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裝去學堂 - 第1章 就一章 (1)
01
納川書院是當朝皇帝開設的皇家學院,其內的教書先生均是千挑萬選,水平僅次于太傅。書院所收的學生都是大臣的兒子,這正是皇帝給予朝臣的福利。
開設納川書院的目的在于讓學子們的學識得到升華,所以并非包攬學子的全部學業,學生十四歲可入學,十六歲完成學業,若想繼續學習也是可以的。而之前的學業則是由學生自己家裏請教書先生來完成的。
02
丞相府
一位身着鵝黃色長裙的美人正坐在庭院內的石橋欄杆上,搖晃着腿往池塘裏扔石頭。水花飛濺,美人的裙擺都有些濺濕。
槐蜜急匆匆跑過來,語氣興奮:“二少爺,您別不高興了,槐蜜告訴您個好消息,老爺剛下朝回來,說給您向皇上求了個恩典,往後大臣們的女兒也可以去納川書院念書了。”槐蜜開心地蹦起來,“二少爺你可以去念書了!”
溫瑜翻身從石橋欄杆上跳下來:“真的?!”
槐蜜猛點頭:“真的真的!老爺讓您去書房找他呢,您快去吧。”
溫瑜撩起裙擺,邁着大步風風火火的跑了。
03
納川書院向來只收男子,而實為男兒郎卻必須要扮女嬌娥的溫瑜,實實在在愁了大半年。
溫丞相溫霆在京城是有名的鐘情,只娶了一位夫人那便是溫瑜的生母。溫夫人先後為溫家生了兩個孩子,大兒子溫瑾和小兒子溫瑜。溫夫人在生溫瑜的時候難産傷了身子,生下溫瑜後便不能再生育。溫霆對此毫不在意,可溫夫人卻傷心了好一陣兒,原因是溫夫人一直想生個嬌俏可愛的女兒。見自己的夫人愁眉不展,愛妻的丞相就想了個坑兒子的主意哄夫人開心——他讓下人準備了女娃娃穿的漂亮衣服,給溫瑜套上了……
溫夫人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女孩兒打扮這麽可愛,從此沉迷于給溫瑜穿女裝。可憐的小溫瑜什麽都不懂,穿着女裝,戴着滿頭叮呤當啷的珠釵滿院子亂跑,終于有一次一頭紮進了前來探望丞相的當今聖上懷裏,從此全京城都知道溫丞相家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女兒了……
當皇帝抱着溫瑜笑呵呵的對丞相說要把溫瑜許配給自己的皇子時,寵妻到令人發指的丞相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坑兒子的事。幾次試圖張嘴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04
長大的溫瑜面對自己的處境十分不滿,然而父母也很是愧疚,整天煩惱他以後該如何娶妻生子,溫瑜看着他們也不忍怪罪。
然而男扮女裝讓溫瑜失去了很多本該有的東西。大哥可以出府和兄弟一起去花天酒地,他卻只能呆在家裏,哪怕是上元節可以出府,他也只能和丫鬟呆在一起,和各家大家閨秀一樣看看花燈放放河燈,無趣極了。
如今他就要年滿十四,卻不能和大哥一樣去納川書院念書……他明明是個堂堂男兒,卻不能像其他朝臣的兒子一樣得到近乎于頂級的教育。
好在,他爹幫他争取了機會。
05
風風火火跑到書房,溫瑜急急地問道:“爹,我真的能去書院了?”
溫霆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他:“是啊,我去找聖上,說我女兒很是向往去書院念書,求他準許。聖上還記得你,想了想就決定安排大臣家的女兒都在書院學習。”他頓了頓,“扮女子的事是爹不對,這十多年來爹也沒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只能盡量彌補你,還望你不要怪爹。這次去書院,千萬要小心,不但要穿女裝去,還要時時記着自己是女子,千萬不能暴露了。”
能去書院已是大幸,溫瑜并不強求,也強求不來,點頭答應道:“爹你放心,孩兒只是去求學,不會給家裏添麻煩的。”
06
三月,溫瑜帶着槐蜜,槐蜜帶着大包小裹,來到了納川書院。
新春,書院內染上了淡淡的綠色,溫瑜的心情也跟着舒暢起來,目光控制不住的四處打量。
經過聖上對書院的改革,書院內多了幾個院落,向來寧靜莊重的書院也多了女子輕快的笑聲。好在聖上財大氣粗,供學生住宿的房間有很多,每個學生都有單間,不然他一個男子和其他女子住在一起……
帶着槐蜜找好住處,溫瑜看着槐蜜收拾行李的忙碌身影,心裏對即将到來的求學生活充滿期待。
然而沒過兩天,溫瑜又不高興了……
07
從來沒和這麽多女人共處一室過,溫瑜坐在教室裏直覺頭皮發麻。尤其是溫瑜雖沒有他哥長得高,但也要比這群姑娘高,所以滿室美麗玲珑的姑娘們時常竊竊私語:
誰家的千金長得如此人高馬大?
得知是當今丞相家的千金又驚恐地停止了讨論,互相念叨着當心禍從口出。
一絲不漏全聽見的溫瑜滿臉寫着不爽,在心裏默念:不能與女子計較,我是男人,要有氣度……
槐蜜貼着自己少爺的耳朵安慰道:“少爺,依槐蜜看她們哪一個都不如少爺美。”
溫瑜:“……”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然而真正讓溫瑜崩潰的是:大多數時間大家上課的內容是一樣的,可當男同學去上騎射,武術等課程時,溫瑜卻要和女同學們上刺繡,舞蹈等課程……
溫瑜不得不感慨,當今聖上真是又聖明又細心!
08
溫瑜并沒有放棄,他去找教騎射、武術的先生們,請求參與他們的課程。先生們先是看了看練武場內英武的少爺們,轉回頭來又打量了眼前“嬌弱”的小姐幾眼,堅定的拒絕了。
于是憤怒的溫瑜在夜晚降臨時分,偷偷的潛入了練武場。
你們不教我,我自己練!
溫瑜先是進入了馬廄,打算自己練習一下騎馬。在家的時候他爹和他哥都教過他,不過他也只能騎在馬上慢慢行進,沒馭馬奔跑過,畢竟家裏再大也不能騎馬在院子裏跑。
他從馬廄裏随便牽了一匹馬出來,翻身騎了上去。先是牽動缰繩讓馬走了一圈,然後他抽了一下馬屁股,馬開始慢跑起來。溫瑜沒跟上馬的頻率,手一抖缰繩掉了,他急忙一手抓馬的脖子,一手試圖撈起缰繩,誰料身下的馬突然狂躁起來,加速奔跑試圖把溫瑜甩下去。
溫瑜急急的找缰繩卻總是摸不到,慌亂間感覺身後一陣風,然後一個人就坐到了他的身後,雙手從後面環住了他的腰。馬狂躁地揚起前身,溫瑜只覺身後的人收緊了環着他腰的手,然後兩個人就一起被馬甩了下去,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那人被他壓在身下,他一擡頭,正對上一張清俊的臉和一雙緊張的眼睛。
溫瑜試圖起身,卻發現對方的手還緊緊摟着自己,那人反應過來他的意圖忙松了手,跟着坐了起來。
“是在下失禮了,還望姑娘莫怪。”那人關切道,“姑娘可有受傷?”
溫瑜搖搖頭:“我沒事,多謝這位兄……公子相救,你受傷了嗎?”
那人搖頭:“我也沒事,滾了幾圈而已。”說着他扶着溫瑜站了起來。
“姑娘為何深夜在此騎馬?”
“我,我想學。問了先生,先生嫌我是女子不肯教,我就自己來了。”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說道:“姑娘真是勇敢。在下言斐,言論的言,斐然成章的斐。還未問姑娘芳名?”
“溫瑜,溫和的溫,懷瑾握瑜的瑜。”
“懷瑾握瑜……”言斐重複着,突然驚訝道,“你可是溫瑾兄的家妹?”
溫瑜也很驚訝:“言公子認識家兄?”
言斐笑道:“何止認識,我們還是相談甚歡的朋友。”
“這麽巧!”溫瑜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想法:“兄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言斐兄,可否教我騎馬?”
“這……”言斐猶豫道,“溫小姐你畢竟是姑娘家,我在深夜教你騎馬被人看到對你的名聲不好。”
又是這個理由……可他根本就不是女子啊!
溫瑜急道:“我自己都不在乎,你怕什麽?難道你也和先生們一樣古板,認為我就應該悶在家裏繡花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
溫瑜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忙道歉:“抱歉,你是為我好的,是我自己太激動了,對不起。”
言斐看他可憐的低着頭,心中一陣不忍:“你別道歉啊,我知道你是太想學騎馬了而已。”他猶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道,“罷了,我教你就是了。”
“真的?!”溫瑜驚喜擡頭。
“真的。”言斐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瓶,“不過你得等我一下。”說着緩步走到剛剛受驚的馬身邊,打開小瓷瓶在馬脖子上緩緩塗抹。
溫瑜好奇的走到他身邊去看,發現馬脖子那裏受了傷,還在往外滲血,頓時吓了一跳。“這,這是我剛剛抓的?!”
“不是,”言斐笑着解釋道,“這是白天一個同學射箭時刮傷的,剛剛馬受驚八成是你抓到了它的傷口。”
“原來是這樣啊。”溫瑜走到馬面前,歉疚地摸摸它的頭,“對不住了馬兄,把你的傷弄重了。”
言斐見他如此誠懇不由一笑。
溫瑜:“原來你來這是為了給馬上藥啊。”
言斐點頭:“本來白天想來的,被別的事打了個岔就給忘了,要睡覺的時候才想起來。”他給馬上好了藥就把馬牽回了馬廄,又牽了另外一匹出來,翻身上馬,對溫瑜伸出了手。
溫瑜愣了一下便接住他的手借力上馬,坐在了言斐身前。他回頭笑看着言斐:“謝謝言先生,學生一定認真學習。”
言斐忍俊不禁:“好,先生我一定傾囊相授。”
言斐坐的位置離溫瑜有一些距離,他拉着缰繩一條一條給溫瑜講解。溫瑜很聰明,而且有基礎,練了一個時辰言斐很是欣慰,直誇溫瑜悟性高。溫瑜很是得意,又覺得自己一個男孩子對這方面悟性高也很正常。謝過言斐,又約好了以後每天晚上同一時間來教學,溫瑜一步三跳的回了房。
本就夜深,再加上騎馬很是勞累,溫瑜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上揚的嘴角都來不及落下。
09
第二天傍晚,溫瑜去藏書閣找書,遠遠看見言斐朝藏書閣走來,一瞬間溫瑜有一種見到了親人的感覺,興沖沖地朝言斐跑了過去:“言斐兄!”
言斐見到他也很高興:“溫小姐,你也來看書?”
溫瑜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言斐身後走出來一個人,二話不說給了他腦袋一個爆栗:“怎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溫瑜懵了一下,擡頭一看,驚訝道:“大哥!”
親人大哥溫瑾:“你剛叫他什麽?”回身指了指言斐。
溫瑜:“……言斐兄。”
溫瑾:“這是你該叫的嗎?重叫。”
溫瑜撇了撇嘴,面向言斐乖巧地行了個禮,又喊道:“言公子。”
不知不覺間目睹了一場家庭教育的言斐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溫瑾兄言重了,我倒是很喜歡溫小姐的豪爽。”說罷又似想起了什麽,“不瞞溫瑾兄,言斐也很想像溫瑾兄一樣有一個妹妹,奈何家中只有一個弟弟,還很是淘氣,不如溫小姐乖巧。”
溫瑾嘴角微微抽搐。他這也是個弟弟……比你家的更淘氣……而且你是從哪裏看出來他乖巧的?!
言斐倒是沒覺得溫瑜乖巧,他只是想幫他找回點面子。
溫瑾無奈嘆氣:“你是不知道,他平日裏很是胡鬧,我擔心我若不管他将來嫁不出去……”
溫瑜在言斐看不到的角落裏朝他大哥瞪眼,你才嫁不出去!你才要嫁人!!!
言斐還要再講,溫瑾卻突然一拍腦袋,目光狐疑地在他們之間巡視:“不對呀,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溫瑜:“額……”
言斐看了他一眼,轉頭對溫瑾撒謊:“我們是前兩日在這藏書閣遇到的。”
溫瑜急忙附和道:“是的!”
溫瑾點點頭,沒再懷疑:“走吧,一起進去。”走着走着便放慢速度,來到溫瑜身邊,低聲囑咐到,“小瑜啊,大哥知道你委屈,但我還是要說,你在書院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可不能暴露了。”
溫瑜有些悶悶不樂:“我知道,大哥放心吧。”
溫瑾看着他,又心疼又無奈。
10
三人進了藏書閣便分散開來,溫瑜找到自己要的書便停下來翻看,剛翻了一頁旁邊就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原來你在這。”
溫瑜聞聲擡頭:“言……言公子。”
言斐微笑着靠近他:“溫小姐不用這麽客氣的,我來就是想說,你想叫我什麽都可以,我不會介意的。”說罷想起了什麽又笑道,“不過,當着你兄長的面你還是要叫我言公子,不然……”他笑着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溫瑜知道他指的是他哥打他那一下,也笑了:“那……言斐兄,你也別叫我溫小姐了,叫我溫瑜就好。”
“嗯,溫瑜,晚上,我們老地方見。”
“好。”聽見這句話,溫瑜郁悶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滿腦子都是晚上又可以學騎馬了的雀躍,不知不覺間向言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溫瑜長了一張雌雄莫辯的臉,女裝的樣子本就明媚可愛,傍晚柔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襯着他明媚的笑容,晃了言斐的眼。
11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溫瑜不僅學會了騎馬,還學了射箭,雖然他射不準。本來他還想學學近身搏鬥什麽的,可惜言斐不肯教。
一個月的相處,言斐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溫家的小姐,他總是興沖沖的想學這個想學那個,又很聰明,一點就通。尤其是在每天的交流中,他發現溫瑜的很多想法同自己一樣,比如想走遍天下的山川河流,想品嘗天下美酒。要不是因為溫瑜是女子,他一定要和他一醉方休,秉燭夜談。他覺得溫瑜笑起來特別美,每次看到他笑,他都覺得很開心,所以他常常會多教他一些他想學的,讨他歡心。
溫瑜也覺得這個傾囊相授的言斐兄對他很好,時常會給自己送一些像家裏送來的糕點,有時候去書院外面采買的時候,還會給自己帶一些發釵,胭脂水粉什麽的。溫瑜很喜歡吃他家的糕點,并不需要胭脂水粉,但他知道言斐是給他帶了他覺得他會喜歡的東西,他還是非常高興的。禮尚往來,溫瑜也會送他一些東西,比如他曾派槐蜜回丞相府,并成功在地窖裏偷了一壇好酒,送給了言斐。
12
日子接近清明,書院停了課,學生們都收拾行李準備回家祭祖。溫瑜無意間得知言斐在清明前準備去京郊的金鐘山踏青,小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于是,第二日,約好了一同回府的溫瑾站在書院門口,只等來了驚慌失措的槐蜜和一封書信:
“大哥:
抱歉,我去找言斐了,我想去金鐘山看看。從小到大我都沒出去走過,什麽都沒見過,所以,你就讓我任性這一次吧。
我知道我要是和你說了你肯定不會讓我去,所以我只能偷跑出去了。你不要怪言斐,他只是同我随口講了一句,我是偷偷跟着他走的,他不知道我跟着他。
大哥你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也會注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祭祖之前我就會回家,爹娘那裏還望大哥求情,等我回家就承認錯誤。就這一次,以後我都會乖乖在家,做一個大家閨秀。
小瑜。”
溫瑾拿着信紙的手微微顫抖,氣得直想翻白眼。他看了一眼面前瑟瑟發抖的槐蜜,轉身上了馬車:“走吧,回府給你的‘小姐’求情去。”
槐蜜忙點頭跟上。
13
傍晚,言斐和書童安良找了一家客棧休息,剛落座便聽到了敲門聲。
安良放下行李開門,看着門外人震驚道:“溫……溫小姐!”
言斐聽他這麽叫忙趕到門前,只見溫瑜越過安良笑臉盈盈的望着他。
“溫瑜!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和你哥回家了嗎?!
“我來投奔你啊,言斐兄。”說着,他越過吃驚的安良,走到桌前坐下,拿了兩個杯子,一邊給言斐倒茶一邊道,“我想和你一起去金鐘山。”
“這怎麽行?!”這太胡鬧了!言斐焦急地在房間踱步,“安良,拿上行李,我們先送溫小姐回家。”
溫瑜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他:“我不回去,你若是不帶我,我就自己找……總之,我不會回去的。”
言斐怒道:“你真是太胡鬧了!你爹娘還有你哥擔心你怎麽辦?”
這還是他第一次兇溫瑜。以往溫瑜想做什麽,他都會很支持。可這次溫瑜跟着自己走了一天,在沒有他的保護下,有那麽多未知的風險。言斐一想到如果溫瑜遇險,他卻不知情……
溫瑜頭一次見他生氣,有點兒害怕,卻仍堅持着:“我給大哥留了書信,說我來找你……言斐兄,你就帶我去吧,就這一次,你知道我有多想去外面看看。我若不是女子,一定也可以和你一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的。”
言斐看着他懇切的目光,有些心軟:“你要知道,你一個女子,出行很是不便,也容易招來危險。”
溫瑜見他有松口的跡象,忙道:“我可以女扮男裝!我緊緊跟着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言斐終于坐下來,手扶着額頭猶豫了一會兒,終是嘆了口氣:“罷了,真不知道這世上有誰說的過你。”又轉頭叮囑安良,“你去外面買一身男裝給溫小姐,再找掌櫃的開一間房。還有,找個人給丞相府傳個口信,就說我會照顧好溫小姐,叫他們不必擔心。”
安良應了,剛要踏出房門,又被言斐叫住。“等一下,不另開一間房了,我不放心。”他問溫瑜,“晚上你睡裏間,我和安良睡外間,可以嗎?”
“可以可以!”溫瑜點頭如啄米,“言斐兄,你真是太好了!”別人都不會帶他出去玩的。
言斐無奈:“你乖乖聽話就好。”
14
安良出去辦事了,言斐坐在桌前輕輕抿着茶水,眉頭輕蹙,還是覺得此舉有些大膽。
溫瑜見他不說話,問道:“言斐兄,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言斐看了他一眼,長出了一口氣道:“下次別再這樣了,大家都會很擔心你。”
溫瑜點頭,他看着言斐,心裏又內疚又委屈:“對不起——我知道如果我求你,你一定會帶我出來,可那樣我哥一定會怨你,我爹娘也會生你的氣。我偷偷跟着你,拿我的安全威脅你,這都是我逼你的,這樣就沒有人會怪你了。”
“傻丫頭,他們怪我又怎樣,總比你讓我擔心好。”言斐後怕的抓着他的手,又感動又心疼,“以後想做什麽都必須和我講,不許你再自作主張。還有,再敢拿你的安全威脅我,我就……”
“你就怎樣?”
言斐突然勾起嘴角,伸手捏住溫瑜一側臉頰,露出一抹壞笑:“我就把你娶回家,關在後院裏永遠不讓你出去。”
“你!”溫瑜惱羞成怒的拍掉他的手,臉上迅速竄起紅暈,直達耳尖,“你想得美!我……我不跟你說話了。”說着站起身往裏間走。
說什麽要娶他?娶他一個男子回家能做什麽?自己被蒙在鼓裏還來調戲他,哼!
他拍拍自己發燙的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被言斐一句玩笑話搞得心怦怦跳。
言斐望着他的背影,心情莫名愉悅。
15
安良辦事很穩妥,他幫溫瑜買了一襲青衫,還配了一把折扇。溫瑜看到時眼睛都亮了,吩咐小二打來熱水,急匆匆的就要洗澡換新衣服。言斐笑着搖了搖頭,把房間給他騰了出來,和安良站在門口守着。
溫瑜迅速洗了個澡,就迫不及待的換上了新衣服。在家的時候,只要沒有外人在,他大多都是穿男裝的。在書院呆了一個月可把他憋壞了。如今不僅換回了男裝,還是在“外人”面前,溫瑜興奮的不行,拿起折扇興沖沖的去開門。
他一襲青衫,手執折扇,襯着他那張明豔的臉,看起來像是修煉成精的翠竹。
門外兩人聽到聲響一齊回頭,雙雙直了眼。
言斐不知怎的,臉有些紅,盯着溫瑜目光炯炯,贊道:“想不到你穿男裝,竟……竟如此俊俏!”
安良也止不住感慨:“是啊,溫小姐的男裝簡直比女裝還好看!”
溫瑜在心裏得意,那是當然,我本就是溫家的二少爺嘛!
言斐見他一襲長發披在肩上,料他不會梳頭,便道:“我幫你梳頭吧。”
無論男裝女裝,溫瑜的頭都是槐蜜給梳的,他自己卻是從來沒梳過,聞言點了點頭,同言斐一同回房。
言斐讓他坐在鏡子前,拿着木梳輕輕的幫他梳開頭發,又慢慢的束起來,動作溫柔又小心。束好後他在鏡子裏看了看,擡手把自己頭上的碧玉簪摘下,給溫瑜戴在了頭上。又在鏡子裏欣賞了一下,微笑道:“真好看,送給你了。”
溫瑜擡手摸了一下,朝鏡子裏的言斐開心地笑:“謝謝。”
16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收拾行囊向金鐘山前進。
溫瑜第一次穿男裝在街上走,很是驕傲的用男子的姿态走路。言斐誇他學得像,溫瑜表面上接受誇獎,心裏卻不以為然。
這是他天生的好嘛!
言斐望着他在前方歡快的背影,突然想到溫瑜平日女裝的時候,小女兒姿态也是很少的。再加上他有一顆向往天空的心,言斐不禁笑着感慨——溫瑜一定是投錯了胎,愣是把一縷男兒魂投進了女兒身。
17
金鐘山不算太遠,他們走了半日便到了。太陽正當頭,初春的陽光并不強烈,配着清涼的春風,反倒覺得暖洋洋的。三人在山腳的一個小攤兒吃了馄饨,便開始順着小路往山上走。
金鐘山是京城附近唯一一座山,由漫山遍野的金鐘花得名。金鐘山山勢平緩,正是踏青的好去處。
溫瑜第一次爬山,興奮的不得了,步伐飛快的往前走,言斐只好跟上。安良背着大大的包裹,看着前面歡快的公子小姐,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抓緊包裹吭哧吭哧往前走。
沿路是剛剛綻放的大片大片的金鐘花,金燦燦的像會發光一樣。溫瑜就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還淘氣的随手折了兩朵花拿在手上把玩。言斐見他這樣開心,心情也随着溫瑜的步伐一蹦一跳。他開始覺得這次出行帶上溫瑜真是太……美好了,也許以後溫瑜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他想,這次就好好帶他玩兒一次,讓他們的這段回憶更難忘一些。
溫瑜玩了一會兒回頭找言斐,見他站在那裏發呆,笑着喊他:“言斐兄,你站在那裏發呆做什麽,快過來啊!”
言斐看着他的笑臉,只覺比滿山的金鐘花還要燦爛耀眼。他應了一聲,邁步朝他走去。
18
走了大約三刻鐘,他們來到了山頂。向遠處望去,可以看到京城的一部分,那裏依舊繁華。不過溫瑜覺得,最好看的還是山上的金鐘花,以及……言斐。
溫瑜把自己吓了一跳,瘋狂搖頭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安良終于爬上了山頂,氣喘籲籲的把背上的包裹放在山頂涼亭裏的石桌上,打開。
言斐坐到石椅上,朝溫瑜招手:“累了麽?我帶了一些糕點,過來嘗嘗。”
溫瑜倒是沒累,但聽到“糕點”兩個字還是開心的過來了。安良把帶的東西一一擺好,石桌上有筆墨紙硯,有五花八門的糕點,居然還有一壇酒和兩個喝酒用的碗。
溫瑜坐到言斐對面開始吃糕點,言斐則吃了兩口後,拿起一邊的筆墨紙硯擺好,開始作畫。
溫瑜朝他那裏瞟了兩眼,看到幾朵金鐘花,沒有多作理會,繼續吃他的糕點看他的風景。等他吃夠了,再往那裏一瞟,發現多了一個人,青衫。
溫瑜粘了糕點碎屑的雙手往衣服上一抹,急急地站起來往言斐那裏走,看他作的畫。
只見畫上的青衫男子正滿臉笑容的伸手去摘金鐘花。
溫瑜:“你……你畫我做什麽?”
言斐頭也不擡,理所當然道:“好看啊。”
溫瑜像是被噎了一下,小聲嘟囔:“哪裏好看了……”
言斐擡頭望着他笑了一下,又低下頭接着畫。
溫瑜也不打擾他,走到一邊去看風景。
19
言斐畫完了就把畫收到一邊,一擡頭,正對上溫瑜亮亮的眼睛。
還沒等言斐發問,溫瑜就小心翼翼的問道:“言斐兄,我可以喝酒嗎?”說着眼睛還往酒壇上瞟。
言斐搖頭:“不行。”
溫瑜:“那你還帶兩個碗?!”
言斐愣了一下,笑了:“另一個碗是給安良帶的。”
溫瑜扭頭看向安良,安良老老實實的點頭。
溫瑜喪氣的低下頭,不一兒又擡頭望向言斐,露出了一個“求求你讓我喝吧”的表情。
言斐扶額,他發現自己總是拒絕不了溫瑜。
溫瑜知道他是答應了,開心的拿起兩個碗,一個擺到安良面前,一個擺到自己面前:“我不能搶了安良的碗,所以我們用一個吧。”
“咳。”言斐被口水嗆了一下,暗自慶幸自己還沒開始喝酒。
溫瑜抱起酒壇開始倒酒,一邊倒一邊安言斐的心:“其實我在家的時候偶爾也會喝酒的,我的酒量還不錯,不信你可以回去問我哥。”
言斐很冷酷:“那也不能多喝。”
溫瑜:“……”
20
三個人邊聊天邊喝酒,溫瑜兩碗酒下肚,小臉依然白白淨淨,言斐見他酒量确實還不錯,便也沒再管着他。
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一個老伯拖着一個大包裹爬了上來,展開鋪平後開始賣起孔明燈。
溫瑜沒放過,就眼巴巴的看向言斐。言斐便掏了銀子買了三個,老伯煞有介事的告訴言斐:“孔明燈許願,靈得很!”
言斐禮貌地笑笑,回到涼亭把孔明燈發給他們,三人便拿起筆開始寫願望。
溫瑜寫完願望不老實,跑到言斐身後看他寫的願望,言斐還沒來得及擋,他就念到:“願溫瑜事事如願。”
溫瑜:“你怎麽不寫你自己啊?”
言斐無奈:“想到什麽就寫什麽了。”又朝溫瑜伸手,“你寫的什麽?”
溫瑜把孔明燈遞給他,言斐接過,上面的字跡雖規整隽秀,卻也掩不住那一絲張揚:“願能常與言斐兄同游。”
溫瑜有點不好意思,作勢去看安良的願望。安良把孔明燈抱在懷裏:“溫小姐,安良的字不好看,您還是別看了。”
溫瑜伸手指向對面問道:“那是什麽?”
安良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溫瑜便一把把他懷裏的孔明燈搶了出來。
安良回過神來崩潰的捂臉,言斐看着他們無奈的搖頭。
溫瑜:“願少爺和溫小姐……終成眷屬!!!”
安良沒讀過書,但跟着自家少爺多少也會點,孔明燈上的字雖然歪歪扭扭,但溫瑜還是認得出來的。
溫瑜震驚的看着安良,他是不是做了什麽讓安良誤會了?
言斐也沒想到安良會這麽寫,轉頭疑惑的看着他。安良被兩個人盯着,尴尬的低着頭,耳朵都紅了。
言斐看着這個為自己着想的書童,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上前替他解圍。“好了好了,我們放孔明燈吧。”說着就拿走了還在恍惚的溫瑜手裏的孔明燈還給安良。
溫瑜:就這麽就完了?難道不該給他個解釋嗎?!
不過他也沒好意思繼續追問,顯得他好像很在意似的。他看着言斐把他們三個的孔明燈一個個點燃升到空中,而且放到安良那個的時候還感覺他很虔誠……
溫瑜覺得他好像腦子壞掉了,不然他怎麽在看着安良的孔明燈時滿腦子亂糟糟的,一邊擔心着安良的願望被實現,一邊還有點小期待……不!他才沒有期待呢!!一定是喝多了!!!
21
溫瑜确實喝多了,喝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等到他們下山後,酒勁上來了,他開始不清醒了。
許是因為快到清明,采買的人多,街道上人來人往。言斐正想着要拉緊溫瑜別被人流沖散,一回頭卻發現溫瑜已經不見了……
溫瑜迷迷糊糊中被人流推着走,恍惚間意識到好像和言斐走散了,張望着想要找人,卻被夢香樓門口熱情的姑娘一把拉了進去。
夢香樓,京城有名的妓院。
溫瑜一進去只覺滿眼的花紅柳綠,濃郁的香氣争先恐後的往他鼻子裏鑽。幾個姑娘調笑着往他身上湊,手不老實的往他腰間摸。溫瑜聽着她們的調笑聲,傻乎乎的也跟着笑,幾個姑娘在他身上摸了一圈也沒摸到銀子,便無趣的散了。溫瑜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麽,一個人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該往哪裏走。
迷迷糊糊間似乎撞到了人,擡頭還沒看清人,就聽那人驚喜道:“呦,這是新來的小倌嗎?長得可真俊俏!”說着手還往溫瑜的臉上摸。
溫瑜再迷糊也感受到了這人的無禮,惱怒得揮開了對方的手。
“呦!還挺有脾氣,本公子今天要定你了!”說着便把人扛了起來,往包房裏走。
溫瑜掙紮着打他,奈何打不過,倒是引起了周圍人的哄笑。
樓裏的老鸨被吵鬧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看了無禮公子肩上掙紮的溫瑜一眼,對無禮公子解釋道:“高公子,您肩上這位不是我們樓裏的,您怕是弄錯了。”
老鸨雖在樓裏待了大半輩子,卻還有些原則,從不逼迫無辜的人。
那位高公子卻是不理她的話:“我管他是不是你樓裏的人,反正我今天要定他了,誰也別想壞本公子好事!”說着不顧老鸨的阻攔就往房裏沖。
22
言斐和安良兩個人分頭找。
言斐站在夢香樓門口遲疑了兩秒還是踏了進去,抓着管事的人問是否見到了一個青衫男子。
老鸨見到他問道:“公子可是找一個穿着青衫的小公子,長得十分俊俏,手裏拿了一把折扇?”
言斐急忙抓住老鸨的手臂問人在哪裏,老鸨伸手給他指了房間:“他被高家的公子擄到房間裏去了,我沒攔住……”
沒等老鸨說完,言斐就急忙往那裏沖。
23
溫瑜被那個高公子扛進房間一把扔在了床上。經歷了這一番變故,他酒也醒了,只見那個高公子一臉猥瑣的看着他,二話不說開始脫衣服。
溫瑜只知道女子會被人糟蹋,還從不知道男子也會,雖知這人要傷害他,卻不清楚這人具體要做什麽。他扶着床爬起來往旁邊挪,眼睛緊緊盯着高公子,緊張的問道:“你要做什麽?”
高公子不屑地一笑:“還能做什麽?當然是上你了!”
溫瑜下意識的雙手抓緊領口,震驚道:“我,我可是男人!”
高公子外衫脫完又開始脫褲子,他看着溫瑜偷偷地向門口挪動的腳步也不着急,戲谑地看着他:“我當然知道你是男人,本公子就是喜歡玩男人!”說完便來抓準備跑的溫瑜。
溫瑜沒學過武,雖說有些力氣卻也掙不過人家,沒兩下便又被扯着丢到了床上。
高公子整個人都壓到了溫瑜的身上,溫瑜徹底吓壞了,拼了命想要掙脫,卻被壓住了雙手雙腳。動彈不得讓他陷入了絕望,眼內泛起了淚光,嘴唇微張下意識叫了聲:“言斐……”
高公子急吼吼的要扒他的衣服,還沒扒開,就聽見身後門被踹開的聲音,随即一股大力把他從溫瑜的身上拽起丢到了地上,還沒等他看清是誰,就被亂拳砸的頭昏眼花動彈不得。
溫瑜看清了來人,眼淚随即不争氣的掉落,他從床上坐起來蜷成一團,雙手抱着膝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個趕來救他的人的身影。
言斐把高公子打的爬不起來才放心,回頭便看見溫瑜淚眼婆娑的望着自己,心髒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似的,疼的不能呼吸。他沖上前一把把溫瑜攬進懷裏,一手緊緊按着溫瑜貼近自己的身體,一手緩緩的撫摸他的頭,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我來了,不怕不怕……”
溫瑜雙手回抱住他,臉埋在他懷裏,心裏一陣安心。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這麽依賴他了。
24
言斐輕輕推開他,雙手捧着他的臉輕輕的幫他把眼淚擦掉:“吓壞了吧?”
溫瑜用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先是點點頭,又笑着搖了搖頭:“現在不怕了。”你來了,就不怕了。
言斐嘆了口氣,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伸手到他身後去拽被子。
溫瑜疑惑地看着他,他解釋道:“外面人很多,我們溫瑜長這麽漂亮不能讓他們看到,我把你裹在被子裏抱出去。”溫瑜畢竟是丞相府的“千金”,這種地方還是少讓人看到臉,尤其剛剛還發生了那種事情。
溫瑜毫無意見的點頭,臉有些微紅。
25
溫瑜被言斐打橫抱在懷裏,臉頰隔着被子靠在他的肩膀,心裏說不出的踏實安心,他感覺好像有些東西在悄悄地發生變化。
言斐臨出門前又給癱在地上的高公子補了一腳,然後步履穩健的走出了夢香樓。
沿着街道走了一會兒才遇到安良,言斐忙囑咐他去前面的客棧定一間房。兩人一番折騰終于進了房間,言斐輕輕地把溫瑜放在床上,再把他從被子裏面剝出來,卻發現溫瑜已經睡着了。白淨的小臉上還有着淡淡的淚痕,言斐輕柔的把他放好蓋了被子,轉身剛要走,溫瑜卻醒了。
“別走……”溫瑜的手輕輕拉着他的衣角。
言斐回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我就在外間。”
溫瑜看着他沒說話,手卻沒松。
言斐只好回身搬了把椅子坐回床邊,手拄着下巴撐在床邊:“好,我不走,我坐在這裏陪你。”
溫瑜開心了,又有點不忍心,小聲道:“再陪我一會兒,我睡着了你就去睡吧。”
言斐點頭:“嗯,快睡吧。”
溫瑜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26
第二日一早,溫瑜悠悠醒來,發現言斐還在他的床邊。他手臂交疊着放在床邊,頭枕着手臂,雙眼閉着,眉頭卻輕輕蹙起,看起來睡得并不舒服。
他一動,言斐也醒了。溫瑜問他:“你怎麽沒回去啊?”
言斐剛醒還不太精神:“我怕你半夜醒了害怕。”
一股強烈的感情湧上心頭,再往上,讓溫瑜酸了鼻頭紅了眼眶。
“怎麽一臉要哭的樣子?還在害怕?不怕了有我呢,我陪着你。”言斐看到溫瑜的表情忙抓着他的手安慰道。
溫瑜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擡頭看他,說話帶着點小鼻音:“言斐……昨天那個人說……說要上我,說他就喜歡玩男人……”
言斐以為他是被昨天的事吓壞了,起身坐到床邊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撫道:“他就是個混蛋敗類!我不會放過他的!他對你說了什麽你都不要在意。是我大意了,我以為你穿着男裝會很安全,忘了還有這麽一種敗類。”言斐松開他一點,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處于那種境地了。”
溫瑜的重點卻不在安全上,他抓着言斐的袖子急切地問道:“所以,有的男人是會喜歡男人的?”
言斐并不想讓溫瑜知道這些,奈何溫瑜一直追問,只能硬着頭皮答是。
溫瑜卻還不罷休,眼裏隐隐泛出期待,問道:“那你呢?”
言斐有些不明所以的笑了:“我當然不會了。”我喜歡你啊傻丫頭。
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澆了下來,溫瑜內心的沖動瞬間被澆息,他的眼神黯了黯,無力的點頭:“對啊,你怎麽會呢……”
言斐幫他順了順頭發:“好了,別想那麽多了,收拾一下我也該送你回家了。”
溫瑜麻木的點頭:是啊,該回家了……
27
溫瑜跟言斐出去将近兩天了,親哥溫瑾很是擔心,一大早就在丞相府門前晃,到了晌午,總算把人給盼了回來。
馬車緩緩停在門前,先下車的是安良,然後是言斐,他下了車後回身又把後面的溫瑜扶了下來。
溫瑾看到溫瑜一襲青衫,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忙沖上前去:“小瑜啊,你你你,你怎麽……”你怎麽暴露了?
溫瑜見他哥這副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誤會了,忙道:“哥,你看我這身男裝好看嗎?是不是風流倜傥?”邊說邊跟他哥擠眉弄眼,暗示他自己并沒有暴露。
溫瑾松了一口氣,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随即板出一張臉,假裝呵斥道:“你一個姑娘家穿成這樣成何體統,趕緊給我回房換掉!”
言斐忙解釋道:“是我讓溫小姐換的,穿男裝會安全一些,不過……”
眼見言斐要說他在青樓的事,溫瑜忙暗中拽了他手一下,搶着道:“我待會兒就換!”
言斐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寒暄了兩句表示準備離開。溫瑾忙攔他:“家父知道你今天送小瑜回來,已設好家宴,還望言斐你賞光。”
“這……溫伯父真是太客氣了。”
28
溫丞相聽說溫瑜在書院和言太尉家的三公子交了朋友,還偷跑出去和人家一起爬山,便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囑咐溫瑾把人家請進來。
雖然溫丞相很不願意自己的小兒子以姑娘的身份和男人交朋友,但溫瑜确實這麽年都沒有什麽朋友,他是想阻止卻不忍心,最終還是決定給予支持。
于是,當言斐被溫瑾領入正廳時,得到了溫丞相夫婦的熱情款待。溫瑜回房換回了女裝後,也一起來到正廳用膳。往常情況下溫瑜是不便出席的,然而溫瑜在書院已與言斐相識,私下交流也不少,溫丞相便也不拘這些小節,讓溫瑜一起來了。
槐蜜給溫瑜換了一身藕色長裙,配上桃紅色的珠釵,看起來恍若一朵出水芙蓉。言斐還穿着來時的一身藏藍色長衫,溫夫人一會兒瞧瞧溫瑜,一會兒看看言斐,半晌沒忍住贊了一句:“這兩人瞧着還真是般配!”
溫丞相淡定的在暗地裏拽了一下自家夫人的袖子,溫瑾和溫瑜倒是齊齊震驚:“娘!”
溫夫人反應過來,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小兒子長得太美,以至于她總是忘記他是男孩子。
言斐見他們一家人尴尬,也不好接茬,只在心裏暗喜——如果他向溫瑜提親,成功的可能性應該不小。
29
溫夫人說錯了話,席間不敢再說,只溫丞相與言斐之間交流,溫瑾和溫瑜在一邊附和。用過膳後又交談了片刻,言斐便起身告辭。
溫瑾和溫瑜一同送言斐出門,走了一半溫瑾又被家丁叫了回去,說是溫夫人找他,于是送客的任務就交到了溫瑜手上。
溫瑜在前方給言斐引路,言斐的目光卻一直停在他身上。溫瑜被盯得有些受不了:“一直看我做什麽?”
言斐這才意識到有些失禮,卻仍有些情不自禁,擡手輕撫他頭上的珠釵:“你這樣很美,我總是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溫瑜被他直白的話語說的低下頭,片刻後又擡起頭問他:“那你說我穿哪一件最美?”
言斐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麽問,只如實答道:“哪一件都美。”眼見溫瑜不開心的轉過身,他又絞盡腦汁想了想,複又說道,“非要挑一件的話,還是這兩天穿的青衫最美。”
溫瑜微訝,轉過身問他為什麽。言斐目光落在虛處,像是在回憶溫瑜青衫時的樣子:“我也說不出哪裏不同,只覺得你穿青衫時更開心,笑容最多最美,像一只掙脫牢籠的翠鳥。”
兩人行至府門,互相道別,溫瑜看着他上了馬車。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不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即使此生無緣□□人,做知己,他也甘之如饴。
30
清明過後,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書院,一切照舊,溫瑜還是每夜同言斐學習。
這晚,兩人騎過馬,剛把馬牽回馬廄,卻突然聽到了腳步聲。言斐反應迅速,一把拉過溫瑜躲進馬廄的一處角落。拉扯間溫瑜的衣帶卻被勾住,外衫一下子就散了開來。
“衣……唔!”
言斐一手拉着他衣衫外擺把他包住,一手捂住他嘴,防止他出聲引來人。
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溫瑜受驚的兩只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言斐,臉爆紅,又是羞窘,又是緊張,害怕言斐發現他是男人。雙目相對,言斐的手感受着溫瑜呼出來的熱氣,自己也如同置身火爐,連外面人說的話都有些聽不清。
“你不是說有人嗎?在哪兒呢?”
“咦?我剛剛明明看到有兩個人在騎馬,而且還是一男一女!”
“你不是眼花了吧,這也沒人啊。”
言斐和溫瑜躲在角落裏不敢出聲也不敢動,直到外面那兩人找尋無果後離開才分開。兩人都紅了臉,溫瑜慌張的找回了衣帶系上,頭也不敢擡:“我,我先回去了!”說着就要走。言斐卻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阿瑜。”言斐的聲音有些黯啞,壓抑了很久的稱呼在嘴邊繞了三繞終于說出口。
溫瑜的心怦怦跳,感覺自己呼吸不暢,找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
言斐松開他,走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又叫了一句:“阿瑜。”
溫瑜卻不敢擡頭看他,眼睛緊張的眨來眨去:“……怎麽了?”
言斐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擡頭,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目光深沉:“阿瑜,我……我想娶你。你願意嗎?”
溫瑜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第一時間感到的是開心,待到反應過來卻是失落,更有懊悔和悲傷。
言斐看着他的表情忙補充道:“只要你願意,我就馬上去你家提親。你現在還小,我們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等到你及笄,我們再成親。”
溫瑜心裏一片悲涼,本想着和言斐做知己,不想言斐竟喜歡上了女子身份的他。言斐若是知道他欺騙了他,知道他是一個男人,還會喜歡他嗎?……他一定會厭惡自己吧。他慢慢推開言斐,又低下頭去,強忍着淚水道:“對不起……你不能喜歡我,不能娶我。”
言斐望着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溫瑜的臉是藏不住事的,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相處這麽久,言斐明明感受到了溫瑜的喜歡,卻沒想到他拒絕了自己的感情。
言斐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什麽?難道你已有婚配?還是……你不喜歡我?”
溫瑜有心想說自己已有婚配,但這種事情稍作打聽就會知道,況且他這種狀态怎麽可能許人家……
“我……确實……不喜歡你。”
言斐卻是不信,他重新握住溫瑜的肩,咄咄逼人:“你真的不喜歡我?一點都沒有嗎?溫瑜,你擡起頭來看着我!”
溫瑜努力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後方下定決心擡起了頭,目光堅定的看着他:“我真的不喜歡你,言斐。”
“是我不好,我向來不喜歡束縛,也不怎麽在意男女大防,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
“這些日子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那麽好,教了我那麽多。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言斐兄,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我,我先回去了。”
語畢,溫瑜再也忍不住,推開言斐轉身跑走了。不行了,再多說一句話,他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言斐愣在原地,失神的站了好久,才慢慢的往回走。腳步一深一淺,心仿佛被穿了個窟窿,夜裏的冷風呼嚎着往裏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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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言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很多也沒想出溫瑜拒絕他的原因。而溫瑜也如他所言那般,真的不再與言斐來往。那夜之後,言斐仍舊每夜等在練武場,而那個以往歡欣雀躍的身影卻再沒出現過。
夜裏見不到人,言斐便白天堵人,可溫瑜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要麽遠遠望見他就繞了路,要麽躲不掉就和身邊的姑娘交談起來,言斐也不好上前。
一轉眼,溫瑜就躲了他整整五天。
言斐滿腔疑惑無人解答,思慕之人又躲他甚遠,言斐不禁質疑自己,莫非真是他曲解了溫瑜的感情,過往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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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書院無課,教箭術的孟先生心血來潮舉行了一場箭術比賽。院長聽聞便組織女學生前來圍觀。
言斐雖有心事,但想到看臺上溫瑜坐在那裏,便打起精神射了個大滿貫。所有人拍手叫好,言斐朝溫瑜看去,溫瑜卻低下了頭。
本是振奮人心的一場比賽,言斐卻沒了興致,下了場就坐在一旁發呆,直到散場了才回過神來,擡眼在人群中尋找溫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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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裏兩個男子突然争吵了起來。
一位父親官職不低的貴公子嘲笑今日箭術成績最差的那位公子,言語極盡羞辱,将那位公子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後轉身得意洋洋的離開了。箭術差的公子怒氣在胸中繞了三繞仍是止不住,沖動之下撈起一旁的弓箭朝着那位羞辱人的公子就射了過去。然而練武場人還未散盡,那只箭的所過之處還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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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斐找到溫瑜後就追了過去,沒跑兩步就敏銳的聽到了箭流的聲音,一回頭只見那箭直沖着身旁的姑娘飛去。
“小心!”
言斐反應迅速的攬着身旁的姑娘躲開了飛箭。
溫瑜聽到言斐的聲音本能的回頭,一眼望去只見言斐摟着別的姑娘,心像被重重錘了一拳,又酸又疼。他出神的看着那二人,卻沒看到朝他飛來的箭,直到他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手臂被利刃劃傷般疼痛,才從恍惚中回神。
“你還好嗎?”
溫瑜痛得捂住手臂,血從傷口處汩汩往外流,他擡頭看着拉他的人,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公子。
“我還好,謝謝你。”
言斐安頓好那位姑娘便朝溫瑜的方向望去,發覺溫瑜被箭刮傷後忙跑了過來,拉着溫瑜的手臂要查看他的傷口:“讓我看看!”
溫瑜不動聲色的拉開他的手:“不必了,我沒事。”又轉頭望向剛救他的公子,“這位公子,勞煩你幫我叫一位大夫到我的院裏,我叫溫瑜,住在墨染院。”
公子點頭答應,又關心道:“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溫瑜扶着手臂笑了:“我傷在手臂,不耽誤我走路的,多謝關心。”說完,沒再看言斐一眼,轉身便走了。
言斐整個人如同泡在冰水裏,涼徹入骨。他想不出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們兩個人變成了如今這種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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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瑜的傷不算嚴重,傷在左臂,包紮好後只要不碰到便沒有大礙。
雖然很痛……
尤其是看到這傷,溫瑜便會想起言斐攬着那個姑娘的畫面,這一箭就好似刺在了心裏一樣疼。
可轉念想想,這樣不是更好,言斐愛上了別的姑娘,總比喜歡他這個假姑娘要好得多,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嗎?
36
溫瑜在墨染院休息了兩天,卻總是禁不住胡思亂想,滿腦子的言斐揮之不去。實在是受不了了,便打算去藏書閣再借兩本書回來消磨時間。
拿了書從藏書閣出來,迎頭便碰上了上次救他的那位公子。公子看着他笑了笑,關心道:“溫小姐,你的傷好的怎麽樣了?”
溫瑜想起上次匆忙之間也沒有好好的感謝人家,連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一時有些愧疚,言語間便熱絡了些:“好得差不多了,謝謝關心。上次的事也要鄭重的向你道謝,不知公子貴姓?”
公子溫和一笑:“免貴姓蔣,單名一個岚字。溫小姐不必客氣,我只是順手拉你一把,而且你還是受傷了。”
“蔣公子若是不拉我,恐怕我現在都不能站在這裏了。”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蔣岚便告辭進了藏書閣。溫瑜拿着手裏的書剛邁了兩步,就看到了直勾勾盯着他的言斐。
“阿瑜,傷好些了嗎?”言斐走近他問道。
溫瑜低下頭:“好多了,言公子以後還是叫我溫小姐吧。”既然要撇就撇的幹幹淨淨吧。
言斐愣了片刻後苦笑着重複道:“言公子……溫小姐?”
“阿瑜,你就那麽想把我推開嗎?是覺得我自作多情惹你讨厭,還是你看上了剛才那個蔣公子?”
“與他有何幹系?”溫瑜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擡頭看着他,“我不過是感激他救了我,聊了幾句而已。倒是你與那孫家小姐摟在一起,才不得不讓人多想。”言語中帶着藏也藏不住的酸意。
言斐卻懵了:“孫家小姐?哪個孫家小姐?”
“哪個?我說的自然是你箭術比賽那日摟的那個。難道你還有別的孫家小姐?”
言斐這才知道他說的是誰,以為溫瑜在怪他那日沒有救他,忙解釋道:“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只是見她快被箭射中便救她,我沒想到那箭還會沖你來……”
“好了,你不必向我解釋這些。”溫瑜打斷他,他才沒有計較這些,他只是……
言斐卻突然靈光一閃反應過來,驚喜地湊到他面前問道:“阿瑜,你是在吃醋嗎?”
溫瑜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一樣怒道:“我才沒有吃醋!我幹嘛要吃你的醋!”
言斐不說話,只笑望着他。仿若一陣清風吹來,他這些天心裏的陰霾全部被吹散了,只留下明亮的陽光。之前一直怕溫瑜不喜歡他,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如今溫瑜還會吃醋,明顯是心裏有他,雖不知是什麽原因不肯接受他,卻也是往前邁了一步。
溫瑜被他的笑眼望得心裏發慌,夾緊尾巴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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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書院為女學生安排的課程是刺繡,女先生一邊教一邊念叨:“人們常把鴛鴦比做夫妻,在香囊上繡鴛鴦寓意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一群姑娘坐在那裏認真的繡香囊,坐在角落裏的溫瑜:……
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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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後,溫瑜把胡亂繡的香囊随手塞進袖子裏,又收拾了桌上的剪刀,亂線,銀針等,然後慢悠悠地走出了學堂。不想一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不遠處的言斐和孫妙珠……
那個孫家小姐。
該死的,怎麽總能撞見這兩個人。
孫妙珠雙手捧着剛剛繡的香囊,舉向言斐的方向,頭微微低着,臉上一片紅雲。
溫瑜腦海裏回蕩着女先生的話,“在香囊上繡鴛鴦寓意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言斐感受到了溫瑜的視線,朝他望了過來,對視的一刻,溫瑜不知該做什麽表情,擠了個自以為毫不在意的微笑,轉身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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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漸變得有些微熱,學生們下了課都躲回院子裏或者藏書閣,翠湖這邊倒是難得的沒人。溫瑜在書院轉了一會兒,便在湖中心的涼亭坐了下來。
今日無風,湖面十分平靜,可溫瑜的心卻像有爪子在撓一樣,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孫妙珠是個大家閨秀,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在溫瑜看來,除了言斐,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是配得上的。又或者說,孫妙珠足夠好,可是在他心裏不能拿來配言斐。
溫瑜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真自私。他無法和言斐在一起,卻仍是不希望言斐和別人在一起。他總在心裏數落自己,卻總也舍不得。
溫瑜側坐在美人靠上,一只手臂放在欄杆上,下巴重重的往上摞,頭上珠釵随着他的動作搖晃起來,他嫌煩,擡手摘了下來。
珠釵是言斐以前送給他的,今日他穿的是件湖藍色的長裙,槐蜜就拿這只同色的珠釵給他配。
他盯着珠釵,越看越煩,為什麽他要帶這些東西?如果當初以男子身份與言斐相識,他們應該會是好兄弟。也或許,他還是愛上了言斐,可盡管那樣,至少他是坦誠的,不會像如今這樣陷在一個謊言裏,不敢面對。
既然孫妙珠對言斐有意,那就随他們吧,反正是沒自己什麽事了。溫瑜想着,揚手想把珠釵扔到湖裏去,卻突然被人握住了。
言斐把他手裏的珠釵拿出來,揣到自己的衣服裏:“不喜歡也不要扔啊,還給我我還可以送給別人。”說着,漫不經心的坐到溫瑜的旁邊。
溫瑜:“也對,送給孫小姐她一定會喜歡,也會好好珍惜。”
言斐點頭,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提道:“嗯,她剛剛還送了我一個香囊,上面繡了一對鴛鴦,繡工很是精致。想不到她如此秀外慧中,這珠釵就當是給她的回禮了。”
溫瑜擠出了個很不真誠的笑,看着明顯氣到不行:“哪止,孫小姐的繡工只是鳳毛麟角。她的功課也很好,跳起舞來更是婀娜多姿,品性最是賢良淑德。”
言斐摸着下巴盯着他道:“能得到溫小姐的贊賞,這位孫小姐一定是千金難求。看來我要和父親商量一下了,過些時候就挑個良辰吉時去孫府提親。”
溫瑜笑望着他,覺得自己真是呆不下去了:“好一個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佳話啊!言公子能夠覓得佳人,真是再好不過了。不過你們成親我一個女子是去不上了,到時候還請言公子好好招待我大哥,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便起身要走,袖中的香囊卻突然滑落在地……
溫瑜蹲下身要撿,言斐卻先他一步拾了起來,待看清是什麽東西後,一把将溫瑜抵在了身後涼亭的柱子上。他将香囊舉在溫瑜眼前,語氣激動,一字一頓的問道:“這是什麽?”
香囊以藍色綢布為底,上面用金線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斐”字。
香囊的做工十分粗糙,上面盡是一些線疙瘩和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小線頭,可就是這樣一個香囊,卻讓言斐挪不開眼。
溫瑜低着頭,恨不得把臉貼在胸上,強裝鎮定回答道:“一個香囊而已。”
言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頭頂:“而已?那為什麽要繡‘斐’字?”
為什麽?溫瑜也想問。先生要求繡鴛鴦,他根本不會,腦海裏只有先生說的白頭偕老,便磕磕絆絆地繡了個“斐”字。他沒想過送給言斐,他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麽要繡這個,大概是。情不自禁吧……
“一個字而已,并不能代表什麽。”溫瑜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言斐一把抓住了手,痛得他“嘶”了一聲。
言斐把香囊收進懷裏,抓過他的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針眼。看着這些針眼,言斐的心也像被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疼,他左手捧着溫瑜的臉,迫使他擡頭,心痛的叫了一聲:“阿瑜。”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別再躲着我了好嗎?”
溫瑜心裏又委屈又生氣,掙紮着想逃走,再待下去他真的就撐不住了:“我沒有喜歡你!一個香囊能代表什麽?你放開我,我們兩個在這裏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趕快回去娶你的孫……唔!”
言斐左手扣住他的頭,猛地吻上了他的唇。
溫瑜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推他,言斐卻用手箍住他的腰把他緊扣在懷裏,不理他掙紮的手。他狠狠地吻着,下定決心要吃掉這張口是心非的嘴。溫瑜掙紮不過,逐漸放松了力道,言斐卻趁虛而入,撬開他的牙齒深入內部勾住他的舌。
言斐吻得極盡纏綿,溫瑜也被他勾得動了情,內心的情感決堤般湧出,控制不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再也忍不住,不由得開始輕輕回應起來,雙手也漸漸滑上言斐的腰。言斐得到回應,更是激動地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溫瑜喘不上氣才不舍的離開。
他撫着他的臉,輕輕将眼淚擦掉,複又将他攬入懷中緊緊擁住:“阿瑜,我不會放開你的。”
溫瑜貪戀的埋在他懷中,過了很久方問道:“如果……現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呢?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言斐揉了揉他的頭,笑問道:“什麽叫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不是我的阿瑜還會是誰?難道是被哪個小妖精附身了?”笑夠了他又正經道,“我很明确的告訴你,我愛的就是我懷裏的這個阿瑜,我感受的真真切切。”
或許,他也會接受男人的自己?
溫瑜不想再躲了,他想要擁有他,就一天。溫瑜告訴自己,讓自己放縱這一天,之後他會勇敢面對的。
“明天,明天這個時辰你來到這裏,我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如果那時候你還愛我,我們就成親。”
言斐驚喜的扶起他,看着他的眼睛确認到:“你答應了?!答應嫁給我了?”
溫瑜有些無奈,言斐根本不在意他的秘密,不覺得那會影響什麽。他勉強地點點頭:“算是吧。”
“言斐,我和你一樣,我愛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言斐扶着他肩的手有些顫抖,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卻是重新把他擁入懷中。
溫瑜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身體被他箍得有些疼卻舍不得推開。言斐的下巴抵在他頭頂,溫柔的顫抖的聲音傳入耳中。
“阿瑜……我好想現在就把你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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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溫瑾提着酒壇進來時,就見言斐坐在窗前,目光癡癡地看着香囊。他把酒壇放在言斐面前,伸頭過去要看,言斐被吓了一跳忙把香囊揣進懷裏。
“溫瑾兄。”
“呦,這是哪家小姐送我們言斐的信物啊?”溫瑾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打趣道,“怪不得今日下午先生叫你你都聽不見,原是春心萌動了。”
言斐看着溫瑾,想着他與溫瑜既已兩情相悅,也沒有瞞着溫瑾的必要,便如實答道:“并非是春心萌動。不瞞溫瑾兄,此香囊乃是阿瑜贈與我的。”
茶杯從手中脫落,順着衣擺滾落至地,溫瑾也顧不得茶杯,忙追問道:“小瑜送你的!?”
言斐點頭:“我與阿瑜兩情相悅,過兩日便去貴府提親。”他見溫瑾反應激烈,便問道,“溫瑾兄可是對言斐不夠滿意?”
溫瑾整個人處于震驚當中,沒聽全言斐說的話,只聽他說什麽“兩情相悅”什麽“提親”便怒火中燒:“這個臭小……丫頭!我去找他問個明白!”說着便往外跑。
言斐卻以為溫瑾覺得他配不上溫瑜,原地走了兩圈,只怕他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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