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財小吃貨 - 第 14 章 父親回京清後宅
半個月後,傅良從邊境低調返京,那是因為一封重要的信函,讓他決定只身一人先行進京,将大隊人馬留在身後。
缰繩一打,胯下黑馬疾馳入城,他頭戴黑紗笠帽,馬蹄達達的照着信函上的地址來到一戶位于靜巷內的宅第。
他下了馬,舉手敲門,門立即打開,開門的小厮一見摘下笠帽的傅良,立即躬身請人進門,一路引領他進廳堂。
傅錦淵與小昙快步走入廳堂,傅錦淵淡淡的說:“請坐,父親。”
傅良抿抿唇,迳自在黑檀太師椅坐下,傅錦淵也随即在他對面坐下,看着小昙,“她就是我在信中所提的小昙。”
小昙連忙屈膝向傳良行禮,傅良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身簡單湖綠色裙服,明明極為平常,但添了沉靜氣質,容貌出塵如仙,讓人移不開目光,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雅花香。
廳堂的氣氛壓抑而低沉。
傅錦淵對這個親情淡薄的父親實在無話可說,他擅于打戰,擅于發號施令,也習慣別人的俯旨聽命,但對家人及後宅等事卻是生戶,才讓福儀郡主無法無天的在侯府興風作浪。
傅良的目光已落到兒子身上,有些時日未見,他看來更為沉穩內斂,身姿挺拔,漠然雙眸透着明顯的疏離,他卻是無能為力。
京城發生的事,他在返京途中皆收到相關消息,其中,有妻子寫的,也有兩個兒子寫給他的,但傅錦淵讓暗衛交給他的那封厚厚的信函,讓他實在無法平息心中怒火,恨不得有翅膀飛回來,問個究竟。
小昙來回看着兩人,這樣的一對父子,實在令人無言。
傅良年約四十,有一雙目光爍爍的黑眸,相貌英朗,黝黑魁梧,一身黑藍緞子長袍,腰系鑲玉腰帶,腳蹬黑皮靴,身形高大,身上有不怒而威的凜凜氣勢,臉上有抹征戰沙場過的風霜,這位名震王朝的大将軍,看來不太好接近。
就小昙所知,他對房事及女人都沒太多念想,更甭提大半歲月都守着祈州,即使子嗣單薄,不少人勸說多添幾房姨娘,開枝散葉,但不重女色的他還是拒絕了。
之後,侯府兩老走了,侯府由福儀郡主當家,出了個纨绔兒子,三天兩頭就弄進來個女人,把自己院子搞得像小後宮,即使年已十七,想找個好人家的閨女當正室,卻是處處被拒絕,原因就是出在正妻未入門,庶出子女已有二位數以上。
小昙心思轉阿轉的,并不知道,傅良這趟回來述職,也決定為兩個兒子操辦人生大事。
她讓下人提了壺熱水,接過手後,擺上茶具,注水,一邊看茶葉在沸水裏轉着浮動,再覆上茶蓋,一面偷偷觑着像仇人對視卻不說話的父子。
她将茶蓋打開,一陣濃郁的茶香飄散在空氣中,她将茶倒在兩個茶盞,分別放在兩人面前,随即退了出去,還順手将廳堂的門給關上。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門被打開,傅良跟傅錦淵面色凝重的走出來。
小昙坐在不遠的亭臺,見到兩人,她也跟着起身。
傅良看着她,目光再落到兒子臉上,“你派個人到侯府,通知福儀我回京了。”
他點點頭,派人去通知,但要替父親準備馬車,傅良拒絕了,“我騎馬回去,你先別回去?”
傅錦淵明白點頭。
傅良似乎在整理思緒,面無表情的站立許久,像是做了什麽決定,拍拍傅錦淵的肩膀,迳自上了馬背,策馬離去。
小昙走到傅錦淵的身邊,發現他神情嚴肅,昨?,他已告知她将跟他父親談什麽,所以她能理解傅良為什麽如此沉重。
“侯爺可有告訴你,他打算怎麽處理?”她問。
他搖搖頭,“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痛。”
她主動擁抱他,她也能感受到他現在的痛。
他深吸一口氣,埋首在她發中,緊緊的擁抱她,算舊帳的感覺一點都不好,他發現他這一顆曾經因為父親而遍體鱗傷的心還是很在乎父親的,他心痛,他也心痛。
傅良策馬回到秦廣侯府,在翻身下了馬背後,他蒼涼的黑眸仰看“秦廣侯府”那幾個燙金大字的匾額,目光再往下,銅環大門左右有兩座威武石獅,已由何管事親自打開,他面無表情的步上石階,跨過門坎,一些奴仆早已低眉斂目的行禮,卻不敢再多看這離家數月的主人一眼。
傅良抿唇大步走進富麗堂皇卻有些混亂的大廳,因是倉促得到侯爺要回來的消息,主子輩的急急打扮穿衣,也沒來得及到門口去候着,這會兒見人都走進廳來了,頓時急成一團,鬧烘烘的。
福儀郡主恨恨的低喝一聲,才終于靜下來。
她已特別打扮過,滿頭珠翠,看來雍容華貴,傅錦淮也帶了妾室兒女好好的站着,齊齊的向傅良行禮。
福儀郡主忍着心裏的激動,笑靥如花的走近丈夫。
傅錦淮也笑着靠近,但他那些妾室倒是不敢靠過來,只讓一群孩子随傅錦淮去親近那威風凜凜的爺爺。
傅良知道這些年紀大小不一的孫字輩都是次子所出,還皆是姨娘通房所出,他更不喜了,過去沒将這當一回事,沒想到就是因他縱容,才有那些讓他痛心疾首的事發生,他真是悔不當初,因而翻天火氣就湧了上來,“正室未進門,就先有一堆庶子女,你這像話嗎?”傅良表情沉的看着次子。
傅錦淮傻了,這事兒又不是今日才發生的,父親怎麽發火了?
倒是福儀郡主眼利,急急讓那些妾室帶着稚嫩小兒全都離開,別讓丈夫壞了心情,也一直跟兒子使眼色。
母子都知道派來通知他回來的可是傅錦淵的人。
“爹,你生我氣嗎?你從大哥那裏聽了什麽?我其實是被大哥陷害的,你一定要為我作主啊。”仗着父親對他一貫的疼愛,他淚光閃閃,又想到屁股差點被打到開花,卧床許久,他就恨傅錦淵恨得要死,淚眼也迸出恨意來。
見他這連掩飾恨意都不會的次子,傅良都要氣笑了,他道:“是,皇上也被你大哥蒙蔽了,其實不是你放印子錢,不是你雇了一群人讨債,不是你以高利逼死人,也不是你觊觎小昙那丫頭,要挾要你大哥削臂救她,大家都被他朦騙了,所以,你很委屈的被圈禁在家,無所事事下,又添了三名通房丫頭,又讓五個女人有孕。”
傅錦淮一聽可樂了,以為父親信了他的話,又贊美他的生育能力,笑得阖不攏嘴,完全沒察覺到一旁母親神情蒼白怔怔的看着父親的模樣,“父親明察,就是如此,說來,我是父親的兒子嘛,有些能力不如大哥,但生育能力絕對不輸皇上,如果我跟皇上一樣享後宮三千,掌控天下……”
“淮兒!”福儀郡主完全沒想到他會愈說愈離譜,急着喝斥。
傅良陰沉的瞪着次子,心中早已是一片燎原大火,“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敢議論皇上,不輸皇上?跟皇上一樣後宮三千,掌控天下?你要逆謀造反嗎?這話傳出去,咱們侯府上下就得給你陪葬!”
傅錦淮這才回了神,抖着聲音道:“不敢……兒子再也不敢亂說了。”他撲通跪地,急急磕頭。
福儀郡主也覺得兒子說得荒唐,氣憤喝斥,“還不快回房去反省。”
這算是給他解危了,他急急的再一磕頭,連忙溜了。
傅良若有所思的看了福儀郡主一眼,不知怎麽,這一眼也讓她渾身冷飕飕的,她壓下心中忐忑,擠出笑容,“侯爺風塵仆仆的回來,也累了吧,妾身先伺候侯沐浴,再小睡一下,妾身再到廚房交代一些侯爺愛吃的。”
傅良沒表示意見,但起身走出廳堂,她連忙跟上,兩人一路經過游廊,到庭園,再過一道垂花門,走了回廊,往右一看,就是傅錦淵住的院落。
傅良停下腳步,眸光複雜,心中五味雜陳,竟然步走進傅錦淵的院子。
福儀郡主心中一驚,連忙跟上,心裏慶幸,為了讓返京的丈夫不會有她這主母苛待樊氏之子的壞印象,院裏早已打掃清理,被褥用具也都換上新的,還添了幾名丫鬟小厮,個個都年輕,算了算也超過十名。
傅良看了個大概,一聲不吭的又走出來,就聽她嘆了一聲,“爺也知道妾身主持中饋,府裏內外都是妾身在操持,但錦淵寧可住在皇上賜的宅院,也不肯回來。”
“那裏的确比這院子好多了,我剛剛就去了他那裏。”重要的是,那裏還有一個真正關心及在乎他的人,傅良心中苦澀。
福儀郡主腳步差點踉跄,不安的回頭看了跟在後頭的盧嬷嬷一眼,她也一副心驚膽顫的樣子。
傅良步入他住的院落。
現下雖已是初冬,但這一日,陽光露臉,還添了暖意,可是傅良看着這熟悉的屋子竟渾身發冷,他沉痛的閉上眼睛,一旁傳來福儀郡主怯怯的聲音——
“侯爺怎麽了?”
他睜眼看問她,她對上他那雙迸裂而出冷意的眼眸,心頭一顫,忍不住的連退好幾步,一手扶着一旁的椅子,才止住搖晃的身軀。
傅良的目光愈來愈冷,“我曾聽聞一句俗諺,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還,幾輩子,還不完……”
她心中一驚,怔怔的看着他。
“我在錦淵那裏看到一些冊子,上面記載的是按日索債的本利,冊子上蓋滿印記,但有的只蓋了一半,沾了發黑的血漬,聽說這是還不起的人的血,被搶田地、房屋、店鋪抵債,甚至抓了閨女将她賣到青樓……”
福儀郡主再也撐不住的跌坐椅上,她心口仿佛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又一拳,她驚懼的眼眸看着聲音無半點起伏的丈夫,徹骨冰涼往四肢百骸蔓延,她開始全身發抖。
“你用這些吸血得來的巨款開了鋪子,買了田産,以郡主身份欺壓農民耕地,壓榨勞力,又買玉石絲綢酒品,卻壓低買價,店家若有不從,便痛打致死,也将那些吸血賺來的錢拿給錦淮去打點行賄,讓他更能混水摸魚,整日不思上進,只知吃喝嫖賭。”
他聲音平靜無波,她卻瑟縮發冷。
傅良站得挺直,只有緊握的雙手洩露出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他繼續說着她如何趁他不在京城,算計欺淩傅錦淵跟樊氏,如何幫着傅錦淮放印子錢,欺侮良民,逼民去死,逼良從娼的肮髒事,讓他更痛不欲生的是當年樊氏生病,天寒地凍,她竟将宮中得來的那批銀霜炭滲了毒,日夜燃燒,讓樊氏在染病養身之餘反傷了五髒六腑,神仙也難救。
就連他的父母,她也是以同等手法被她害得離世,而這一切都是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因為府裏這幫入內室伺候的奴才全被她這毒婦威逼,雖然事先服了解藥沒事,但後來也全被暗殺處理掉。
而這些事,傅錦淵坦承有些查到一半便斷了線索,直到得到二皇子的幫助,才能将罪證一一查出,全數揭露。
傅良說完這一切,再也壓抑不住沸騰怒氣,揚手一巴掌就狠掴在她臉上。
“啪”一聲,她臉一歪,嘴角迸出血跡,臉頰紅腫。
這一幕讓她回過神來,事情敗露了,但她不想就這麽認了,她淚如雨下的看着他,低聲下氣的求饒、求原諒。
傅良冷冷笑了,“爹娘命喪于你手中,與我親手弑親有何差別?因為你,我成了不仁不孝之人,有妻如此,我有何顏面在九泉下見他們、見樊氏?!我要休了你!”不再收斂身上的暴戾之氣,他一張如風霜雕刻過的臉上是張揚的怒火。
休了她?福儀郡主先是呆滞一下,接着臉色丕變,她拂袖怒揮桌上杯盤落地,這些年來的所有僞裝徹底瓦解,她緩緩的站直身,擡頭見他臉上的厭惡,她既委屈又冒火,“休了我?!我堂堂郡主嫁了你,獨守空閨,還得跟個地位低下的女人平起平坐的共夫,我硬生生的咽下那口氣,守着這個家多年,你憑什麽休我?如果不是你多娶了一個樊氏,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傅良怒不可遏的看着她,他長年駐守邊境,那是他的責任,他守護的是國也是家,他不覺得自己有做任何錯事,“樊氏一直安分守己,再說,當年是我求她嫁我,娶你,卻是不得不接的賜婚聖旨,爾後你處處針對她,她沒有一封家書提及,而你這蛇蠍心腸的毒婦害了她的命,還敢在這裏污蔑她!”他火冒三丈的朝她咆哮。
“你這薄情人,虧我真心以待,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誰都可以批評我,就你不行,我一心一意把自己給了你,我到底得到什麽?!”她像個潑婦般沖上來,用力槌打他。
“你瘋夠了沒!”他咬牙推開她。
她踉跄兩步,跌坐地上,又哭又叫,“我不準你休我!”
“休你而沒殺你,就是看在夫妻一場,福儀,你根本不配為人!”傅良惡狠狠的吼她。
她涕泗縱橫的爬到他身邊,雙手環抱他的腳,歇斯底裏的凄厲哀求,“我不是人,但我愛你啊,別休了我,我不準,嗚嗚嗚……”
“我這就進宮請皇上作主看準不準?還有,你生的逆子要跟着你走也行,我秦廣侯沒有他這種為了色欲不惜要削掉兄長一臂的人渣!”傅良一腳踢開她,怒氣沖天的出了屋子,也沒叫下人備馬,迳自到馬廄乘馬進宮。
傅良離開後,屋裏都是乒乒乓乓聲,盧嬷嬷、何管事及一幹奴仆站在屋外,誰也不敢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裏面沒有聲音了,盧嬷嬷才鬥膽的探頭望進去,就見主子狼狽不堪的癱靠在床上,發簪不見了,披散着一頭亂發,無聲落淚。
盧嬷嬷想了想,叫何管事看好主子,她親自走了一趟祿王府。
見到祿王,便将秦廣侯府發生的事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但究竟因何吵得那麽兇,還提到休妻,在屋外的她可不敢聽,所以也不清楚。
“砰”地一聲,老祿王怒而拍桌,甩袖而起,“傅良自己幹了什麽壞事,不然為何悄悄進京,見面就休了我兒,來人,備車!”
祿王打算為女兒讨公道,立即上了馬車進宮,但傅良卻已早一步離開。
禦書房內,面對着皇上,老祿王忍着一腔怒火,将傅良休妻一事禀告,話語間,盡是傅良的薄幸無情,為自家女兒的委屈鳴不平。
皇上得知福儀郡主做下的事後,對老祿王的氣憤無動于衷,待他禀報完,才放下手中的茶盞,向一旁的老太監點一下頭,老太監明白的上前,将一些賬冊及書信放到老祿王面前,一邊像在念經似的将稍早傅良将軍前來禀明懇求休棄福儀郡主的種種惡行一一說出。
老祿王愈看臉色愈蒼白,額際直冒青筋,最後,神情萎靡的看着皇上。
“如此惡婦,膽大妄為,罔顧人倫,毒害公婆,派人暗殺并嫡之子,若非傅良仍念夫妻舊情,僅以一紙休書離棄,按律法她本該問斬,祿王還有異議?”皇上語氣沉重。
老祿王原想腆着老臉向皇上求情,但女兒理?,他欲言又止,終是無法昧着良心為女求情,畢竟自己也曾做了糊塗事,而且,見皇上那了然的目光,顯然是知情的,他羞愧得不敢再争,拱手離去。
當夜,他就派人将已接到休書的女兒接回王府。
“福儀?”
福儀郡主氣焰全消,面容憔悴,看也沒看老父親一眼,與盧嬷嬷回到出嫁前住的院落,坐在窗前,看着陰暗的天空,一如她沉郁的心情。
半個時辰後,王府外,一連來了好幾輛馬車,傅錦淮竟然攜來所有家眷大大小小近二十人湧進王府,吵吵鬧鬧說是來投靠老祿王。
“外公,我不敢獨自留在那裏,父親現在是待在京裏長住啊,我在他身邊還有好日子過嗎?嗚嗚嗚……”人高馬大的傅錦淮神情懦弱的抱着老祿王號啕大哭,像一個長不大的巨嬰。
老祿王嘴角抽搐,頭疼的看着他身後一大群小的小、大的大,而大的幾乎全是嬌嬈妩媚的女人,老臉是黑得不能再黑,他咬牙吩咐管事将東院收拾收拾,趕緊讓這些人消失在他的視線。
福儀郡主被休的消息很快的傳遍大街小巷,她做的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也成了民間小道消息,隐諱的流傳着,因為聽說曾有人公開議論福儀是非,結果被人殺了還毀屍滅跡,此事衆說紛纭卻不知真假,總之,要八卦要保命最好還是關起門來說。
不管朝廷百姓對傅良有什麽想法,只要那雙冷眸一瞥,衆人便都閉了嘴。
原本皇上想為他返京設宮宴一事也因此取消,至于朝臣跟顯貴本想巴結讨好這大将軍,設宴招待的心思也全數打消。
皇上體恤他,讓他到練兵場當頭兒,天天練兵,做他習慣的差事,也可少面對那些不同的目光。
校場上時有比試,傅錦淵身為羽林軍統領,也常往這裏來,皇上有心讓父子相聚,疏離的感情也能培養,但兩個孤傲的男子怎麽也親近不來。
而福儀郡主自被休後便不曾踏出祿王府的大門一步,日日抑郁度日。
這一日,她目光空洞的走到庭園池塘中的亭臺坐下,看着岸邊随風飄揚的垂柳,托腮回想近日種種,眼神漸漸瘋魔。母妃早逝,她從小就是被父王捧在手心長大的,一路順遂,即使被說成驕蠻自大,她仍是過得順風順水,可為何會落到如今的慘況?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她被休了,之後還有何顏面出現在外人面前?她會被嘲笑,不,她無法忍受,倒不如死了幹脆……
她臉上帶着絕望的蒼白,眼睛一閉,往前一跳,“撲通”一聲,跳進池塘。
“快救人啊。”緊緊跟在她身後的盧嬷嬷早就擔心看重顏面的主子會做傻事,這才叫了兩名護院亦步亦趨的跟着,見主子這一跳,她吓得大叫。
兩名護衛也跟着往下跳,很快将人撈上來,但時序已入冬,這一跳便讓福儀郡主染上風寒,癱在床上多日。
兩日過後,老祿王攔住想往她屋裏闖的傅錦淮,但下人攔得住他的人,卻攔不住他怒叫的聲音,“母親,父親向皇上提了讓大哥取代我,成為侯府世子啊,皇上作主允了,母親,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出去都讓人笑了啊,母親……”
傅錦淵重新奪回世子之位了!屋內,福儀郡主卧在床上,憤怒嗎?傷心嗎?悔恨嗎?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夫人再不秉持良善,回頭是岸,就怕舉頭三尺神明怒了,将你曾經擁有的一切一樣樣的收回去,屆時,你懊悔萬分也後悔莫及!”
那丫頭曾說過的話突然在腦響起。
淚水湧現眼眶,她想起當年的少女,跪在花神廟內,虔誠祈求能得到傅良的愛……沒有了,曾經擁有的都沒有了,曾經善良單純的那個少女也不見了。
她蜷縮着身子,無聲哭泣,淚水一滴滴的滾落枕巾。
不管外面傳言紛飛,傅良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的事。
他迳自來到兒子的宅第,兩人面對面的坐下,開門見山的說,他也不勉強他回秦廣侯府住,反正這皇帝賜的宅子也不輸侯府,京城就這麽大,來回也不遠,這段日子,經歷些烏煙瘴氣的事,他希望能有一門喜事。
傅錦淵也幹脆,“我要小昙當我的妻子。”
傅良默然,雖然心裏早已料到,但他無法順兒子的意,“為父明白她幫你甚多,但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出去代表的就是秦廣侯府的臉面,她只是毫無身份地位的丫頭。”他希望他能找個門戶相當的貴女,兩人舉案許眉,相知相惜。
“她會有新的身份。”傅錦淵嚴肅的說。
“她是何種出身,京中誰人不知?以她的身份,能當你的妾室就是高攀。”
“父親以為可以左右我的決定?”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所以,現在正試着更正。”
“那父親便該尊重我的定。”他再次強調。
“你一向不重視女色之事,你上心的只有小昙,卻不知這世上有更适合你的人。”
“我不會負了小昙,更确定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适合我。”傅錦淵從不貪心,也相信自己的心,他只願守着她。
傅良抿緊薄唇看着兒子,知道不能跟他來硬的,“好,那至少辦個茶宴,邀請一些适齡的大家閨秀,若你沒有一個看上眼的,為父就不再逼你。”雖然這麽說,但傅良要找的都是好家世、秀外慧中的千金閨秀,傅錦淵怎麽可能看不上,說到底,他還是認為兒子太像自己,認識的姑娘太少,不願他像自己只獨戀一、兩朵花,識女不清,落得不好的下場。
“既是如此,父親就操辦吧,但父親一定會失望的。”
父子倆最終是不歡而散的。
但傅錦淵怎麽也沒想到父親要辦茶宴竟然找上小昙,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答應了。
所以今日一下朝,他立刻策馬來到曦園,前幾日她已搬了過來,林嬷嬷還過來住了幾日,昨日才剛回山莊。
但他沒想到小昙不在,管事說她陪苓蘭公主和楊曉寧去花神廟拜拜。
他在廳堂等了一會兒,就見到三個風情各異的女子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小昙絕塵脫俗,楊曉寧率性清秀,苓蘭嬌豔貴氣,三人見到他也是表情各異。
“你怎麽有空來了?”小昙很開心。
楊曉寧表情不佳,但一想到他是自己男人的義兄,狠話也不好說,只是擺不出好臉色,“傅大哥,我知道小昙性子好,但你也不能這樣欺負人,沒有阻止侯爺辦茶宴替你挑選正妻已經很不該,竟然還要她幫忙,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而蕭苓蘭則是毫不掩飾怒氣的指着他,“統領大人,你真好啊,侯爺一回來,把你那毒婦母親給休了,廢物弟弟也扔回祿王府,你現在清淨了,就忘了舊人找新人,你怎麽對得起純純……不對,是蠢蠢的小昙,她這笨蛋,剛剛在花袖廟還替你求愛情,你說她是不是蠢得沒藥醫?”
她一說完話,就發現某個男人臉黑了,全身散發的是凍人的寒意。
蕭苓蘭跟楊曉寧對看一眼,很快明白事情好像另有下文,與她們的認知不同,不是她們不顧友情,而是有病就要醫,有誤會就要解開,于是兩人笑笑的揮揮手,閃人了。
有眼力的人也早就做鳥獸散,小昙也覺得不對勁,她可憐兮兮的想解釋,奈何某人完全不給機會,霸道的将她推到牆上,惡狠狠的堵住她的嘴巴,輾磨探入吸吮,肆意掠奪。
她太可惡了,他要的愛情不就是她,她向花神求什麽愛情?還替死老頭辦茶宴!她是有多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推出去?
小昙被這個帶着懲罰的吻吻得暈乎乎的,完全沒力氣。
待被他擁入懷中,好好喘幾口氣後,她才甜甜解釋,“一來可為茶樓再打免費廣告,趁機推出新商品,二來,侯爺也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忙嘛,他是善意的,希望自己的兒子找個身世才貌皆優的女子相伴一生有什麽錯?”
“你已符合這些條件。”他兇狠咬牙,也替她不平。
“呃……其實門第之見也不一定是錯的,有時候,相同的價值的确能在相處上少些磨合……”見他俊臉又要黑了,她連忙改口,“我是平心而論,不是想将你推給別的女人,還有,你要想,辦宴的事多由當家主母一手包辦,侯爺卻看重我,我哪有理由不幫他?我愛你啊,而他是你的父親。”
她不是矯情,而是真心的希望傅錦淵能體諒他的父親。
傅錦淵聽到她說她愛他,就是有再多的火氣也生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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