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汽水 - 第01章

開學快一個月了，高三學子別惜何中午吃飯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人在看着他。

發小程青陽高三和他分到了一個班，兩個人上學放學中午吃飯都是一起的，他倒是沒發現有什麽人一直在盯着別惜何看。

就在別惜何說完有人看着他的第二天，神經大條程青陽也感覺到了有點兒不對勁。高三中午放學比高一高二早十分鐘，學校頂着低年級的不滿，就是為了讓高三吃得上飯。他們提早到了食堂，卻發現那兒早就有人開始排隊了，食堂裏鬧哄哄的，但他們進去之後突然安靜了一下，慢慢又恢複吵鬧。

“怎麽回事？沒見過高三學長出來吃飯？”程青陽嘴巴比大腦快，想一句說一句，話一出口，他們隊伍前面的幾個學妹都笑了。

別惜何沒說話，他又感覺有人盯着他看。一中的食堂不大，樓上還有擴容，他站在原地環視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倒是那邊一群剛上完體育課的小毛頭吵得厲害，說話音量調到了百分百似的。等別惜何觀察一輪下來，程青陽早就和前面的小學妹聊得眉開眼笑了。

“你們是哪個班的呀？”程青陽故意說自己沒帶學生卡，問小學妹能不能先幫他墊付一頓，“明天同樣時間，風裏雨裏食堂等你只為把錢還你。”

程青陽長得還過得去，偏受小女生歡迎，他一開口說忘記帶學生卡，馬上就有大膽的學妹把卡掏出來借給他了：“我是高二3班的麥子，飯錢可以不用還，學長要是能記住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不行，堂堂男子漢怎麽能花女孩子的錢。”程青陽笑得一臉無害，拍拍別惜何的肩膀，“我兄弟有卡呢，逗你們玩，不過我記住了，高二3班的麥子是吧？你的眼睛真好看。”

別惜何瞥了程青陽一眼，剛剛和他說話那個小學妹臉都紅了：“你這個人真是……”

“真是什麽？我程青陽人稱一中芳心縱火犯好吧？”

別惜何被他逗笑了，嘴裏念叨着那個“芳心縱火犯”，沒注意到前面的女孩兒又湊到了一起，小聲讨論着自己。

“那是不是你說的別學長？”

“就是他！帥不帥！”

“我靠帥得我腿發軟……平時怎麽沒在食堂見過他？”

“你傻啊，帥哥吃飯當然是要避開高峰期的！”

食堂一樓正中間的位置上，傅皎童面向一份蜜汁雞翅，一份清炒西藍花，一份白米飯端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托着下巴往排隊窗口的方向看。看的時間太長了點，窗口那邊的人好像發現了他，往整個食堂掃視了一圈，他趕緊低下頭，跟碗裏的清炒西藍花作鬥争。

“我靠，你給我買的什麽玩意啊！”傅皎童突然罵了一聲，開玩笑似的踹了一腳坐在對面的陶耿。

陶耿正埋頭大快朵頤，突然被踹了一腳。今天最後一節課上體育，他終于在千軍萬馬裏脫穎而出成為本日首個吃到蜜汁雞翅的幸運學子，和蜜汁雞翅談戀愛的每一天，都是那麽的快樂。但是現在快樂被傅皎童的一腳破壞了——他手滑掉了一只雞翅在地上。陶耿一臉痛心疾首，扒着桌角問：“幹嘛啊！給你買到了我的夢中情人蜜汁雞翅，還想怎樣哦？”

他最後一句模仿着臺灣偶像劇女主的腔調，把傅皎童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

“賠你一只雞翅，你給我把西藍花都吃了。”

“童童你不吃西藍花？”陶耿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換上一副他媽媽常做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補刀道：“小孩子不能挑食，不利于身體茁壯成長知道嗎？”

“嗯……也算吧，我不吃。”傅皎童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拿叉子戳了一只雞翅到陶耿碗裏，耳朵尖紅紅的。

其實不是傅皎童不吃，是那位別學長不吃。

程青陽的“芳心縱火犯”說得一點沒錯，但不是他自己，是他發小別惜何。在随意一個年級提起別惜何的名字，那才叫一中誰人不識君。

他的名字太特別，又經常上校門口那兒的光榮榜，證件照拍得人模狗樣眉清目秀的，一來二去學校裏就傳開了。他們上高二的時候經常會有高一學妹慕名前來偷看帥哥，小女孩小小年紀的，臉上的表情都藏不住心事，從他們班門前走過的舉動太刻意，別惜何也漸漸習慣了。所以當他告訴程青陽說食堂總有人盯着他看的時候，程青陽都覺得他在說笑話。

“你哪天不被人看啊？”他把習題冊折好今晚要做的頁碼，手掌狠狠壓了幾回薄薄的紙張，“哪天走在學校裏不被人看記得請我吃飯啊。”

“你誰啊兄弟，為什麽我不被人看要請你吃飯啊，我請學妹吃都不請你吃。”別惜何錘他肩膀，兩個人笑笑鬧鬧也就過去了。

“不是，兄弟，我好像也感覺出來有人老看着我們這塊。”飯還沒吃幾口，程青陽突然在桌下踹了一腳別惜何。那頭嫌棄地瞪他一眼，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

“你是不是挖了哪個大佬的牆角啊，人家要來尋仇？”他撥弄着碗裏的青椒，說到“尋仇”的時候還用筷子狠狠插了一下那塊小青椒。太可憐了，凄慘青椒竟遭男子殘忍穿腹，別惜何看得眼皮一跳。

“哪兒有牆角給我挖啊，你不說你是什麽芳心縱火犯嗎，說不定是你惹麻煩了。”別惜何低着頭把自己碗裏的土豆和牛肉跟米飯拌在一起，聲音放得很低，“你現在看看是誰在盯着，我每次擡頭看我的人都反應很快躲過去了，我抓不到是誰。”

程青陽一下子來了精神，飯也不吃了，幹脆筷子一拍站起來幫別惜何抓偷窺狂。嚴格上也不算偷窺，但兄弟有難，程青陽是一定會站出來為他兩肋插刀的！食堂裏面不斷有人進出，坐在一樓吃飯的同學各自聊天，也有和他一樣站起來找人的，但相比起來程青陽的神情嚴肅很多。一輪觀察下來沒結果，程青陽眯着眼，鼻子都皺起來了，就差學着狗那樣嗅幾下。

“注意點形象，你狗尾巴要跑出來了。”

程青陽正看得認真呢，突然被別惜何這麽搗亂，舉着叉子就要打人。就那一下分神，他餘光看到坐在食堂中央的兩個小男生有點奇怪。背對着他們的那個突然回頭看了，目光四處飄了一會兒最後落在了他們這個方向，很明顯的，他在看別惜何。

“小別，我好像發現了嫌疑人了。”程青陽伸手在別惜何眼前的桌子上點點，用眼神給了別惜何提示。

小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兩個學弟。

“是他們？”

“怎麽，認識的？”

“寸頭的不認識，另外那個倒是有點眼熟。”別惜何在腦子裏搜索了一圈，最後敲定另外那個應該上過升旗臺演講。

掉在地上的蜜汁雞翅被陶耿不小心踩了一下，雞翅滑溜溜的，跑到傅皎童腳底下去了。

這還是第一次，傅皎童有種被陶耿氣得七竅生煙的感覺。剛剛他看那位別學長看得正開心呢，陶耿非要來搗亂，嚷嚷着也要看，傅皎童只好擡擡下巴給他指個方向。那頭別學長的朋友站起來四處看，大概是在找人。陶耿呆得不行，居然就被另一個學長眼神鎖定了。

絕了，別惜何不會是發現我了吧。傅皎童恨不得把頭埋進米飯裏，太窒息了，陶耿這波操作真的呆得他頭皮發麻。

傅皎童猜得還真不錯，別惜何确實一波就确定了他就是連續一個月在食堂偷看他的人。

“好像是在升旗臺做過演講吧，我聽他聲音還不錯就看了一眼長什麽樣子。”別惜何收拾了一下垃圾，端着餐具站起身，打算自己先把東西放到回收處去。

“別哥等等，我就一口飯了，等會兒等會兒。”發小毛病真是多的一批，程青陽這會兒了還沒吃完飯，都怪那張嘴一直在巴拉巴拉說個不停。

“回頭我給你嘴縫起來就完事了。”

程青陽咽下最後一口飯，站起來跟別惜何對視了一眼，壓低聲線，問：“等會兒拐彎堵一波？”

他沒吭聲，給程青陽比了個“OK”。

從食堂出去回課室要經過一個拐彎處，那兒的綠化做得特別好，要不是太靠近職工食堂，簡直就是校園戀愛TOP1的聖地。

傅皎童和陶耿就在這個拐彎處被別惜何堵了。食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沒幾個人要回教學樓去，剩下的基本都是住校生，要往另一方向回寝室去，拐彎這兒連個人影都沒見着，突然就被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堵住了路。

“你，”程青陽伸手沖傅皎童點了點，“我們別哥有話跟你說，留一下。”

他以為自己這話說得夠明白了，可旁邊那個小寸頭怎麽還沒有要先走的意思啊？

“你們想怎麽樣？仗着是高三就要欺負低年級嗎？”陶耿擡頭挺胸，手一攔擋在了傅皎童面前，“我們傅皎童行得正坐得正，他跟你們沒什麽要說的，尤其是收保護費這種事。”

嘿，這小夥子，怪坦誠的，他們還沒問那小男生叫什麽名字呢，一下子就給交代了。

傅皎童拍拍陶耿，示意他往回退一點。

“學長有事嗎？”他說話的時候帶着笑，眼神帶勾似的挂在了別惜何的臉上。

別惜何毫不客氣地看回去，這小學弟挺淡定，這眼睛這鼻子……長得還不錯。他伸手拉了一把兇巴巴的程青陽，盯着傅皎童的眼睛：“傅皎童同學，我想問問你為什麽在食堂一直盯着我看？”

他說的是“一直”，沒說什麽時候開始或者“一個月以來”，給足了對方面子。

傅皎童像是就等他這一句似的，眼裏的狡黠快藏不住了：“好看的人多看幾眼有錯嗎？學長長得又帥，學習又好，我想認識一下，不可以嗎？”

這話一出，連程青陽都呆了。

為什麽突然變成了交友大會？這個小學弟也太會誇了吧？

他轉頭去看別惜何，小別學長愣了一下，随後發出了極其真實的笑，笑得一點形象都沒有，偶像包袱秒掉。他忍着笑意沖傅皎童點點頭，說：“可以啊，很高興認識你，傅皎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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