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愛 - 第一章
【第一章】
計程車打了方向燈,往左轉,駛向矗立於右手邊的某知名六星級豪華酒店。
下了計程車,蘇盈盈的視線透過貓眼墨鏡掃向酒店,不自覺地捏緊了手裏的晚宴包。
時間還早,酒店門口不遠處,已停着數輛媒體采訪車,記者與攝影師三三兩兩站在街邊,等着捕捉出席婚宴的政商名流。
是的,就在今天,有一場被記者譽為世紀婚禮的婚宴,在該酒店最奢華的八樓宴會廳舉行。
占地兩百九十坪的婚宴會場,席開六十六桌,受邀出席的賓客,皆是政商界的大人物,由此可見這場婚宴的主角,社經地位非比尋常。
蘇盈盈從晚宴包裏抽出那張皺巴巴的燙金喜帖。
封面上以浮雕字體處理的「葉杜聯姻」,鮮明且血淋淋的烙印進她心底。
紅唇一抿,捏住喜帖的手指跟着一緊,她将喜帖塞回晚宴包。
精巧下巴高高揚起,她挺起胸口,打直纖瘦的背脊,優雅地跨越斑馬線。
眼尖的記者發現了蘇盈盈,拉着攝影師就往那頭直奔而去。
對於這些低下階級的無聊人士,蘇盈盈早已司空見慣,哪怕直接面對攝影鏡頭,仍能木着那張秀麗嬌顏,面無表情地走開。
「Erica,可以接受訪問嗎?」女記者用着好似與她相熟的口吻,一邊遞上麥克風,一路猛追直上。
墨鏡遮去了她的眼神,沒有微笑,面無表情,無從揣測起她此刻的心情。
蘇盈盈一路筆直往前,視旁人如無物,渾身流露着不容侵犯的高冷氣質。
喀嚓,喀嚓!平面記者将相機對準了纖細的身影,快門聲此起彼落。
「蘇小姐,有傳言說蘇董已經簽字離婚,針對這個傳言,你能不能說句話?」
「聽說因為蘇董娘的關系,害你遭受牽連,這件事是真的嗎?」
不予置評。
蘇盈盈仰高下巴,一派優雅從容的邁步向前,在酒店公關人員的協助下,進到寬敞富麗,有着淡琥珀色水晶吊燈的大廳。
「──Erica,聽說蘇董在外面有個私生子,這件事是真的嗎?」
臨進大門之前,身後傳來某位女記者尖銳的喊問聲,蘇盈盈輕快的腳步當下一滞,執着手拿包的纖指暗暗發緊,墨鏡虛掩的眉間,飛快浮現一個細摺。
忍下了想回首看清女記者面貌的沖動,她佯裝無動於衷,進入酒店大廳。
大廳裏站着幾名引導貴賓的婚宴人員,一見到蘇盈盈便上前相迎。
蘇盈盈面色冷淡,從包裏抽出那張皺得難看的喜帖,好讓婚宴人員确認自己有受邀出席。
可當婚宴人員接過喜帖,并且再三确認過後,卻對她露出歉笑。
「很抱歉,蘇小姐沒有在宴客名單上。」
蘇盈盈背脊一僵。
婚宴人員又說:「還是,我先上去跟葉先生确認過後,再來告知蘇小姐?」
葉先生?原來,葉哲維早猜到她會來,已經事先把她列在黑名單上。
蘇盈盈正欲啓嗓,背後陡然響起熟悉、卻也令她厭惡的高亢嗓音。
「盈盈,你怎麽來了?」
蘇盈盈做了個深呼吸,不疾不緩的轉過身,摘下墨鏡迎向來人。
「阡佩,好久不見。」她望着一身顯貴招搖,同樣是名媛圈為人熟知的丁阡佩。
丁家早年是紡織起家的,後來發展為成衣制造與批發的大型供貨鏈,更為許多國際成衣品牌代工,如今俨然已成為兩岸三地最為知名的成衣企業。
丁阡佩是丁家第三代,小了蘇盈盈兩歲,打着畢業於英國倫敦藝術大學高材生的頭銜,回國後便在名媛圈大出風頭,三不五時便出現在時尚主題的報章雜志上。
蘇盈盈與她素來不合,可畢竟都是成年人,誰也不會蠢到公然與誰不對盤,見了面仍是一派親熱,彷佛多年好友似的。
「你氣色看起來有點差,還好嗎?」丁阡佩一臉擔憂的凝瞅着她。
假惺惺。蘇盈盈在心底冷笑,面上卻揚着紅唇,笑容熱切。
「應該是今天的粉底太白,才會有氣色不好的錯覺。」蘇盈盈四兩撥千斤的敷衍過去。
丁阡佩卻不打算放過她,繼續假意關心,「Bruce今天結婚,最難過的人一定是你,就算他邀請你,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蘇盈盈很清楚,丁阡佩這是在看她笑話,但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怕了。
「我跟Bruce怎麽說也在一起五年了,他結婚,我一定到。」
「盈盈。」丁阡佩貌似心疼的拉長尾音,眼中卻是掩不住的譏諷。「Bruce對你這麽不留情分,你卻還這麽念舊,我真替你感到傷心。」
蘇盈盈聽得出來,丁阡佩表面上關心,語氣卻隐含奚落之意,盡管令人不悅,也只能隐忍在心。
今非昔比,當前她的處境正尴尬,想看笑話的人多得是,不差丁阡佩這一個。
最重要的是,她必須借助丁阡佩的幫忙,才能進入婚宴會場。
「阡佩,你能不能帶我一起上去?」蘇盈盈淡淡地說道,表情與語氣不像是請求,倒像是在下命令。
哼,當自己還是蘇家大小姐嗎?這女人臉皮可真厚!就跟她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模一樣!丁阡佩心忖,面上仍然高挂友好笑容。
「所以Bruce沒邀你呀?你怎麽不早說。」丁阡佩從手拿包裏抽出喜帖,交給了婚宴人員,說:「她跟我一起的。」
婚宴人員一臉為難。
「放心,有事我負責。」丁阡佩态度嚣張的擺了擺手。
婚宴人員不敢把場面弄僵,只好退開身,目送丁阡佩與蘇盈盈一前一後步進電梯。
電梯裏,蘇盈盈不冷不熱的道着謝:「阡佩,謝謝你。」
「小事,不用謝。」丁阡佩含笑斜睐。
她就等着看蘇盈盈大鬧婚宴會場,要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沖着這麽好的一出戲,她說什麽也得把蘇盈盈帶上來。
當!電梯抵達八樓,門一開,迎面而來的是盡顯奢華的迎賓區,禮賓人員分列兩排,引導貴賓入席。
臨出電梯前,丁阡佩好似想起什麽,停步回首,眼神閃過一抹幸災樂禍,假意好心提醒的說:「對了,盈盈,我想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聽說,那個人今天也有受邀出席。」
蘇盈盈一怔,渾身血液凍結,可随後湧上的,卻是熊熊烈焰。
「我也是聽說的,不曉得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多留心吧。」丁阡佩惺惺作态的說道。
「嗯,謝謝。」蘇盈盈扯開略顯僵硬的淺笑。
出了電梯,丁阡佩便朝着熟人走去,故意跟蘇盈盈撇清關系,好似兩人只是剛巧一起搭乘電梯上來。
蘇盈盈冷瞅了丁阡佩的背影一眼,正要轉開身時,另一臺電梯抵達,鏡門開啓,步出一道高大冷峻的男性身影,正巧與她正面相對。
僅只一眼,蘇盈盈當下僵在原地。
他竟然真的來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他憑什麽出現在這種場合!
察覺到強烈的敵視,步出電梯的蘇允恒下意識朝那方望去,與那張熟悉的冷豔面孔對上眼。
一瞬間,兩個男女各自站在原地,冷冷對視。
熱鬧的迎賓區原本充斥着交談與笑聲,當有人察覺這方的異狀時,彷佛傳染病一般的,衆人紛紛停住動作,轉眸望向不該成為今日婚宴焦點的那對男女。
衆目睽睽中,一身正式鐵灰色晚宴西服,濃密黑發往後梳起,露出俊美且深邃五官的蘇允恒,竟沖着她揚開一抹淺笑。
并非出於禮貌,而是挑釁、不屑的笑。
蘇盈盈一窒,怒火湧上心頭,可她知道,她不能在這個場合、這個時機點發飙,這只會讓其他人看笑話,提供他們茶餘飯後閑磕牙的話題。
她必須忍住,哪怕她有多麽想奔上前,狠狠摔那個雜種一巴掌。
蘇盈盈不甘示弱的勾起紅唇,回以一抹冷豔自信的笑。
見此景,周遭人們談論的聲浪更靜了,迎賓區熱鬧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
蘇允恒身旁的嬌小女人,一見着蘇盈盈,臉上露出驚恐表情,彷佛碰上了窮兇極惡的匪類,連忙挽住蘇允恒的手臂,做出防備姿态。
小雜種配小賤貨,還真是剛剛好。如煙美眸冷淡掃過嬌小女人一眼,蘇盈盈露出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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