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星辰耀眼 - 第9章

高陽老師的馬哲課不曾點過名，應婕還是給陳瑩瑩發了信息，一有情況就幫忙打馬虎眼，陳瑩瑩見應婕肯主動同她說話，勤勤懇懇地應了下來。

應婕見她竟沒有追問她原由，卻覺得稀奇，只道這人今日轉性了嗎？

她擡眼看向前邊走得有些快的人，幾步跟了上去，固執的拽住他的衣角：“你不要走那麽快。”

顧白緩下步子，與身側的人保持齊行。

兩人漫無目的的走了會，應婕低着頭，盡量不動聲色的撫着肚子，神思稍稍有些恍惚，她沖動地拉着顧白和她一起翹課，如今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顧白垂首看向應婕的發頂，栗色的卷發發梢處長出些許黑色，柔順的發絲繞着白色漩渦，俏皮的一縷上上下下飄着，他靜靜地看了會，眉心一擰，神色中卻還帶着幾分無奈。

纖長的手握着應婕的手臂，迫使她站定腳步，應婕側首擡眸時，便對下顧白略帶責怪的眸色，顧白松開手，低聲問她：“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就不怕把自己撞傻？”

應婕回過神來，回首看去，粗壯的樹幹已堪堪碰到她的鼻尖，她面露郝色，稍稍退開樹幹幾步，她喉間微動，又擡手扯了扯身旁那人的衣角，終于問出此次談話的目的：“白白，你是不是在生氣？所以刻意疏遠我？”

顧白推了下鏡架，将微微滑落的眼鏡扶正，想說：我不想疏遠你，只是在克制自己那毫無出息、無時無刻想和你靠近又不能靠近的焦灼，他唇瓣微動，卻只化作幾不可聞的嘆氣，轉而問她：“你不喜歡我，讨厭我嗎？”

“沒有，我沒有讨厭你，”應婕又拽緊幾分衣角，“我只是怕你誤會我喜歡你。”

“……”顧白默了片刻，再說的話竟有幾分賭氣：“怕我誤會嗎？是怕沈至一誤會吧，你既然急于撇清你我的關系，我自然不好跟你走的太近，以免沈至一再生顧慮不是嗎？”

對于顧白的話，應婕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又終究沒有品出深層的意味。

“我不喜歡沈至一，”應婕斟酌着字句打算好好解釋，一番糾結之下，還是道：“我知道你和曉靜在一起了，怕……”

顧白哭笑不得地打斷她：“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和郁曉靜在一起了？”

“在火鍋店的時候，曉靜的鈴聲響過，和你的一模一樣，我當時偷偷看你，發現你在看她。”應婕如實回答。

顧白：“……就因為這個？”

“當然不是，其實……嗯……我缺席偵探社會議的那一次，我有去過于陽大樓那，經過小道時碰到你們兩個在那裏擁抱，曉靜正要親你，我就偷拍了張照片，但是忘記關快門了，因為心虛，怕被你們發現，我才沒去的，”應婕聲音越發小，不自然地別開頭，又怕顧白追究，重重向他保證：“但是你放心！照片我已經删掉了！不會洩露出去的！”

郁曉靜喜歡他，顧白是知道的，可他從未接受過，更不存在和她親昵擁抱，那天，不過就是郁曉靜的高跟鞋踩進環形石磚砌起來的小道上的縫隙，重心不穩，順勢拉住了他。

從應婕當時所站的方位，是有一定視覺差異，從她的角度看，就像顧白擁着郁曉靜，可其實兩人間的距離并不算近。

顧白撫了撫眉心，耐着性子解釋完，忍不住揶揄：“應婕，你的學習成績也不差，難道不知道，論據不足的時候，不能随意下定論嗎？”

應婕一急，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說你不喜歡郁曉靜，可你明知道她和你的鈴聲一樣，你卻不換，也難怪別人會誤會的好嗎。”

“我只是懶得換。”顧白給出了最不具信服力的答案，可從他的脾性角度出發，卻又是最具信服力的答案。

“……”應婕噤聲，随即又道：“我只是覺得你對曉靜的态度不一樣，你們那天晚上那麽晚還約了見面。”

顧白深深地看了眼應婕，只覺環繞心頭的郁氣漸漸散去，連語調都輕快幾分：“你很介意我和郁曉靜的關系嗎？”

“我……”應婕噎了一聲，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介意，”顧白眸色漸深，而後別開眼，唇邊帶着淺淡笑意：“你也不用怕我誤會你喜歡我，因為我不介意你讓我誤會你喜歡我。”

低沉悅耳地嗓音帶着字節緩緩淌進應婕耳中，拐彎抹角的字句叫她一時消化不來，還來不及細思，包裏的手機已經連連震動，急促地催促她接聽。

來電的是陳瑩瑩，應婕按下接聽鍵，她刻意壓低嗓子的聲音便急急傳了出來：“小婕，你在哪？快回來，班主任過來了！”

應婕心猛地一提，當即挂了電話，将所有問題抛之腦後，一把拉起顧白的手腕，急急往回跑。

軟件工程一班的班主任是個相對年輕的女教師，名叫李珊，其實進了大學之後，一班的學生見到李珊的時間并不多。

她不愛笑，帶着個黑框眼鏡，是個很嚴肅的人，應婕怎麽也想不到，她大學生涯的第一次翹課，就這麽即将被抓包。

“高陽老師因為臨時有事，後半節課不能繼續，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交代，”李珊站在講臺前，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以往學校班級評比海報都是宣傳委員李薇一個人獨自完成，但這次學校主題定為50周年慶，海報的規格和尺寸比以往要求大的多，李薇工作量太大，咱們班的同學看誰有一定的繪畫功底，字好看的，推選幾個協助一下李薇。”

教室裏升起一陣小小的讨論聲，李珊靜靜地等了會，見沒人主動請纓，當即問李薇：“李薇，你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坐在教室左側的李薇視線環顧了教室一周，見其他人齊齊看她，緊了緊手中的筆，盡量加大音量：“老師，我記得應婕是會畫畫的，她應該可以幫忙。”

正瞅着教室外頭的陳瑩瑩暗叫不好，她當即回頭瞪了眼李薇，而後捅了下同桌的于蒙：“她什麽意思啊？！這個時候把小婕推出來！”

于蒙拉住有些激動的陳瑩瑩，示意她小聲些，吳熙元戳了戳陳瑩瑩後背，低聲問她：“小婕怎麽還不回來？你有沒有問她去哪了？”

“我哪裏還敢問她啊，”陳瑩瑩撇了撇嘴，“只知道她是和顧白一起翹的課。”

彼時，李珊的視線在教室裏尋了一遍，沒有發現應婕的身影：“應婕今天沒來嗎？你們誰知道應婕去哪了？”

一個板寸頭男生當即道：“老師，第二節課開始就沒看見她了，我看見她和班長一起走的，好像沒有和高老師請假。”

“這下完了……”陳瑩瑩看了眼那個板寸頭，是班裏為數不多的，看不慣顧白的人之一。

果然，李珊的臉色沉了下來，正要開口訓斥，魏黛山斜睨了一眼板寸頭，大聲道：“老師，應婕生理期痛經，整個人都不行了，顧白送她去醫務室了，沒來得及跟高老師請假，本來打算下課後跟老師補假條的。”

一口胡話說得眼睛不帶眨的，雖然誇張了點，但陳瑩瑩不得不佩服魏黛山的随機應變能力，她當即順着魏黛山的話說：“應婕早上肚子就不太舒服，實在受不了才去的醫務室。”

李珊抿着唇站了會，似乎是相信了的模樣：“那沒事，我記得顧白的毛筆字寫的不錯，李薇，你直接轉告他們兩個人，讓他們兩個協助你。”

李薇點頭應“好”，有一下沒一下的摳着筆殼。

應婕拉着顧白跑的有些急，剛到樓梯口，陳瑩瑩的電話便來了，她小聲道：“你們快別過來了，看微信。”

挂了電話後，手機接二連三“叮咚”響起，應婕捂着肚子半靠在欄杆上，點開微信。

陳瑩瑩：魏黛山跟班主任說你痛經，整個人不行了，顧白送你去醫務室，沒來及跟高老師請假，所以不管你是不是來姨媽，都去醫務室躺着吧，最好能讓校醫開個證明，別穿幫了。

“……”應婕拽着手機，猶豫地将原話告知顧白，而後緩緩坐在階梯上，重重吐了幾口粗氣，還是覺得有些喘。

顧白扶着牆看向她，也屈身坐在她身旁，應婕側首看向他，他也正好瞧過來，兩人一陣相視無言，竟同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爽朗的笑聲一陣蔓延在寂靜無人的樓梯口，顧白手臂撐在階梯上，仰頭看向頭頂螺旋直上的樓道口，心情甚愉。

應婕笑了會，覺得小腹一陣抽痛，她将頭埋在膝上，忍了會，漸漸覺得有些發涼，她低低喚了聲：“白白。”

“嗯？”顧白湊近她，瞧見她露出的額頭上細密的汗，又見她一直捂着小腹，當即起身，半蹲在她跟前，“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應婕直起身，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她擡手握住顧白的手腕，道：“白白，我覺得我是真的需要去趟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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