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壇桂花釀 - 第3章 吃白食
第三日,桂花酒落徹底沒了食客,譚栀倚着櫃臺,瞧着河海清宴的熱鬧,百無聊賴,幽幽嘆了口氣,看着還在忙活,擦拭桌椅板凳的順子,蹙起了眉頭:“順子,別忙活了,坐下歇會兒。”
順子扭頭瞧他,靜默片刻,便又扭頭擦拭去了,譚栀見他執意如此,只得從木櫃中拿出字帖,描摹起來,他自化形三百年來,始終學不會這人世之字,偏偏臭石頭又寫得一手好字,字形飄逸灑脫,配着他自诩芝蘭玉樹之美稱,端的是風流潇灑四字,平白給譚栀添了不少煩,只得得閑便拿出字帖描摹,盼着能寫得好些,不必為臭石頭取笑,道是五歲小兒之作。
字帖方描至一半,譚栀便住了手,慌忙将字帖狼毫塞入木櫃中,雪白衣袍沾了幾滴墨汁,譚栀捏了法術消去,便火急火燎往後院跑去,臭石頭回來了。
後院裏桂花樹前,立一修長人影,身着竹葉青衫,白玉指節捏一桂花綠葉,察覺後方動靜,随即轉身,手中雕竹骨扇輕搖,劍眉斜飛至微見眉骨,星目微張睥睨,淡紅薄唇微抿,下颌輕揚看向來人,瞧見譚栀,随即勾起唇角,收起手中雕竹骨扇,從空中抛落。
譚栀慌忙接住,作勢便要去教訓他,臭石頭卻是化作原形,片刻入了泥中,連着譚栀手中的雕竹骨扇都無了蹤影,譚栀惱得跺腳,徑直坐下青石砌磚,沒好氣好道:“臭石頭,你可回算回來。”
“道了多少回,要喚我徐宴。”,臭石頭從泥土裏鑽出半個身體,化了人形,皺眉道。
“我偏要喚你臭石頭,你本體便是石頭,又活了五百多年,這般喚合理極了。”,譚栀摳他埋身處的泥土,一副小人得意之姿。
“說罷,這回又有何事求于我?”,徐宴搖頭嘆息,望向譚栀,每回譚栀有事求他,便不厭其煩地喚他臭石頭,直到他依允他為止。
譚栀面上頓時有了笑意,挪着身體湊近徐宴耳側,小聲道:“你最近可有事需外出?”
“無事,只想在桂花樹下修行,早日成仙。”,徐宴眯起眸子,本能警覺,虛浮的身體一晃,離譚栀遠些。
譚栀小跑着再次湊近,挂一副谄媚笑容道:“那你便化作我模樣,幫忙照料桂花酒樓幾日可好?”,譚栀湊得極近,濃烈的桂花釀香氣鑽入徐宴鼻中,綿甜醇厚,叫徐宴一口氣息差點提不上,瞬間化作原形,一口怕極了他的聲調:“好說好說,我應你便是。”
譚栀這才坐回青石砌磚,笑嘻嘻道:“臭石頭,還是你待我最好。”
徐宴不再言語,捏了個法術,迫使周遭冷了下來,譚栀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慌忙離了後院。
午後申時末,譚栀作了一副小公子模樣,依舊那身雪白衣袍,拿着徐宴的雕竹骨扇,入了河海清宴,此時還未到晚食之點,一樓大堂的食客卻也不少,五名小二樓上樓下地跑,喘得像頭老牛,譚栀獨自尋了個離門稍近的木桌,坐下候了一刻左右,一名小二方得了閑,來招呼他,“這位客官想食些什麽?”
譚栀早便瞧好了牆上貼着的食牌,一副貴公子模樣,慢條斯理道:“八珍鴨一份,鹵牛肉切上一斤,珍珠丸子一份,清炖鹌鹑亦來一份,再來一壺桂花釀,要溫好的。”
“好嘞客官,本店還有五年的女兒紅,配鹵牛肉再好不過,客官可要小的換喽?”
“不必不必,就要桂花釀。”,譚栀擺手推拒,作不耐煩模樣,可謂是做派十足。
小二可是人精兒,忙不疊應承,笑着道:“好嘞公子,小的這就吩咐下去,菜片刻齊。”
許是客人不多,不過一刻的功夫,菜與酒便上齊了,譚栀伊始還裝模作樣下箸而食,維持不過片刻功夫,便卷起了袖子,飲綿甜的桂花釀時,倒是小心翼翼,香甜的酒液在口中滑過,眉眼都舒展開來,不多時,臉頰便染上薄紅。
菜與酒很快便食盡,頭疼的來了,譚栀沒有銀錢,磨磨蹭蹭許久,此時天色已黑,食客亦多了起來,火紅燈籠挂起,譚栀便想着偷溜出去,可還是剛剛的那位小二,眼尖地瞧見他,當即将譚栀攔下,聲調不高,落入嘈雜的樓內,瞬間消弭,“這位公子,你可還沒付銀錢呢?”
譚栀羞窘模樣不答,小二一瞧便知其中緣由,使了個眼神給管賬的先生,讓他去尋掌櫃的來,逼近譚栀,道:“公子模樣瞧着怪眼生,打哪兒來的?”
譚栀垂着眸子,內心早就樂翻了天,面上卻是一副不谙世事,驚慌失措地擺手,向後退去。
“可曉得在咱們河海清宴吃白食,是個什麽下場嗎?”,小二拔高了聲調,輸人不輸勢,又使了個眼神給在旁的小二,一左一右圍在譚栀身旁。
譚栀愈發慌忙向後退去,腳後跟已然貼到擋水的豎立門檻,察覺後背貼到一副溫熱的胸膛,當即毫不猶豫轉身,抱住身後人的腰,将臉貼近來人胸膛。
“這······掌櫃,此人是個吃白食的。”,小二的聲音讓譚栀擡頭,入眼便是一驚,是那日那人,下意識地摸向眉梢,那日被桃花枝刮到,全因此人,反抱為推,就要推開祁殊。
祁殊只聞得綿甜的桂花釀香氣,下意識去拉他,将人拉回自己懷中,譚栀飲了不少桂花釀,雖不至醉,卻引得臉頰薄紅,此番酒意翻騰,鼻尖眉梢、頸側耳後都沾染而上,被火紅燈籠的暖光一籠,清麗又勾人,祁殊只一眼便扭過了頭,倏地将人松開,任由譚栀跌下,譚栀亦摔楞了,呆呆地瞧他。
“往日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何苦在門前折騰,攪了食客興致。”,祁殊甩開幾絲不自在,淡淡道,說着便要上樓。
“好嘞掌櫃,小的這就将他綁了,送官去。”,為首的小二應聲,就要去架譚栀。
譚栀怎麽能乖乖為他們所綁,甩開逼近的兩名的小二,小跑到祁殊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四目相對,揚着下巴道:“我有許多氣力,可以做事抵債,不必去見官。”
譚栀開口說話,祁殊只覺綿甜的桂花香氣更濃,甜膩得讓人神智昏聩般,瞧着譚栀緋紅的臉,作勢要拉回袖口。
幾名小二豈容譚栀在掌櫃面前放肆,上前便要抓住他,譚栀一個閃身便躲在祁殊身後,抓着祁殊腰間的玉佩,溫熱的氣息灑在祁殊身後,祁殊扭頭看他,譚栀也對上眼睛瞧他,絲毫不怕,晶亮的眸子裏笑意壓過害怕一般,祁殊一愣,随即扭頭擺手,道:“夜已深了,見官亦擾了官老爺清安,便遣他去膳房幫襯抵債罷。”。
“福子,你領着他簽字畫押,期限便······便三個月。”,祁殊吩咐,扯了扯玉佩,示意譚栀松手,譚栀這才笑着松開,乖乖跟着福子去櫃臺,簽字前卻是扭頭瞥了祁殊一眼,祁殊亦察覺瞧他,眸色平淡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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