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妖 - ☆、惑韻(捉蟲)
捉妖師祖訓:不得與妖相戀,違者必受詛咒,妖滅人消。
“為…為什麽殺我?”
“因為你是妖,而我是捉妖師。”
“那你…可曾愛過我?”
“…不曾,人妖殊途。”
我看着手機屏幕裏的劇,看着女主從不可置信到心如死灰,男主一開始冷漠決絕,等女主化為光點散去後又痛不欲生,最後将滅妖劍插入自己的心髒,死時手裏輕輕攏着女主僅餘的一縷光,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我看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面前的桌面上已堆了一堆紙巾,拿起一張新紙呼哧呼哧地擤鼻子,伸手拍坐我隔壁的師兄蘇彥,抽抽噎噎道:“師兄,你說人妖戀怎麽那麽慘啊,都8012年了,人和妖為啥還不能和諧相處?”
他正寫着代碼的手被我拍得一歪,那雙好看的眉微微皺起,對我道:“你的程序寫完了嗎?”
我心虛:“寫…寫完了。”
他轉過來面向我,一手搭在膝上,一手還放在鍵盤上,白襯衣挽到了臂彎,指節均勻細長,和他的人一樣好看。
“又發呆?你那個程序我看過了,邏輯時序全是亂的。”
我趕緊收回目光,低着頭嗫啜着:“我…我…”
“你已經是研究生了,不像以前一樣還可以混日子,不然…”
他還沒說完,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穿着球衣剪着寸頭,帶了滿身陽光氣息的人晃了進來,緊接着一個不明物體飛了過來。
我反射性地一縮頭,再看時球已被蘇彥穩穩接住。
進來的人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又對他道:“蘇彥,師妹今年才研一,慢慢來嘛,你看她都被你吓哭了。”
蘇彥看我一眼,我正努力往外擠眼淚的樣子被他抓個正着,他不語,慢條斯理地将球放到座位下,又拿出一張濕巾一一擦幹淨手指上的灰,低頭繼續寫代碼。
唔,師兄一向有潔癖,令人發指的潔癖。
萬燭年對我打了個眼色,滿眼都是:看吧,我又救了你一次。
我于是對着他又是作揖又是抱拳,極盡一切谄媚之态,等他得意的坐下後,我心裏壞笑,探出頭來,賤兮兮地叫了句:“二師兄~”
他臉上的得意瞬時碎裂,從對面伸手過來,他的手很長,跟長臂猿一樣,牢牢地按着我的腦袋,邊按邊扒拉我的頭發,龇着牙佯作惡狠狠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二師兄!我可不是豬八戒!”
我最怕別人動我的頭發,捂着腦袋求饒:“大佬,大佬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其實,我诓他的,我下次還敢。
這就是我的研究生生活,老板一共就招了我們三個,蘇彥、萬燭年、我,他倆同級高我一屆。
日子就在這樣插科打诨又戰戰兢兢中過着,一日複一日的泡在實驗室中,連日期都會忘記,我卻總能清楚記得初次見面時的情景,我說:我叫蒲清,蒲公英的蒲。
他說:我是蘇彥,是你的師兄。
還有研究生迎新舞會那晚,有個人逆着光向無人問津的我伸出手來,溫聲道:“師妹,願意和師兄跳支舞嗎?”
*****
這日,我小心地洗了頭發,随便晾了晾就來到了實驗室。
師兄都在,看到我二師兄蹙了蹙眉,問道:“師妹,你怎麽每次都不把頭發吹幹再出來?你頭發長,很容易感冒的。”
我斜他一眼:“你不是說我是蒲公英嗎?你想嘛,那吹風機呼啦啦對着我頭發一吹,我頭發不就都要被吹掉了嗎,到時候我就是個禿瓢了。”
萬燭年笑:“哈哈哈哈,師妹你真可愛。”
蘇彥不鹹不淡:“那不正好,有個自帶的燈泡照着,免得你下次再焊電路板時,像之前一樣看不清把電阻焊到芯片引腳的焊盤上。”
我:“……”
說到這裏我也有點奇怪,我的頭發又長又密還帶着微微自然卷,洗了之後很難幹,我又從來不吹,天氣熱還好,幹得快,可是天氣涼的時候就不太好。
一到冬天我就特別沒精神,濕着頭發就趴電腦前就睡着了,但奇怪的是每次我醒來後頭發都幹了,還梳得很整齊,迷糊中總覺得有一雙手在溫柔地給我擦頭發,可醒來又看不到人,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近來學校裏很不太平,也不只是學校,應該是整個社會都很動蕩,人和妖的關系惡化,已經出現了多起妖吃人的事件。
月前,一個大四的女生吃掉了她男友的頭,一查下來,發現她是一只螳螂精,她被特殊警隊抓走後,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層出不窮。
有個寝室的女生一夜之間全死了,屍檢的時候發現她們身體裏全空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搜查時在她們寝室的衣櫃裏找到了一大團蜘蛛卵;操場上出現了一具很臃腫的屍體,解剖了之後才知道他胖是因為他肚子裏還裝了個人,他是只蛇妖,活活把自己撐死的;隔壁實驗室的小吳死了,被發現時從他的身體裏長出了一叢玫瑰花,玫瑰花刺刺穿了他的五髒六腑,他全身的血都流到了地上,深紅深紅的一大灘,可那花的顏色卻比他的血還紅,最後查到他女友是只玫瑰花妖…
學校裏人心惶惶,校管理人為了人類學生的安全,強制勸退了所有妖籍的學生,一時間學校裏的人少了五分之一。
妖怪吃人事件持續發酵,已到了越演愈烈的境況,每天都有人死去,殘肢斷臂觸目驚心,也有很多妖怪被抓。然而有的妖怪實在是太像人,政府不得不出臺禦妖計劃,凡是妖族,有前科的一律抓起來,沒前科的就遣送到大西北開荒,讓它們遠離人類。
現在火車站地鐵站的安檢不止檢查禁運品,還要檢查是人還是妖,各類妖檢機器橫空出世,往那機器下一站,不管你是什麽花鳥蟲魚都會立馬被照出原型,比照妖鏡還管用。
學校現在進出門也要檢查,于是本來就不大愛出校門的我,就更加不出去了。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類安檢越嚴,妖類反安檢的技術也越高,這可苦了我們,老板就是研究妖類探測器的,現在市場需求大升級快,我們這些苦逼的研究生也得跟着夜夜通宵。
這幾日我忙得上火,嘴角長了一個大燎泡,二師兄笑我,還把他多年珍藏的所謂秘方獻了上來。
我一看那杯子裏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一團草藥,問:“裏面都是什麽?”
“野菊花和蒲公英,很清火的。”
“蒲公英!”我跳了起來,看着杯裏的幹屍,控訴道:“你怎麽那麽殘忍!”
二師兄揚眉,轉而又戲谑道:“哈哈哈,我忘了,你是蒲公英嘛。”
“對啊,我是妖怪哦。”我呲牙咧嘴地扮出個鬼臉,不懷好意地看他又看蘇彥:“還是個吃人的妖怪哦,讓我看看誰會那麽幸運呢?給我這個可愛的妖怪填填肚子。”
“哇呀!”萬燭年誇張地捂住胸口驚叫道,旋即伸指在我腦袋上撓了撓,綻開個笑:“鬼靈精。”
我追着他跑了三圈,實驗室裏一時全是我倆的笑鬧,然而我沒有看到,蘇彥無奈撫額時他嘴角那一瞬間揚起的笑。
正鬧着,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三男一女,最前面的三個人穿着特制的警服,手裏拿着個儀器,我們的導師沉着臉站在他們身後。
領頭的人戴着副無框眼鏡,對我們笑了笑,禮貌道:“昨夜我們在追捕時,有兩只妖怪逃了進來,我們是來搜查的,還請配合我們檢查一下。”
看着他們,我有點緊張,見那人拿着機器過來,便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背卻被人輕輕拍了下。
我轉頭看去,蘇彥站在我旁邊,也許是不小心碰到我了。
我心驚膽戰地看着那人拿着儀器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儀器沒有出現任何異樣,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我們仨輪番被檢查了一遍,皆無異樣,但不知為何,他們竟要再重新測一遍。
我們的導師開腔了,他不滿自己的學生被這樣檢查,便有些不客氣道:“檢查完了?我的學生怎麽可能是妖,你們這測妖儀是剛研制出來的吧,比我的高端多了,哪有一次測不出來的道理?我知道你們看我不順眼,但也別拿我的學生來做文章。”
眼鏡男臉上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道:“李教授,失禮了,實在是只有你們這裏沒查了,其他地方都沒有…”
“其它地方沒有我這裏就有了?”導師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指了指蘇彥:“他可是你們蘇局的兒子,你要不問問他這裏有沒有妖怪?”
蘇彥面無表情:“沒有。”
那幾人一聽面色驟變,互相看了看,轉而變得客氣起來:“抱歉,打擾了各位。”說完轉身走了。
我心想:喲呵,了不得。
萬燭年更誇張,看蘇彥的表情都變了,又是崇拜又是大驚小怪,拉着蘇彥道:“你是蘇局的兒子?就是公安特殊分局的那個?祖上是有名的捉妖世家的那個?大佬,大腿求抱!”
蘇彥白了他一眼,推開他走到電腦前,繼續做一名勤勤懇懇的碼農。
那日我回去,洗澡時發現衣服裏掉出了個東西,很小的一塊月亮下還會閃光,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過看它漂亮就用繩子穿了挂在脖子上。
時間變得快起來,人和妖似乎已經勢不兩立了,只不過因為人的數量更多,妖類被壓得擡不起頭來,偶爾街上出現一兩只,也是像過街老鼠一樣藏頭露尾,被發現了還會人人喊打,妖生過得很是艱難。
電視劇人妖戀題材也被禁了,讓我的生活無趣了很多,無聊時我就經常問蘇彥:為何人妖不能相戀呢?
這時無論他多忙,都會停下手裏的事,像是告訴我又像是告訴誰:“人妖殊途,如何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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