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 - ☆、第 1 章

“姐姐，這到山箬鎮還要多長時間啊？”

被打斷玩手機的售票員一臉不耐，當即臉就沉了下去：“不……”但想到這“姐姐”兩字，好歹是把下彎的嘴收了回去，抿成了一道直線。

她邊轉頭邊說：“起碼半個小時……”直到視線觸到了提問人的臉，只見他一張笑盈盈的臉，五官立體，鼻子尤挺，充着笑意的眼睛顯得格外清亮，再看這衣着打扮，就像售票員在電視上見的明星一樣。

她眼神一亮，精神亢奮起來，嘴巴向上彎咧得極大：“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吧，你要到山箬鎮去啊，還得40分鐘呢，到了我叫你吧！你大過年的還去山箬鎮玩嗎？我告訴你啊，我們這最好的就是那海，特別清，特別藍！你要是想燒烤、租東西什麽的，我有認識的人，可以給你打個折……”

“謝謝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提問者禮貌地截住了售票員的話頭，點頭示意，轉過頭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等他剛一坐下，裏邊一直看向窗外的男人轉過了頭，笑着打趣道：“姐姐？常澤，那‘姐姐’看起來都快50了吧，你怎麽好意思叫的出口？”

常澤瞥了那男子一眼：“比我大的女性都叫姐姐。”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接着說：“再說，不叫的好聽點人家能理你嗎？那地方怎麽這麽遠，還要40分鐘，這到了得傍晚了吧，我腰都坐麻了。”

陳楠：“叫你不用來，我自己去就行，還得請假，多麻煩。”

常澤聽了這話，止住了揉腰的動作，微微挺起身，目光雖朝着前方卻讓人感覺到缥缈，含笑的嘴角也漸漸收了起來，他好像陷入了回憶無法自拔。半響後，他阖上了眼睛，終于出聲了，音調低了八度，顯得一本正經：“陳楠哥，我是一定要來的，不找到我決不罷休。”

陳楠看他這幅樣子，知道勸不了，只好搖搖頭，無奈地錯開了話題：“你說這次來還是順便散心的？怎麽，前男友傷你傷得太深了？”

常澤知道陳楠的好意，便也順着嘆了口氣，裝出情緒低落的樣子說：“可不是嘛，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我到現在還郁悶着呢。”

陳楠一臉好奇：“說來聽聽？”

常澤想着前男友的事，越想越來勁，越想越氣憤，拍着陳楠的大腿，說道：“哥！我用我的親身經歷告誡你，找對象千萬不能找比你年齡小的，也不能找那種永遠冷着臉，話還不多的！”

陳楠感興趣問：“怎麽說？年齡小不是挺好的嘛，你話太多了人家少點剛好和你中和中和，多好啊。”

常澤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用看傻子一樣的眼光看着陳楠：“好個屁！年齡小，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想好的時候和你好，不想好的時候分分鐘就走給你看！好的時候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想看他笑一個，直接讓我滾！你說他話少挺好？一天蹦不出幾個字的那也叫也好？他要是話少但說的是人話也行啊，他是話少，說的話還難聽，專往你痛處上戳！”

常澤怕陳楠聽不真切，想了想，決定舉個例子生動形象地說明一下，他用力地再次拍打了陳楠的大腿：“就分手那回，我問他為什麽分手，他竟然說關你屁事！我還要再問，他就說，老男人就是什麽都要管，他放着年輕鮮活的對象不找，找我就是瞎了眼，現在他醒悟了，讓我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省得他糟心！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嘛！”常澤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耷下頭，苦笑道：“就分手那次，是我聽他話說得最多一次……”

陳楠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你确實比較老……”

“什麽話，我可比你年輕！”常澤根本不想聽陳楠把話說完，氣憤地嚷嚷起來，“我也就比他大十歲！年輕小夥怎麽和我比，我，健壯有力，帥氣逼人，成熟體貼，經驗豐富，還有魅力……”

常澤誇起自己來就沒完沒了，沒等他誇完，他身體猛地一前傾，鼻子撞到了前面的靠背。

“山箬鎮到了，小夥子你可以下車了。”售票員看向常澤，笑着說道。

“啊，好好好，謝謝姐姐”說着常澤拿起行李和陳楠一前一後下了車，剛一下車就一哆嗦，嘀咕着：“真冷。”

“沒事沒事，我代表山箬鎮人民歡迎你們的到來。小夥子，你要是想去玩、租東西，你就報我的名字，可以給你打7折，我的名字叫王……”售票員還沒說完，車子就關上門走遠了

“……”

“……”

兩人相顧無言，常澤先開了口：“王什麽？這姐姐不早說，等車開了才說，不然能省點錢呢。”常澤揉了揉鼻子，接着道：“這大叔怎麽當上司機的，這停車停的，我小時候開玩具車的水平都比他好。”

陳楠沒理他，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太陽逐漸西沉，藍白色的天空逐漸變成了深藍。

他們正站在停車站點裏，前面有一條三岔路口，往後看是一個個的小區，高樓林立，它們像是剛建沒多久，牆色還是完整幹淨的，上面也沒有斑駁的痕跡，基礎設施也挺先進完備，車輛來來往往。街邊有不少的店面，燈已經亮起，人們進進出出，加上不輕的吆喝聲，很是熱鬧。而往前看，坐落着一棟三層小屋，那裏地勢較高，布滿了綠被，他們看到的那棟小屋像是建在矮山上的。表面看不到任何一條通向上的路，哪怕是捷徑。常澤都懷疑上面的村民下來是不是要靠飛。那房子是半翻新過的，裝着高大的金屬大門，卻糊着灰撲撲的水泥牆，乍一眼看就像是一個老姑娘穿着一身樸實的衣裳，卻戴了個hallo kitty的頭花，顯得不倫不類。再越過這棟小屋，遠處就是連綿不斷的青山，那些山以平緩的趨勢向上，上面布滿了墨綠、草綠色……的植物，層層疊疊，密密麻麻。都說綠是希望、活潑的顏色，但在這些青山上，卻一點也不顯得歡脫，綠色在漸深的天空的映照下，也逐漸變成了黑綠色。如果說在白天的青山是美麗的、沉穩的、可愛的，那麽在午後的青山則顯得有點恐怖、瘋狂和兇惡。它就像是伺機而動的巨人，一旦發現獵物，就會吞噬掉。

常澤壓下不适的感覺，縮了縮脖子，轉回頭看向陳楠，說：“這天氣冷的，這兒的冬天怎麽也這麽冷。快找個地暖和暖和吧。”

陳楠點頭，低頭擺弄手機，“我定了個民宿，在小區裏面的，一整間屋子，第一次租，東西都是新的。恩……”他拿着手機轉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後說：“這邊，走！”

常澤攏了攏衣服，跟在後頭，罵道：“真冷，我臉都快被凍僵了，等等怎麽展示我的笑容。”頓了頓“不知道有沒有空調，要是沒有，這日子該怎麽過啊”

陳楠：“有啊。快到了，就是那邊那個小區，我打個電話給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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