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我是不會認的! - 第13章 第三幕:迷鎮魅影(二)
夜深,圓月似綴在幕布上的銀盤,連弧形輪廓都清晰可見。寒光将庭院的地面照得清亮,如水紋流淌,妖犬露出利齒。
魏示的眼神不曾變過,靜默間,刀緩緩移出刀鞘……下一刻,第一只撲上來的妖犬身首分離,頭骨碌一聲滾了出去,血濺三尺。
一擊過後,更多的妖犬将他們圍住,徐墨忙躲到魏示身後。看他手中白光化作銀煉,大殺特殺,一時血花四濺。殺退一撥後,他卻仍站在原地,腳下卻是一步都沒動過,雷澤族将領的實力恐怖。
妖犬試了幾次不敢上前了,發出幾聲低吼,不甘地退了。徐墨更确信這地方有問題,犬族小妖怪智力低等,但對力量有絕對的認知,一般情況不會輕易靠近比自己強太多的敵人。
魏示收刀入鞘,也得到了和他相同的答案:“它們發狂了。”
能讓小妖怪受激失控的可能性有兩種:一種是魔神出現,妖力外洩導致。一種是有人在用法寶布陣,住在附近的小妖怪受到刺激發狂。這種法寶一定是上等法寶,比如……沈硯的流雲劍。
他正想追問,沈硯就回來了,“我想養狗……”話說一半愕然發現地上的血跡和遍地的屍塊,“這是什麽?”
徐墨便說了剛才有妖犬傷人的事,沈硯聽他這麽說便回憶說鎮外也有好多狗,徐墨一聽頓時緊張起來:“狗……在做什麽?”
沈硯坦然道:“咬人啊。”
“你!”他見沈硯仍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忍不住低聲道,“你看到狗咬人就不管一下嗎?”
“我也被咬了。”
“什麽?!咬在哪裏?”
沈硯默默地指了指膝蓋下面,徐墨半跪下挽起他的褲腳,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小腿,最細皮嫩肉的地方赫然兩排血淋淋的牙印,咬的很深,透進皮肉,看着可憐極了。雖然他覺得很有可能是沈硯先去招惹狗的,但還是很不敢相信:“你就這麽被咬?為什麽不還手?”
沈硯道:“我不想打狗。”
不想打狗?徐墨再一次認清到自己的地位繼兔子之後還排在狗後面,只好拉他回屋上藥。屋內的床下還鋪着被褥,因為沈硯說奴隸只能在地上睡……沈硯總能想出各種法子刁難他。
徐墨跪低身子心事重重地給他擠出毒血,擰了濕手帕一點點擦淨,再往傷口塗上藥粉,将布條一圈圈地從腳腕纏到膝蓋。沈硯不知是不是受了傷沒精神,竟老老實實地在床邊坐着任他上藥,他黝黑的眼珠轉了轉,看着徐墨不吭聲。
等上完藥徐墨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你下午去哪了?”
沈硯道:“去了一趟無心谷,大傀儡不見了。”
徐墨沒抓到重點,心想又是無心,便問:“你覺得無心怎麽樣?”
沈硯漫不經心道:“人死後緣分就散了,何必執着,況且他只是因為我是劍客轉世才糾纏我的。”
他說着百無聊賴地抓了徐墨一縷長發在指尖打圈,徐墨沒注意到,反而緊盯着他接着追問:“可是換了你自己呢?如果你喜歡的人輪回轉世,喜歡上別人了,你也會不甘心吧?”
沈硯聽了沉默了很久,徐墨心裏更加緊張,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但即使這樣,他也能想象出那雙眼裏的執着和瘋狂,過了許久才聽到頭頂飄來幽幽的聲音。
“那當然,我想要的東西就不會放手,哪怕逆天改命。”
徐墨先是身子一僵,猛地擡頭道:“你怎麽老這樣?萬一他不想這樣呢?”
“你敢管我?”
沈硯不耐煩地把他踢進地上的被裏,沒等徐墨爬起來就踩在他頭頂将他踩住動彈不得,忽然又笑了起來,“哦,我明白了!”
徐墨心裏一驚,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卻聽沈硯肯定道:“你喜歡我。”
“你胡說什麽!”
徐墨頓時被戳了痛處似的,掙紮着爬起來激動地反擊,“我為什麽喜歡你?!喜歡你這張臉嗎?還是喜歡被你打?”
沈硯卻不生氣,繼續若有所思道:“我毀容了你尚且喜歡我,那我要是沒毀容不打你,你豈不是要愛我愛的要死?”
“哈,哈,太荒唐了!”吵不過他的徐墨氣笑了,“怎麽可能?我是受虐狂嗎?”
“我開個玩笑而已,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我打淩茗的時候你都沒這麽激動。”
“……求你別說了。”
沈硯還要胡亂猜測,徐墨就突然抓住他的手誠懇道:“主人,教給我九陽絕脈如何修仙吧,你不是說表現得好會獎勵我嗎?我救了你很多次,觀塵山那次,傀儡那次,有沒有獎勵?”
沈硯一怔,冷哼道:“你表現好?好到在觀塵山算計我,在無心谷對我耍流氓?”
徐墨據理力争,道:“就算是我耍流氓,但你看路上有多少人要害你,我變厲害了就可以保護你了啊。”
沈硯笑道:“我會需要你保護?”
徐墨又找出許多理由,都被一一駁回,沈硯見他終于喪氣才悠悠道:“求我的話我就教你。”
“我……”
徐墨張了張口,對上他戲谑的眼神還是低下頭羞于啓齒,始終無法像前世那麽厚臉皮。但一咬牙豁出去了,逼迫自己開口,顫聲道:“求,求你了……”
他說着尴尬得将頭別過去,不敢看沈硯的表情,臉上發燙。他一個恍惚,腦中閃過回憶中的片段,書墨和沈硯說過的話,輕聲道:“我以後……都聽你的……”
話剛說完沈硯突然按住他肩膀,死死地盯着他的臉,仿佛要從中回憶出什麽來。
其實徐墨現在的模樣和書墨不是很像。書墨人如其名,從外表看起來就是個白淨漂亮的小書生,梳着長發,長得很有欺騙性,看外表白淨乖巧,其實調皮得很。況且他認識沈硯的時候才十六歲,他本來就晚熟,還沒到沈硯的下巴高,還青澀稚嫩。
而他雖說不上是容貌大變,但已經比沈硯高出許多,氣質也完全不同,乍一看當是兩個人。
沈硯終是什麽都沒記起,他放開手,忽然冷淡下來:“不行,你太不老實了,我要多威脅你一陣。”
竟然和過去一模一樣,不對,他是變本加厲。欺負書墨還是有底限有原因的,欺負他簡直是随心所欲,毫無理由。徐墨不屈不撓地就這個話題糾纏了很久,最後沈硯百般委屈地讓步了,“你可以每天求我十次,求滿一個月我就教你。”
徐墨被他氣得一時不知說什麽了。
沈硯又道:“那就兩個月?”
“好!一個月!”
欺負過他後沈硯心情好了許多,他們剛滅了燈就很快睡着。徐墨聽他的呼吸漸漸均勻,悄悄爬起來,借着月光再次打量這張臉。細細看去,若是忽略那道深紅的疤痕,眼睛的輪廓、挺翹的鼻梁、冷月在臉上打下的光影,都想象出原本的模樣是如何驚豔貌美。
自己前世一定愛他入骨吧?所以千百回過後,仍不覺得厭倦。
徐墨手伸過去,想撫平他緊蹙的眉,而落下時卻只敢握住他的一縷銀發,細細軟軟的發絲在指尖,柔情百轉。他心裏一動,又觸電般地放開了,嘆了一口氣輕輕阖門離開。
走出房間後,徐墨從袖中找出一片機關嵌進兔子睿睿體內,兔子吱嘎吱嘎地動了起來……這片機關是在他剛拿到睿睿時悄悄拆下來的。
他也不想騙沈硯,可自他知道沈硯抱着的人就是他前世後,除了驚訝更多的卻是恐慌。因為人的緣分在死後便散了,不同的經歷會使一個人和前世有着極大的不同,會和前世全無關聯。
大多數妖怪都對此無能為力,但沈硯不同,一旦知道自己就是那人的轉世,他會不會動用逆天咒法将自己的存在抹去,讓自己完完全全地變成書墨呢?
他很有可能這麽做,他也完全有能力這麽做。
他知道自己瞞不了多久,沈硯在一點點地想起來。他看到沈硯對待無心的态度,常常害怕這樣無情的眼神會落在自己身上,光是想想他就已經無法忍受了。他必須躲得遠一些,讓沈硯找不到自己,也就不用面對這些了。而只要自己身上的咒不除去,沈硯就能随時找到他并處死他……
想到這,徐墨對着兔子低聲問道:“如何解開我身上這咒?”
睿睿轉了一圈,放出的光在虛空中形成一道光牆,牆上現出一列端正秀氣的金字:妖死則咒除。
徐墨沉吟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陽靈鬼咒不是妖死則中咒者殒命的咒?”
光牆上的金字變了:非也。
徐墨心想這是什麽意思,問兔子也說不明白,徐墨拿它沒辦法,只好又問:“還有別的解法嗎?”
睿睿答:無。
死兔子,要你有什麽用?
徐墨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在,魏示和沈硯都已經睡着,簡直是天賜良機。此時不跑,難道要等到沈硯把他做成書墨的容器嗎?
于是他當機立斷地帶着兔子跑了,然而剛到門口,就被一人迎面攔了下。
“大晚上你要去哪?哦!你該不會是想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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