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我是不會認的! - 第4章 第一幕:論道大會,七座雕像(四)
第一幕:論道大會,七座雕像(四)
“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
徐墨顧不上自己痛,關切地扶起淩茗,淩茗立刻反抓住他的手,雖看不見但表情惶急,“快把那個給我。”
徐墨這才想起丸子在剛才被打的時候不知掉到哪裏。別說丸子了,他整條手臂都在痛,肯定是被打折了,但為了淩茗只好忍痛在地上的碎石堆裏翻找,這時聽到頭頂傳來沈硯涼飕飕的聲音:“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徐墨擡頭,最先看到的是沈硯的手。大魔頭雖然臉長得醜,但那雙手卻格外好看,似琢玉無暇,纖白蔥嫩,讓人忍不住想捧起細細端詳親吻。然後才看到他指尖攜着的兩顆藥丸,徐墨剛要出聲懇求,就見沈硯唇角勾起,将丹藥收入掌心輕輕一握,白色的粉末就簌簌撒下,被風吹走了。
“你!……”
那可是救命的傷藥,徐墨氣得要死,然而他還什麽都沒說出口就被沈硯拎着領口提了起來。堂堂七尺男兒,被一個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人單手拎兔子一樣拎着,就算這個人是大魔頭,也讓他覺得顏面掃地了。
沈硯對淩茗冷笑道:“你好像很關心他?”
他說着靠近徐墨,這張臉靠近看更吓人了,徐墨慌忙閉上眼,只覺得額頭印下一陣灼燒的刺痛。刺痛很快消失,他伸手去摸又什麽都沒有,但耳邊聽到沈硯無起伏的聲音:“這是陽靈鬼咒。”
“沈、硯。”
淩茗聽到這個咒,猛地擡頭看着沈硯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的眼裏沒有光,徐墨卻感覺到了一股陰森的情緒,他從未想到溫柔娴雅的仙尊有這麽一面,太過吃驚以至于忘了問這是什麽咒。
淩茗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只能低聲求道:“你不要欺負他了。”
沈硯笑得愈發陰狠愉悅,似乎別人越痛苦他就越開心,“不想我欺負他就回答我,流雲劍呢?”
“我不知道……”
話音未落,徐墨只覺天旋地轉,被一掌拍了出去,直接撞到丹爐上。這次下了狠手,青銅丹爐裂成碎片,他嘔出一口血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淩茗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艱難地抓住他的手,叫他的名字。
“徐墨!”
原來他叫徐墨。沈硯的動作頓了一下,将徐墨從他手裏搶了過來。淩茗終于急了,盡量放軟語氣誠懇道:“別打他了,我真的沒拿,我也一直在找。”
沈硯接着問:“我要救的人呢?他現在在哪?”
淩茗遲疑。徐墨見沈硯手指一動就感覺又要挨打,吓得打了個寒戰,忙求道:“別打我!我來勸勸仙尊!”
沈硯那雙眼總是波瀾不驚,可每看到他時眼裏情緒就變幻閃爍,竟冷聲應了,随手将他扔到淩茗身上。徐墨爬起來抓着淩茗的手勸道:“仙尊,你再好好想想行嗎?何必跟他過不去呢?”
他說着,悄悄将剛才摔在丹爐中時找到的第三枚丹藥放入淩茗掌心。淩茗詫異地睜大眼睛,那眼眶裏如同一灘死水,卻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起水波粼粼的光,他動容地想說什麽,然而下一刻徐墨就被沈硯拍了出去。
“好好說話牽什麽手?”
徐墨護住頭委屈道:“你沒說不能拉手……”
“不知廉恥!”
“哎,再打臉我真要生氣了!”
“打了你也長成這樣,有什麽資格生氣?”
“你!”
他們吵了……不,是徐墨單方面被羞辱了一會,淩茗終于開口,“沈硯,你別欺負他了,我告訴你便是。”
沈硯聽到這話時卻沒有急着追問,有一瞬間徐墨看到他眼中閃過幾分難以想象的擔憂,這情緒不是轉瞬即逝的。他背對着自己,連問的語氣都顯得猶豫和惴惴,猶豫是不知該不該問,惴惴是怕知道答案。
淩茗很慢很慢,一字一句地道:“他被亂箭釘死在城門上,你明明親眼看見的,是真忘了還是裝不記得?”
說話間袖中短劍刺出,沈硯聽到這話時就在失神,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他只本能地用斷折扇擋,卻仍然遲了一步,這劍刺在他的肩上,血潺潺地冒。
淩茗抽出插進他身體裏的劍,劇痛之下沈硯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拔劍接招,乒乓聲不絕于耳,沒有一招多餘。徐墨眼花缭亂,他看淩茗,修為竟比傷前還高出幾分。
只見沈硯連退三步,兩指寬的劍鋒穿過他的身體,後背透出的白色刀刃變成了殷紅,須臾間成敗陡轉。
“呵呵,堂堂仙盟至尊,竟會偷襲。”
沈硯臉色慘白,仍譏諷地冷笑。淩茗自然不會搭理他的挑釁,徐墨小聲糾正道:“是正面打敗你的。”
沈硯終于發現自己所有負面情緒都來自這個人,便兇狠地瞪他一眼。餘威尚在,徐墨知道這沒他說話的份,老實閉嘴了。他便捂着傷口讓血流的盡量慢些,望着淩茗平靜道:“我既已敗了,你告訴我也無妨。”
淩茗心思深沉,不說話時沒人知道在想什麽,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尚在人世,但你沒機會見了。”
沈硯反倒松了一口氣,仿佛不怕死似的。徐墨看淩茗握劍的手不知因何緣故在發抖,想到那件事,不知為何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在這時候發問:“仙尊,為何後山禁地會有我的雕像?”
“你都看到了?”
淩茗似乎有些苦惱地偏了偏頭,臉上表情令人生寒。正這時,徐墨聽到有人喚他名字,但一時分不清是誰。
“徐墨,別動。”
眼前的畫面像靜止了,雖然沒見到危險和殺氣,但仔細看去卻隐隐發現一根發絲纏在他脖頸,因為太細太輕甚至沒有感覺。但他知道将妖力注入到發絲,便能如劍刃般取人性命,這根細軟的長發能在一瞬間割下他的腦袋。他在觀塵山呆了很久,高手也見了不少,但能操控到這種地步的還是頭個。
沈硯還面無表情地提醒徐墨道:“千萬別亂動,小心你的腦袋飛出去。”
淩茗好聲商量道:“沈硯,放了他,我讓你走。”
沈硯不信他,既不放手也不挪步。徐墨就更不敢動彈了,生怕淩茗惹得大魔頭不高興,自己的小命就沒了。他不明白沈硯到底對他有什麽誤解,怎麽篤定淩茗會救他的?
僵持中,遠處傳來了嘈雜的人聲,應當是太乙仙盟的人終于趕過來了。
時間對每個人都顯得有些緊張,淩茗終于先做了決定。他默默嘆道可惜了,說話間袖底掌心翻轉。說時遲那時快,六根極細的銀針飛了過來,五根直指沈硯,還有一根打歪了,指向被挾持的那人。沈硯本能地想勒緊手中線彈開,卻連自己也不知為何一彎指節,絲線改變方向将指向徐墨那根針打掉在地。
只是這一遲疑,另五根針就到了面前,閃着黝黑的光,一看就是淬了劇毒。變故來得太快,做什麽全憑本能,沒時間躲開。
卻聽一道風聲,五根毒針被一柄折扇擋下。
白衣道士刷拉打開折扇,紮進縫隙的幾根針窸窸窣窣地掉到地上,他似乎不知自己做了什麽,茫然地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情形瞬息萬變,沈硯足尖點地,拎着手裏的人眨眼間掠出幾丈開外。淩茗正要去追就被秦仙攔住:“哎,萬妖國來人了。”
“讓開!”
然而就一句話的功夫人已經沒了影,淩茗吃了看不見的虧,稍微一遠就吃不準方向。這時部分觀塵山弟子到了,淩茗咬牙下令:“元雨,元衍,微宵封住入口,他受傷了跑不遠,一旦發現當場格殺!”
有弟子上來扶他。秦仙在一旁莫名看着,忽然握住他手腕摸脈,面露訝色,似乎發現了什麽。淩茗有氣無力地推開他,咬牙切齒道:“沈硯對他下了那個咒!”叫他名字時恨不得嗜穿他,可說着又痛苦地捂住胸口,站都站不穩。
秦仙笑了,“看來這一世又被他搶先了,哈哈……額,我這個人天生愛笑,沒有幸災樂禍。不過我提醒你,若他又死了,你就永遠無法得到你想要的人了。所以你不但不能殺他,還要好生保護他才是。”
淩茗沉默一會,恨聲下令:“捉活的!”
“嘔——”
一路颠得發暈,徐墨正跪在地上幹嘔,就被沈硯拽起來換了個方向逃。從剛才開始就有接連不斷的追兵在殺他們,徐墨有苦難言:“別拽我領子,剛洗的……不對你抓我做什麽?”
沈硯沒空搭腔,他自己也在檢讨為什麽帶上這個拖油瓶,半點用處都沒有,還得費神保護他。當時自己就是順手一拎,可能只是出于想搶淩茗的東西的想法,結果給自己制造了這麽多麻煩。
不知不覺間暮色降臨,林裏的樹影更加陰森恐怖,像張開爪牙的鬼怪。沈硯猛地停下,一閃身竟消失不見了,再出現是在林間一人的身後。他抽走那人的匕首,另一只手兩指卡住那人喉嚨。
咔嚓一聲,血霧從斷骨中噴灑而出,那人頃刻斃命。
他指尖攜着把輕薄刀片,徐墨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暗夜的樹林裏穿梭,還有刀鋒紮進喉嚨發出的放血聲,這狠辣兇殘不禁讓人身上發寒。
血一路流,他再強悍也終有撐不住的時候,但暈倒之前還知道回到徐墨身邊才悄無聲息地栽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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