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壇桂花釀 - 第12章 醉鬼
為了方便每年來此購置幹蝦粒,祁殊在此賃了間四方小院,原是此地的農戶所住,後農戶家中長子京中發跡,一家人舉戶遷京,小院荒無人居,便由此處的裏正做主,将小院賃與祁殊,所得的賃錢用于此處的農戶。
小院的西南角植有一株十年槐樹,譚栀推門而入時,兜頭迎了一面的清香槐花,擡頭一望,更有槐花落在眼睑,一眨眼,面上的槐花便悠悠落下。院內因有村中農人打掃,幹淨整潔,東北角還有一缸荷花,缸中的水清澈映人,想來二人來前方換過。
小院是一進的四方小院,一眼便能瞧見北面的正房,譚栀被缸中的荷花吸引,頗有興致跑至缸邊,掀開缸面的荷葉,想瞧瞧缸中是否養有紅鯉,卻是落了空,水中除卻荷葉盤根錯節的嫩莖、嫩須,并無紅鯉,面上一時有些黯黯,慢騰騰往屋中走。
祁殊随在他身後進屋,瞥了一眼缸中所植的荷花,笑着道:“缸中原是有兩尾紅鯉,原來的主人家養的。”,話音剛落,譚栀扭過頭來,黯黯的眼睛亮起,見狀祁殊面上的笑意更濃:“只是主人家遷京後,兩尾紅鯉便不知所蹤。”
譚栀的面色迅速般要低落下來,祁殊補充道:“想來是哪日大雨從缸中躍出,順着雨水逃竄入湖。”
譚栀坐于屋中四方桌前,思襯着祁殊的話,半晌才擡起頭來:“這般亦好,不必困于缸中細窄之地。”
祁殊一愣,随即颔首以示同意,他方才還思量着,要不要也在酒樓後院植一缸蓮花,缸中養兩尾紅鯉,譚栀的一席話,好似又戳中他心思一般,叫他平添幾分不自在。
晚飯是村中的農戶所做,送來這一四方小院中,此處養魚養蝦,菜中自然少不了魚蝦,魚是清蒸的鲈魚,灑了切細的蔥姜絲,剛撈起的河蝦有些泥土腥味,過了熱水和油焖之,紅彤彤的惹人歡喜,時令菜蔬有兩碟清炒瓜秧子,還有一盅瓦罐炖湯,老母雞添了枞菌炖制,湯色清亮味美異常。
村中的農戶感念祁殊年年來此購置幹蝦,亦算是為他們添了筆銀錢入賬,菜自然是最好最新鮮的,除卻那幾樣基本菜品,其餘的菜滿滿當當堆滿了木桌,酒亦是此地最好的秋釀,入喉辛辣生暖,譚栀不喜,拿竹筷沾了點嘗嘗,便再也不肯碰。
他還記得白日時摸蝦的新奇之感,目光都在那碟紅彤彤河蝦上,大半碟都入了口腹,吃得指節都是油脂,惹得祁殊發笑,此地的秋釀祁殊十分喜歡,即便知曉飲下易醉,仍是飲去半壺。
院中除卻北面正房,還有東西面兩間廂房,祁殊飲酒食得慢些,譚栀卻是風卷殘雲般,早早便吃飽,還去院中行了一圈,掐了支荷葉在手中把玩,入屋去瞧祁殊,瞧見他還未食完,站着有些居高臨下般:“掌櫃的,我至東廂房休息去了。”
他猜想祁殊有些醉意,大着膽子拿荷葉葉捎去碰祁殊眉間,壓下欲要彎起的唇角,逗人還未逗夠,手上的荷葉還未收回,院內就響起敲門聲,譚栀不敢怠慢,将荷葉往桌上一放,便去開院門,他頭一回來此處,拿捏不準來人的身份,直至敲門之人自說是此處的裏正,才肯放人進院。
外人面前,兩人自然要做好夫妻這場戲,進屋後,譚栀坐在祁殊身側,作一副關心模樣,捏着軟帕為祁殊拭額間的薄汗,裏正一瞧便知祁殊醉酒,面上挂了些叨擾的歉意。
“大人可是有何事吩咐?如若不介意可先告知妾身,待相公酒醒後,妾身再行告知他。”,譚栀偏頭拭汗,微微皺起眉頭,一副心疼丈夫又為難模樣,嘴上雖說着這一番話,心中已是将這位裏正大人剮了千萬遍,只盼着他快走,他便不用說這些嬌滴滴的話。
裏正聽罷面上歉意更濃,連忙擺手:“無事無事,只是來瞧瞧二位,怕二位需要添些什麽卻無人相助,不知祁掌櫃竟是飲醉了酒,叨擾了。”
話音剛落,譚栀面上便更加心疼為難,邊起身邊道:“來時路上買了些幹酸梅,大人請恕妾身不能相陪,相公實在醉得厲害,妾身得去煮碗醒酒湯讓他飲下。”
裏正還未開口,譚栀便出了屋,入了東北角的膳房,煮醒酒湯不過是由頭,一入膳房,譚栀便貼牆豎起耳朵,從窗紙中瞧見離開的裏正,才快步回到屋中,坐下正要拿桌上荷葉,便被祁殊攬入懷中。
“你當真不把我這掌櫃身份放在心中,一點亦不怕我,你來酒樓到底所為何事?嗯?”,醉酒的祁殊沒往日那般沉着一張臉,微微上挑的眼尾似笑非笑,圈着譚栀的腰,逼問的嗓音溫柔。
譚栀一愣,心中一驚,難道方才祁殊沒醉?桌上的手掌攥住荷葉莖子,支支吾吾間就将荷葉貼在祁殊面上,漆黑的眸子飄忽:“你是我相公,我為何要怕你?”
屋中是許久的沉默,譚栀以為祁殊醉酒睡下,小心翼翼将他面上的荷葉拿開,這人含笑的溫潤眉眼便倏地入眼,他有着一雙同老石頭一樣的眼睛,笑着便讓人覺得十分好相與,祁殊亦不說話,下巴擱在譚栀肩頭,嘆息般道:“不怕便不怕。”
譚栀因他與徐宴相似的眉眼有轉瞬的恍惚,側頸觸及祁殊呼出的溫熱鼻息,縮了縮頸子,才找回幾分氣勢來,卻不知該應些什麽,将手中荷葉丢至祁殊頭頂,半晌憋出一句:“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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