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我是不會認的! - 第1章 第一幕:論道大會,七座雕像(一)
第一幕:論道大會,七座雕像(一)
七月,觀塵山将召開論道大會。
觀塵山是太乙仙盟之首,這次論道大會更是百年一次,觀塵山更是極為重視,生怕有所疏漏。各大仙門無不給足面子,來的不是掌門便是各地仙長。然而這都和徐墨沒有關系,他此時正面臨着人生中最大的難關。
面前的少女是一個五官精致貌美,身材又小巧玲珑的花妖,她身上低微的妖氣并沒有驚動什麽人。徐墨不知這樣柔弱的妖怪是如何穿過仙尊下的結界進入觀塵山的,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
太乙仙盟以斬妖除魔為名,仙盟之首的觀塵山更是高手如雲,個個都是人中翹楚。
……除了他。
他只是一個對仙尊滿懷敬意對大道心馳神往的外門弟子,除了尚有可能拜入仙門外與高等雜役并無太大區別。這只花妖說要與他歡好,以他的精氣根本就不夠吸的。況且今日是論道大會,恐怕沒人會注意到這裏。
想到這徐墨垂下眼眸将右手平放胸前,将左手疊在右掌上欠身,用平生最誠懇地語氣婉拒道:“福生無量天尊。這位女施主,雖然你長得貌美身材又好,但貧道一念修道,早已摒棄凡心,無思無為,你請回吧。”
說罷沒有接觸她的視線低着頭試圖換條路走,卻感到面前一股涼嗖嗖的妖氣阻在了面前,那女妖彎彎眼睛,唇畔一對梨渦溢出嬌俏的笑意,聲音銀鈴似的笑道:“道長你說得好複雜,我聽不懂。我只是難得看到這樣一身沒有濁氣的軀體,很想占有罷了,你看我這麽可愛,就成全我吧~”
她将手指掠到徐墨耳後,不知是因為陰冷的妖氣還是懼怕,徐墨頓時覺得那股陰氣在他體內泛出瀕死的冷意,再無法裝作冷靜轉身就跑。
遠遠傳來一聲:“你太醜了我看不上!”
他已經用盡了全力在逃,可是不管逃出多遠,總有陣香風在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萦繞,他不敢回頭,只用餘光看到兩側的樹影退成道道直線,只稍稍放松,那花香的氣息就會逼近,窮追不舍。這山路他本該是熟悉的,但不知是因為慌了神還是鬼打牆竟走錯了好幾個岔口,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看清面前是什麽的時候他慌忙收住了腳步,寧死也不想再向前去。
在他面前的是觀塵山的禁地,據說這裏關押着一個禍世魔頭,這魔頭殘忍嗜殺,先是統一萬妖國各族又因一個預言屠殺各仙門,太乙仙盟便是那時結盟對抗他而建成,至今已有百年。又據說百年來擅闖此禁地的人無一生還,屍骨無存。
徐墨進退兩難,但顯然落到那小花妖手裏或許會死,落到禁地一定會死。這麽想着,他硬着頭皮回過頭去,閉着眼商量着:“不然我們商量一下,今天來了好些大人,我可以帶你去□□他們,聽說聖朝國師修龍魂的肯定比我滋味好……”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靜匿地讓他有些發慌,于是徐墨戰戰兢兢地睜眼睛,周遭空無一人,他左看右看也見不到花妖那翩然嬌俏的影子,就連香氣也似乎散去似的淡了許多。
或許是她也怕了這禁地裏的人,因此不敢靠近?
畢竟那個人沒有誰會不怕。
徐墨稍稍放心,心有餘悸仔細打量眼前的禁地,從外面看來它和外界并沒有什麽區別,連花草都生得一樣茂盛,若不是那道警示的禁忌之線,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得到。
好險好險,多虧他及時發現沒有誤闖,不然真的要死無全……
“你是在找我嗎?”
徐墨吓了一跳,只覺得後背被人重重一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邁過那道線,踏入了禁地,最後的想法是:她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因為記恨自己說她醜!
沒想到只一步之隔,只要越過那道線他卻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般,剛還陽光明媚,這裏卻是夜幕籠罩。他急忙回頭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卻發現退路已經消失,他怎麽也找不到自己是如何進來的。
他猛地擡頭,頭頂高懸着一輪紅月,紅得像血,一時間陰風陣陣,更加靜谧詭異。
徐墨四處望望,那小花妖沒有跟來,想來這地方為了鎮壓摸頭被下了封印,既然這是一處封印之地,那未必只有一個入口,就算她也來了可能也會落在另外某處。沒辦法,既然已經回不去,只能硬着頭皮向前走了。
此地一片荒蕪,整個禁地彌漫着一層血霧,草木肆意瘋長綻放,每走一步都要從纏繞叢生的花葉中拔出膝蓋。借着血紅的月光,徐墨在大片的廢墟中看到禁地中心坐落着七座等身高的破敗雕像,它們有的立着,有的坍倒毀壞,有的睜眼,有的閉目,但都栩栩如生,像随時就要複活一般。
陰風更盛,氣氛越發詭異。
徐墨覺得後頸發涼,眼下無法找到出路,只能調查這裏看看是否能有所發現。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暗暗給自己壯膽,開始觀察這幾座雕像。
第一座算是保存得最好,是個白發蒼髯的老人,一派道骨仙風。這人他自然認得,是太乙仙盟的創始人上官辭,也是仙尊淩茗的父親。
第二座他也認得,是清宵仙門的掌門秦仙,聖朝的國師,便是他剛說修龍魂的那位大人,也算是太乙仙盟的元老。
下一座卻是萬妖國雷澤族的首領,沈替。為仙盟的元老立雕像無可厚非,仙盟與萬妖國向來勢如水火,為什麽觀塵山會有沈替的雕象?
哦,所以被推倒了。
徐墨勉強找了個理由解釋,再往下看去,是兩個萬妖國女妖的雕像。其中一個俏皮可愛,雙手持了雙劍,披着整個盛夏的翠色,好像随時都會跳起來眨眼睛。另一個高舉雙臂像在念咒,從花瓣和符紋看得出是個花妖,那花瓣像是要飛出來飄進他的掌心。花妖是最美的種族,這只自然也不遜色,看模樣有點眼熟……這,怎麽看都覺得和剛才把他推進來那只很像啊。
徐墨仔細看着她的容貌,這雕像少說也是百年前建造的,雕像裏的她比現在要稚氣不少。
正想着,他猛地發現身後正站着一個人,吓得差點摔倒在地,定睛一看才看清只是座雕像,雕刻地栩栩如生。這是一名立着的劍客,他的臉俊秀貌美,卻英氣十足,即使只是石頭雕刻而成,也難掩身上的殺伐之氣。
徐墨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擡手輕撫着他的臉,手指劃過他清秀的眉,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既然每個人都有原身,那這個人又是誰?他現在在哪裏?為什麽只是看到他就覺得心痛如刀割。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覺得連靈魂都空了,什麽都不去想,只想沉浸在這一瞬的凝眸之中。
仿佛他在注視的人是自己。
愣了許久,徐墨失魂落魄地向後退了一步,被藤蔓鈎住腳踝摔絆在地,正好看到被推倒的第七座雕像,它保存得還是很好,無論是形狀還是容貌都沒有破損。他撐着雕像的底座要爬起來,手一抹落滿的灰塵,有兩個字現了出來——
書墨。
原來這個人叫書墨,和自己名字有點像。他便不由多看了一眼,這一看更是震驚。
“不,不會吧。”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再仔細打量着它确認自己的确沒有看錯,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這怎麽可能?”
這個人,正是他自己。
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徐墨發現它手裏好像握着什麽,他試着模仿雕像的動作,總覺得那是一個他無比熟悉的東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只得把視線從雕像身上挪開。那個雕像絕對是自己,他不會連自己都認錯,為什麽自己會和太乙仙盟的元老同時出現在這裏?他只知道萬妖國和太乙仙盟向來是勢如水火,現在看來莫非過去曾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淩茗在這裏到底下了什麽封印?
想起那個貌美又溫柔的仙尊,他彎腰撚下一朵花苞,擡頭看了眼頭頂正中的紅月自嘲地想,淩茗該不會費盡心思下了封印只為了防止雜草長得太盛吧……等等?
如果他沒記錯,剛進來時紅月正是當空,也就是子時。為何過了這麽久,時間都沒有變化過?他再低頭看看腳下的荒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凋敝,又有新芽抽出,枯葉和新枝匆匆交替,眨眼間就是數代輪回,似乎在這個地方時間好像錯亂崩潰了。
徐墨匆忙拿起槍尖割斷纏住腳腕的徑葉,回到七座雕像的中心,看着這四周的地形,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封印時間的陣法!淩茗下了這封印,是為了将一個人永遠禁锢在某個時間。”
這麽一想,他趕緊檢察有沒有不小心破壞了什麽,不過這種逆天大陣一定會用特殊法器放在陣眼鎮住邪靈的,只要不亂碰就不會破壞。況且禁地如此大的空間,一定會用很顯眼的法器,就像他手裏拿的這把槍。
“……”
徐墨默默看着手裏這把靈氣十足看起來很像是法器的槍,頓時無語凝噎。
下一刻,天亮了。
這意味着時間的封印解除。
他所站的地面劇烈顫動,一時樹搖地顫,轟隆作響。碎石從山頂滾下,有些甚至擦着衣服砸在他腳邊,掀起遮天塵霧,只有紅葉在塵埃中翩翩飛舞,煙霧背後有個身影隐隐現出,風将他的長發被吹起,枯葉的剪影像一尾蝶翼停在霜白的發稍,可從背影看還是挺拔少年。
這人明明是背對着自己,徐墨卻一眼便想到那座讓自己念念不忘的雕像。他的腦中浮現出劍客冰雕玉琢又貌美動人的臉,突然很希望這人轉過身來,看看他的臉是不是自己幻想的那番模樣?
“是你救的我?”
那人輪廓在飛揚的塵埃中漸漸清晰,徐墨感覺到一顆心在胸腔劇烈鼓動,幾乎要跳出喉嚨。
作者有話要說:
注:“十惡不生,無思無為,一念修道,去掉凡心,以戒為師。”出自《初真十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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