芥。他只在意項微月的看法。
項微月破涕為笑,說:“在我心里,你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項陽曜低頭,去吻她沾著淚的眼睫,柔吻漸漸下移,吻上她的唇舌。項微月閉上眼睛,溫柔回應。
兩個人不再是試探,不再是懷著目的的嘗試性接觸。只是在這一刻,站在爛漫桃花間,單純地想要親吻而已。
項微月有些呼吸急促地輕推項陽曜,不安詢問:“還會不會有人過來啊?”
“跟我來。”項陽曜牽起她的手。
兩個人走進桃花林深處,再往前走,道路變得越來越窄,那些偶爾擺放的石桌、石凳也不見了蹤影,可是桃花卻開得越來越燦爛,應當是之前的地方開得更深。兩個人牽著手走進眷春山的深處,纏吻得以繼續。
又不止是纏吻。
衣衫掛在桃樹枝杈間,隨著溫柔的春風飄動,又有不知是他還是她的衣衫飄到地上,無人顧及 它,讓衣衫躺在地上。清風吹動樹枝,帶下柔粉的桃花,紛紛揚揚,墜在落地的衣衫上。
“阿兄、阿兄……”項微月一聲聲地喚。她以前還會擔心用舊稱呼,會不會讓項陽曜多想。可此時此刻,她來不及的再想這個問題,也已明白她無論如何稱呼他,都沒有關系。
項陽曜吻著項微月的蝴蝶骨,將背對著自己的她轉過身來,望著她的眉眼,吻下去。他知道,此時此刻,項微月並非想要身體的接納證明什麽。
只是想這樣而已。
今晚的晚霞的粉色的,一道道粉色的橫線暮靄里,摻了一點亮麗的明黃光斑。
兩個人坐在桃花樹下,項微月偎在項陽曜的懷里,她身上裹著項陽曜的衣袍。她靠著項陽曜,遙望著燦柔暮靄下的桃花林,伸手一指:“那邊要是能有個溫泉就好了。”
項陽曜順著她的視線望了一眼,視線又凝在她鍍著光影的指尖,拉過她的手,輾轉去吻她柔白的指端。
轉眼間,到了年底。
項夫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里,望著小院門口發呆。
項老爺走過來,說:“你整日坐在這里幹什麽?馬上過年了,年貨還沒備呢!”
項夫人重重嘆了口氣,哀怨地說:“還沒回來…….”
項老爺想勸,又不知道如何勸。這段時日,能勸的,他都勸過了。
“你說,不會出了什麽事情吧?”項夫人急聲,“咱們是不是錯了?不該讓微月跟著陽曜出門的啊!說好半年就回來,這麽久了………………”
項夫人說著哭起來:“那一年,微月整晚做噩夢,人都瘦得不成樣子,明明是她為別人考慮勉強自己去嘗試接受陽曜……………朝夕與陽曜在一起,她要是更痛苦了怎麽辦?”
項老爺心里也沒譜,他沒有冒然勸,只說:“我已經派人沿著路線去找了,等找到陽曜,讓他趕緊帶著微月回來!別傻坐著了,馬上過年了,說不定他們會除夕前趕回來,你不能讓孩子們回來了連肉沒得吃吧?”
項夫人反應過來了,急忙扶著項老爺站起身,道: “你說的對!過年很可能回來!我得提前準備著!”
夫婦兩個相互攙扶著往里走,背影瞧著有些蒼老。
離開了京城隱姓埋名,錢財花得差不多了,又擔憂了這麽久,讓兩個人都蒼老許多。
兩個人還沒走進屋,隱約聽見了馬車聲。
最近幾個月,他們每次聽見馬車聲都以為是兩個孩子回來了,每次都失望而歸。今日再聽馬車聲,連回頭看都沒有。
可是馬車停在了院門前。
“爹爹!母親!”
老兩口一楞,以為又幻聽了,反應了一下,才轉過身去。
項陽曜已經跳下了馬車,伸手將項微月從馬車上小心翼翼抱下來。
項夫人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哎呦”了一聲,跺腳道:“怎麽才回來啊!你們這兩個兔崽子,是要急死我們啊!
項微月趕忙快步迎上去。分別這麽久,是從小到大與父母分別最近的一回,她心里也很想念父母。她紅著眼睛抱住母親,哽聲:“是我們不好,路上耽擱了,所以回來晚了,讓爹爹和母親擔心了……”
“好了好了, ”項老爺在一旁說,“孩子們一回來你就訓話!回來就好!”
夫人抱抱女兒,仔細端詳,見女兒不僅沒瘦,還比離家的時候胖了些,這才笑起來。她又問:“路上出什麽事情耽擱了?”
項微月目光躲閃,不知道怎麽回答。
老兩口對視一眼,齊齊將目光投到項陽曜身上。項微月也回頭,求助似地望著他。
項微月的目光,立刻讓項夫人拉著她的手,將她拽到身後護著,質問項陽曜:“欺負人了?鬧矛盾了?”
項陽曜失笑搖頭,道:“母親,你輕點拽她,小心動了胎氣。”
老兩口一楞,立刻又齊齊望向項微月。項微月頓時有些尷尬地低著頭。未婚先孕終究是不太光彩的事情,她有一點怕父母不高興,不過自己倒是沒覺得有錯。
她與項陽曜之間,有沒有一場婚儀,都不重要了。
項老爺和項夫人果然狠狠訓斥了項陽曜,老頭子甚至動用了家法,抽了項陽曜一頓。
項陽曜坦然接受,臉上掛著笑。
“行了行了,過來吃飯!”項夫人提聲喊。
項微月趕忙過去扶項陽曜,小聲問:“疼不疼?
項陽曜搖頭,說:“不疼,老頭子虛張聲勢,板著臉忍著笑抽的。”
項微月覺得她與項陽曜之間有沒有婚儀不重要,可項陽曜不會這樣認為,項家父母也不會這樣認為。
三日後就是婚期。
項微月驚愕這般快,擔憂很多東西來不及,方知母親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彈指一揮間,三年轉瞬即逝。
三年後,一家人已經不住在這里。項陽曜不再走南闖北的做生意,而是將眷春山的生意盤下來,重新修葺了揉春苑,將其擴建。當然了,必須修建項微月當初想要的坐落在桃花林里的溫泉。
眷春山那一邊人跡罕至之地也被他修建一處府邸,一家人住在那兒。
項微月哄著女兒睡下,看見窗外的項陽曜,叫住他,問他去哪兒。
長平說前面來了個罵罵咧咧的客人,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塊去。”
兩個人牽著手穿過爛漫山桃,去見棘手的客人。見到來人時,卻懵了。
“陛、陛下……”項陽曜結巴了一下。
謝觀厭煩地將抱著他腿的康康推開。沈聆妤趕忙將康康拉過來,喂他一塊酥餅,蹙眉瞪謝觀。
謝觀壓了壓火氣。
艹,好不容易偷閒出來玩,還要帶上這孩子。
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