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讀檔中 - 第94章
文佳木一頭紮進葉先生懷裏,滾燙的臉頰在他溫暖的胸膛上蹭了蹭。
葉淮琰低笑着垂下頭,親了親文佳木的眉心,又親了親文佳木的嘴唇。
怎麽會懷疑這種幸福是虛假的呢?苦也好,累也罷,沒有了身份,沒有了財富,只要你在,好像就什麽都不缺了。
葉淮琰滿足地嘆息了一聲。
啪嗒,一個白色的東西落在地上,打斷了擁吻的兩人,然後又有幾束光照射下來,在兩人周圍來來回回閃動,像懸挂在舞廳裏的燈球。
頭頂有人吹着口哨喊道:“繼續跳啊,繼續親啊,我們給你們打燈!”
還有人噼噼啪啪地鼓掌:“精彩精彩!這就是新來的那兩口子吧?”
文佳木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發現是一本高三數學課本。她擡頭一看,本就滾燙的臉頰頓時更紅了。不知什麽時候,鐵皮屋的二樓竟然站滿了工友,還都一個個地伸長着脖子。
剛才他們在空地上又是跳舞又是接吻,肯定都被看去了。
“先生。”文佳木連忙跑回葉先生身邊,羞怯地藏在他身後。
葉淮琰接過她手裏的書,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他們只是在開玩笑。”
然後葉淮琰擡起頭,禮貌地說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果然是個教書的,說話文绉绉。”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站在樓道中間,嘴裏叼着一根煙的黝黑男人擺手道:“以後不要在外面親嘴,我們這裏有孩子,看見了不好。”
“呀!”聽說樓上有小孩,文佳木嗖的一聲蹲下去,把自己小小的身軀完全藏在葉先生的輪椅後面。
“他們站在二樓,你蹲着他們也能看見。”葉淮琰被逗笑了,然後再次誠懇說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黝黑男人點點頭,慢悠悠地進了鐵皮屋。簇擁着他的工友們七嘴八舌地說着話:“親個嘴而已啦,有什麽不能看的。”
“就是就是,我愛看。”
“林毅今年都十八歲了吧?他算哪門子孩子?”
“他還不算?看別人親個嘴,吓得手裏的書都掉了。”
所有人都進了鐵皮屋,議論聲也漸漸變成了打牌的吆喝聲,樓道裏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然後便有一名長相青澀,身材瘦小的少年氣喘籲籲地來到空地上。
“那本書是我的。”他滿臉通紅地說道。
“你這個年紀怎麽不在學校上課?”葉淮琰翻了翻這本數學書,發現裏面寫滿了紅色筆跡,還夾着一張草稿紙,紙上寫着一道解了一半的幾何題。
“我家裏出了一點事,我得掙錢。”少年沒有過多解釋什麽,臉卻更紅了。他在羞愧,因為自己的失學。
“掙夠錢你還回去上學嗎?”文佳木不放心地問。
“我肯定要回去上學的。高中畢業只能在工地上紮鋼筋,但是我想當建築師。”少年黝黑的臉上點綴着一雙再明亮不過的眼睛,那裏面全是希望和理想的光芒。
文佳木放心地笑了,葉淮琰點點頭,指着草稿紙上的幾何題說道:“你第一個步驟就做錯了,我教你。”
少年驚喜地問:“你會做高三數學題?”話落他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老師,他當然會做題!
“我錯在哪兒了?我想了一整天都沒想出來。”少年立刻蹲下身,極為認真地看着稿紙。
就在這時,一臉餍足的吳梅推開門,招手喚道:“你們進來吧,我們完事了。”
文佳木的臉又紅了。
葉淮琰低笑着拉拉她的手,嗓音沙啞地說道:“走吧,我們進去說。”
進屋之後,吳梅任勞任怨地做飯,曹大偉逍遙自在地玩游戲,葉淮琰和文佳木則認真細致地幫少年講題。
交流中,少年說他叫林毅,和剛才那個叼着香煙的男人是本家叔侄。那人叫林虎,是一個小包工頭,住在這棟鐵皮屋裏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的同鄉,被他招來打工的。
“我媽跟人跑了,我爸去年出了車禍,一條腿截肢了,我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在上學。我休學了一年,想着等攢夠錢了再回去參加高考。大學學費可不低呢,一年得交幾千塊,我弟弟妹妹也要上學,我爸爸每天都要吃藥,不然傷口就疼。”
林毅用平平淡淡的語氣訴說着他的苦難。
文佳木心裏難受極了,卻也只能表現出平淡的樣子。她知道,有時候憐憫其實是一種傷害。
“會好起來的。我兩條腿都不能走路了,現在也挺好。”說這話的時候,葉淮琰握住了女孩的手,而女孩也馬上緊緊把他握住。
“嗯,虎叔說了,只要我肯幹,日子肯定過得不差。”林毅咧開嘴爽朗地笑了。
“這樣吧,以後我幫你補課,我數理化都還行,英語也可以,語文勉強可以輔導一下。”葉淮琰溫和地說道。
林毅喜出望外,急忙問道:“你要多少補課費?我每個月工資是七千五,我給你兩千吧?”
哪有人一張口就把家底都給撂了?葉淮琰不由低笑,然後擺手:“不用給錢,我整天沒事幹,也挺無聊的。”
“你怎麽會無聊呢?你們倆——”
林毅看了看文佳木,想到兩人在空地上又是跳舞,又是說笑,還親嘴的畫面,臉又紅了。跟那些單身狗比起來,這兩個人的小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滋潤。
文佳木也臉紅了,連忙把自己藏在葉先生身後。
葉淮琰反手摸了摸女友毛茸茸的腦袋,斟酌道:“這樣吧,你每天過來幫我護理一下,就當抵償補課費了。我不能走路,洗澡什麽的不是很方便。”
林毅連忙點頭,曹大偉卻揚聲說道:“你可以讓你媳婦幫你洗澡啊。”
文佳木連忙把滾燙的臉頰藏進葉先生的頸窩裏。她是很想幫葉先生洗澡啦,但是她不好意思開口啊!
葉淮琰被她通紅的臉蛋燙了一下,頸窩裏一陣一陣發熱,于是便低聲笑了。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苦點,累點,真的無所謂……
—
文佳木搬了半個月的磚,皮膚曬黑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葉淮琰再也說不出苦點累點無所謂的話。他點了一大桌豐盛的外賣,又買了幾瓶酒,把林虎約過來吃晚飯。他不是不懂應酬,只是懶得應酬而已。
當他真正想要博取一個人好感時,林虎很快就被他的氣度和學識折服了。
“行,文佳木的工作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調她去紮鋼筋。不過紮鋼筋是個技術活,她——”
葉淮琰淡淡說道:“我讓她跟着林毅學了十幾天,她能行。要不我讓她現在就紮一個給你看看?”
文佳木連忙拿出工具,表演了如何用不同方式紮鋼筋。也喝了一點酒的林毅啪啪拍手,嘴上直叫好。
林虎見他們有備而來,便也沒有再說什麽推脫的話。
送走了林虎、林毅叔侄倆,文佳木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又把葉先生扶上床,拉上床簾,左右看了看,然後便像做賊一樣溜了進去,跟葉先生擠在同一個床鋪裏。
【明天我就能接觸到鋼筋了。】她用手機打出一句話,翻轉屏幕給葉先生看。
【有些劣質鋼筋憑肉眼就能看出來。我教你。】葉淮琰也打了一句話,然後把存儲在手機裏的各種劣質鋼材的圖片調出來,給木木看。
兩人一來一回地打着字,額頭輕輕碰在一起。教着教着,床簾裏的溫度升高了,喉嚨幹渴的葉淮琰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沖動,低下頭吻住了女孩鮮嫩的唇。
文佳木只是微微一愣就選擇了乖巧地回應,眼眸裏氤氲着潮濕的水霧。
吻完,葉淮琰啞聲問道:“剛才我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啊?你說什麽?”被吻得昏頭昏腦的文佳木滿臉都是茫然無辜。
看着她紅撲撲的臉蛋和粉粉的鼻尖,葉淮琰止不住地低笑起來。能把女友吻到忘乎所以,他覺得很滿足。
【算了,你記不住也沒關系,我在你的安全帽上裝了針孔攝像頭,明天你在工地上看見什麽,我用手機也可以看見。有沒有問題我會判斷的。】
葉淮琰在手機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文佳木終于放心了,臉紅紅地點頭。
葉淮琰給母親的主治醫生打了一個視頻電話,看見母親依然躺在床上,沒有恢複意識。她已經被沈雲浩轉去了別的醫院,連葉富華也不知道具體地址。
“慢慢來,不急。”主治醫生溫柔地安慰着。
“謝謝你醫生,我過一陣就回來,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挂斷電話之後,葉淮琰的臉上露出怔忪的表情。
文佳木卻在這時主動吻了吻他的臉頰,又抱住他的腰,附在他耳邊低語:“等我們成功了,我們就把好消息告訴廖阿姨,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她這般篤信着,于是葉淮琰也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今天晚上不要去上鋪了,留下來陪我好嗎?”他緊緊抱住女孩嬌小柔軟,卻又無比溫暖的身體。
文佳木把滾燙的臉頰埋在他懷裏,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仿佛看不見表情,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放縱自己的貪戀。她也不想上去啊,只想與葉先生時時刻刻抱在一起。
她沒有給出回答,卻悄悄伸出手,緊緊抱住了葉先生的腰。
葉淮琰在她耳邊溫柔地低笑,于是所有焦慮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