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 第138章
陸無硯回去以後, 方瑾枝已經先從榮國公府回來了,她像一只大貓一樣窩在藤椅裏,正在一件雪白寝衣的衣襟處繡花紋。可是她手裏握的針已經許久未動了, 目光也有些虛無。
又走神了。
陸無硯走過去,微微彎腰瞧着她手裏的繡活兒, 問:“又是給我做的?”
方瑾枝這才回過神來,“怎麽又吓人!”
話一出口,方瑾枝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起來。她望一眼許久未落下的針,明明是她自己又走神了,怎能賴陸無硯吓唬她。
“你回來啦!有用過晚膳沒有?我去……”方瑾枝拿開放在腿上給陸無硯做的寝衣, 想要起身,卻愣在那裏。
衣服沒拿起來……
陸無硯詫異地掀開被方瑾枝抱着的寝衣,這才發現她将寝衣縫到身上的裙子上了……
方瑾枝在他笑出來之前,先瞪大了眼睛警告他:“你要是讓我看見你嘲笑我,我就再不給你做衣服了!”
陸無硯幹淨利落地轉身。
然後方瑾枝就看見陸無硯雙肩微微顫動, 分明着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偷笑!
“不給你吃晚膳,餓死你算啦……”方瑾枝一邊嘟囔着,一邊轉身往一旁的偏房去換裙子。
很快到了十二月十二。
陸無硯還沒睡醒呢,就感覺到身邊的方瑾枝動來動去,一會兒扯他衣服, 一會兒又趴到他身上。
陸無硯實在是沒法子,翻了個身将她壓在身下,伸手就去解她的衣服。
“不行!”方瑾枝十分用力地摁住他的手,阻止他圖謀不軌。
“那你把我喊醒是想做什麽, 嗯?”陸無硯尚未睜開眼睛,一副懶洋洋的語氣。
身下的人沒說話,但是又不安分地動了動。
陸無硯這才睜開眼睛,然後就看見方瑾枝嘟着嘴,鼓着兩腮,唇角的那一對梨渦都被她撐平了。
她每次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都是有哪裏不滿意了,還是十分不滿意的那一種。
“誰惹你不高興了?”
“你!”方瑾枝語氣堅決。
陸無硯打了個哈欠,他湊過去,在方瑾枝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然後翻過身,躺在她身側,說:“我睡醒了再說哈!”
“不成!”方瑾枝一下子坐起來,使勁兒搖了搖陸無硯。
她又用手指頭去扒陸無硯的眼皮,“天都亮了,不許再懶床了,起來啦!起來啦!”
陸無硯就指了指自己的臉。
方瑾枝疑惑地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他什麽意思。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彎下腰,在陸無硯的臉頰上小雞啄米一樣親了一下,“這下可以起來了吧!”
“才一下啊……”陸無硯拉長了語氣。
“算了,你繼續睡吧……”方瑾枝不高興地嘟囔了一下,從陸無硯身上爬過,下了床。爬過陸無硯的時候,還故意使勁兒壓他一下,以來洩憤。
方瑾枝坐在梳妝臺前,使勁兒梳着頭發。她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又回頭望了一眼床上的陸無硯,見他還不起來,她轉過頭來越發用力地梳頭發。
又小聲念叨:“果然成親了就變了……”
床上那人還是沒反應,方瑾枝繼續碎碎念:“古人誠不欺我!”
陸無硯忍不住笑出聲來,笑道:“什麽古人,你又在哪本小雜書裏看的。”
不過他還是從床上下來了,也未穿鞋襪,赤着腳走在雪白的兔絨毯上。
銅鏡中映出陸無硯的身影,方瑾枝又說:“小雜書怎麽了?小雜書也是別人寫的,寫的人死了,怎麽就不是古人了?”
“是是是……”陸無硯拖了一把鼓凳,在方瑾枝身邊坐下,又從方瑾枝手裏拿過木梳,為方瑾枝梳發。
方瑾枝的頭發很柔軟,和她小時候并沒有太多的變化。當初陸無硯還以為她是因為年紀小才會有着那麽柔軟的頭發,卻不想如今她長大了也這麽柔軟。
黑色的長發劃過陸無硯的掌心,滑如錦緞。
也是,她全身上下就沒有不柔軟、滑順的地方。
陸無硯一邊給她梳頭發,一邊柔聲說:“我知道,沒忘。”
方瑾枝鼓起的兩腮瞬間憋了回去,又露出了那一對小小的梨渦,她偏過頭不太相信地望着陸無硯,疑惑地問:“真的?”
“為夫若真敢把夫人的生辰給忘了,日後哪裏還能有好日過。再言,今日還是你十五歲的生辰,及笄的日子。”
大遼女子十五及笄,然而這及笄是對于未出嫁女兒的。方瑾枝已經提前嫁給了陸無硯,所以她并不能如別的姑娘那舉辦及笄禮。
方瑾枝嘴角略帶了點笑意,又把小小的手掌攤開,伸到陸無硯面前。
這是要禮物呢。
望着方瑾枝伸到眼前的小手,陸無硯臉上的表情不由有點尴尬。
方瑾枝緊緊皺着眉,問:“你該不會是只記得今日是我生辰,卻忘了給我準備禮物了吧……”
陸無硯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沒有,自然準備了。只是這禮物……不是很好,你或許不會喜歡。”
“那給我呀!你不給我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方瑾枝伸到陸無硯眼前的手,那手指頭尖兒都快要戳到陸無硯鼻尖了。
陸無硯猶豫了一會兒,才将手中的梳子放下。
陸無硯起身,走到對面牆前的架子前,從小抽屜裏翻出一個嵌着紅寶石的鎏金紫檀木錦盒。
方瑾枝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瞅着他,那目光一直随着陸無硯手中的錦盒移動。等到陸無硯重新回到她身邊坐下時,她直接從陸無硯手裏搶過了錦盒。
“這個嗎?”方瑾枝将錦盒打開,臉上的表情僵了片刻。
嵌着寶石的鎏金錦盒裏面裝着的卻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白玉簪,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白玉簪。
方瑾枝将錦盒放在一旁,仔細瞧着那支白玉簪。
簪子是用白玉做的,通體雪白,方瑾枝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最上等的白玉料子,可是……
普普通通的玉簪,在一頭雕着一朵看不出來是什麽花的花。這花着實雕得不美,甚至簪柄也不夠精致。這匠師的水平也太差了!
首飾這種東西,一看料子的質地,而看匠師的水平。而此時方瑾枝手裏的這支玉簪的匠師……
方家本來就經營着各種玉石、首飾的生意,方瑾枝對這一方面還是懂不少的。這支簪子一看就是新手做出來的,還是手工做的。
方瑾枝覺得,這支簪子簡直就是浪費料子!
她剛想說話,一擡頭,就看見陸無硯黑了臉。方瑾枝怔了怔,重新仔細打量手裏的簪子,莫非……
“咳咳……”方瑾枝把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生硬地改變了出口的話:“好看,真好看!這塊玉石的料子一看就是從一整塊的上好玉石裏挑了成色最好的部分!這……這匠師的手工也好,看這朵牡丹雕得多好!活靈活現的,放到外面說不定還會引蝴蝶呢!”
陸無硯盯着她好一會兒,才說:“那不是牡丹。”
“哦……”方瑾枝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是是是,瞧我這眼神!分明是月季!”
“……那是芍藥。”陸無硯終于忍不住揭開謎底。
方瑾枝忽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日陸無硯好像讓她選一種花,她随口說了個芍藥。要是知道陸無硯是打算雕玉簪的,她一定說些簡單的花……
“不想要就算了!”陸無硯作勢就從方瑾枝手裏搶。
“我要的!”方瑾枝急忙把東西背到身後,好好護着,才不肯被陸無硯搶走。
方瑾枝抿着唇笑:“白比我大九歲了,不……白活了兩輩子,真像賭氣的小孩!”
她又把玉簪捧到眼前摸了又摸,愛不釋手。
“我欠你一個及笄禮,只好賠你。”陸無硯起身,立在方瑾枝身後,将她的長發绾起來。
方瑾枝有些驚訝地在銅鏡裏望着身後的陸無硯:“你當真會盤發?”
陸無硯睥她一眼,“要不要這麽小瞧我?”
他垂着眼,将方瑾枝的長發握在掌心,帶着點虔誠的味道。他修長白皙的十指在黑色的長發間流動,靈巧地将方瑾枝的長發一點點盤起來。
“這樣也好,你的正賓、有司和贊者都是我一人。”
方瑾枝望見銅鏡裏陸無硯垂眸專注的樣子,心裏輕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