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壇桂花釀 - 第32章 老石頭動氣
譚栀食着燙口的生滾肉粥,一口接一口,只覺得這帶着米香的熱順着喉嚨滑到胃中,化為熱意鑽進心頭,叫人在微涼的清晨吃得面着薄汗,唇與鼻尖都被燙紅一般,明明呵着熱氣,卻仍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食下,直到粥碗見底才肯罷休,打出一個飽嗝,譚栀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拿着軟巾拭額發間的薄汗,心中直直誇贊廚子手藝,難怪是富紳的大夫人都認可的粥,如果他是富紳的小夫人,生不出孩兒來,亦要天天纏着富紳,叫廚子做粥予他吃。
譚栀心中贊着廚子手藝,待會兒便打算吩咐廚子,将這生滾肉粥的食牌挂大堂去,捏訣兒化出一枚小玉石,丢至桂花樹幹上,靈訣話音傳入泥下:“老石頭,出來食粥。”,他食得心滿意足,自然也難生氣,慢條斯理又傳道:“你若不來,我便讓你再領教領教我的煩人本事。”
話音落下沒片刻,對桌便多出一人兒,赫然是徐宴,瞧着面帶笑意,薄紅未消的譚栀,按捺着性子終究還是擺出副溫潤模樣:“粥呢?粥不在我如何食?”
“你急甚麽?待會兒順子便會端來,保準你食下便會連連驚嘆。”,譚栀敲着石桌面,笑道。
果真毋需多時,順子便端着熱粥入了後院,廚子的米放得有些多,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兒,欲要從鍋沿溢出,順子忙忙将砂鍋放下,捏着耳朵散熱,龇牙咧嘴模樣好似真的被燙到,叫譚栀心中一急,趕忙捉他手瞧,見指腹通紅一片,不免有些生氣:“砂鍋這般燙,端出時裏邊的米粥仍在沸騰,廚子亦真是,怎盛的這般滿。”
順子笑笑,不以為意地抽回手指,繼續捏着耳朵,望着桌上肉粥,道:“不關廚子的事兒,他本想分盛兩碗,我嫌麻煩便直接端來。”,譚栀一聽氣兒消去大半,但到底心疼他被燙紅的手指,便要入酒樓拿碗勺,“我去多拿副碗勺,你與老石頭将這鍋粥分食了罷。”,言罷亦不管順子答應不答應,便掀開布簾,彎身鑽了進去。
不多時,譚栀将碗勺拿回,難得地給二人皆盛了粥,坐于桌前,帶些希冀地問:“滋味如何?我覺甚妙。”
順子自是不必說,連連點頭稱贊:“不愧是咱酒樓廚子,手藝沒得說!”,徐宴便不一樣,慢條斯理地食着,譚栀問後好久,才擡起頭來,抿了抿微紅的唇,淡聲道:“尚可,尚可。”
譚栀對此是既作惱又作笑,指着井旁木盆裏的白花鴨子道:“你瞧見那些鴨子沒?你就是其中一只,明白罷?”
徐宴向來是不大懂這些諺語的,只得疑惑般皺起眉頭:“為何這般道?”
譚栀一笑,聲音有幾分狡黠,藏着低笑的氣音似的:“因為死鴨子嘴硬,明白罷?”,話音一落,順子便忍不住低笑起來,還被肉粥嗆着,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尾紅上一圈,卻如何也藏不住笑意,垂着眼睫,肩膀顫抖。譚栀亦笑,望着那一盆白花鴨子,只覺得滑稽極了。
徐宴仍是那副坦然模樣,慢條斯理解釋:“我說的不過實話,有何好笑?”,一席話又将二人将歇的笑意勾起,石桌上一時笑聲此起彼伏。
待二人笑意稍歇,眼尾皆含點點潋滟淚光,皆是樂不可支所致,徐宴此時已食下大半碗,放下碗勺,望着小廂房屋門前那兩缸桂花蜜,擦着嘴問:“院中怎的多出兩缸東西?是腌菜不成?”
徐宴此話頭一起,譚栀心中便有些發虛,頻頻望向埋頭食粥的順子,可順子卻裝聾作啞,只埋頭食粥,譚栀忍不住桌下輕踢他一道,小聲地喚:“順子!”,他這才擡起頭來,對上譚栀虛虛的雙眸,亦是一臉無奈,他都不知為何對街掌櫃要送兩缸桂花蜜給自家掌櫃的,如何能應付得了徐公子的問話,一時只能輕輕搖了搖頭。
譚栀自知瞞不住徐宴,故作一副輕松笑意模樣,如實答道:“此是對街酒樓掌櫃送來的兩缸桂花蜜,他與酒樓小二都不喜甜,便贈與我罷了。”
“他如何得知你喜歡桂花蜜?”,徐宴皺起眉頭,有些不信,“且就這般?只贈與你兩缸桂花蜜?”
譚栀自知最擔心的來了,對上徐宴疑惑的目光,硬着頭皮:“就這般。”,繼而在徐宴微松一口氣時,接着支吾道:“老石頭,過······過幾日去那寶地兒,你先去,我、我随後便去。”
他硬着頭皮道出這般話,心中卻絲毫不見放松,小心翼翼地瞥着徐宴面色。徐宴何等聰明一人,不用猜便知是何緣故:“他不願你離開?而你答應。”
譚栀莫名想起那夜火紅燈籠下,祁殊作梨花美人所道的一番話,不知為何便心跳得厲害,面上亦有幾分窘迫來,朝徐宴拘謹地擺手:“不,我、我······”,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總歸是道不出緣由,窘迫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将兩缸桂花蜜食完,便去尋你······”
徐宴瞧他窘迫模樣,許久才嘆息一聲:“你何時瞞着我,與他私交甚多?”
譚栀一滞,低聲慢吞吞道:“就那幾回,我為了拿回雕竹骨扇,其餘的便沒了。”,他對上徐宴迫人目光,頓頓,又接着道:“從前扮小二學八珍鴨時候,你是知曉的,那、那不算······”
“我不是告知你,那柄雕竹骨扇不要便不要,為何你要苦苦執着于?”,徐宴聲音難得帶上幾分低沉,迫人得很。
譚栀正欲反駁,那時他外出未歸,骨扇陪了他一百多年,自然是有幾分舍不得,桌下卻被順子踢了一腳,到嘴邊化為別話:“骨扇陪我多年,我舍不得別人拿着它。”
“罷了,你性子是愈發精靈滑頭,我亦是管不了。”,徐宴站起身,轉身嘆息道,在順子瞧來,亦是頭一回見譚栀與徐宴起了争執,自然不知該勸誰,又該如何勸,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而徐宴卻未曾逗留,一陣淺淡桃花香後,便消失在桌前,譚栀眼睜睜瞧着,卻也自知是追不回徐宴,且較之更為重要的一點便是,徐宴這回當真動了氣。
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