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少女 - 第78章
樂明馬上趕去了工地。
開車的時候, 他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都在發抖,因為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很難再力挽狂瀾。
如果那些文物真的具備考古價值, 工程會被叫停, 集團将損失數千萬的投資。如果工地下面正好有一座古墓,整個項目都會廢掉。
然而巨大的經濟損失還在其次,最讓樂明感到擔憂的是那具屍體。
為了找出有可能存在的古墓,考古局會把工地的每一個角落都挖掘一遍,到時候,一切罪惡都将暴露在陽光之下。
殺人要坐牢, 棄屍也要坐牢, 包庇同樣要坐牢。他們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一個都跑不了。
名聲盡毀,锒铛入獄,宣告破産……樂明的腦子裏不斷設想着自己以及家人的結局, 冷汗汩汩地往外冒。
把車開進工地時, 他竟在恍惚之下撞倒了一根擋車立柱。
兩名經理連忙迎上來,安慰道:“樂總您別急,考古隊還在挖掘, 有可能不是古墓,只是幾件文物。”
還在挖掘?這句話非但沒安慰到樂明,反而讓他更加魂不守舍。
“去看看。”他嗓音沙啞地說道。
“在這邊, 您慢點,小心腳下。”兩名經理一左一右随行。
樂明一路都在打着“找個機會偷偷把屍體轉移走”的主意, 然而到了工地他才發現, 那簡直是癡人做夢。
整個工地都已經被黃布條圍起來,立着禁止入內的牌子, 還有很多警察在周圍巡邏,以防外人進入。工地上人多手雜,萬一哪個工人起了貪念,趁着晚上沒人偷偷跑進去盜墓,那國家的損失就大了。
所以工地上雖然很亂,安保措施卻比前一天森嚴了無數倍。
考古人員正井然有序地向四周展開挖掘,早晚會挖到屍體所在的位置。
看見這幅場景,樂明隐藏在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都消散了。他站在工地邊,面容似乎很沉靜,心髒卻在劇烈跳動。
咔擦咔嚓,這是記者拍照的聲音。只是片刻功夫,樂天集團的建築工地發現文物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外界。
政府的工作人員,警察,記者,考古隊……各種各樣的人穿梭于此。
同時,網絡上還有很多人在默默關注着這件事的進展。
一旦屍體被發現,樂明已經可以想象那将引發怎樣的輿論狂潮。全市人民的目光都将聚焦在樂天集團以及樂明身上。
拿錢擺平?這怎麽可能?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樂明竟已被波雲詭谲的命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命運無常——這句箴言不知怎的浮現于腦海。
他頭重腳輕地離開工地,回到車裏,用顫抖的手撥打妻子的電話:“樂天兒呢?你和她還在醫院嗎?”
“沒,我已經把她送去學校了。她臉上的傷不是很嚴重,醫生說不會留疤。”木棉的語氣聽上去很輕快,似乎完全不受女兒打死人的影響。
樂天兒已經不是第一次沾上人命了。之前她什麽事都沒有,這次自然也一樣。
“我準備去美容院做臉。”木棉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
“去什麽美容院?你女兒打死人了,你還有心情去美容院?你他媽沒有心的嗎?都怪你平時太嬌慣她,才會把她寵成這樣!你現在馬上去學校把她接回來,然後收拾收拾,我想辦法把你們送出國!”樂明煩躁不堪地低吼。
木棉僵硬地站在原地,語氣帶上了一絲慌亂:“老公,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忽然要把我們送出國?”
樂明壓低嗓音說道:“你自己看新聞吧,我在家裏等你們。”他一腳油門踩到底,快速離開了工地。
木棉打開手機搜了搜,很快就找到了相關新聞。一時間,她竟覺得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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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黃老師正與易苗苗的爺爺打電話:“對,她沒來上課,昨晚也沒回寝室。你知道她會去哪兒嗎?好的,你先找一找,學校這邊我也會幫你找,我們稍後聯系。”
挂斷電話之後,他假裝憂慮地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幾名老師說道:“我還得給劉意濃的爸爸打個電話,劉意濃昨天就沒來上課。你們說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怎麽了?叛逆好玩嗎?”
“像你家秋雲這麽優秀的孩子畢竟是少數,成績又好又聽話,你這個當爸爸的多省心啊!”說話的老師露出豔羨的表情。
被吹捧的黃老師卻再也感覺不到曾經的得意,反而抖了抖滾燙的臉皮。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露出哭相。
黃秋雲省心?她把人家孩子都打死了!她那叫省心?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黃老師真想回到女兒還年幼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每天每天反反複複地告訴她——成績不重要,榮譽不重要,你能健康且正直地長大才是最重要的。
成績優異就什麽都好了嗎?那頂級學府的學生還有殺父弑母的呢!那是人嗎?那是畜生!
黃老師心裏藏着無盡苦水卻沒處倒,只能忍着痛悔給劉意濃的爸爸打電話。
做完這一切,他擦掉額頭的冷汗,走去教室看了看。
女兒黃秋雲正在背誦英語課文,白蘭、馮雨、方小林三個沒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眼睛裏閃爍着惶惶不定的光芒。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們都在發抖,有一下沒一下的,像是浸泡在寒潭裏。
樂天兒掌心掩着一面小鏡子,正偷偷摸摸地查看臉上的傷痕,然後拿出一支口紅往嘴上塗。
這幾個人裏,有三個明顯吓丢了魂,另外兩個卻像沒事人一樣。
這是怎樣強悍的心理素質?這是天生當殺手的料啊!黃老師越看越心驚,悔恨的情緒一浪一浪地湧上來。
他一早上都在工作,根本沒時間看手機,自然也就不知道樂明那邊出了岔子。
等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愣住了。他竟看見校長和副校長陪同一名身材高大,氣勢逼人的男子站在他的辦公桌邊。
易苗苗的爺爺拽住男子的手臂,焦急地說道:“易岺啊,你可一定要把你侄女兒找回來啊!”
劉意濃的父親站在不遠處,神情十分焦慮。他看了看高大男子,然後頗為拘謹地說道:“校長,我女兒也失蹤了,你們幫我找找吧。”
校長和副校長彎腰弓背,滿口應承。
高大男子攙扶着易苗苗的爺爺,十分耐心地安慰。他側過身,露出一張異常英俊的臉龐,那狹長上挑的眼,那斜飛入鬓的眉,竟與易苗苗如出一轍。
到了這個時候,黃老師才猛然想起來,這個男人不就是易氏集團的總裁易岺嗎?之前他在蘭華大學的一次講座上看見過對方。
他和易苗苗長得真像啊!難怪易苗苗看上去那麽眼熟。
想到這裏,一股深深的寒意侵蝕了黃老師的心。他終于回過味來了!如果易苗苗是易岺的侄女兒,那麽這個少女的失蹤将引來多少人的關注和徹查?
學校這邊的重視程度已明明白白地展現在黃老師眼前。
校長來了,副校長來了,教導主任這會兒也抹着滿頭大汗快速跑進辦公室……
只要易岺開口,不找到易苗苗,這事就不算完!
黃老師腿軟地已經站不住了。
然而下一秒,易岺的話就讓他體會到了何謂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我已經報警了。同一個班級接連失蹤兩個孩子,這件事必須查清楚。”
“是是是,必須查!必須趕緊把孩子們找回來。”校長忙不疊地附和,眼角餘光瞥見黃老師,立刻嚴厲斥責:“老黃,你到底怎麽管學生的?孩子昨天失蹤了,你怎麽今天早上才發現?你這個班主任怎麽當的?”
黃老師一步一顫地走進去,冷汗汩汩往外冒。
“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找孩子要緊。”易岺極為冷靜地說道。他看了劉意濃的父親一眼,目中流瀉出一絲不忍的神色。
幾個月之前,他根本無法體會對方的心情,但現在,他仿佛已感同身受。因為他也有了女兒,那是多麽脆弱的一個小生命。
如果他的女兒失蹤了,不管真相多麽殘酷,不管多麽龐大的勢力在背後掩蓋,他拼了命也會把女兒找回來,并給她一個公道。
“警察馬上就到,他們一定能幫到我們。”他對劉父溫聲低語。
“謝謝您,謝謝您。”劉父十分拘謹地點着頭。他坐在椅子上,雙腿不斷摩擦地面,這是極度不安的表現。
比他更不安的還有黃老師。等待警察的片刻,他的掌心已經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就差滴出水來。
他拿出手機,假裝鎮定地刷新聞,卻看見了樂天集團的建築工地被考古隊查封的消息。
啪嗒!他的手機摔在地上,碎掉了屏幕。所有人都看過來,令他渾身僵硬。
在衆目睽睽之下,黃老師竟産生了“即使是立刻死去也沒有什麽關系”的想法。他沒有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和女兒的餘生将如何度過。
可該來的總是會來,警察抵達學校之後馬上就展開了調查。有人去看監控,有人去盤問兩名失蹤者的同學、朋友或室友。
樂天兒是校霸,她欺負劉意濃和易苗苗的事,同學們自然不敢說出來。警察總是要走的,樂天兒她們五個卻始終待在班上。大家都害怕被她們報複。
“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裏,應該是逃課了。”
“昨晚易苗苗就沒回寝室。沒有人來找過她。下晚自習她就不見了。”
很明顯,這兩位室友不敢說真話。她們明明看見易苗苗被樂天兒強行帶走,卻隐瞞不報。
被警察放回教室之後,這些人沖樂天兒投去一個“你放心”的眼神。樂天兒眨眨眼,把臉埋在臂彎裏悶笑。
“他們什麽都查不出來。不會有人出賣我們。”樂天兒附在黃秋雲耳邊低語,上挑的眉眼彰顯着得意。
“易苗苗是易岺的侄女兒。她和劉意濃失蹤的消息已經登上各大新聞網站了。”黃秋雲把手機遞給樂天兒,神情十分凝重。
“那又怎樣?有本事他們把易苗苗的屍體找出來啊!”樂天兒翹起二郎腿,晃了晃腳尖。
“很快就會找到的。”黃秋雲又點了點底下的一條新聞。
樂天兒晃動的腳尖僵在半空。她飛快看完這篇新聞報道,臉色蒼白地問:“考古隊會把屍體挖出來嗎?”
“應該是遲早的事吧。”黃秋雲木愣愣地看着黑板,眼神空洞得可怕。其實她不是淡定,也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丢了魂。
“我好想死。”她慢慢趴伏在課桌上,哽咽低語:“我好想跟易苗苗換一換。我想躺在地下,換她坐在這裏。那樣我就不會再害怕了。我不想坐牢!我是全班第一啊,我原本可以考北大清華的!”
她捂住眼,壓抑着流淚的沖動。警察在一個一個盤查,她不敢露怯。
“哭什麽哭,不會有事的!我爸爸會擺平這件事。”樂天兒依然堅信這一點。
沒有同學敢出賣五人,警察暫時什麽線索都沒問出來。
黃老師被兩名警察圍着,不斷詢問他昨天為什麽去監控室,為什麽丢失了一些監控片段,與他是否存在關系。
為了保護女兒,黃老師咬死不認。
樂天兒也被警察帶去問話。她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鎮定。她不耐煩的語氣和滿不在乎的态度很快就讓警察相信,她與這樁案子無關。
木棉趕到學校,拿出醫院開具的證明,以治病為由把樂天兒接走了。
離開教室的時候,樂天兒得意洋洋地沖黃秋雲揮手,用口型無聲說道:“看吧,我就說我家裏有辦法。”
黃秋雲木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沒覺得輕松,反而感到一陣窒息。她隐隐有種預感,這一次,誰都沒有辦法。
易岺陪伴劉父坐在休息室裏等待。
“您抽煙嗎?”劉父拿出一包香煙。
“不,您抽吧。”易岺擺擺手。
“我想自己去找一找。坐在這裏幹等着我心裏沒底。”劉父焦慮地說道。
“我還是建議您坐在這裏等一等。警察已經在全城搜索了,您要相信他們的工作效率。您現在心神恍惚,開車怕是會出危險。”
易岺話音未落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之前差點攪合了他和芽芽的訂婚宴的那名女記者發來的。
【易先生,謝謝你提供的線索。我買到幾個視頻,我相信它們會引爆輿論。】
信息下面是幾個視頻文件。
易岺打開看了看,然後便頗為不忍地閉上了眼睛。有了女兒之後,他的心就變得特別柔軟,他竟無法直視這些場景。
瘦弱的劉意濃被不斷虐打欺辱。她絕望的雙眼總是布滿痛苦的淚水,她在磕頭求饒。而傳播這些視頻的人卻把她的絕望、痛苦和求饒,視作笑料。
女記者也悄悄潛入校園展開了調查。她不像警察那樣威嚴,又願意花錢購買猛料,所以很快就搞到了有價值的東西。
她是媒體人,她的工作就是爆料,她并不會在乎被爆料的人是正義還是邪惡。她把消息發出去,好壞由大衆來評說。
【易先生,下次有機會再合作。】女記者興匆匆地離開了校園。
與此同時,樂天兒正開開心心地跟木棉說話:“爸爸要送我們出國?太好了,我就知道爸爸有辦法。警察都來了也沒把我怎麽樣嘛!”
木棉心不在焉地開車,沒搭話。
“這次真刺激。那些警察都問到我頭上了竟然還把我放走了,好蠢!”樂天兒越說越得意,言辭間頗有些躍躍欲試。
看來她還想再玩幾次這樣的游戲。
木棉察覺到了她病态的心理轉變,終于發出嚴厲的警告:“去了國外你給我老實點!你爸爸可管不了國外的事!”
“知道啦知道啦!誰能拿我怎樣呢?我是樂天兒呀!我爸爸是樂明!”
說話間,機場已經到了,樂天兒跳下車,蹦蹦跳跳地往航班樓裏走。木棉和助理提着箱子在後面追。
一行人剛進入大廳就被一群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記者圍住了。
“樂天兒,劉意濃和易苗苗是不是被你軟禁起來了?”
“你為什麽來機場?你是準備逃跑嗎?”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觸犯了刑法?”
“你小小年紀怎麽能如此殘忍?”
“現在全網都在罵你,請問你什麽感受?”
“木女士,請問你是怎麽教孩子的?”
“你女兒性情這麽殘暴,你有什麽想說的?”
“失蹤的兩個同學是不是已經被你女兒逼死了?”
一群記者舉着話筒,七嘴八舌地提問。
樂天兒聽傻了。什麽霸淩,什麽犯法,什麽把人逼死?她怎麽不知道?
木棉緊緊抱住女兒聲嘶力竭地喊:“你們走開,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一名記者義憤填膺地高喊:“你們別裝了!樂天兒霸淩同學的視頻已經在網上傳瘋了!現在人人都知道樂天集團的小公主是個披着人皮的惡魔!你們想跑是不是?警察很快就會來抓你們!劉同學和易同學的失蹤肯定跟你女兒有關系!”
“沒有關系,沒有!我女兒什麽都沒做!”木棉抱住女兒一味否認。
她眼前晃動着很多張陌生的臉龐,每一張臉龐都寫滿了憤怒、懷疑、鄙視、研判……同時還有無數雙手在拖拽她們,阻攔她們,甚至撕扯她們。
樂天兒被扯痛了頭發,只能蜷縮在母親懷裏大喊大叫。這群情激奮的場面讓她産生了自己有可能會被撕成碎片的錯覺。
木棉絕望地意識到,女兒的事情曝光了。她犯下的所有罪惡都被大衆知道了!
不僅僅是這些記者,就連來往的旅客也都向她們投來了厭惡的目光。他們看着她們就像在看兩個罪犯。
快要被逼瘋了的樂天兒狠狠推開幾名記者,尖聲嘶喊:“你們沒有證據不要亂說!我要找律師告你們!劉意濃的失蹤跟我沒關系!有測謊儀嗎?我要測謊!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她左看右看,語氣篤定:“有沒有測謊機?我要測謊!”
劉意濃的失蹤的确與她無關,她怕什麽?霸淩的事被曝光了也無所謂,反正到了國外,誰認識自己?樂天兒有恃無恐地想着。
看見她這麽坦蕩,圍堵她的記者竟然遲疑了。
“媽媽我們快走。”樂天兒拉住木棉的手腕,飛快朝檢票口跑去。
就在這時,一名記者舉起手機在她背後說道:“你走不了了。劉意濃的屍體已經找到了,就在你爸的工地。新聞剛剛發出來。
“她全身布滿煙頭的燙痕,胸口和背部還有幾處新鮮的淤青和刀傷。她是被溺死的,死之前受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這是法醫親口透露的消息。你走不了了。你們霸淩劉意濃的視頻就是确鑿的罪證!”
那名記者直勾勾地盯着樂天兒。
樂天兒猛然回頭,尖利嘶喊:“怎麽會是劉意濃的屍體?不是易苗苗嗎?”
那名記者眸光一閃:“所以易苗苗也被你們五個殺死了是嗎?”
樂天兒:“……不,不是,我沒有!我沒有殺人!媽媽快走!”
樂天兒拉上母親沒命地朝檢票口跑去。
木棉一路踉跄,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從記者口中她已經知道,丈夫肯定出事了!他們跑不了了!
果然,樂天兒剛跑了幾步就被幾名警察摁倒在地,另一名警察給木棉也戴上了手铐。母女倆被半拖半拽地弄上了警車。
另一頭,樂明同樣被闖入辦公室的幾名警察帶走了。
這事誰也擺不平。
樂明一路都在思考,心裏滿是恐懼和疑惑。怎麽會是劉意濃?他們明明擡走的是易苗苗的屍體,怎麽轉過天就變成了劉意濃?
樂明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一點,但他卻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人為設置的陷阱。誰也別想從這個陷阱裏爬出去,五個孩子,五個家長,就連已經知情卻選擇了包庇的那些親屬,都跑不了。
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
另一頭,數學老師帶着幾名警察走進教室,喧鬧的孩子們一瞬間安靜下來。
數學老師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黃秋雲,然後又看向白蘭、馮雨和方小林。
只這一個眼神,聰明的黃秋雲就已感知到了即将發生的事。
她舉起手,哭着說道:“老師,我要自首。”她一顫一顫地站起來,身體抖得像風中落葉。
數學老師紅了眼眶,搖頭道:“去吧,跟警察去吧。”
黃秋雲主動走向幾名警察。另外三個女生雖然害怕,卻也乖乖跟上。到了這個地步,她們除了自首已無路可走。
她們離開教室的時候,安靜的同學們忽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人發出了高亢的歡呼。由此可見,黃秋雲幾個在學校裏是多麽令人厭惡的存在。
聽見掌聲和歡呼,四人猛然回頭看去,表情極度不敢置信。她們一直以為自己很受同學們喜愛,卻原來那不是喜愛,只是表面的僞裝。
她們從未曾被誰真正接納過。
數學老師搖搖頭,嘆息道:“做人做到這個份上,唉……”
她什麽都沒說,卻仿佛什麽都說了。
四人臉色一白,然後才失魂落魄地離開。
被帶上警車之後,渾渾噩噩的黃秋雲睜大眼睛,露出恐懼的表情。
“爸爸?”她垂眸,看見鎖住父親的手铐,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悔恨的淚水像雨點一般落下,令她發出痛徹心扉地嘶喊:“爸爸,是我害了你!”
黃老師閉上眼睛,嗓音哽咽:“不,是爸爸害了你。子不教父之過啊!”
誰也不會想到,這幾個孩子的青春會在殘忍的惡行中綻放,又在慘淡的囚籠裏落幕。
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的烏芽芽指了指屏幕上痛哭流涕的幾張臉,沖懷裏的女兒說道:“寶寶,看見了嗎?這就是做壞事的下場。等你長大了,你不要做欺負人的人,但你也不要被別人欺負。你要健康快樂,也要善良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