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 第47章
“如何?”老太太滿面期待地望着陸申機。
“太嬌氣了, 不要!”陸申機随手将畫冊推到一邊。
老太太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她有些生氣地說:“嬌氣?是不是嬌氣那要看跟誰比!你如果非要和長公主做比較,那這天下就沒有不嬌氣的姑娘家了!”
陸申機轉過了頭, 假裝沒聽見。
“申機,這續弦是必須要擡進門的。別說你是咱們溫國公府的嫡長孫, 就算你只是一個庶子,也沒有不再娶的道理!你慣是自己拿主意的,祖母這才讓你自己來挑。可你倒好,挑了半年就沒一個瞧得上眼的!”
“祖母,您這話說的對!真的就沒一個好的啊, 孫子就是沒看上!您難不成要委屈我随便娶一個?”
“你……”老太太搖搖頭,“申機,你別不知好歹!咱們家別人的事兒祖母還不稀罕管呢!你這婚事,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了。也不用你自己挑了,祖母給你挑!給你挑一個溫柔、端莊, 又顧家的!”
這話就像是說長公主不夠溫柔、端莊、顧家。
陸申機立馬不愛聽了。他又不能頂撞長輩,只能站起來,說:“祖母若是沒有別的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
“慢着!”老太太猶豫了一瞬,才開口:“你母親是個可憐人。她剛嫁過來沒幾年就守了寡, 好不容易等到你長大了,也沒好好享幾天的福份。這麽多年一直在靜寧庵裏青燈古佛,一趟也沒回來。這眼瞅着又要過年了,今年過年, 你可得把她請回來!”
陸申機的眉頭越皺越緊。
“申機!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就舍得年三十家人團聚的時候,讓你母親一個人在靜寧庵裏過?”老太太嘆了口氣,“祖母明白你心裏有個結,你怪你母親,甚至怪祖母,怪陸家!可是……芝芝已經去了這麽多年。多大的仇恨也該消了,更別說自己的母親!你總不能讓你母親在尼姑庵裏孤獨終老吧!”
“我知道了。”陸申機低着頭,敷衍着說。
“我不管!今年過年你必須把你母親請回來!這不僅是年三十,還是我老太婆的壽辰!你要是不把你母親請回來,就是故意惹我生氣!”老太太也是動了怒。
她如今一大把年紀了,整個府裏沒有誰能給她氣受。她也早就交了實權,又是個心寬的。當真是極少動怒。也只有在面對陸申機的時候才會真動肝火。
陸申機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了,他又是溫國公的嫡長孫。老太太自然把他當成眼珠子寵,他要什麽給他什麽。犯了錯,也舍不得責罰。逐漸将他的性子養得野了些。陸申機少年時沒少闖禍,不是砸了這個就是踹了那個。他當年身上的那股嚣張勁兒,就連如今的陸無硯都比不上。
誰讓整個溫國公府都捧着他呢?誰都舍不得說他半句不是。
他那性子還是和長公主成親以後才穩重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做了丈夫,還是做了父親。
陸申機站在池子邊,一動不動。
他知道他任由自己的母親在尼姑庵裏一待好幾年是極大的不孝,可是一想到要把她接回來,他心裏又不得不想起芝芝。
那幾年正是戰亂的時候,他一共沒見幾次他的小女兒。印象裏的芝芝就那麽一丁點,他連碰都不敢碰,怕把小姑娘嬌嬌嫩嫩的肌膚弄破了。可誰能預料到,她還那麽小的時候就永遠離開了。
“爹爹、爹爹……”
軟軟糯糯的童音在他耳邊不斷萦繞,那一抹小小的影子住在他被堅石包裹住的胸腔。
陸申機飛起一腳,将池子邊的一盆玉蘭踹進池子裏。池子裏的水頓時揚起一大捧水花。
接她回家?做夢!
可是一想到母親一個人日日念佛,他心裏又難受。看着池子裏的水終于平靜下來,他忽然有了主意。他不去請她,可以讓他兒子去請啊!
陸無硯發現自從他上次一本正經地跟方瑾枝解說了男女大防之後,方瑾枝反而比以前更喜歡粘着他了。他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解說的不夠詳細,甚至讓小姑娘誤解了什麽。
比如說現在。
用過午膳,陸無硯只不過打了個盹的功夫,方瑾枝就爬上了卧榻,往他懷裏鑽。
陸無硯低頭,看着趴在他懷裏玩着他頭發的方瑾枝,忍俊不禁。
“三哥哥,你不睡啦?”方瑾枝仰着頭望着他,“唔,是我吵着你了嗎?我知道了……我不玩你頭發了!”
望着方瑾枝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陸無硯的那一丁點困頓便也散去了。
“不睡了,三哥哥要出去一趟。你把《詩經》抄完,再練習夾一會兒棋子再回去。”陸無硯說着已經坐了起來。
方瑾枝撅着嘴,不大高興地望着陸無硯。
“怎麽了?”陸無硯輕輕點了點方瑾枝的小鼻尖。
“三哥哥你又要去哪兒?唔,我舍不得你走!”她挽着陸無硯的胳膊不松開,“三哥哥,你能不能帶我一塊去呀?唔,我保證不搗亂,就乖乖地待在你身邊!”
方瑾枝哼唧了兩聲,低着頭去搖陸無硯的手。這過一天少一天,她可馬上就要七歲了!三舅母已經找過她了,告訴她等來年開了春,她就要和陸家其他的表姐妹們一起去府裏的學堂讀書。她就不能再日日來垂鞘院了。而且三哥哥還說等她七歲了就不許再纏着他。
那……
那豈不是以後連三哥哥人影都瞧不見了?
方瑾枝舍不得。
陸無硯不清楚方瑾枝心裏的小顧慮,只是以為她貪玩,本來今日是要去一趟靜寧庵,帶着方瑾枝倒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好,去把你的小鬥篷穿上,等下咱們就走。”陸無硯說着,就走進偏屋,換了一身幹淨的新衣服出來。
陸無硯剛一出來,就皺起了眉。
“你沒衣服穿嗎?”陸無硯有些嫌棄地看着方瑾枝身上的霜色小鬥篷。
“我有衣服穿呀……”方瑾枝疑惑地低着頭,仔細查看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沒什麽差錯呀!
“去年冬天就穿過這件。”
“可是……可是還很新吶!”方瑾枝有點委屈。
陸無硯走過去,将兜帽給她戴上,才牽着她往外走。只是那眼角的餘光裏還有一點嫌棄。他牽着方瑾枝走到院子裏的時候,正好迎面碰見入烹挽着一籃新鮮的蔬菜回來。陸無硯便吩咐入烹改日讓入繡過來一趟,好給方瑾枝裁衣服。
靜寧庵距離溫國公府并不算遠,一個時辰便可到。
“我們現在要去靜寧庵,那裏是佛門清靜之地。到了以後,要守規矩,不可大聲喧嘩,也不可嬉鬧調皮。可記住了?”
方瑾枝連連點頭,“都記住啦!絕對不給三哥哥丢臉!”
陸無硯拿了裘衣裹在身上,他倚靠着車壁打算眯一會兒。方瑾枝果然又爬過去,小心翼翼地去掀陸無硯身上的裘衣。她這是又想往陸無硯懷裏鑽。
陸無硯擡眼,忍着笑意地将方瑾枝拉到懷裏,又拉了拉裘衣,蓋在兩個人身上。
不過是剛剛入冬,天氣已經寒了許多。兩個人偎在一起,倒是暖和了不少。陸無硯凝望着懷裏的小姑娘,忽然舍不得去睡。
“三哥哥,睡一會兒!”方瑾枝從裘衣裏伸出小胳膊,擡手去抹陸無硯的眼睛,想要讓他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
“好。”陸無硯笑着應下,又将方瑾枝的小胳膊抓到裘衣裏,為她蓋好。
等到馬車在靜寧庵門外停下來時,兩個人堪堪醒過來。
方瑾枝推開車馬,十分新奇地說:“哇,下雪啦!”
陸無硯将她小鬥篷上的兜帽給她戴好,才望向外面。
絮絮的雪粒飄落下來,并不大,遠處的山景便添了幾分缥缈。竟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陸無硯看了一眼地面的雪泥,有些嫌惡地下了馬車,忍不住又瞧了一眼他白色的靴子。方瑾枝剛想跳下馬車,陸無硯阻止了她。
“髒。”陸無硯皺着眉,沒讓方瑾枝的鞋子碰着地面,而是将她抱在懷裏,抱着她往靜寧庵去。
這一場小雪下得突然,馬車上并沒有準備傘具,幸好雪還小。陸無硯抱着方瑾枝走在雪裏倒也還好。
方瑾枝伸出小胳膊,張開了小手掌去接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雪,被她接到暖融融的掌心裏。可惜每一片雪花剛剛落在她掌心便融化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久,她白皙的掌心裏就窩了一小灘雪融化後的水漬。本是涼涼的,卻因為她掌心的溫度,暖和起來。
陸無硯偏過頭看她一眼,心想還是年紀小,就這麽幾片雪就能玩得很開心。
來之前,陸無硯已經告訴過方瑾枝他們來靜寧庵是為了陸無硯的祖母。是以,方瑾枝見到陸無硯的祖母時,格外規矩。
不,現在應該叫做靜心師太了。
陸無硯的祖母雖然在靜寧庵中一待多年,卻并沒有剃度出家,勉強算是代發修行。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陸無硯,一時沒認出來。
“居然都這麽大了……”靜心師太心中感慨頗深。山中不是外世情,一晃這麽多年。她記憶中的稚子竟然已經長這麽大了,比她還要高了許多。
“祖母。”陸無硯的情緒并沒有什麽波動,只是規矩地給她行了一禮。
“诶,坐吧。”靜心師太應了一聲,竟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無硯坐下,方瑾枝也規規矩矩地坐在陸無硯身邊的一把椅子上。
靜心師太這才注意到方瑾枝,有些驚訝地說:“這是誰家的姑娘,倒是沒見過。”
“三房的外孫女,如今住在府裏。”陸無硯看了方瑾枝一眼,方瑾枝就從椅子上下來,規規矩矩地給靜心師太問了好,才重新坐回去。
靜心師太點了點頭,多看了方瑾枝兩眼。雖然這些年她一直留在靜寧庵中,足不出戶。可是對于溫國公府裏的事兒,她還是知道一星半點的。
起碼她知曉陸無硯的怪癖日益增多,在府裏已到了人人不敢招惹的存在。所以她才會對陸無硯帶着一個小姑娘在身邊的舉動有些驚訝。
陸無硯打量了一圈樸素到簡陋的房間,而後收回視線,道:“山中日子辛苦,孫兒給您帶來了一些日常需用的東西。”
“難為你親自跑一趟。”靜心師太輕輕笑着。
這些年,她雖然一次都沒有回溫國公府。可是她畢竟還是溫國公府裏大房的大夫人,所以她的吃穿用度,溫國公府怎麽可能不管?每隔一段日子,溫國公府裏就有丫鬟送東西過來。
她倒是沒想到這一次陸無硯會親自過來。
“其實孫兒這一次過來,并非只是為了給祖母送東西,還是想請祖母回家。”陸無硯道。
靜心師太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你的好意祖母心領了,我如今已經适應了這裏的生活,若是回去恐怕反而不适應。”
陸無硯說:“祖母之所以一直不肯回去并非已經适應了靜寧庵裏粗茶淡飯、青燈古佛的生活。而是因為當年芝芝的事情一直梗在您和父親之間。”
明明說的是自己親妹妹去世的事情,可是陸無硯的聲音十分平淡。就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兒一樣。
靜心師太卻身子一僵,臉上也染上了幾分尴尬。過了好久,她才長長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無硯,你已經長大了,當初的事情你也一直知道。祖母……沒法回去。只能一輩子留在這裏忏悔……”
她低下頭,垂下來的眉目之中是一位老人的孤寂悔恨。
縱使別人不怪她,她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更何況,她也十分清楚自己那一手帶大的兒子一直都沒有原諒她。其實她剛剛見到陸無硯的時候是驚訝的,可是沒多一會兒她就想明白了。知道是老太太想要讓陸申機請她回府,而陸申機不肯,才會差遣陸無硯。
不得不說,她看得通透。比起當年來說,她整個人都變得更加通透了。只是可惜這份通透來得有些遲。
陸無硯剛想開口,又停頓下來。他偏過頭,對端端正正坐在旁邊的方瑾枝說:“瑾枝,你先出去玩一會兒。三哥哥有些話要跟祖母說。等一下再出去找你。記得不要走太遠,就在外面玩一會兒雪。”
“好!”方瑾枝答應着,就從椅子上下來。她理了理小裙子,對靜心師太又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才往外走,還不忘替陸無硯和靜心師太将門關上。
門合上的時候,方瑾枝看見陸無硯轉過頭來,沖着她誇贊地勾了勾嘴角。方瑾枝頓時心情大好,就像吃了好多好多的紅豆糖!
外面的雪還很小,落在地上便不着痕跡地融化了。方瑾枝記得陸無硯的話,不可以走得太遠,只是走到附近一處的梅林裏。
垂鞘院裏也有梅林,那裏栽了好多種名貴的紅梅。陸無硯還親自教過方瑾枝分辨梅花的品種。此時方瑾枝站在靜寧庵的梅林裏,望着眼前大片的梅,不由開始分辨這些梅都是什麽品種。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梅林深處。等到她驚覺的時候,竟是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靜寧庵裏都是尼姑,或是如溫國公府裏的大夫人這般代發修行的,倒是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方瑾枝曉得她只要不亂走,等一會兒三哥哥尋不見她就會來找她哩。
所以,她倒是沒有害怕。
只是有點無聊。
方瑾枝蹲在地上,撿起一根小小的樹枝在地面上比比劃劃,畫出一個個小人來。她畫得太認真,空中飄着的雪越來越大,白雪在她身上的小鬥篷上覆了薄薄的一層,她竟是渾然不覺。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靜憶師太走近方瑾枝,十分詫異地問。
靜憶師太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今日靜寧庵來了貴客,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應該是一并過來的。
方瑾枝茫然地擡頭,望着出現在她視線裏的靜憶師太。靜憶師太瞧着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十分出衆。只不過她那一雙本來剪潋明眸裏不見澄澈,反剩空洞。而她眉宇之間自帶一股淡淡的愁緒,為她嬌麗的容顏添了一抹黯淡。
“師太好。”方瑾枝急忙站起來。她兜帽上的雪落下來,落在她卷曲的睫毛上。方瑾枝眨了一下眼,雪水流進她的眼睛裏,濕漉漉的。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玩?”靜憶師太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方瑾枝身上的落雪,讓那一層薄薄的覆雪從方瑾枝的身上飄落下來。
“謝謝師太!”方瑾枝規規矩矩地道了謝,才慢慢解釋說:“我是和三哥哥一起過來的,三哥哥和他祖母有話要說,讓我一個人出來玩,我瞧着這處梅林好看,才過來的。”
小姑娘家甜甜的聲音飄入耳中,靜憶師太古井不波的眸子裏竟是不由染上了一絲柔色。
“那你認識這些梅樹嗎?”靜憶師太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的聲音裏不複往昔的清冷。
“認識一些。”方瑾枝指着附近的幾種梅花,說出名字。
“唔,其實這梅林的梅花,我也并不是都認識的,我剛剛瞧見的一種就不認識。”
“哪一種?”
“那個!”方瑾枝小胳膊一擡,指着遠處的一株梅。
靜憶師太看了一眼,便柔聲告訴她:“那是照水梅。”
“那、那個呢?”方瑾枝又是一指。
“那是綠萼梅。綠萼梅花瓣雪白,花香濃郁,尤以“金錢綠萼”為好。”
“哇,師太好厲害!”方瑾枝睜大了一雙澄澈的眼睛,崇拜地望着靜憶師太。
靜憶師太的心,好像被方瑾枝幹淨的大眼睛照了一下,忽然就亮堂起來。明明這麽大的一個人了,卻在聽見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誇獎時,心中攀上絲絲喜悅。
“這裏的梅都是我平時閑來無事自己栽種的,所以都認識的。”靜憶師太望着方瑾枝紅撲撲的小臉蛋,柔聲說:“若你喜歡,等會你下山的時候,送你一株。”
“真的嗎?您真是太好啦!”方瑾枝小跑着上前兩步,挽着靜憶師太的袖子,甜甜地撒嬌。
靜憶師太卻僵了一下。
她一個人在這清冷的梅林之中生活了很多年,早就習慣了與人保持一種疏離。難得今日會有一個小姑娘親昵地摟住她的胳膊。這種感覺陌生、稀奇。
方瑾枝選來選去,最後還是選了清淡雅致的綠萼梅。
“師太,您可以領我出去嗎?唔,其實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擔心三哥哥要找我呢!”方瑾枝仰着頭,望着靜憶師太。
方瑾枝的那一雙眼睛好像有一種神奇的本事,只要望着她的眼睛,別人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跟我來。”
方瑾枝急忙小跑着追上去,去拉靜憶師太的手。
靜憶師太微微側首,望了一眼方瑾枝攥着她的小手。她有些不習慣與別人這般親昵,更何況對方還是個這麽大的孩子。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也只是想。
她想了一路,等到将方瑾枝領出梅林的時候,還是沒有将自己的手抽回來。
“三哥哥!”方瑾枝一眼就瞧見檐下正四處張望的陸無硯。
方瑾枝急忙小跑着迎上去,她跑得有些急,頭上戴着的兜帽垂下來,遮了她的眼睛。
“慢一點。不要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明明是指責的話語,可語氣裏全是寵溺,眸光之中也全是溫柔。
陸無硯蹲下來,将她的小兜帽整理好。
靜憶師太低頭,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她想着抽回自己的手,卻還沒有行動,就先被方瑾枝甩開了。她的手空了,心裏好像也忽然跟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