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桃之夭夭,亦青青 - 第1章 十世輪回 (1)
雷峰塔倒,西湖水幹,桃花林開。
紫宣終究沒有歸來,那一日,小妖遍尋人間,白夭夭癡守苦等,等來的終究是大雨傾空,西湖水複,桃花林敗。
不是說好的,會等她歸來?
不是說好的,從今以後長相守?
可,人呢?
為什麽獨留她一人,獨留她在這斷橋守着一場空。
可她不願,她不願再過沒有他的日子,不想再暗無天日的獨思一人,不管是那千年,還是這十八年,就連再多一刻她也不願。她太苦,找他找得太苦,等他亦等得太苦。
而如今,她只想在這,在這斷橋之下,等下一次西湖水幹,等下一次桃花林開,等下一次,他來找她。
二十年後,昆侖仙山,遠山黛似層層地騰出些許霧氣,氤氲着袅袅飛煙,似有孤鴻從此間飛過,獨留凄厲的長鳴。
淩楚一襲深綠衣裳,跪在青石院中,背影挺直,饒是已經足足三日,他亦未曾有過絲毫動搖。
他的神情從最初的懇求,一點一點,在時光的消磨中,變得淡漠,但卻依舊是一身決絕,從未後悔。
屋內,白帝雲裳輕晃,立于宗祠牌前,威嚴自立,只是此時他的眼中卻盡是沉痛之色,背在身後的手,指節發青。
香煙似一點一點的缭繞,從他眼前拂過,卻抹不平他震怒的心。整整三日,那逆徒在門外跪了多久,他便已在屋內站了多久。
他倔,他亦倔。
“徒兒不孝,望師父成全。”
門外,淩楚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卑不亢,不弱不贏,他,只是做了他認為對的選擇。
白帝的手捏得更緊,臉色早已是青黑,這逆徒,這日日來,每過一刻,便懇求一聲,可每一聲,引來得卻是他更大的憤怒。
淩楚說完便再次朝着屋內重重一磕,他本可以一意孤行,強行而走,但他,終究是他的師父,是一手将他撫養長大的人。
他,從未忤逆過他,修仙,修道,修佛,他所要求的,他所能做的,他,都做了。
而如今,他只想要個她罷了。
“你既已決定,又何須我的成全。”
白帝終是忍不住開了口,衣袖卻是瞬間翩飛,重重的打落在一旁的燭臺上,燭臺應聲而倒,沉沉地落在淩楚的心中,然而卻沒引得他神情的絲毫波動。
“徒兒這一生,不背師門,不負初心,獨獨有愧于她,只願用十世輪回,一生修為換她一夕存活。”
他說得懇切,卻重重的落在白帝的心中,十世輪回,一生修為,他說得倒是輕松,倒不知那妖孽原來在他心中早已占了這麽重的份量。
“你好不容易功德圓滿,卻向王母許下這樣的諾言,若是那妖孽再不能往生,你當如何?”
白帝沉沉地轉過身,眼神淩厲地狠瞪着他,期待看到他的一絲動搖,然而他卻依舊,背影直立,決絕至極。
他知道,他這麽做終會傷了師父的心,但他已經虧欠那人太多太多,哪怕僅有一絲救回她的機會,他亦不會放過。
那日,金山寺後,十裏桃花始盛開,葉之蓁蓁,花之灼灼,羨煞了他的眼。世人皆知,白夭夭喜愛桃花,唯愛蟠桃,只有他知,她亦愛。只是她的愛,愛得隐藏。
也是那日,他從下界歷劫歸來,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蟠桃園。頂着王母威嚴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捧出她的靈珠,那是他小心珍藏,用心呵護了一世的靈珠,是那日日被他在佛前用梵音洗滌的靈珠,而這些,是否又真能換來她的魂歸來兮。
好在,王母成全了他,成全了他的癡情,成全他用一生修為,貶罰凡間十世輪回,來換得她在蟠桃園的一席之地。哪怕,僅有一絲機會,他也會争取,哪怕他會萬劫不複。
白帝的眼神中劃過一抹沉痛,他就這麽兩個得意弟子,如今一個尚在療養,一個方才歸來,誰知第一件事便是拿他自己的命來換別人,讓他如何忍得。
“徒兒無悔”
淩楚說得堅定,心中再無半分猶豫,她既能為他失去生命,那他亦為何不能做一次紫宣,或是難得糊塗。
“劣徒,真當是劣徒啊”
白帝痛心疾首,身軀似不穩的向後晃了晃,他與青帝英明一世,怎就教了這麽兩個劣徒?
“你就成全了他罷”
不遠處,青帝似飛身而來,順手便扶住了白帝的身子。
“不是你徒兒,你當然說得輕松”
白帝甩了甩衣袖,面色不滿地将他的手甩開。
青帝的眼中劃過傷痛,他的徒兒,當真是回不來了嗎?枉他活了上萬年,說是斷情絕愛,可這師徒情豈又是說斷就能斷的。
白帝知自己心急一時說錯了話,轉而改口,“你又不是不知,仙妖終是沒有好下場,又何苦讓他再去淌這趟渾水”
淩楚疾疾向前跪走幾步,
“徒兒知師父苦心,還請師父全我這一次”
“看吧,他就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他既向王母許了諾,你這不允又有何用?”
青帝指着淩楚,寬慰着白帝。
誰知卻更惹起了白帝的怒氣,
“如今,倒是學得先斬後奏了,那又何必認我這個師父”
青帝心急,沒想到寬慰不成,反而戳到了他的痛楚。
“師父”
淩楚痛苦地低喚一聲,神情終于有了動搖,是終究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嗎?
“你今日要走也可以,從此就當沒有我這個師父,哪怕還念及我半分,便好好待在這昆侖山哪也別去”
白帝也是氣急,連帶看青帝的眼神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徒弟折了,莫非還要搭上他的徒弟不成?
可淩楚終究是別無選擇,他終是領悟了當年紫宣背棄青帝,手提天乩劍,破他陣法只為一個白夭夭是為何了。
為的是那顆孤寂千年的心,好不容易有了那麽一個人,破了那心頭的冰,融化了一身的寒,又怎麽能輕易舍棄。
而那人于他,亦是如此。
他終是重重的朝白帝磕了三個響頭,以報他多年的養育之恩。
終是一身決絕,離開昆侖山,終是化盡一身修為,護得她的靈珠溫養,終是,在下誅仙臺的那一刻,她笑,他亦笑。
“淩楚,背叛師門,背離天宮,永不能再列仙班,如此你可願?”
“我願”
“十世輪回,待修為散盡,你便再永無超生之日,如此你也願?”
“我願”
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只要是為了她,他如何,都願。
☆、第 2 章 小青重生
五百年後,蟠桃園,仙霧缭繞間花葉繁茂,鮮翠欲滴,似有玄鳥盤旋而過,一聲鳴下,碧青的靈珠似忽的幻化出一抹白霧,一點一點散化開來,竟孕育出一個水靈靈的女子。
女子身着青綠衣裳,白玉的臉上漾着一絲紅暈,忽閃忽閃的睫毛,在朦朦胧胧中半睜半閉。
似有陽光傾斜而來,刺在她微睜的眼眸有些微微疼痛,她伸手輕擋住陽光,斜斜的落下一抹影子打在身後的青綠草地上,映出絕美的身姿。
“蟠桃?!”
女子似迅速的移開手去,再努力的揉了揉眼睛,她這是在做夢嗎?若不是做夢她怎麽看見蟠桃,那一個個白裏透紅的小果,都跟長了手似的,一個個朝她勾魂的模樣。
女子不動還好,一動,原本絕美的淑女之姿頓時散去,但倒是頗有靈氣,只見她舔了舔嘴唇,貓着腰手偷偷的便攀上了一果子。
正欲拿下,猛地在觸及到蟠桃的實感時,猛地縮回了手,是真的?!
她再次懷疑的用手戳了戳,蟠桃晃着腦袋在綠葉間愈發的誘人,跟一個個小團子似的。
猛地,身後似走過巡邏的侍衛,女子頓時有些戰戰兢兢的縮了縮身子,一臉的戒備。誰知,那些侍衛恍若沒看見她一般,便從她身旁走過。
既然不是做夢,那她莫不是真死了?
是啊,她死了,死在斂妖樹前,為救小白魂飛魄散。而她,現在怕是一抹冤魂吧,原來妖死後是這般模樣,沒有飄啊飄,也能見陽光,但似乎,別人已經看不到自己。
“你終于醒了”
身後,似有一威儀聲音想起,小青緩緩的轉過身去,在觸及身後人時,神色先是一驚,但猛的又落寞下去,似頗為耍混一般,一屁股便坐了下去便大哭了起來,“哇,王母娘娘,現在只有你能看見我了,我死了後的樣子是不是很醜啊?”
王母見她這模樣不禁忍俊不禁
小青好奇的扭過頭去,看着面前體态威儀,一身貴氣的人,手指倒轉直指向了自己,示意她是在跟自己說話嗎?她真的是不确定了。
王母淺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這性子,倒跟當初那白蛇取出一轍。
小青見他的确是對着自己,這才确定下來,轉而一驚,連忙跪下身去,“王母娘娘”
她真的都要被自己給蠢死了,這,難道是王母救了他?小青臉上一陣迷糊,卻又不敢多問些什麽。
王母的嘴角劃過淺笑,這孩子,終究是性子單純了些,将她扶起身來便直接問道,
“可都是還記得?”
小青點了點頭,想來為何王母的話有些怪異,難道她該忘了什麽嗎?
“法海呢?”
“誰是法海?”
小青被這一問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端端的王母問這作何。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王母輕聲低嘆,也好過一世孽緣。想來淩楚一世佛音洗滌,願她不再有情愛,亦是對的。
“王母娘娘,是你救了我嗎?”
小青倒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這會子見了王母,想着既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也便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王母點了點頭,這樣子也好。
“那小白呢?小白在哪裏?”
小青似忽的想起什麽,着急得小青連忙追問,什麽蟠桃,什麽重生,現在在她眼中都不及小白重要。可別救了她回來,倒把小白給弄丢了。
王母沒有說話,只是看向遠處,眼神深幽。五百年了,如今那白蛇是否還在那斷橋底下?
小青見她神色猶豫,一時心急,“難道是小白出事了?”
“你且去西湖看看”
西湖?她不在的這些時日莫不是還發生了許多大事?
“禀王母娘娘,仙鶴求見”
有門口守衛,恭恭敬敬上前禀告。
“讓她進來”
仙鶴依舊是那般高雅清潔,每移一步如璀璨蓮花,端儀大方。
“見過王母娘娘”
仙鶴朝着王母盈盈一拜,倒是看見一旁小青,眼中劃過一絲燦然。
“可是有事?”
“我家仙君請王母去蓬萊一聚,說是王母娘娘想看那珠五彩并蒂蓮開了”
仙鶴娓娓答道,語态輕柔,儀态大方。
“嗯,本宮知曉了,待回了仙君,本宮片刻便去”
“是”
仙鶴再次盈盈一拜,正欲離開,倒是被一旁的小青給叫住了,“仙鶴姐姐,小青可以跟你一道嗎?”
仙鶴看了一眼王母,見她默許,便也點了點頭。
出了蟠桃園,仙鶴倒也不再居着,只是貫有的溫柔神态。
“五百年了,倒沒想到,你還真能醒來。”
“五百年?”
小青瞪大眼睛,她就睡着的功夫,便又過了五百年。那小白呢?王母的西湖又是什麽意思?
“仙鶴姐姐,方才我要尋小白,王母娘娘告知我去西湖,這是何意?”
小青好奇的問道,她之所以要跟仙鶴出來。也不過是因為跟王母說話着實有點累,雖然她是不怕了,但終究還是有些拘謹的,也不敢多問,好在及時來了仙鶴這麽一個救星。
“小白五百年前曾請願去雷峰塔鎮守魔魇,紫宣為救她散盡修為,可她終究還是太傻,一個人癡守着那十八年的西湖之約,如今五百年了,怕是還自封在那西湖水裏吧”
仙鶴的眼神中流過痛楚,為什麽相愛的人始終得不到善終?
“那我要去救她”
說着,她便一溜風的飛了出去。
身後,風中飄蕩着仙鶴急切的囑咐,“記住召集衆妖,用心火方才能解了小白的湖底自封。”
小青應了一聲,尋着記憶,便回到了洞府。
洞府依舊,卻多了絲冷清,那種感覺恍若當日她痛失小妖一般,孤寂寒冷。
“小灰?”
“小鹿?”
“小麻雀?”
小青大聲呼喊着,良久,未見一人出來應答。
小青心裏有些着急,生怕小妖們又是出了什麽事。
剛欲去尋,才到洞口,便遇見歸來的小鹿。
“小鹿?”
小鹿本耷拉着腦袋想事情,被她這麽一喊,連忙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山,山君?”
接着,便是無盡的喜悅。
“其他人呢?”
小青朝他腦袋一拍,連聲問道。
“在外面呢,我這就把小灰哥哥他們尋回來”
小青點了點頭。
不過半晌,洞府再次熱熱鬧鬧了起來。
“山君,我好想你”
“山君,山君,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山君,你掐掐我”
衆妖,你一言我一語,将小青圍了個團團轉。
最後,終是小灰吼住衆妖,獻寶似的谄媚在小青跟前,“山君,你還是掐我這兔子臉吧”
小青倒是被他們一個個的弄得煩躁,索性一個巴掌便拍在小灰臉上。
小灰倒是樂的得跟開了花似的,“疼的,疼的。是山君,真的是山君回來了”
衆妖再次一陣歡呼。
“停停停,小灰,你說,你們剛人都哪去了?怎麽我回來一個人都沒有”
小青連忙吼住他們問起了話來。
小灰一聽神色便落寞了下去,“當年白娘娘跳了西湖,這妖界一下沒了妖帝,各山大王,又再次各自占領山頭,争奪地盤。”
“可是他們欺負你了?”
小青剛聽一半,便厲聲大喝。
“沒有,山君放心,有我小灰在,沒妖敢欺負咋們”
“那就好”
小青放心的點了點頭。
“那是怎麽回事?”
小灰連忙繼續說道,“近段時間裏,我和小妖們發現附近山頭被魔化的妖越來越多,但唯一不清楚的便是不知為什麽他們并沒有去危害人間,但我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便各自出去打探了”
小青了然的點了點頭,這小妖無端被魔化,背後定是有什麽原由。
可是為什麽呢?小青甩了甩頭,感覺才想這一會她便頭都大了。
“對了,你們快跟我去救小白”
剛想起正事的小青,連忙驚呼。
“救白娘娘?”
在衆妖懷疑的眼神中,小青堅定的點了點頭。
☆、第 3 章 小白蘇醒
“今日你又去了那斷橋?”
走廊盡處,一間小院似随意的四開着扇門,朱紅醒目。此時裏間正有一男子立于桌前,玄衣墨發,一把佩刀直挂腰間,說話間,眉眼微動,淩厲盡顯。
“去了”
走廊處悠悠的傳來兩字,回話之人,一襲紫衫,雖随意淡攏,緩步間,盡是出塵之氣。
“那今日可遇着了?”
那玄色衣裳之人,似順手便撈起一旁的茶壺,自顧自的便倒了一杯茶水,邊倒間,心中還不免啧了啧。
兩年前,他從那斷橋撿回來這麽一個人,誰知他除了心心念念的記着一個斷橋之約,其他什麽也不知道。
好在此人心思缜密,短短兩年幫他破案。讓他從一個小小的捕快升任成了六扇門的總捕頭。
“沒有”
紫衣男子緩緩跨入門檻,一把取過玄衣男子倒的茶水,眉眼無絲毫波動。
看得玄衣男子一陣無可奈何,卻只能盯着他将茶水一飲而盡。
“我看啊,那定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你這天天去,都兩年了,也沒個着落,還不如趁早放棄”
玄衣男子癟了癟嘴,倒不客氣,一杯茶水沒了,大不了他再倒一杯,也不想跟他多做計較。
放棄嗎?
紫衣男子斂了斂眉,握着茶杯的手似不經意間緊了緊。
這每日夢中低語,時時有人醒着他有一個約定要赴,這讓他如何放棄?
“說吧,今日過來定是有什麽事吧?”
紫衣男子定了定心神,也不再跟他讨究此時,斜眉看了他一眼,便另起了話頭。這人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定又是遇着什麽麻煩了,否則也不至于朝他這跑。
玄衣男子倒也直接,放下佩刀便坐了下去,“你知道最近京城頻繁有孩童被取了心頭血這事吧?”
“略有耳聞”
紫衣男子淡淡的撫袖将茶杯放了回去,神情依舊無絲毫波動。
“你說有誰這麽大膽子,敢在京城這麽放肆”
玄衣男子似一身正氣,說着便是怒火中燒,一個掌便狠狠地拍向了桌子,連桌上的茶杯亦不免震了三震。
“輕點,這可是紫檀木”
紫衣男子恍若未聞般,倒是頗有些心疼的看了看桌子,連忙坐下去對着桌子掃了掃。
“也不知道你這性子究竟是怎麽來的,平時吧,一看倒是與人無近,這怎的一到錢的問題上,你一下就俗了呢”
玄衣男子癟了癟嘴,看着紫衣男子一副小題大做的樣子頗為嫌棄的搖了搖頭。
“我若不俗一點,就等着若我剛來時,看你這府邸一貧如洗?”
紫衣男子似終從桌面上擡了起來,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玄衣男子,看得他一陣頭皮發麻,最後只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他這個人向來視錢財乃身外之物,當初的确是貧了一點。
“說正事呢,快幫我想想,最近上邊可是催得緊,我若再辦不好,別說你這紫檀木了,我們連腦袋都有可能不保。”
玄衣男子似突又想起什麽,顧不得囧,連連說道。
“待我明日過去看看吧”
紫衣男子似恢複出塵模樣,語氣頗為淡淡。
五百年後,昔日的斷橋,小妖再次齊聚。
這一幕,驀然的讓小青想起多年前,亦是小妖齊聚,只是當時是為了救紫宣,如今卻是為了救小白。
西湖邊上,衆妖似坐了一排,手揮動間,心火再次重燃,直直便襲向湖心,小青似有一瞬間的哽咽,她,終于可以和小白團聚了嗎?
小青似穩了穩心神,指尖亦開始發力,水上似逐漸有波紋湧動,一圈一圈,從湖心四散開來。
這些年,小白究竟都經歷了這什麽?
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再堅持會,就能解了小白的自封了”
小青轉頭對着衆妖說道,眼神堅定,今日無論如何,她也會将小白帶回。
衆妖額頭皆有汗珠滴落,一點一點,順着臉頰向下流,但卻沒有一個人心生卻意。
“山君,快看,湖面有動靜了”
小灰驚喜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小青擡眼望了過去,那湖面頓時白光剎起。
煙霧朦胧中,似有一人順水而上,白衣翩翩,宛若水中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小青心中驀然大喜,連忙飛身上前,将那人攬入了懷中。
“小白?小白?”
她似輕搖晃着她的身子,連連大喊,不知是在水中塵封太久還是其他,她的身子冰冷異常。
小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圍成一個圈,擔憂的看向小白。
紫宣,紫宣。
你在哪。
雷峰塔倒了,西湖水幹了,桃花林開了。你看,我守諾了。紫宣。
朦胧中,小白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有光斜斜的射了下來,讓她有些輕微不适。
而眼前模糊的影子,卻逐漸從紫宣一點點演化成了小青的模樣。
她激動的神情驀的一窒,卻在看見小青的那一刻,又轉而為喜。
“小青?”
她略帶疑惑的開口詢問着,真的是小青嗎?
“小白,是我,你怎麽樣了?”
小青連忙激動的将她攬入懷中,真真的是吓死她了。
“小青,你是活過來了嗎?”
“嗯嗯”
小青猛地點了點頭,眼神依舊擔憂。
“我沒事,你別擔心”
她細聲說道,眼角處卻是劃過一絲落寞。
“你可見着紫宣了?”
小白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卻仍禁不住想知道。
小青噤了聲,神情微變,良久還是頂着小白期待的眼神,緩緩的搖了搖頭,她不想騙她。
他終究還是沒有來嗎?
終究還是要她等他。
小白抱着小青的手緊了緊,她從來都不信天,亦不信命,他既然能回來一次,定也是能回來第二次的。
她會繼續日日在這斷橋上等他,等他來赴他的約,哪怕再久,她也會等。
“今日我們先回洞府可好?”
小青試探性的詢問着,小白微點了點頭。兩人相扶着,在一衆小妖的擁護下,浩浩蕩蕩的朝洞府走了去。
“救命啊,救命”
不遠處,山林掩映間,突然一個人影蹿出,踉踉跄跄的朝她們跑了過來。
小青定睛一看,不是小麻雀是誰?
可是她身後,卻跟着個半妖半魔的東西,渾身散發着黑氣,眼神呆滞。
小麻雀的身上已被撕裂了幾道口子,見到小青,先是大喜,倒是忘了身後的危險。
小青眼見不好,眼疾手快将小白遞給了小灰,自己則飛身替小麻雀擋住了那妖的攻擊。
只見她雙手一旋,青凝劍脫手而出,直直入了那妖的眉心。
“你沒事吧?”
小青扶起小麻雀,小麻雀倒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抱着小青便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
小青沒法,也只有低聲安慰着。
“這是怎麽回事?”
身後小白聲音響起。
小麻雀這才抽了抽鼻子娓娓道來,原來她是出去打探消息,卻不曾想還真被她遇見了。
“我見到有人在魔化小妖”
“魔化小妖不是要等他們功力弱的時候才可?”
小白頗有些皺眉。
小麻雀連忙搖頭,神情驚恐,“我見着,見着一群被魔化的妖,撲到一只妖身上,不餘半刻,那只妖也被魔化了。”
小白見她如此害怕也不敢細問。
一旁小鹿倒是說了起來,“我今日去打探,還聽說最近還有很多人被取了心頭血,死狀極其恐怖,周身還留有魔氣。”
小白眉頭緊皺,想來這兩件事定是脫不了幹系,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魔氣殘存。
“小白,你是想到了什麽嗎”
小青好奇的開口問道,小白搖了搖頭,她目前也沒有什麽頭緒。不過她既然做為妖帝,便不會放任這件事不管的。
“那我們還是先回洞府吧”
說罷,一群人再次相攜的朝洞府走去,只是初時的愉悅早已淡了幾分。
“小白,喝水”
小青接過小灰遞過來的碗,便扶着小白坐了下去。
“山君,你也休息會吧,這裏交給小灰我就好了”
“沒事,我想陪陪小白,你下去吧”
小灰“喔”了一聲,也不好阻止,只有半擔憂半自覺的出去了。
“你呀,來,快過來坐”
小白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小青歡歡喜喜便躍了過去。
“慢點,看把你給樂的”
小白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白,我好想你”
小青說着便一個撒嬌的抱上了小白手臂,一臉依賴的枕在她的肩膀上。
小白頗有些寵溺的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
“怎麽就你一人啊,法海呢?”
“法海?”
小青好奇的擡起頭望向她,今日她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了,難道她應該知道這個人嗎?
小白看她疑惑的神情,心中雖有疑點,但想來小青的蘇醒和法海定是脫不了關系。
她,應不應該告訴她?
“小白,你老實告訴我,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你和王母娘娘都提到了這個人,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看小青努力回想的樣子,小白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忘了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也免得如她這般痛苦。
“就是一個想收了我們的和尚罷了,我怕他還追着我們不放”
小青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不過她這腦子,向來都是不會轉彎的,小白既然這般說了,便一定就是這般。
“小白,放心吧,都已經過了五百年了,任哪個和尚也該作古了吧”
“五百年?”
小白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她已經沉睡了五百年了嗎?即使過了五百年,他還是沒有歸來嗎?
一想到這,她的心不免又開始有些疼,但仍然勉強微笑着看着小青。
“小白,聽說你吃了很多苦,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小青看着她這樣子,神情不免一下便落寞了下去。
“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以後不許再犧牲自己來救我了,如果有下一次,我就不跟你做姐妹了”
小白故作生氣的模樣,小青倒也是被吓着了,連忙抱着小白手臂央求道,“小白,不要不跟我做姐妹,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了”
雖如此保證着,但她知道,若下一次小白身陷險境,她仍然會是第一個沖上去的人。
“這才對嘛”
小白微笑着,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第 4 章 再相遇
洞府外。
“小白,你才休息一日,當真要去那斷橋?”
小青頗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可卻奈不過她的性子。
“嗯”
小白點了點頭,即使哪怕是一日,她也不想錯過。
“那我陪你去可好?”
小白這樣子,她看了都心疼。那紫宣,失蹤了這麽多年,還真的能回來嗎?
“你不是要去查案,你放心,我呆一會就過去找你,我想去看看”
“你真的可以嗎?”
小青皺眉的看向她,在小白肯定的目光中,終還是帶着猶豫的離開了。
西湖,斷橋,煙雨朦胧。
小白恍若隔世般,再次踏上了這斷橋,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雨水順着她的發絲向下流淌,她已不記得是多少次來這斷橋,亦不記得多少次是被雨淋濕,恍若失了心神。
“以後你若難過,便來這斷橋找我”
“十八年後,斷橋之約,我等你”
紫宣,我現在很難過,為什麽你還不來。
淚水從眼眶中滑落鼻尖不免一陣酸澀,她緩緩的蹲下身去,将頭狠狠地埋進懷裏。
她不想哭,可為什麽這雨卻這麽澀,讓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桃花林又開了,可是我們的陶偶不見了。
我路過許府時,那裏已然換了家主人。
藥師宮沒有了,若是你在,是不是該又急又心疼呢?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些事呢,沒事,我給你講,一件一件,我都給你講。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着,有風吹過橋燈輕晃,叮鈴鈴的脆響聲,卻如勾魂鑼響,孤寂了一地的心。
似有人踏雨而來,紙傘傾斜。
“姑娘,可是在等什麽人?”
傘下的人兒恍若雷擊,怔愣着癡癡的擡過頭去。
“怎又将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紫宣下意識的撫向眼前人的臉,卻在出口時連自己也是一窒。為何他會對從未見過的人有如此心痛的感覺?
“紫宣,紫宣”
小白再也忍不住,一把撲進紫宣懷中。紅色紙傘落地,濺起一地水花。
不知過了多久,哪怕天地也已經定格在了那一瞬。雨漸漸小了,人卻依舊相擁,一個喜悅,一個卻有些茫然。
“我與姑娘是否曾在哪裏見過?”
小白怔愣的擡起眼眸,難道,就連他也忘了嗎?
“不是說好的,下一次你先喜歡我,為什麽最後還是只有我留有記憶。”
“姑娘在說什麽?”
紫宣依舊茫然,卻不知為何,似乎對她的氣息,他很眷戀。
“紫宣,我是小白啊,你真的又不記得了嗎”
小白,小白,為什麽這個名字他有如此熟悉之感,可又為什麽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姑娘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小白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原來他真忘了,又再一次将她忘了。
可是沒關系,只要他能回來,不管再忘多少次,她都沒關系。
紫宣見她呆愣,雖然疑惑,但想着淩楚還在等他,也只好先作罷。
“姑娘,這雨已經停了,你便快些回家吧”
回家?她能回哪去?有他的地方不就是她的家嗎?
紫宣緩緩的放下她,拾起一旁掉落的紅紙傘,如玉的指尖微動,轉身,似來時一般悄無聲息,走時,亦是。
小白有些慌亂,連忙爬起身去,跟在他身後走着。她怕,怕他再次消失,怕他再不得見。
紫宣隐隐的感覺身後有人跟着,也不知是穿過了幾條街。終是忍不住轉過身去,誰知卻對上了女子眷戀的眼神。不知為何,那股牽引,竟讓他駐足,久久不願再挪動半分。
“姑娘為何要跟着我?”
良久,他終是從口中挪出了這幾個字。難道,她真的認識他?
小白沒有說話,她怕她一說話,他便又消失不見。
良久,兩人對立而站,街邊熙熙攘攘,恍若隔世。
終還是紫宣邁出了步子,只是方向卻是背道而馳。小白緩緩跟着,一前一後,一紫一白,如初見時動人心魄,獨羨煞衆人的眼。
那廂,根據小灰所說,小青七歪八繞,終是找到了今晨死了孩子那戶。
今日京城人心惶惶,只要是有小孩的人家,皆是閉不出戶,可就是這樣,依舊未能逃脫毒手。
因為孩子死狀恐怖,就連其家人亦不敢靠近,只留于房外恸哭。
小青閃身便進了屋內,屋子未有掌燈,卻是一股陰濕之氣。
想來這孩子死去還不餘半刻,屍首仍放在床上,無人敢動。
小青看了一眼,下一秒,果然轉身大吐。
那孩子,簡直比小鹿描述得還要恐怖。他的心髒被人硬生生的挖了出來掉落在身旁,還粘連着其他部位,而且隐隐從血腥中泛出一股惡臭。想來當時餘留下來的魔氣若致,真不知兇手究竟為何人,竟然如此殘忍。
正待她嘔吐時,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第 5 章 青楚鬥法
小青正欲離開,誰知卻被人破門而入,抓了個正着。來人一襲玄色衣裳,腰執佩刀。
“你放手。”
小青使勁掙脫着,沒想到一個人類竟還有這般力氣。
“姑娘,別掙紮了,快說,為何在此處?”
淩楚冷眉微皺,眼如鷹勾,一眼,便攝人心魄,直直寒入心底。
小青明顯感覺到了身後人的危險,卻絲毫沒有懼怕之色,反手一甩,青凝劍順勢而出,一個橫掃,劍氣直直朝淩楚身上劃去。
淩楚一驚,連忙朝讓一閃,抽出佩刀便再次飛身而上。
“姑娘,既不願說,想來定是歹人無疑”
“你放屁”
小青算是被惹急了,她本就不喜歡被人轄制,這才反抗,如今這人卻誣陷于她,讓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說着,手上動作越發頻繁,只見她繞劍成花,青光一閃,劍氣便直直逼向淩楚。
淩楚也不示弱,一個女子,他莫不是還不能奈她何?
兩人在屋內一陣橫掃,四周一片狼藉。有捕頭想沖進屋裏幫忙,奈何裏面戾氣太甚,着實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小青終究是太過心急,每招每式都急于求成,而淩楚自是各種老手,臨危不亂,幾番下來,小青倒是漸漸讨不到什麽好處。
“姑娘,你就束手就擒吧”
“你這人怎麽這般讨厭”
小青勉力支撐着,面前的人氣勢越來越淩重,直直将她壓上了桌角。青凝劍離她自己越來越緊,她咬牙硬撐着,要不是她才重塑肉身,就這麽一個凡人,她怎會敵不過。
“如今人贓并獲,姑娘莫不是還想抵賴?”
淩楚語氣淩厲,直直壓向小青,最後一個反手便将她手中的劍打落,氣得小青直瞪,“你,本姑娘向來行的端坐的直,說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這會又說不是了?那剛才為何要刀劍相向?是與不是,待我查明了才知道”
“來人,把她帶下去”
小青努力掙脫着他縛着自己的手,眼見外面捕快離她越來越近,她還沒有完成小白交給她的任務呢,若小白分會來這看不到她。定會擔心的。她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
正想着等待會那兩個捕快來抓她之時,她便掙脫,誰知她卻眼尖的先看見了小白。
小白前面那個人。
紫色衣衫飄散,衣袂翩翩。白絲淡灑在肩上,與紫衣交錯,較之往日,仙氣更甚。
那不是紫宣,又會是誰?
心中為小白一喜,誰知她剛有微動,那人的手又緊了緊,她一聲痛呼,連忙朝着小白大喊到,
“小白,小白”
紫宣身後,剛随之踏入房門的小白被小青的驚呼聲給震醒。
“小青?”
正咦一聲,卻見小青被人鉗制,眼神一凝,揮手便将淩楚打退了好幾步。
小青一見掙脫,連忙朝小白身後跑去,頗有些不甘的狠瞪了淩楚好幾下。
淩楚有些震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了小白,他沒想到一個女子居然能輕輕松松解了他的禁锢。
這豈不是讓他這手下人面前蒙羞嗎?
果然,四下看去,一衆小捕快皆虛心的低下了頭去。
他們頭兒號稱武功京城第一,如今卻被一個女子,咳咳,他們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看什麽看?還不抓人?”
淩楚一聲怒喝,一衆捕快連忙朝小白他們方向挪了過去。
小青見他想用強,立馬不甘示弱,喚起青凝劍,便大有與之一戰的趨勢。
小白這才好好的看了剛才那人,不打量還好,一看,便讓她慌了神。
這不是法海,是誰?
可是他如今卻沒有袈裟披身,反而玄衣赫赫,頗有肅殺之氣。
為何他又投生成為了人?莫不是法海那世還未有修成正果?
可這些又是否跟小青的蘇醒有關呢?
小白沒來得及多想,連忙護在小青身前阻止一衆捕快前進的步伐。
“這位官爺,我們之間是否有什麽誤會?”
“誤會,她私自進入死者家裏,破壞戰場,打擾本捕頭辦案,這會是誤會?”
淩楚擰眉,這一樁樁,一件件,那一樣不夠她們吃不了兜着走。
“明明是你一進來二話不說就抓我的,後面還誣陷我,我怎麽能忍?”
小青氣急,連忙站出來反駁道。
“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出現在案發現場,本捕頭還抓不得了?”
“你,你真的是蠻不講理”
小青不知道說什麽,只得用手指着他狠瞪。
“好了,先看看屍首吧”
良久,一旁恍若看鬧劇的紫宣終于開了口。
言罷,也不管衆人反應,率先便進了屋去。
屋裏因兩人的打鬥早已狼藉不堪,桌子椅子七零八碎,好在兩人算是顧忌,唯有床榻被保護得完好無缺。
淩楚見狀,也顧不得追究那兩人的責任,連忙跟了進去。
若惹得這爺不高興了,甩手走了,他這案子可要誰來破?
都怪那女子,白白誤了他這麽多時間。
“小青,我們也進去看看”
小白回頭低聲對小青說道,在一衆捕快的眼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紫宣将孩童的身體四下翻看了一番,淩楚早已和初時的小青一般在一般嘔吐到不行。
剛進來的小青又不免啧啧兩聲,“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跟我這姑娘一樣”
“要你管”
淩楚擡頭狠瞪了一下她。
小青倒是樂得開了花。
紫宣擰了擰眉沉靜的說道,“看血液痕跡,沒有噴發之勢,而他死時睜大眼睛,連神色都還未來得及轉變,便已死去,應當是被人瞬間挖心取血”
“瞬間?可有什麽工具是可以瞬間挖心取血的?”
淩楚終于穩下了心神,但還是不敢看孩童半分,只得現在一旁處詢問道。
“沒有”
紫宣語氣淡淡,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沒有?”
沒有那他是怎麽死的?淩楚震驚。
小白早已在進屋時便發現那小孩眼眸間的戾氣。那顯然是有妖魔留下的痕跡。
“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沒有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是什麽妖怪作祟?”
淩楚有些急,若這案子辦不下來,他們可是真的人頭不保,這事已經鬧到了聖上跟前,若沒有個合理的解釋,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想必就是他了吧。
“或許,還真是妖魔”
紫宣眼神深幽,似乎,若不是妖魔,世上當沒有人能做到這般。
“嘻嘻,沒想到你這人腦袋還挺靈光的,竟然還能猜到是妖魔作祟”
小青不知是打趣還是真的誇贊淩楚,但聽在淩楚耳中,怎麽都是一個諷刺的意味。
“怎麽把他們放進來了?”
他連聲對着外面一陣大吼,一衆捕快再次進了屋來。
“愣着幹什麽,上啊”
淩楚見他們呆愣着不敢上前,眼神簡直是有活寡了他們的沖動。
終于,還是有一個人畏畏縮縮的說了句,“頭兒,您都拿不下的人。我們怎麽拿得下?”
這不說還好,一說惹得小青直樂呵,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看着淩楚。
淩楚氣急,正欲自己上前,卻被紫宣叫住了。
“我們該回了去”
“可是,這裏,完了嗎?”
淩楚頗有些不甘心,但不知為何,總覺得紫宣似乎是在維護那二人。
“今日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
淩楚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狠瞪了一眼小青,然後朝一衆捕快揮了揮手。
走時還不忘一人給踹了一腳,真的是一群蠢貨,讓他丢盡了顏面。
遠處,似有紫宣清冷的聲音傳來,“你今日倒有點不像往常的自己”
淩楚辯道,“你今日似乎亦不像往常”
良久,小白再也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小白,那不是紫宣嗎?你怎麽不跟上去?”
小青見他們走了,看了看小白,顯然剛才小白是跟着紫宣來的,此時既然紫宣走了,他們為何不跟上。
“我既然已經知道他在哪,便不怕他離開了,還是先辦正事吧”
小青點了點頭。
“小白,你可看出這魔氣和那日山中的妖可是出自一起?”
小白搖頭,“今日這魔氣顯然更甚。當日那妖怕是是被其他妖魔魔化,而今日這明顯氣息不一樣,還略有更強大的感覺”
“那小白,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麽聯系啊”
小白皺眉,有什麽聯系。一邊魔化小妖,一邊取人心血。主要還是取的孩童,這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麽陰謀呢?
如果這兩件有什麽關聯,怕是背後之人心思極其歹毒。
“小青,你派小妖們到各個山頭蹲着,看那些被魔化的妖每日都會做些什麽?都去了哪?讓他們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實在不行,就回來”
小青點了點頭,為今之計,似乎也只有這裏是突破口了。
“還有,召集群妖,将未被魔化的妖都聚在洞中,免得落單被魔化”
“好”
小青了然的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小白想得周到,哪像那個人,跟個傻的一般。
她怎麽又想起了那人,小青癟了癟嘴,真的是壞人難忘啊。
淩楚府。
“紫宣,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淩楚皺眉,表情頗為嚴肅,似乎之前的不正經早已抛卻九霄雲外。
“京中死了孩子的人家可有什麽規律?”
“沒有”
淩楚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和弟兄們将死了孩子的人家都圈了出來,發現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倒像是随機作案。”
“你多派人,去詢問下死者家屬和周邊的人,打探下死去的孩子都有什麽共同點。”
“好”
淩楚連連點頭,本來他也就一個會武功的莽夫,如今多了紫宣這智多星,真的是給他解決了一大麻煩。
“記着,這次事成,賞金我六,你四”
“你,又來”
這人,俗。
“你說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淩楚無語。
“我似乎,要娶媳婦了。”
“娶媳婦?”
這次輪到淩楚驚呆了,這才一日不見,這活菩薩要娶媳婦了?他沒聽錯吧。
紫宣但笑不語,直直便朝房內走去。徒留淩楚在身後,風中淩亂,久久不敢置信。
良久才反應過來大喊,“你要娶誰?”
☆、第 6 章 齊三歲
九奚山,宮門的紅燈籠在風中咯吱咯吱作響?遠處,一人白衣翩跹,手執紅傘,踏雪而來。
那日,亦是在這宮門前,她贈了紫宣一支桃花。如今這遍地紅梅自開,可蕭瑟的又是誰的眼?
院中,青帝一人執棋,若落之子皆是清冷孤寂。似乎記憶中,似應有一人與他對面而坐,師徒二人,談笑風生。
而如今,這背影看來,卻徒留蕭瑟。
“你來了”
青帝的身心悠悠傳來,一子落下,又執一子,恍若自說自話。
小白攜了傘放下門口,亦是沉默。
良久,風中蕭瑟,寂靜梅花落瓣,獨留衣袂翩絕,發絲纏繞。
“他,回來了”
青帝剛執一子,指尖輕顫,黑子落下,與青玉石桌相擊,清脆作響。
而他卻徒留一揮袖,“那又如何?”
小白沒有辯駁,只是安安靜靜的立在身後,對于這個師父,那向來都是知道的。
他于紫宣,終不會不聞不問,而她,只想告知于他,至少這偌大的九奚山也該添點生氣了。
“青帝,今日我前來,還有一事,但望告知。”
“何事?”
不知何時,他已回身,目光雖不至于溫和,但亦不曾淩冽。
“想請教一下淩楚和小青之事。”
“此事,你便不必多問了,事自有因果”
“可是青帝,他們如今再次相遇,若不知道緣由,我該如何化解?”
小白上前一步,她這風姿絕然的模樣果亦做不了多久,這九奚山的仙氣,終究于她,染不了一身仙風道骨。
“都是孽緣啊”
青帝無奈的擺了擺手。
“還請青帝告知”
小白說得懇切,這其中因由能掩一時,又豈能遮一世。
“淩楚叛出師門,散盡一生修為,十世輪回換那青蛇在蟠桃園重生,十世後自當灰飛煙滅,因其背離天宮,每世當活不過三十,至今,應是最後一世了吧”
想到白帝那老頭的倔勁,竟五百年未曾來過這九奚山了,就真當要跟他置氣到這上萬年。
“什麽!”
小白一聲低呼,他萬萬沒想到淩楚居然能對小青做到這般,而小青之所以忘卻了與他那一段情,亦是他所願吧,十世之後,灰飛煙滅,既如此,又何必讓小青難過,如此,不記得,也當好。
門外,一人眼中閃過嗜殺,指尖狠狠扣入門欄,良久,棄門而去。
京郊外,十裏桃林遍地開花,璀璨奪目。林子深處,獨倚一宅院,院深清幽。
黃梨門欄半掩,似有琴音铮铮,清遠缥缈,缭音繞繞。
只見一人,徒留大門不走,一個飛躍,便跳上院牆。
忽的三根銀針飛過,直直朝他腳跟射去,來人一個趔趄,連忙旋身一轉,狼狽落地。
院內,琴聲依舊,恍若剛才一切,只是飛鳥留痕。
“你這也太狠了吧”
淩楚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對付宵小之徒,沒那麽多講究”
紫宣指尖微顫,一指按壓,琴音漸漸歸于寂寥。
“我翻牆還不是怪你”
淩楚頗有些不滿,随意找了個地便坐了下去。
“我這大門開着你不進,非要翻牆,還怪我?”
一旁,水煮茶香,紫宣如玉的指尖劃過,茶壺入手,杯中溫熱處,潤澤如香。
“你這大門若壞了,豈不又要我賠”
淩楚随意斜躺在案幾旁,手臂微撐,頗有些不滿的意味。
“你若不每次破門而入,壞了我那上好的門扉,我會讓你賠?”
淩楚聳了聳肩,恍若未聞,奪過他手中的茶杯便一飲而盡。
“真是好茶都被你給糟蹋了。”
紫宣看着他,頗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
“你說你,我府邸住得好好的,非要搬過來。這荒無人煙的,你也不怕遇見什麽女鬼”
淩楚啧啧,随意的将茶杯往案幾上一置,便四處打量了起來。
這地方他一年未來,倒也幹淨。但真不知這人是如何想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還執着的種了那麽大一片桃林。這次倒好,直說要住這了,莫不是嫌棄他那小門小戶。
“就算遇上女鬼也好過于你。說吧,近日都查到了些什麽?”
淩楚也不再跟他貧,直直坐起身子,說起正事。
“其他倒沒查到什麽,就是每個孩子據說出事的時間都是在子時。”
“還有呢?”
紫宣淡淡的問道。
“還有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據周圍小孩說,死的那些孩子平日裏都是做惡做多了,仗着家裏有錢,小小年紀,打死仆人,起伏鄰裏是常有的事,但不知道現在的小孩都怎麽了”
淩楚說完,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什麽。
“每個都是?”
“每個都是”
淩楚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那就有趣了”
紫宣說完,便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诶,你去哪?”
淩楚猝不及防,連忙站起身跟了出去。
“去看看剩下那幾戶人家。想必你應該查出來還有哪幾家孩子符合這特征了吧”
淩楚嘴角一勾,果然,知他者紫宣也。
“前幾日你說你要娶誰?”
淩楚似如夢初醒般,霎時回想起幾日前的光景。
紫宣但笑不語,只是眸中潋滟,卻突的想到那人那日恸哭的神情,心中不由的再次一緊。
是誰,竟讓她如此哭泣。
淩楚見他沒有說話,回想起當日情景,也便想當然得說道,“平日裏也不見你與誰有過交際,那日,我見你與那白姑娘一同前來,莫不是那心儀的姑娘就是那位?”
紫宣駐足,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淩楚卻被他看得心中一緊。
只見他薄唇微勾,“當日那青衣姑娘倒是率直得緊”
青衣姑娘,不就是與他打鬥那位,不知為何,心中驀的一緊,淩楚連忙辯駁道,“她哪裏率直了,明明就是莽撞無力”
“哦?是嗎?”
紫宣勾唇,回過身去,繼續向前。
淩楚連忙跟上腳步,“真的,她一看就不是什麽得體的姑娘,與你定是不相匹配”
“那與你就相配了?”
紫宣目光直望,穿過桃花林,神色清淺。
“哪,哪有”
不知為何,淩楚莫名的有些心虛,幾步飛身越過紫宣,便向外走去。
桃林外,一人着銀白武裝,英姿飒爽,赫然而立。
“你怎麽在這?”
淩楚皺眉,他出來時誰人也沒有告知,她如何知道這個地方?
“我是跟着你來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潇湘。那日她初醒,本想去找青帝替師父讨個和,誰知卻讓她聽到了那事。
沒想到她一直在蓬萊仙山療養,竟連如
此大事亦不知。那青蛇,何德何能,可以讓淩楚如此。
正想着,她的眼中一抹暗光閃過,淩楚略微一驚,莫不是他看錯了?
這人據說救了六王爺,前幾日被舉薦到六扇門,做事倒也麻利,他也便不多說什麽。
可今日竟跟蹤起了他來。
“紫宣,這是六扇門新來的捕快,潇湘姑娘”
紫宣看了潇湘一眼,略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潇湘姑娘,這位是紫宣”
“叫我潇湘就好”
潇湘沒想到在這居然能再見到紫宣,這曾經九重天的第一人,如今一襲華發,記憶盡失,到不知比之普通人如何。就為一條白蛇,她心中冷笑。不過他倒還真是每次都能置死地而後生,看來,她們都被他騙了。
“畢竟男女有別,還是喚潇湘姑娘得體”
淩楚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戾氣太重,不值于之為伍。
“你們正要去哪?”
潇湘也不辯駁,轉而喚了個話題。
“去看看剩下的那幾戶人家”
“我跟你們一起吧”
潇湘一臉堅定,淩楚看了眼紫宣,見他
依舊一副淡淡模樣,也不好拒絕,只有微點了點頭。
“去風評最不好的那一家”
紫宣落下一句,便率先跨出步子,後面兩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小白,我們今日當真要去那王員外家啊”
“那是當然”
街道上,兩抹清麗的身影,一白一青,一靈動,一嬌俏,皆是頗有靈氣的人,惹得周遭百姓競相駐足。
“小白,這世間的男子果然還是逃不過
我的美貌”
說着,小青不免自得的撫上臉頰,淺笑潋滟間,不知又勾了多少人的魂魄。
小白見狀,連忙一把拉過她,疾疾幾步便快速穿過街道。
小青被她拉着“诶,诶”幾聲,還不忘給身後的人一記飛眼。
“小白,你就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家紫宣說的”
小白沒有理她,兀自的抓着她的手向前走去。她想知道的倒是淩楚若見着她這模樣,是否後悔當時去了她這七情六欲,也好過她如此随性。
就當小青正欲再說什麽的時候,驀地便見前方立了三個人。
為首之人,白發恣意飄灑,只是今日倒是着了一身白衣,如玉之姿更甚,細下看來倒是與小白相得益彰。
另外那人嘛,這不看還好,誰知一看,那人居然連正眼都沒看她,就直直盯着小白看,她猛地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也甩過了頭去。
倒是小白眼尖,一眼便看見了立于兩人身旁的潇湘。
“潇湘仙子為何在這?”
小白好奇的問道,難道是白帝?
“這位姑娘,我是名潇湘,可這仙子二字,還是過了”
小白皺眉,眼前這人分明就是潇湘,也名為潇湘,可又說自己不是仙子,莫不是也成了凡人?小白好奇,可又分明感受不到眼前人的絲毫仙氣,看來她又得上九奚山去敘敘舊了,問問這潇湘仙子所來為何。
“不好意思,估計是我認錯人了”
潇湘沒有接話,她早已将仙氣斂去,她又如何察覺得到半分。
“白姑娘,你怎麽在這?”
淩楚上前有些好奇的問道。
小白轉眸看向了紫宣,從一初始,他便站在那,雖什麽都沒說,周遭氣質卻始終無法讓人忽視。
“你們又所來為何?”
小白似乎沒有接淩楚的話,轉而對着的是一直沉默的紫宣。
小青在一旁不免低低的笑了,不知為何,看他吃癟,她就是這麽開心。
“想必白姑娘和我們所來是為同一件事吧”
紫宣淡淡的說道,若不是為同一件事,他也不必在此等她。
小白對着他點了點頭,眼中滿是眷戀。
紫宣不知為何,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讓他莫名的有想要擁她入懷中的沖動。
紫宣腳尖微動,誰知下一秒小白更迅速的把上了他的手臂,與他相攜。
這一動作震驚了衆人,小青倒是見怪不怪。
淩楚卻是驚呼,“你們倆?!”
紫宣也被她這動作弄得一愣,卻莫名的不想推開,一時間,腦中畫面重疊,桃林,煙火,陶偶,兩人相攜,一幕幕,似快如幻影,卻讓他腦袋割裂的疼。
“你怎麽了?”
小白見他眉頭微皺,頭輕輕晃動,有些擔憂的問道。莫不是刺激到了他?
想到此處,小白連忙放開挽着他的手,卻在離開時,被他伸出來的手緊緊握住。
他的手,清涼透心,卻無端的滲出一股子暖意。
“別走”
別走,別走。
小白怔愣,不知為何,眼角劃過一抹濕潤。紫宣,相公,你終還是記得我的是嗎?
周遭三人一陣呆愣,淩楚卻莫名的松了一口氣,看來紫宣想要娶的人定是這白姑娘無疑了。
想着還不免斜了一眼小青,他就說像她這樣的,誰會要?
“以後不要再哭了”
紫宣心中劃過一絲疼,如同那日他初見她時一般,她的淚,總讓他感覺那麽疼。
“好,我不哭”
小白抽了抽鼻子,咧嘴笑了起來,只是紅着的眸子卻淡不下來。
紫宣下意識的撫上她的眼角,終于,周遭人的耐心都被磨光了。
“我們今日可是前來斷案了,剛你就在這等了半天,現下看來,是在等白姑娘吧。”
這一說倒把小白給逗樂了,小青心中不知為何也不免一喜。
“白姑娘,對不起,剛才冒犯了”
回過神來的紫宣,這才想起放開小白的手,卻被小白緊緊的握在手中,如何也掙紮不開。
“叫我夭夭,我叫白夭夭”
夭夭,白夭夭。
我給你取的名字叫做白夭夭。
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夭夭”
紫宣口中默念,卻沒有再掙紮離開小白的手。
“我們快進去吧”
淩楚終是看不下去,率先走向一戶門前,敲起門來。
小青心生不爽,人家夫妻剛見面溫存,也就他事多。
想也不想,也走向前去,似故意跟他作對一般,他往哪挪,她就往哪擠。
最後別人開門看見那一幕,就是淩楚一手掌着小青頭上的發髻,一手做敲門狀,面上是溫和又不失禮儀的微笑。
身後,潇湘見他們二人如此模樣,眸光再次寒了寒,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
“請問有什麽事?”
開門的是位老人家,看穿着打扮,倒有些管家模樣。
淩楚順勢一手從懷中掏出腰牌,“六扇門辦案,有事要問,去把你家老爺和公子叫來。”
管家一看,神色一驚,連忙喏喏的跑了進去。
身後,淩楚毫不放棄的抓着小青,扯着她便進了門去。
“放開,放開,你給我放開”
小青使力的拍打着他的手,眼神不停地向小白求救,可誰知小白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傻樂呵,一會看看手,一會看看紫宣。小青頓時覺得,世界無望了。
淩楚見狀,臉上憋笑,但仍不讓小青看出端倪。
幾人進了大廳,那王員外早已在那侯着了。
見幾人進來,連忙樂呵呵的迎上前來,“不知淩捕頭到此,所謂何事?”
淩楚早已在進門時便放過了小青,恢複了往日嚴謹的神态。
此番見這員外一臉谄媚的湊過來,沒由來的一陣惡心。但仍是面不改色的問向他,“你兒子呢?”
“不知淩大人找我兒何事啊?”
他邊說邊将淩楚迎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管家倒也識趣,一待幾人落座,便連忙招了下人上了茶水上來。
“淩大人嘗嘗,上好的碧螺春”
“別廢話,快說,你兒子呢?”
淩楚眼神一凝,将佩刀狠狠向桌上一摔,王員外連忙抖了三抖。
“淩,淩大人,我兒,兒子就在府上,不知他是犯了什麽事,淩大人可一定要法外開恩啊”
說着,王員外便痛哭淋涕的跪坐了下去。
小白微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可惜孩子不争氣。
淩楚轉頭朝紫宣點了點頭,接收到紫宣的眼神,他便對着下方跪着的王員外說道,“今日京城發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近日我會派捕快來保護你兒子,放心,我還不想抓他去玷污我那大牢”
王員外聽罷,連忙感激涕零。
“謝謝淩大人,謝謝淩大人”
☆、第 7 章 青法糖
淩楚瞥了他一眼,拿起佩刀,寒光一閃,刀柄出鞘。
只見他用手輕撫刀身,帶着些寒栗,言語沒有一絲溫度,“若以後我還聽說你家那公子有什麽劣跡,就別怪我心狠了”
言罷似瞬間刀鞘落入左手,右手寒刀已然架上了眼前人的脖子,微閃間,幾捋發絲飄落。
王員外頓時如吓尿一般,顫抖着連聲讨饒,“大人放心,不會的,不會的”
小青見他如此模樣不禁低低的笑出聲來,這人居然這麽不禁吓。
小白撫了撫她的手,小青了然的斂了斂笑意,眉眼間依舊是樂開了花。
不經意間,小青餘光似晃到了什麽,連忙示意小白朝前面看去。
小白擡眸,只見紫宣眼神溫潤,嘴角擒一抹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小白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如何,臉似燒紅流雲,眼眸為低,不敢與紫宣對視。
淩楚見已然起到威懾,也不再為難,一順手收起佩刀,站起身來,便朝門外走去。
身後,幾上,茶煙缭繞,清香撲鼻,幾旁,一主一仆屁滾尿流。
“沒想到你還挺有大人架勢的”
小青淺笑,跟着他踏出府門,毫不掩飾的贊美起他來,身後,高宅大院,紅牆碧瓦,卻無端溢出一股腐朽。
淩楚駐足,轉身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便直直越過。
“紫宣,剩下幾戶人家我也會派人去守着的,你确定,兇手會來嗎?”
淩楚眉頭微皺,眼神犀利,若是不來,他們當如何?若是來了又真當如紫宣所言,首沖的便是這王員外府嗎?
紫宣微斂了斂眼睑,半回首,眼眸清幽,似透過這院門直入,讓人心下思量。
“王員外府較其他幾府離市集較遠,若兇手不想聲動太大,自會先選擇這裏。如今,我倒擔心的是,兇手如此心狠手辣,我們會不是他的對手”
“有我小青在,任他什麽妖魔鬼怪,定會無所遁形”
小青見淩楚對她置之不理,悶聲悶氣的便搶過話頭。
誰知下一秒卻被淩楚反手一拍腦門,“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收收得了”
小青吃痛,斜眼狠狠地瞪向他,也不知心下是怎麽想的,就這他剛拍她腦門那手就一口咬去。
“不要”
小白連聲驚呼,卻仍未能阻止。
小青似反應過來,連忙放開淩楚的手。
只稍瞬間,淩楚感覺整個手臂都趨于麻木。
紫宣見狀,連忙上前用銀針止住了蛇毒蔓延。
“怎麽這麽疼,你對我做了什麽?”
淩楚面上痛苦不堪,神色猙獰。
小青被他一吼,有些無措的站在一旁,小白無奈,還是這莽撞的性子。
一旁的潇湘,在看見小青咬上去的那瞬間,手掌驀然生出流光。
轉念一響,又收了回去,連忙上前,一把推開小青,便就着淩楚的手臂便允吸了下去。
衆人驚愕,待反應過來時,瘀血已盡被
吸出。
然而此毒并不是普通的蛇毒,光清了瘀血依舊無用,只能稍解疼痛。
小青見淩楚瞪她的眼神,莫名的覺得有些委屈,她只是不小心忘了收她的毒液了。
“我會救他的”
小青頗像是賭氣一般一把拉過淩楚,眨眼便消失不見。
“她要把淩楚帶去哪?”
紫宣冷眉微皺,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問道。
“放心吧,小青不會傷他的”
紫宣略微點了點頭,不過剛才,他只稍一眼,便已認出,那分明就是蛇毒,可小青一個姑娘家,為何一口下去,會呈現蛇毒症狀。
一旁潇湘眼見二人離開,手不自覺的再次緊了緊,若不是她必須扮做一個凡人,她怎會容許那青蛇将他帶走。
山林幽深間,蟲鳴鳥叫,青衣女子一手扶着身旁的人,一手禁锢着他。
“你要帶我去哪?”
淩楚掙紮着,她這剛咬了他,如今又帶他來這荒無人煙的地,究竟是要幹嘛。
“我家”
小青随意抛下一句,便硬扯着他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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