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我是不會認的! - 第14章 第三幕:迷鎮魅影(三)
第三幕:迷鎮魅影(三)
秦仙換了身裝束,仍是白衣,仍是風流輕佻。徐墨看着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偏黃的發色,心裏暗暗道這小子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秦仙還要嚷,徐墨忙捂住他的口壓低聲音:“喊什麽?我只是出去走走……”
秦仙道:“那我這就告訴沈硯你半夜帶着兔子出門散步,你猜他會怎麽想?”
徐墨道:“……你是想我死。”他接着嘆氣,道,“無心谷的事我記起來了,那個花妖是你放進觀塵山的吧?”
秦仙一口承認了:“是我放她進來的。因為我想即使你經過輪回忘了一切,也一定會救他。如果你沒有那麽做,那我也沒辦法了,因為能救出沈硯的只有你,而救你的也只有他。你會繼續留在觀塵山,淩茗會對你做出同樣的事。”
徐墨全部的記憶都是在觀塵山,明明不是适合修仙的體質還是入了仙門。淩茗對他總是忽冷忽熱,仙門其他人也對他避而遠之,朋友幾乎沒有,能說話的人少之又少。他每天要學作畫,要負重跑步,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功課。
過去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總算知曉,原來在所有人心中另有一個他,現在的他只是前世的倒影,自己做的所有事只是自己前世做的事,他們只是要他變成另一個書墨。
不知道沈硯眼中的他,又是什麽樣子呢?
這麽想着,徐墨忽然笑了一聲。
秦仙忙安慰道:“你別害怕,若我真想害你,又怎會幫你?況且那逆天的咒法淩茗也暫時無法做到,沈硯……你還可以争取一下。”
徐墨問:“對着一個能逆天複活他的人,我能怎麽争取?如果你愛的人轉世了,你能釋然嗎?”
“我!”
秦仙一時語塞,他愣了一會,将頭偏過去掩住苦笑。此時恰好冷風吹起,一抹翠色的身影在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幽幽閃現。因為這風來得太陰冷,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方向,是個綠衣女子。秦仙見了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喚她,聲音發顫。
“青青?”
那姑娘聽了回過頭來,眸光如水,脈脈欲語。可只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見,剛才站的亭臺中空無一人,仿佛一切都是錯覺。秦仙激動地搖着徐墨問:“你也看到了對吧?這次不會又是幻覺吧?”
徐墨暈頭轉向地連連點頭。
這時那道身影又出現了,秦仙忙放開他匆忙掠去尋她,徐墨暈乎乎地站穩,心裏直道這地方太邪門,見沒人抓他了趕緊趁機逃跑。可他剛到鎮外就看到圍滿的發瘋妖犬,自己是萬萬打不過的,只好趁它們沒發現又退了回來,找個地方躲上一夜,天亮再逃。
他心裏還在想着妖犬到底是怎麽回事,叫青青的姑娘和秦仙的關系,魏示的目的,還有……自己前世的死因,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又覺得自己在想無用的事,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等醒來已接近正午,而他仍頑強地沒有被沈硯和狗找到。
徐墨走到街上,鬼使神差地路過昨日沈硯給他買發簪的地方,當時心裏慌亂,沒顧上去想,現在再回想起來又有別樣滋味萦繞心頭。那抓不住一握就散的情緒,是溫柔,是不舍,是迷夢過後的點點心動。
本無意的一眼,他卻猛地将視線停駐,盯着其中一枚玉麒麟骨簪。那小販擅長察言觀色,忙道:“公子你長得一表人才,這玉麒麟骨簪可是最後一枚了,喜歡的話給您包起來。”
徐墨顫抖地擡手,自己那枚發簪不知何時不見了。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雞叫,男人的聲音跟着響起:“唉,要不是媳婦剛生了孩子,我也舍不得殺了家裏唯一下蛋的母雞……”
徐墨徹底僵住。
驚恐已經不能解釋現在的感受了,他慌忙地問商販:“這位大哥,昨日我才和朋友來過,您不記得了嗎?”
小販迷惑道:“公子你相貌堂堂,若是見過我又怎會忘了?”
徐墨道:“我也這麽覺得……對了,今日是什麽日子?”
小販答:“今日是七月十六。”
七月十六,正是他把沈硯放出的那天。
如果他猜得沒錯,梧桐鎮的時間很可能是被封印在了這天,這也和昨夜的猜想相符合:有人在這鎮子上布了陣法,和觀塵山禁地的相似,都禁锢時間的陣法。而從時間來看,這陣法針對的人是誰,已經不需要猜了。
……但是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呢?沈硯被困對他來說不是更好嗎?
徐墨豁然開朗,毫不留戀地抱起兔子就走。然而剛走到小鎮出口,還差一步就離開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找個隐蔽的地方放下睿睿。
“這是什麽陣?怎麽破?”
兔子:“……”
兔子竟然不理他,徐墨便道:“看來是壞了,那就拆了吧……”
兔子答:“失卻神陣乃禁锢之陣,封禁之源在陣心。”
徐墨想想,既然是禁锢之陣,跟上次一樣拆了陣心的法器應該就沒問題了,這麽想想他便舉目打量這個陣布在何處。卻又有陰風刮過,他瞥到一抹幽綠,不知是不是眼花,但他總覺得必須抓住她。
趁她沒有走遠,徐墨當機立斷地伸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女孩驚慌地轉過頭來,徐墨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她生得俏麗,巴掌臉,大眼睛,眼睛一眨就能想象出她笑起來的模樣會有多麽清甜可愛,正是他在禁地中看到的那個手持雙劍的女妖。
她驚恐地盯着徐墨:“你,你是誰?!”
徐墨道:“我才想問你到底是什麽人?誰派你來的?這鎮上的陣法中心在哪?”
“陣法?”女孩莫名地重複了一遍,恍然道,“你不是他的人……”
徐墨不解,女孩四下打量,悄悄拉他躲到隐蔽的角落裏,這才講起事情的始末:她叫青青,是只青鯉精,家住梧桐鎮。前幾日有個妖怪在這陣中布了邪氣極重的大陣,方圓幾裏的妖怪都受到影響。修為不足的妖怪扛不住這樣的邪氣發瘋被控,她本想逃走,可又因舍不得從小長大的一片水域,一直躲着那個人想法解開神陣救出鎮子裏的百姓。昨日見有生人進了小鎮,她便跟在他們身後偷看,以為他們新的同夥。
徐墨思忖了一會,問:“那妖怪叫什麽名字?”
青青點頭,心有餘悸:“他叫楊澄,是魔神後卿的手下。傳說當年後卿在世時有四個得力手下,分別是鄧元帥、薛栖、楊澄、魏示。其中鄧元帥死于魔尊沈硯之手,剩下的人便不知去向了。”
徐墨突然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這個魏示該不會就是那個魏示吧?如果是的話,他心裏一沉,一個楊澄再加一個魏示,那沈硯豈不是很危險?
這麽想着他正要去找沈硯,卻聽有簫聲從遠處傳來,簫聲嗚嗚,哀婉凄涼。聽到這蕭聲,他忽然覺得胸中升起抑制不住的悲傷,像失去摯愛的永離之苦,随後又覺胸口氣血翻騰,悲哀幾乎要在心髒炸開。
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幻音操控,這才察覺到不遠處背對他們的身影。這人一身青衣,手中虛握一把玲珑白雪的玉簫,他的視線緩緩換過來,模樣清秀,人如其名,可視線卻如寒池中挖出的冰刃,插進他胸口。
青青見了這人渾身發抖,縮到徐墨身後叫他的名字:“楊澄!”
徐墨擡手将青青擋在身後,默默退了一步。簫聲還是未停,他心知不是對手,便低聲對青青道:“你先走!去找昨夜那個不像道士的道士!”
青青雖然擔心,但還是轉身便跑。楊澄也并不在意她,只是對徐墨冷笑道:“每回都是你礙事,今天就殺了你。”簫聲一變,卷起的落葉将他圍住,輕薄的葉刃飛快旋轉,如刀刃般劃破他的衣袍,在他身上劃出條條血痕。
啪的一聲,睿睿被摔在地上。徐墨抹去自己手背滲出的血跡,忽然笑了:“哈哈,不過如此!我還以為百年過去,你能有些長進呢。”
簫聲停下,楊澄陰沉地盯着他,“你記起來了?”
徐墨道:“是啊,後卿死時那麽慘,我怎麽會忘……”
話未說完,那柄玉簫就直奔他門面而來,就在這時,徐墨手裏的藥粉對着他的眼睛撒了出去,然後轉身就跑。他一步也不敢停,能感覺到緊追在身後的氣息,突然覺得手上好像缺了點什麽,這才想起跑的時候忘了帶上睿睿了。畢竟兔子還挺值錢,不知道會不會丢。正想着,徐墨猛地發現有只兔子跑在自己前面。
……不愧是智力型傀儡。
徐墨沖它喊道:“過來!”
睿睿立馬跳進他懷裏。分神的功夫身後一道勁風襲來,完完全全拍在他身上,将他擊得摔了出去。徐墨一擡頭,那清秀又有些陰郁的青年已經站在面前,狠狠地盯着他:“你耍我,你根本沒想起來!”他說着倏得從玉簫中抽出鋒利的劍刃,對着徐墨,“你今天死定了。”
劍刺了下來,徐墨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開,下一劍卻正懸在自己頭頂,他被踩住肩膀動彈不得。
說來也奇怪,躲了這麽久,這劍真正要來時他卻不害怕了。
就算現在活下去了,還有沈硯那關,就算沈硯放過他,還有仙盟,淩茗也不會放過他。與其被利用,被做成前世的容器,現在這樣結束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走的不那麽痛苦,至少不用面對他無情的眼睛。這麽想想他終于放棄掙紮,等着那劍的到來。
“我很好奇……”
劍被打偏出去,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依舊森冷,依舊嚣張到極點,只是這次比往常來得都要陰森可怖。
“是誰給你的勇氣,敢打我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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