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 第156章
屋子裏靜悄悄的, 陸佳茵獨自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她臉色慘白,一雙手放在膝上, 微微發顫。
死人了。
她也沒有想到杏子真的就死了。不不不……當時她是懷着讓姜晗梓和杏子一起死的想法的,可是當杏子真的死了, 她倒是害怕起來。
她眼前總是不經意浮現杏子死時睜大的眼,和整張濕漉漉的蒼白臉孔。
陸佳茵打了個寒顫。
那一日,她站在屏風後面第一次見到秦錦峰的時候,就動了心。後來秦錦峰和陸佳蒲的婚事定下,時常來溫國公府, 他總是那樣溫潤有禮,又滿腹詩書,才華橫溢,惹得她挪不開眼。
可是他的目光總是落在陸佳蒲的身上。
陸佳茵嫉妒。
從小到大,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想得到秦錦峰。
她故意用陸佳蒲的名義約了秦錦峰于花廳相見,又故意讓丫鬟撞見是她和秦錦峰私會……
一切都按照她計劃的發展,她終于搶到了秦錦峰。
陸佳茵還記得陸佳蒲尋短見的第二日,秦錦峰找她。那一日,他身上的溫潤再不複見, 只剩冰冷和嫌惡。
他說:“你我之間什麽都沒有,私會之事不過是你自己設計,如今知曉的人并不多,兩家都不會将事情傳出去。我希望你改變主意, 斷了這門親事,從此兩不相關。待你他日出嫁,我秦家自會備一份厚禮。當然,若你執意拿兩家關系和你所謂的名節相挾,我秦錦峰可以娶你。但是也只能給你秦家四夫人的名分,今生不會跨進你房中半步。”
人冷,話更冷。
每一句都戳在陸佳茵的心裏。
拉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做了那麽多怎麽可以放棄!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到手的東西!餘生這麽長,她一定可以得到秦錦峰的心!
可是陸佳茵也沒有想到成婚以後秦錦峰竟然只來了她的屋子兩次,一次是他們大婚的時候,他和她走完過場,其他人離開以後,他也走了。
而第二次,就是為了那個小妾!
當時她被秦錦峰突然過來的欣喜沖破了頭腦,等秦錦峰走了以後,她才反應過來,秦錦峰根本就是為了姜晗梓!
陸佳茵心裏爬滿惡毒的恨!
她擡頭,望向銅鏡中的自己。
銅鏡中映出一張憔悴的臉,眼中還有未消的惡毒。憔悴、惡毒到十分醜陋。陸佳茵擡手,顫顫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臉。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是溫國公府裏尊貴的六姑娘,母親疼愛,嫡姐照拂,那些奴才沒有一個不阿谀谄媚。在她還不到十四歲的時候,就有媒婆陸續提親……
現在怎麽就變得這樣人人厭惡了呢?
自從……
自從認識了秦錦峰,自從認識了秦錦峰,想要得到他以後,她就變得越來越不像她了……
“我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淚水溢滿了眼眶,陸佳茵驚恐地望着銅鏡,好像銅鏡之中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
“不!這個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她憤怒地推翻銅鏡,又不管不顧地将梳妝臺上所有的胭脂水粉和妝奁盒全部拂到地上。
地上早已是一堆碎片,滿地狼藉。
“四夫人……四少爺過來了……”阿夏悄悄進來,小心翼翼地禀告,生怕再被陸佳茵打罵。
陸佳茵摔東西的動作一頓,她忽然有些慌張地理了理鬓發,竟是不想秦錦峰看見這個樣子的她。
秦錦峰走進屋,阿夏識趣地匆忙退下。
秦錦峰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随手将踢倒的椅子扶起來,坐在上面。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秦錦峰才将目光移向陸佳茵的後背,“我難辭其咎。”
陸佳茵這才一點一點轉過身來,她雙手壓在梳妝臺上,撐着身子,有些意外地看向秦錦峰。
“我秦錦峰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錯事就是一時心軟娶了你。”秦錦峰很平靜。
陸佳茵緊緊咬着嘴唇,似乎已經猜到了秦錦峰要說的話。
“還有不足半月就要過年,過了年你自己回娘家吧。”
“你什麽意思!”陸佳茵突然吼出來。
秦錦峰臉色不變,“和離,是秦家給陸家最大的臉面。”
“不!我不會同意的!”陸佳茵沖過去,抓住秦錦峰的衣襟,聲嘶力竭地喊:“我不會和你和離!你是我的,只有我不要你的份兒,沒有你不要我的份兒!”
秦錦峰擡手,将陸佳茵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他輕輕一推,就将陸佳茵推到了。
他倒沒有用力,不過他雖是個讀書人,卻到底是個男人,輕輕一推就輕易地将本來就沒站穩的陸佳茵推到了。
“秦錦峰!你打我!虧你還是個讀聖賢書的!你居然打女人,打妻子!”陸佳茵索性不起來,怒斥秦錦峰。
“讀書人?”秦錦峰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冷笑,“若生在書香門第,身為讀書人就要無限隐忍,那我秦錦峰自今日起就不再做這個讀書人了。”
陸佳茵怔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秦錦峰,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狀元郎逐漸模糊,他嘴角嘲諷的冷笑,讓她覺得猶如冷蛇盤頸。
秦錦峰微微彎腰,拉住陸佳茵的衣襟,修長的手指慢慢掐住她白皙的脖子。
陸佳茵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死在這裏與和離,你自己選。”秦錦峰的語速很慢,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慢慢握緊,陸佳茵的臉上立刻漲紅了一片。
陸佳茵眼中的驚恐更甚。
他是真的要殺了她!
認識到這一點以後,陸佳茵終于艱難地無聲說:“和……和離……”
秦錦峰慢慢收了手,他起身離開,再不看陸佳茵一眼。
陸佳茵癱在地上,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發抖。第一次,恐懼的感覺離得她這麽近。這種恐懼的感覺堵在她心裏,堵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慢慢的,這種恐懼又逐漸被仇恨和不甘壓倒……
秦錦峰剛出了院子,迎面遇見匆匆趕過來的秦老夫人。
“錦峰……”秦老夫人蹙着眉,眉眼之中是濃濃的擔憂。
秦錦峰慢慢笑起來,“母親不必擔心,兒子自有分寸。”
“可是陸家是那樣顯貴的門第,你也知道咱們秦家雖然是簪纓世家,可很多東西都是名頭罷了,若論起實權來,咱們秦家是沒有的,哪裏還得罪他陸家……”秦老夫人怎麽可能會不擔心。
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她這個做家母的就算不顧家族名聲,也要為了兒子考慮,将這樣的媳婦休棄!
可是……陸佳茵是溫國公府的嫡女……
“是兒子沒用,沒能光耀門楣。”秦錦峰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秦老夫人愣了一下,忙說:“你不到弱冠之年就是聖上欽點的狀元郎,如今又官居……”
“母親,”秦錦峰直接打斷她的話,“再給兒子幾年時間,定讓秦家不需再仰仗他人,即使他溫國公府也不敢小觑。”
秦老夫人只當兒子雄心壯志,忙誇贊了一番,卻也沒有太當回事。畢竟溫國公府陸家權勢實在太難以超越。
她卻是沒有想到,将來有一天秦家會權勢滔天,而秦錦峰更是官居相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溫國公府,都恨不得把府上嫡出的姑娘送來給他做繼室。
……
陸無硯剛回垂鞘院的時候,就聽說方瑾枝從榮國公府回來後急忙讓入茶去請了劉明恕。方瑾枝會請大夫自然是身體出了問題。而她不請府裏的家醫,直接請了劉明恕,看來事情還有些棘手。
陸無硯不由擔心起來,忙加快了步子。
他匆匆回到閣樓時,劉明恕已經離開了。
方瑾枝屈膝坐在窗前的卧榻上,将舔舔抱在膝上,慢慢理着它身上的雪白毛發。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陸無硯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濃稠的湯藥味兒。
他走到方瑾枝身邊坐下,看了她腿上的舔舔一眼,不由蹙了眉。
方瑾枝就對他解釋:“今天在方家的時候遇到一只兇狗,舔舔給我擋了一下,然後被咬傷了。”
“我又不是問這個。”陸無硯拎起睡在方瑾枝膝上的舔舔,直接丢到了地上。
小東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委屈地朝着陸無硯“喵嗚”了兩聲,見陸無硯還是沒看它一眼,它又歪着小腦袋看了方瑾枝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鑽到長榻下面窩着。
方瑾枝垂着眼睛,沒吭聲。
“怎麽了,嗯?”陸無硯不得不歪着身子,低頭去看她的眼睛。
方瑾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看向陸無硯,帶着點難過地說:“我肚子裏有個小無硯,但是他可能活不下來……”
陸無硯愣了好一會兒,把方瑾枝這句話在嘴裏嚼了十遍,才終于明白了她這句話中的意思。
他将手搭在方瑾枝的肩上,慢慢将她拉到懷裏,又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輕聲說:“嗯,小無硯和他爹一樣愛鬧脾氣,等他出來了,大無硯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不懂事惹你擔心。”
他微微垂首,在方瑾枝的額角輕輕地落下一吻,帶着忽淺忽濃的溫柔。
方瑾枝懸了一日的心不知怎麽的,忽然落下來,她嘴角的梨渦慢慢露出來,臉頰上慢慢漾出了幾許溫柔的笑意。她拉住陸無硯微暖的手掌,輕輕放在自己尚且扁平的小丨腹。
她抿着唇倚靠在陸無硯的懷裏,心中無聲地念:小無硯,你可得平平安地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