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我是不會認的! - 第11章 第二幕:傀儡本無心(六)
第二幕:傀儡本無心(六)
秦仙正低頭望着手心的翠綠珠鏈出神,這珠鏈像是送給姑娘的定情信物,不知誰留下的。
剛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幾人一時無言。沈硯似乎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就沒再刺激他,無心卻開口了:“人的壽命只有那麽長,我只能看着你老去,死去。八百年春秋,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受罰。終于再見到你,我怎能輕易放手?”
還是機械合成的無起伏聲音,徐墨卻覺得如同當胸一劍。
妖魅惑深情,人智慧聰穎,自古至今不乏人妖相戀的故事,但美好的故事往往沒有好的結局。沒有讨厭的護法使者拆散,也沒有天雷地劫來阻止,妖的壽命要長出太多了,看着戀人年輕的容顏漸漸蒼老,甚至有許多故事還未走到暮雪白頭便已經終結了。
即使熬得過歲月,人終會死,那一世的緣分也會在人死後散掉。妖怪只能看着自己的愛人一世世輪回,對方早已不記得自己,曾立誓生生世世的愛意落在了陌生的人身上,留下的只有痛苦。
有些部族會禁止妖怪走上這條路,為的不是禁忌,而是一次次死心後,這中間的煎熬只有妖怪自己清楚,
徐墨心裏嘆息,愛上一只妖怪,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時卻聽刷的拔劍聲,沈硯将劍指向傀儡,眼底冷酷無情:“別跟我提無謂的感情。你的招數我也都見識過了……哦,還有個大傀儡,把它叫出來,一起死吧。”
徐墨隐約覺得他有哪裏不對勁。
劍尖還沒碰到,因情緒失控發出劍氣就将傀儡的胸口破開一道口子。血透過木甲滲出,顯得觸目驚心,流出的血激起了施虐的欲望,沈硯眼睛紅得嗜血。
徐墨心裏靈光一閃,終于發現哪裏不對了,在那劍刺出的時候将他撲到在地,身下的人忽然發出一陣陰森的笑。
“呵呵呵呵,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他緩緩将視線移到徐墨身上,唇角彎得更加愉悅。徐墨條件反射地挨着地往側邊一躲,讓對方要掐斷他喉嚨的手撲了空。他趁機狼狽地爬起來,發現那個沈硯笑得愈發陰森恐怖。
“你那□□得我很痛啊。”
他說着腰間的劍得自劍鞘沖着徐墨飛出,徐墨剛剛站穩還來不及躲,以為必死無疑,這劍卻在半空被打飛了出去。
沈硯看着那個終于出手的人,笑容更烈:“喲,人都到齊了,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活着。”
徐墨知道這個人定然不是沈硯,說話的語氣和氣勢倒是有點像回憶中看到的後卿。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便問秦仙:“他,他到底是誰?”
秦仙皺了皺眉,簡言道:“後卿死後元神不滅,當時在場的只有你我他,只能封印在他體內,但他其實經常失控。”
徐墨頓時明白了,這麽看來仙盟說沈硯就是那個魔頭也算不上說謊了,怪不得仙盟一直想殺他。這一走神,就聽有人喚他。
“書墨,來我身後。”
秦仙說着一擡手,地上的劍飛入手中。徐墨見他額頭有冷汗冒出,雖然他不了解後卿,但也知道他有多兇殘恐怖,更何況這身體還是沈硯的……對了,身體是沈硯的,如果硬來反而會傷了他。
想到這他有了主意,轉向無心小聲問:“谷主,你還有傀儡嗎?”
秦仙畢竟只有一人,後卿實力恐怖,不一會就被輕易地掰斷了劍,斷掉的鐵劍倒紮進他的身體,白衣被點出大片血花。秦仙咬牙忍下,瞥了一眼徐墨,後者對他搖了搖頭。
秦仙會意,他後退幾步,擡頭對着後卿笑道:“魔頭,你不是無所不能嗎?最後不還是被我們打敗了。說起來當時你死的太快忘了問了,你有沒有後悔當年沒有處死我們啊?哈哈……”
後卿的臉色變了,本想慢慢虐殺他,現在卻化指為爪要掏他心髒想讓他馬上閉上嘴。秦仙恰在靠近時閃身,血滴進腳下的地裏,原本的陣法發出金光繪成輪廓。金線升起,像條光繩将他的手腳牢牢纏住,動彈不得。身後徐墨平靜道:“別白費力氣了。這是改動後的沖虛降魔陣,對付你這種惡靈最有效了。”
他說着心裏松了一口氣。多虧原本的幽冥還魂陣只要稍稍改動就能改為降魔陣,也是因為這裏不缺傀儡改動,不然根本來不及。不過即使是這樣,他看秦仙身上也已被紮進幾片斷劍碎片,血流不止。
後卿盯着自己,眼中流出的怨恨幾乎要将他吞沒。徐墨卻無動于衷,對秦仙道:“還差最後一步。”
秦仙道:“嗯,獻祭法寶。”
沖虛降魔陣可以鎮住惡靈,相對也要獻祭出一件法寶,而且這個法寶必須能夠鎮住邪靈。在人世最出名的就是沈硯盜走的流雲劍,其次便是幾樣上古流傳下來的神器。若不能順利鎮壓邪靈,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破陣而出。想到這他便問無心,“谷主,谷中可有鎮靈的法器?”
無心點了點頭。
徐墨還想問是什麽,卻見無心默默地走到陣中心凝視“沈硯”的臉,凝視着前世的戀人。暧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湧動,徐墨心裏不痛快之餘,隐約還覺得有點奇怪。他正在想是哪裏奇怪,秦仙就已經問了:“無心也會法術?”
他這才意識到,活了八百年的傀儡,不生不死,沾過無數人的血,是等價于法寶的存在,無心是要獻祭自己。
他大聲喝道:“等等!”
然而還是晚了,金光已經将兩人吞沒,象征法陣接受了獻祭。
光影中,沈硯一直掙紮反抗的身體安靜了下來,他凝視着面前的傀儡,眼中情意脈脈。
“為了愛我把自己變成傀儡,為了救我獻祭自己,你還是什麽都自己決定了,從來不問我的想法。”
金光和暗藍夜空中的星光交錯映在他的臉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徐墨好像看到了無心的戀人,意氣風發的劍客。
他輕撫着冰冷的傀儡笑着嘆道:“你看你,總是在讓我痛苦。”
說着那光便黯淡了下來,沈硯的眼睛終于恢複了清明,他看着遍地的血和殘骸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看着傀儡欲言又止,“你……”
一聲尖銳的哨響打斷了他的話,第一道紅光在谷中的天空劃過,将夜空點亮。接着,數不清的火箭流星般墜下,将無心谷點成火海。
變故來得太突然,什麽都來不及說,就有一枝沾了油的火箭紮進沈硯腳下騰地将這片草地點燃。沈硯剛要念咒滅火就又是一箭,還是徐墨把他拉開才躲過去,他回頭再看時傀儡已成了火人。
失神間他似乎還想朝火中再靠近,這時火海中傳來了無心不帶感情的聲音:“這個送給你,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空中俯沖下一只體型巨大的竹制機關鳥,它翅膀呼扇起一陣狂風,将落下的火箭都打飛出去。機關鳥在他們身旁落下,沈硯還在盯着火裏的人發愣。形勢刻不容緩,徐墨只好把他抱上鳥背,待三人站穩大鳥便騰空飛起。
下一刻,剛才站的地方徹底被火海吞沒。
大鳥載着他們回到崖頂,盤旋了一會就離去了,只留下一只兔型的小機關獸,形态可愛。徐墨把它抱起來,偷瞄了一眼沈硯,他正站在崖邊俯視着無心谷的大火想事情,徐墨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就是很想打擾他,便問:“哎,這是什麽?”
沈硯看起來像在神游,卻什麽都聽着,他表情嚴肅地答道:“它叫睿睿,能察天下大事,知古今一切。”
徐墨問:“你怎麽知道的?”
沈硯哼了一聲,轉過身來看着他故意說道:“不告訴你。”
徐墨忽然很來氣,他和無心已經有秘密了!
這時不遠處林中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樹影搖蕩,訓練有素的士兵地将他們圍住,他們身穿金甲,個個骁勇無比。
熟悉的場景,可這次身後是懸崖,沒有退路。沈硯警惕地将手按在劍上,做好迎戰準備。然而包圍他們的士兵沒有攻擊他們,而是分成兩列,從中走出一位身姿英武的将領,鷹眼透着銳光,眼睛以下被一層鐵皮面具覆着。
風一吹,遮住前額的發絲被掀起,露出一邊特殊的符紋,和徐墨被施的咒術一模一樣。沈硯見了那符紋臉色驟變,徐墨也愣住,而後憤怒地質問:“你到底收了多少奴隸?!”
沈硯冷靜下來,慢騰騰地解釋道:“他跟我沒關系,我根本不認識他。”
那将軍身穿銀制铠甲,氣勢壓人,一看就是征戰多年才有的殺伐之氣。他們争吵間已經走到沈硯面前,然後,對着沈硯屈膝跪了下來,恭敬道:“您回來了。”
徐墨:“都這樣了還不承認!”
沈硯:“真的不認識!”
這一刻,徐墨覺得自己剛從一個叫仙尊備胎的大坑裏爬出來,又掉進一個更大的坑,摔得爬也爬不起來了。
【第二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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