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 - 第35章 鬧哄哄嬉笑草登臺
果然,此話一出,從那水缸突然炸起一片水花。一個身形瘦削、披頭散發的紫衣男子張開雙臂閃了過來,抱起唐灼歡呼道:“頭兒!!!你終于想起俺啦!!!”
唐灼雙腳離地,氣都快喘不過來了,扒着小黑的胳膊道:“是的我想起你了,先放開我。”
時錦與時逸臣都一臉震驚地看着小黑,萬萬想不到這家夥是個什麽角色、怎麽就突然冒出來了。時錦拿食指戳戳小黑,滿臉疑惑,問唐灼道:“這又是誰???你什麽時候收了一個小弟???”
唐灼咳嗽了一聲,道:“這個嘛,說來話長……反正是我的一位朋友。”
玹子淵道:“你打算讓他去幫忙找喜事師爺嗎。”
唐灼眨眨眼睛,嘻嘻道:“還是子淵懂我,就是這樣。”
時錦忽然倚在時逸臣身上,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唐灼又羞又急,道:“你幹嘛偷聽我們說話?!!”
時錦道:“分明是你說話本來就很大聲好吧。”接着把唐灼拽到一邊,耳語道:“大勺,多年未見,我發現,你還是變了。”
唐灼愣了一下,有些低沉地道:“是嗎……我……”
時錦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發現,你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小媳婦了。”
唐灼:“……滾!!!”
時錦哈哈大笑着逃到一邊。唐灼板着臉,道:“玹子淵,我們走!”
時錦在後頭嚎道:“大勺!!!你竟敢抛棄我!可惡的男人!!!”
被時逸臣黑着臉拖走了。
小黑也默默跟了上來,問道:“頭兒,我該怎麽做。”
唐灼道:“你來自噬魂谷,也應該是陰邪之物,你能不能尋覓到其他怪物的蹤跡?”
小黑搔了搔頭,道:“可以吧。”頓了頓,又道:“可是頭兒,您不也是陰邪之物嗎,您自己找不到它們嗎?”
唐灼道:“我自幼在玄門裏長大,體內有兇煞之氣,也有靈氣,因此不算是完全的陰邪之物。”
小黑“哦”了一聲。
唐灼對他道:“你找找看,有沒有一個身穿紅衣、個子矮小之人。”
小黑冥思一陣,忽然睜開了眼睛。唐灼立即湊上去道:“有了嗎?”
小黑嘿嘿一笑,道:“那個人就是您啊,頭兒!”
唐灼:“……”
玹子淵忽然把腦子扭過去。唐灼瞬間抓到他這一動作,道:“你是不是在偷偷笑我???!!”
玹子淵回過頭來,對小黑正色道:“身穿紅衣,頭戴招財帽,個子只及成人腰部高。”
小黑再度冥想起來。而這一回,許久也不見動靜。
唐灼懷疑他睡着了,道:“……小黑??”
小黑突然睜開眼睛來,道:“報告頭兒——和這位公子!他往西邊一所酒樓去了!”
萬花樓,是江北最為豪華的酒樓。關于這萬花樓有個傳言,據說萬花樓的老板娘從十七歲第一次成親到現在四十一歲,一共換過幾十個男人,可謂風流至極。而這老板娘神秘至極,從未有人見過她長得什麽模樣,但女子經商,還能做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也實在令人佩服。
今日是萬花樓開業二十周年,到了夜晚,燈火璀璨,賓客不絕。萬花樓前搭起了戲臺子,請來一班有名的戲班子登臺表演。
戲臺前擺了數不盡的長凳。三人來到戲臺前時,正欲上時錦和時逸臣。時錦便拉着唐灼和小黑坐在一條凳子上。此刻鞭炮聲震天,時錦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道:“喜——事——師——爺——真——會——來——嗎?!”
唐灼也捂住耳朵對他喊道:“我——吃——過——飯——了,你——怎——麽——問——我——這——個!”
時錦繼續喊道:“我——問——你——現——在——看——到——喜——事——師——爺——了——嗎!”
唐灼喊道:“啊——?我——今——天——穿——了——褲——子——呀!”
時錦湊得更近了,對着唐灼喊道:“你——這——個——傻——逼!!!”
唐灼茫茫然看着他,回喊道:“哦!哦!哦!謝——謝——!!!”
時錦捧腹大笑,忍不住在地上打滾。路過的人捂嘴看着他倆笑。這邊二人對喊得正歡,玹子淵同時逸臣坐在一起,氣氛卻是尴尬得至極。
時逸臣咳嗽一聲,心想到自己自從在魏渠遇到他就還沒跟他打過招呼,于是道:“子淵公子。”
玹子淵面無表情地道:“哦。逸臣兄。”
時逸臣道:“好。”
二人:“……”
時逸臣又道:“子淵公子,最近怎麽樣?”
玹子淵道:“好。”
又道:“逸臣兄,在江北可還習慣。”
時逸臣道:“嗯。”
二人再度:“……”
氣氛實在尴尬至極,與另一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玹子淵有點坐不住了,一時不習慣沒有人在他耳朵邊上嚷嚷,不禁扭頭向唐灼那邊看去。所幸煎熬的時間并不長,小黑跳來跳去,喊道:“開始了!”
一陣絢麗的煙花呼嘯着升上了天空,戲班子開始幹活了。
這是一出喜劇,人人都化妝得滑稽至極,劇情也逗樂無比。一人臉上點了顆大痦子,痦子上生出一條細細的長毛,正一邊哼着曲子一邊推着裝滿了菠蘿的板車往前一晃一晃地走,這時忽然從路邊蹿出一只小狗,對着這人便狂叫,這人當即驚得痦子上的毛都立起,扔下板車便跑,誰知板車上的菠蘿卻滾了滿地,這人一屁股摔在菠蘿上,被刺得捂住屁股飛起,一邊被小狗追着滿場跑一邊被菠蘿刺得跳來跳去。橋段雖俗套,卻惹得衆人嘻嘻哈哈地鼓掌。
不知何時,唐灼偷偷溜到了玹子淵身邊。時逸臣心無旁骛,只專注于搜尋那喜事師爺,而那一邊,時錦和小黑縮在一起望着這邊捂嘴偷笑,時錦不知從哪裏找來紙筆,小黑歡快地道:“畫下來!畫下來!!”
忽然,戲臺上幕布落下,再拉開時,出現一衆細腰輕紗的舞女,扭動着嬌媚的舞姿,忽然一個接一個從戲臺上一邊跳舞一邊走下來。
這當即引起了衆人的歡呼。走在最前的幾名舞女變出一個裝滿了糖果的籃子,天女散花般向人群扔去,接到糖果的人吃完糖果後一看包裝用的紅紙,上頭寫了一行字:“萬花樓祝您事事甜蜜!”
有舞女舞動着走到時逸臣身旁來,嬌聲連連道:“這位英俊的公子,小女子為你唱一支曲子可好?”
戲臺上又登上幾名新角色,幾個人正擠在一起吵架,胸對胸、鼻子對鼻子,吵架時表情與動作都誇張滑稽至極,惹得衆人紛紛大笑。而在擠成一圈的人外面又有一個身穿布衣頭戴布帽子的青年角色,他臉上塗得白一團紅一團,繞着人群打轉轉,看上去非常急切地想要加入進去,明明無人理睬他,他卻自己拼命地憤怒嚷嚷,好像誰也在和他吵架似的。這布衣青年拼命地想要擠進去,但卻一挺胸蹦起來往裏擠就被擠出去,一蹦起來擠又被擠出去,反反複複、不厭其煩,也不嫌累。
時逸臣正搜尋那喜事師爺出神,忽然被人幹擾,有些愠怒,沒好氣地拒絕道:“我不要聽你唱,我自己會唱。”
那舞女一愣,又笑臉道:“公子是在看何人?竟如此出神。何不回過頭來,看一看眼前人呢?”
時逸臣依舊在尋找喜事師爺,頭也不回,敷衍道:“你的衣服很好看。”
“……”
那舞女又一愣,忽然捂住臉,哭着跑開了。
時錦沖過來狂捶時逸臣道:“十一層!!!你這是暴殄天物、不懂憐香惜玉、鐵石心腸、冷酷無情,虧你還是個男人!!!”
戲臺上,那群吵架的人依舊未歇,布衣青年依舊在拼命往裏擠、又被擠出去,沒人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才停下來。可這時,那布衣青年再次一擠,又被擠了出來,這一次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正要站起來再擠上去,那群吵架的人卻似乎忽然個個笑着握手言和,然後各自散開了。布衣青年一下子站起來,習慣性地挺胸一蹦,卻忽然發現再沒人将他擠開,衆人都離開了,頓時呆住了,嘴巴張大得恨不得能吞下鴨蛋。衆人哄笑。布衣青年又一屁股坐回到地上,蹬着雙腿,撐在地上,發出了滑稽的大哭聲。
一個矮小的身穿紅衣、頭戴招財帽的人一跳一跳地從人群邊際的黑暗裏向戲臺冒了過去。
時逸臣一邊被時錦狂捶一邊站起來,凝眉道:“在那裏!”
羽箭呼嘯而出。
衆人紛紛驚得一跳。五人匆匆追出,唐灼躍劍呼嘯穿過人群上空。那喜事師爺始料未及,連忙跳起來,臉上原來塗有兩團紅暈,眯着眼睛,抱住腦袋就在人群裏亂蹿。
五人窮追不舍,時錦和小黑一會兒在地上跑一會兒踩過長凳。羽箭亂飛,劍光一下下掠起。辟邪劍下人頭攢動,呼聲與掌聲雷鳴。喜事師爺興奮異常,一邊抱着腦袋亂蹿一邊發出“呵呵呵呵呵呵”的喜慶笑聲。時錦傻了,抓狂道:“我去鼓什麽掌我們又不是在演戲??!!!”
說剛說完,突然想到什麽,一拍腦袋,嬉皮笑臉地對周圍人連連作揖道:“大家好大家好,如果覺得精彩請多多扔些錢哈,小生無父無母孤苦伶仃獨自漂泊,賺點小錢不易,行行好行行好。”
說完,不斷有錢幣下雨一般猛砸來。時錦雙眼放光,撲上去瘋狂撿錢往懷裏塞,道:“多謝多謝!!!”
時逸臣一把揪起他,道:“你日日作妖夜夜作妖天天作妖年年作妖!還不快滾!!!”
時錦被他揪起向喜事師爺那邊追去。時錦錢幣撒了一地,瘋狂扭動着嚎道:“我的小錢錢!!!”
唐灼乘着辟邪一路迎風緊盯喜事師爺,不讓趁着人多溜掉。這時心生一計,在半空中大聲道:“大家好,這是我們新排演的戲,請大家幫我們抓住那個矮子!”
這句話果然奏效,那些原本在樂呵呵看“戲”的人興致陡起,一擁而上,将那喜事師爺在地上壓得死死的。唐灼立即縱劍飛去,躍劍而下,便伸手要拿住那喜事師爺,道:“謝謝大家……”
可那喜事師爺卻忽然呵呵一笑,張嘴一口墨水噴在了唐灼臉上。
唐灼:“……”
衆人拍掌大笑不止,道:“精彩!着實精彩!”
唐灼尴尬地“哈哈”了兩聲,匆匆将臉一抹,但再一看,那喜事師爺竟然在地上不見了。從戲臺附近又響起潮水一般的叫好聲,唐灼擡頭一望,那喜事師爺竟蹿上了臺,開始歡天喜地地敲起了銅鑼。身材渾圓矮小,一身喜慶的紅色,頭戴招財帽,眼睛笑眯眯地成一條縫,臉頰上兩團紅暈,看起來着實滑稽、讨喜。
其餘四人也紛紛追至,唐灼對他們道:“只能上臺了!”
說完,五人禦劍而上。小黑緊緊抱着玹子淵的腰,驚呼道:“好刺激呼呼呼呼呼呼呼!!!俺還要再玩一次!!!”
玹子淵渾身僵硬無比,黑着臉道:“沒有下一次。”
唐灼嘻嘻地回過頭來。五人躍下劍便直抓喜事師爺,誰知,忽然從後臺裏湧上來一堆濃妝豔抹的男男女女,跳着舞唱着歌,手裏拿着成親戴的似的大紅花就往他們身上戴。
唐灼:“???謝謝謝謝!!!”
玹子淵:“……”
時逸臣:“你們要幹什麽???!!!”
時錦:“娘兒子今天成親啦!!!”
小黑:“什麽我要跟誰結婚???!!!”
臺上衆人一邊“啦啦啦”唱歌一邊拉着五人跳起舞,戲班子的人沉浸其中,唐灼等五人卻覺得尴尬絕倫。喜事師爺“呵呵呵呵”地大笑,歡快地翹着銅鑼,在戲臺上東跑西跑。玹子淵渾身僵硬無比,面無表情地把手縮回袖子裏,只讓人家抓到了自己的袖子。時逸臣臉都黑了,拼命道“我不要跳舞放開我”,時錦和小黑一邊跳一邊追着喜事師爺滿戲臺亂跑,狂踢喜事師爺。唐灼跳了一會兒就繞過來擠掉玹子淵面前的人,揪住他的袖子道:“等會等喜事師爺過來我們就一起抓住它。”
玹子淵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一點,沉默了一會兒,把手從袖子裏伸了出來。唐灼笑嘻嘻看着玹子淵,玹子淵問道:“你笑什麽。”唐灼道:“我想起了我們小時候,覺得這個‘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的情景和我們小時候有一回很像。”
喜事師爺依舊東跑西跑。五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忽然紛紛向喜事師爺撲去。
那喜事師爺被追得在臺上蹿來蹿去,銅鑼奪命般“哐哐哐”狂敲,一雙短腿跑得快離地飛起來,一邊敲着銅鑼一邊蹿進了後臺。
五人也連忙追上。喜事師爺一路敲鑼亂蹿,後臺裏被他攪得雞飛狗跳。銀鸾掠過,一把擊掉銅鑼。小黑跑得最快,眼看着就要抓住他了。誰知,那喜事師爺卻忽然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唐灼這才看見,喜事師爺的瞳孔奇小無比,如同蛇眼。
喜事師爺忽然停下腳步,發出了一串尖銳的叫聲。
五人紛紛捂住耳朵。
這叫聲,是從未有過的尖銳刺耳,仿佛一根長度無際的銀針,直直不斷地往耳朵裏刺去。
小黑捂住耳朵在地上滾來滾去。喜事師爺一邊尖叫着,一邊挪動着圓滾滾的身體向外面跑去。
唐灼咬住牙,死死盯着喜事師爺的背影,道:“……它這是想拖延時間!……別讓它跑了!!!”
那尖叫聲忽然消失了。五人追出,卻見喜事師爺手中順了一個埙,吹起來。
這聲音難聽至極,一聽就是個才第一次吹埙的人吹的。時錦一臉茫然道:“它這是在幹什麽??想讓我們知道它吹埙吹得很好麽???”
喜事師爺竟然學着那操控蟲魉之人吹起埙來。唐灼臉色深沉,道:“聽。”
窸窸窣窣。有什麽東西,爬過來了。
小黑一拍腦袋,大聲道:“我感覺到了!是很多蟲子!”
一群巴掌大的紅褐色蟲魉狂奔而來。
玹子淵捏出一道冰訣,蟲魉紛紛凍住。喜事師爺又瞎吹了一道,那些原本被凍住的蟲魉竟然開始慢慢動了起來,就快出來了!
倏地,一把銀色彎刀飛旋而至,掃蕩一圈,将冰全部破開,蟲魉湧出!
喜事師爺高興地呵呵笑了兩聲,繼續吹埙,想讓蟲魉往唐灼他們那邊去,可蟲魉卻紛紛湧向喜事師爺。看來,喜事師爺學藝不精,照貓畫虎,卻偷雞不成蝕把米,蟲魉完全聽不懂它的埙聲,只一個勁追着喜事師爺,喜事師爺一邊狂奔一邊吹埙,蟲魉對他緊追不舍。喜事師爺忽然停下,一邊吹埙一邊瘋狂沖唐灼那邊丢手。蟲魉緩緩停下,似乎弄了半天才弄懂它的意思,然後開始向唐灼這邊爬來。
銀鸾劃出一排冰錐,劍氣寒冷襲人,時錦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時,在那黑夜深處,又響起了一道埙聲。
蟲魉瞬間停住,下一秒,瘋狂地向喜事師爺湧去。
似乎是蟲魉的主人容不得這第二個搗亂似的埙聲,想要殺了喜事師爺。喜事師爺吓得一蹦三尺高,又開始瘋狂吹埙,令衆人紛紛捂住耳朵。蟲魉爬到一半,開始緩緩後退,而那一邊的埙聲不止,更加急促,像是用鞭子在抽打那些蟲魉。蟲魉全部呆住了,一動不動,顯然此前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一時不知哪邊才是真正的主人。這時,五人互遞了一個眼神。劍與羽箭齊齊飛出,将喜事師爺射成了窟窿。
時錦擦擦汗,道:“這下好了,既然解決了,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回——”
一邊的埙聲停止,另一邊的埙聲,突然更加急促起來。
時錦話都沒說完,只見那些蟲魉忽然集體轉身,揮動着大螯沖來!
五人轉身便跑。蟲魉窮追不舍,分外猙獰。時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那些鬼蟲子是跟誰都有仇嗎,剛才要殺掉那個怪物,現在又追着我們???”
小黑歡呼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刺激啊!!!看看誰跑得最快!!!”
玹子淵忽然轉身,将唐灼一把拽出來,飛身便上了樹。時錦兩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道:“逃跑還帶成雙成對的???玹子淵兄弟你能不能不要偏心得這樣明顯???”
蟲魉追着地上的三人狂飙,可忽然間停住了。一個轉頭,向唐灼與玹子淵追去。
時錦鼓掌大笑道:“這就是秀恩愛的報應啊大勺!!!”
唐灼整個人都呆住了,道:“奇怪,它們為什麽非揪着我們不放?難不成是和我們有什麽恩怨??”
玹子淵道:“未必。也許是因為被你身上的邪氣所吸引。”
大樹開始震顫起來,那些蟲魉一個接着一個向樹上爬去。
不需要玹子淵動手,唐灼捏了個火訣,一把将這棵樹燒了,二人遠遠落下。
被邪物沾染過的花草樹木,本就都逃不掉被邪氣浸染而快速枯死的命了。蟲魉被燒得成片成片地炸起來,噼裏啪啦的,大火漸漸蔓延到面積更大的草地。玹子淵捏了個水訣,一把将大火熄滅了,而那些蟲魉也都被燒死,細腿扭曲在一起,身體幹枯失去了光澤,完完全全地像一團黑炭了。
一個放火一個滅火。唐灼望着,嘻嘻一笑,扭頭對玹子淵道:“我覺得我們很是般配。”
玹子淵眼波微動,沒有說話。
時錦等三人跑了過來,正要說話,忽然一把銀光閃來。
這銀光直直沖着唐灼與玹子淵。玹子淵反應神速,一下子避開,順帶拉了一下唐灼。定睛一看,斬來的是一把銀光閃閃的銀色彎刀,在空中劃過便掃出一道火焰。彎刀飛回,接住彎刀的卻是一名身着異族服飾身材姣好的妙齡女子。她暴怒非常,身上有刺青一大片一大片地爬上來,布滿了全身,眼光寒冷犀利,輕巧地落在草地上,怒道:“你們竟敢燒光我的烏達!!!”
她口中的“烏達”應該就是蟲魉。而她,應該就是操控蟲魉的人了。
那女子足下一蹬,便如箭般射來!
彎刀攻勢彪悍,只沖唐灼而來,攻得唐灼有些措手不及,險險在臉上劃過一道血痕。玹子淵一把将唐灼攔到身後,銀鸾猛地在手,一聲硬物相交的利響在空曠的草地上回蕩。
彎刀再上,彪悍依舊,但銀鸾卻也不弱。銀鸾掠出,轉瞬間飛回在手,劍柄在手中轉了幾個圈,猛地握住,異族女子再上,銀鸾從她身前穿過。彎刀即将劈頭落下,可忽然間,銀鸾卻翻了一側,迅猛地劈了下去。
女子驚叫一聲,收起彎刀連着幾個後空翻在遠處落定,彎下腰痛苦地捂住了腹部,眼睛裏泛起血絲,咬牙切齒道:“……居然用反的劍刃騙我!”
銀鸾入鞘,玹子淵走了回去。時錦道:“子淵兄,你怎麽跟十一層似的,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我要想憐香惜玉都沒什麽香和玉來讓我惜呢!跟女孩子打架能不能下手輕一點!!”
玹子淵道:“只不過劃出了傷口,讓她知道好歹,傷得并不重。”
時錦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潇灑地一摸頭發向那異族女子走過去。異族女子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似乎又是不甘心又是憤怒又是憎惡又是委屈。時錦俯身和善地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姐,我們初次見面,你為什麽就要對我們如此蠻橫兇殘呢?實在不溫柔啊!”
那異族女子渾身一頓,忽然慢慢垂下頭去,似乎在抽泣,道:“我……我是有苦衷的。”
時錦最見不得女孩子哭,連忙問道:“你有什麽苦衷呀?”
那異族女子似乎擦了擦眼淚,哽咽道:“你湊進來些,我悄悄告訴你,不讓他們聽見。”
時錦心花怒放,連忙趴過去道:“什麽話什麽話,你快些告訴我。”
異族女子道:“其實我……”
忽然之間,她猛地擡起頭,一口咬住時錦的胳膊。
時錦“哎喲”叫起來。時逸臣見狀,一箭射出。異族女子猛地放開時錦,閃身躲開羽箭,提着彎刀三兩下在夜幕裏遠去,道:“來萬花樓抓我啊!”
時逸臣一把扶住時錦,道:“你又——”
時錦連忙道:“打住打住!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作什麽妖’!我這回自己罵自己,行了吧?”
唐灼道:“追!”
異族女子輕巧無比,一下子就躍上萬花樓,無影無蹤了。
五人正追至,忽然間,一把利劍飛來。唐灼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那利劍在空中掃過一陣銀色霜浪,辟邪爆出一團黑氣掠出,将那利劍彈開。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人收回長劍,冷冷道:“是什麽人要闖入萬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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