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星辰耀眼 - 第31章
學校前的道路上車來車往,高大石柱築起的校門, 連同那個正聽着京劇的門衛大爺, 都猶如一個分界點, 将學校隔離在喧嚣之外,一切靜悄悄的。
陽光透過林間間隙斑斑駁駁地落下來, 風掠過時, 帶起一陣“沙沙”聲, 一同帶來的,還有均速規律的輪軸聲。
應婕牽着顧白的手, 低垂着頭,在心裏默數着步子, 從寝室大樓開始, 從一大步到一小步,只希望時間慢一些, 再慢一些。
可越來越近的校門, 依然殘酷地告訴應婕, 他們分別在即。
顧白的行李并不多, 沒有女生那麽多瑣碎繁雜的東西,簡簡單單幾套衣服,只裝了一個中等行李箱, 附帶一個筆記本電腦。
等車時, 應婕靜靜地站在顧白身側,別扭地點着足間,憋了會, 還是忍不住道:“白白,你真的要這麽早回去嗎?”
“抱歉小婕,”顧白側首看過來,盡管他也是千般萬般的舍不得,“家裏有事,必須要回去。”
應婕知道她有些強人所難,寒假的票本來就不好訂,顧白要是今天不走,也未必能再訂到票了。
可她還是覺得很失落:“那,我跟你一起去車站吧。”
顧白握緊她的手,沒有拒絕。
車站裏的長凳上坐滿了人,顧白拖着行李箱帶着應婕找到一處空位,站內廣播在不斷重複提示鈴聲,清脆動聽的女聲,字句标準地提示哪趟列車即将啓程。
偶有幾個小年輕拖着行李箱沖過去,回頭看同伴還不緊不慢,當即喊了聲:“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倒是快一點,檢票時間都快過了!”
說着又折回去拉着她一塊跑。
偶爾有夫妻帶着孩子,妻子催促丈夫:“找到了沒?都找半天了,別是把票給弄丢了吧?”
“你別催我,這不是找着嗎?”丈夫滿頭大汗的倒騰行李,最後在包包夾層中找到車票,“你看,我就說沒丢吧。”
偶有親友分別,男人抱了下好友,拍拍他的後背:“你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了,指不定下回見的時候,我們都老了。”
好友打趣他說:“我長得可比你年輕多了,哪那麽容易老?”
男人“哈哈”笑了,也不在多做耽誤,和好友做最後的道別。
車站是個很奇妙的地方,對于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可能是牽挂家鄉的歸途,可能是多愁含淚的離別,可能是探索冒險未知旅程的期待。
而他們呢?應婕擡眸看向身前站着的人,是不舍和牽挂吧?她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白是真真切切刻印在她生命裏了。
日日來的陪伴,都讓她貪婪起來,盡管只有一個月的分別,依然讓她有些落寞。
顧白對上她的視線,也瞧進了她眼裏欲言又止的百轉千回,他半蹲在她跟前,張臂抱住她,全力安撫:“小婕,不管我人在不在你身邊,但我的心一直都在,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
應婕重重應“好”,擡手回應他的擁抱。
出了車站,應婕打到車報了目的地,司機将空車牌按下,正式啓動車子。
車載廣播正在放林志炫的《離人》,應婕将視線定在窗外,原本就不大好的心情,被這音樂渲染得更加空落落的。
應婕看起來開朗愛笑,大大喇喇的樣子,其實是個心思敏感而又脆弱的人。
明明只是短暫的分別,也能叫她如此患得患失。
歡快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在這憂愁的音樂中響起,應婕腦袋耷拉在窗戶上,接起了電話:“白白?”
“是我,”顧白深深陷在座位裏,“才剛跟你分開,我就好想你。”
出租車緩緩駛上跨海大橋,視線裏的風景開闊起來,軟綿綿的白雲蕩蕩悠悠,湛藍的天空連接着粼粼海面。
飛鳥掠過長空,帶着思念朝她飛來,那一刻,她的心明亮了起來。
應婕抿唇一笑:“我也想你。”
電話那端的顧白沒再說話,倆人這樣靜靜待着,都覺得很安心!
車上的音樂換了又換,顧白也跟着一聽再聽,到後來應婕到了學校,他也沒有挂掉電話。
應婕付了車費,謝了師傅才下車,“白白,我到學校了。”
電話那頭很快回應,應婕腳步輕快地往學校裏走,倆人又聊了會,才挂掉電話。
應婕将手機放進包裏,手伸進外套口袋時,不由一頓,她将不知何時放在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
是張自拍照片,照片上有她和顧白,她靠在顧白肩上睡着了,頭發淩亂不堪,臉稍稍有些變形,仔細看,還能看到她嘴角邊上的口水。
而顧白對着鏡頭,微微嘟着嘴,拳頭握在臉龐,即便沒有美顏效果,依然可愛的不行。
對比之下,這簡直就是她的黑歷史,應婕扶額懊惱,想毀屍滅跡,又舍不得,她看着照片背景分辨了會,回憶起這是他們去馬戲城逛了一天,在景區裏等觀景車的那時候。
她打開手機,将照片拍攝給顧白,佯裝生氣:白白,你怎麽可以偷拍我,把自己拍的那麽可愛,把我拍的那麽醜。
車上,顧白正戴着耳機在聽歌,音樂短暫停止,手機叮咚一聲結束之後,又重新響起,顧白睜開眼,點開消息欄,淺淺笑開。
鄰座有個小姑娘瞧見了,興奮的點開照相機,對準顧白,偷偷拍了照片發到聊天群:發現一只野生大帥哥。
顧白忽然未覺,專心編輯消息回複:在我眼裏,你什麽樣子都可愛。
看到消息時,應婕唇角忍不住笑,正思索着該如何回複,消息已再次跳動出來。
顧白: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讓可愛白陪你吧。
應婕眉眼彎彎,笑得很不收斂。
應婕找的兼職是間補習班的助教,補習班的課程很廣,幾乎現在中學生的學習範圍都有涉及,主推的是英語教課。
第一天兼職,她大多時間是在熟悉環境、影印資料、準備教材中度過,到六點下班,工作安排的不滿不空。
天色已是一片昏暗,路燈也已經開了起來,因為學校放假,學生大多已經離校,為了節省電源,小道上的燈要麽很暗要麽沒開,應婕還是害怕,兼職結束之後哪也沒去,連飯都沒有吃,直奔宿舍。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只聽得見大樓外面呼嘯的風聲,還有窗戶的咣當響聲。
應婕快速洗完澡,打開電腦搜索了篇綜藝節目,把聲音調大,讓自己盡量忽視那些怪聲。
她站在燒水壺旁邊,正要拆備好的泡面,敲門聲“叩叩”響起,将應婕吓得手一哆嗦,泡面滑落在桌上。
還沒來得及回應,敲門的人已經在外頭喊了起來:“應婕在嗎?我是厲娜。”
“我在,你等一下。”應婕将燒好水的電水壺拔掉,這才急沖沖的去開門,讓厲娜進了寝室,招呼她坐下。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的?”應婕倒了杯水遞給她:“你也留校嗎?”
“我找了個兼職,買的是除夕夜的票,所以就留校了,”厲娜看了眼冒熱氣的燒水壺,還有沒開封的方便面,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将手中的外賣一把放在桌上,,而後道:“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打包了份快餐。”
說着将袋子打開,把快餐盒一一擺在桌面上,紅燒排骨,糖醋魚,空心菜,這哪是快餐,簡直算“饕餮盛宴”了。
厲娜是他們班的文娛委員,和應婕不算特別親昵,可也還算不錯。
只是應婕不明白,她怎麽會特地給她帶晚餐。
像是知道了應婕的疑惑,厲娜也不隐瞞:“其實吧,這飯菜我是替班長送的,我們的留校申請不是遞交給班長了嗎,他知道我也留校,審批通過之後班長來找過我,他說你怕黑,肯定不會自己出去吃晚餐,下了班會直奔宿舍。”
說着指了指桌上的泡面:“班長真的很了解你啊,他将他的‘畢生絕學’——課堂筆記傾囊相授,拜托我在留校的這段時間,下班跟你一起作伴吃飯,連你的飯錢都打到我卡上了。”
應婕靜靜聽着,看着那些飯菜出神,原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顧白因為他不能陪伴,做了這麽多。
既感動,又心動。
“班長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冷冷的,事事都不關心,沒想到貼心起來簡直要命呀,他來找我的時候,我都驚到了,”厲娜不由感慨,“應婕,班長對你真的沒話說,羨慕死人了呀。”
應婕知道厲娜是個直接爽快的人,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咯咯”笑開。
厲娜在寝室裏和她待了一會才走,應婕将快餐盒收拾好,走到櫃子前,點了點顧白的照片,而後拿起手機點開微信,他們倆的聊天截止于顧白的到站報平安。
她猶豫了下,還是給顧白撥了電話,電話音響了許久,無人接聽,她尋思着顧白興許有事,也便不敢再打電話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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