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 第108章
屋子裏充滿缭繞的水霧, 暖融融的。
方瑾枝站在齊腰高的浴桶外面,她雙臂環在胸口,抵觸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躲什麽躲?站直了別亂動。”陸無硯将她身上潮濕的褙子脫下來扔到地上, 又将她拉近一些。
陸無硯用手背摸了一下方瑾枝的脖子,帶下來興許鹽粒。他擡眼望着紅着臉的方瑾枝, 問:“你掉海裏了?”
“沒有……就是、就是被海浪拍了兩下……”方瑾枝低着頭小聲嘟囔。
陸無硯想要責備方瑾枝,可是看着她這個樣子又開不了口。他複又低下頭,拍開方瑾枝擋在胸前的手,将她系在胸口的長緞帶解下來。
随着長長的緞帶解開,方瑾枝身上濕噠噠的玉色齊胸長裙落到腳邊。
方瑾枝又向後退了兩步, 并着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瞪着陸無硯:“我就不能自己洗澡嗎?”
陸無硯落在方瑾枝一雙玉腿上的目光這才移開,他看着她氣嘟嘟的樣子,心裏那團火氣才消了那麽一丁點。
“不能。”他又輕易将她抓過來,褪去她身上窄袖短衣。
陸無硯動作停頓間, 方瑾枝又匆匆擡手擋在自己胸口。
“不許亂動……”
陸無硯去拉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有些糙,不是舊時柔軟。陸無硯将她的小手拉到眼前攤開,凝視着她掌心上那一層薄薄的繭。
方瑾枝想抽回自己的手,陸無硯沒讓。
“為什麽就不能等在這裏, 非要去造什麽船?”陸無硯又氣又疼。
方宗恪将方瑾枝帶回來的時候,陸無硯也是剛到這個小島。他已經從平平和安安口中知道了方瑾枝這一年生活的大概。
“誰讓你總不來……”方瑾枝委屈地低着頭。
“我這不是來了嗎?”陸無硯皺着眉,“一個人跑到大海上好玩,嗯?”
方瑾枝搖搖頭, 有些委屈地說:“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海浪特別高,打在身上又冷又疼的。還有海風,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大的時候吹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還有……晚上最可怕了!什麽都看不見……四周全是黑的,連星星都沒有……我想點火來着,可是我怕呀,我怕火苗把木船燒壞了。後來又一想,我在大海上呀,四處都是水才不怕着火呢。可是……都被打濕了,點不着火……什麽都被海浪打濕了,我帶的幹糧,還有衣服全被海浪打濕了。你相信嗎,我能聽見大魚咬我的船!就在晚上,我不敢走,只能把船停下來。什麽都看不見的時候,能聽見大魚咬我的船,我就在想一條又一條的魚全過來咬我的船,把我的船咬破了怎麽辦呀?那我就掉到海裏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現在想起來,方瑾枝還是一陣後怕。她說着說着就委屈地哭了出來,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陸無硯心疼地将她擁在懷裏,“怎麽就不能安心住在這裏等我來找你呢?”
“我怕你找不着我呀!”
陸無硯閉上眼,唯有更用力地将她擁在懷裏。
他不敢相信一直養在深閨的方瑾枝怎麽會有勇氣自己一個人跑到海上去,他更不敢想象這幾個晚上她是怎麽在恐懼裏度過的。
前幾個晚上,方瑾枝連哭泣都是隐忍的,她怕引來大魚。可是現在被陸無硯抱在懷裏,她開始忍不住哭腔,一聲又一聲哭出來。
“別怕,都過去了,不黑了,沒有吃人的魚,你也不是一個人了。”陸無硯像哄小孩子一樣拍着她。
“十六個月!”方瑾枝開始用力去打陸無硯,“你怎麽才來呀!”
她的一雙手洩氣一樣打在陸無硯胸膛,一下又一下,使出了全部的力氣,也帶出了全部的委屈和想念。
“是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陸無硯任由她拍打着,恨不得她的力氣更大一些。
方瑾枝還是舍不得,她的動作慢下來,又偎在陸無硯的懷裏小聲抽泣。
陸無硯壓下眼底的那一絲濕潤,勉強穩了穩情緒,才去繼續解她身上貼身的小衣服。這次方瑾枝沒再往後躲,而是掩耳盜鈴似的往陸無硯懷裏鑽。
陸無硯又将方瑾枝的盤起的長發拆了,任由她長發披散下來,只是她的長發不似曾經的柔軟,而是濕漉漉的貼在背上,發間還帶着些鹽屑。
“好了,知道你現在又累又困,好好洗個澡然後睡一覺。”陸無硯試了試浴桶裏的水溫,才将方瑾枝抱進去。
方瑾枝雙手搭在浴桶邊兒,身子前傾靠近陸無硯,有些欲言又止。
陸無硯眼中的柔意凝了凝,先開口:“別在這個時候跟我提方宗恪!”
方瑾枝吐了一下舌頭,逐漸向後靠去。她捧了一把溫熱的清水揚在臉上,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暖得她想睡覺。
她實在是太困了,就算是之前方宗恪帶她回來的時候也是睡一會兒醒一次,并沒有睡熟。
不久,她就倚靠着浴桶邊兒打起盹來。
陸無硯嘆了口氣,拿了浴帕給她擦身子。
方瑾枝睜開眼睛呆呆望了他好一會兒,又沉沉合上了眼。她想抗議來着,抗議他給她洗澡!可是她太困了……
她迷迷糊糊之中知道陸無硯給她拉過來又翻過去地洗澡,哪哪兒都碰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起了變化,可是她實在是太困了,完全不想睜開眼睛,也不想去阻止陸無硯的動作。
直到陸無硯将她從浴桶裏抱出來,讓她倚靠着他站在地上的時候,方瑾枝才慢慢過了那股困頓勁兒。她睜開眼睛,看着陸無硯正低着頭,用一條幹淨的棉帕給她擦胳膊上的水漬。
他動作輕柔地擦幹她的左臂,又換到右臂,然後又從鎖骨開始給她擦身子。他的手隔了一層厚實的棉帕劃過她的身子,可是在方瑾枝的感覺裏好像感覺不到那一層很厚的棉布,只能感受到他的手掌。
“睡醒了?”陸無硯探手從她腋下穿過去給她擦後背的水漬時才發現方瑾枝已經睜開了眼。
方瑾枝點了點頭,臉頰不自然地紅潤起來,并且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陸無硯的手順着方瑾枝的腰繼續向下,他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膚顫了顫。他蹲下來,去擦方瑾枝腿上的水漬。
方瑾枝整個身子都繃緊了,兩條長長的腿使勁兒并在一起。
“分開點。”陸無硯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膝蓋。
方瑾枝不情不願地将雙腿挪開一條小小的縫兒。
陸無硯從她的腳踝處開始,一路向上去擦她兩條腿內側的水漬,一直到頂處。
“你!”方瑾枝一直垂在身側緊緊攥成小拳頭的手,使勁兒打了一下陸無硯的肩頭。
陸無硯沒理她,手掌輕輕挪動了兩下,又摁了兩下,将水漬擦淨,才擡眼看她,道:“你得習慣。”
“習慣什麽?”方瑾枝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整個身子都緊繃着的緣故,發出的聲音都帶着一絲顫音。
“習慣我給你洗澡。”
陸無硯将棉帕放在一旁,拿起挂在一旁的棉袍将方瑾枝軟玉般的身子裹住,甚至将她的臉都包了起來,這才把她抱起來,一路抱回寝屋,将她放在床上。
陸無硯立在床邊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情睡足了再說。”
方瑾枝拉住他的手,也不說話,就用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直望着他。
陸無硯與她對視了良久,才無奈地說:“安心,你哥沒事。”
方瑾枝這才松開抓着他的手。
她點點頭,又合上眼睛。
陸無硯将床幔放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他走到另外一間關押着方宗恪的房間裏。
方宗恪冷冷地看着出現門口的陸無硯,問:“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恰巧是你不想我知道的。”
陸無硯走進去,坐在方宗恪對面,他将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杯翻過來,又一杯杯倒滿了水。
方宗恪一直看着他的動作,直到陸無硯将最後一個茶杯倒滿了水,他才問:“你不會用別人碰過的杯子,所以你根本不是要喝水,那你究竟在做什麽?”
“玩。”陸無硯又将茶杯裏的水一杯杯倒回茶壺裏,“和你這種讨厭的人共處一室,總要找點事情做分散注意力,要不然簡直難以忍受。”
“陸無硯!”方宗恪身子前傾,“我不管你為什麽知道,可是你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娶她?你有什麽目的?”
“目的?”陸無硯輕笑了一聲,“難道你不會覺得我很深情嗎?”
方宗恪看着陸無硯的目光就像見了鬼似的。
陸無硯收起臉上懶散的神情,肅道:“只此一次,不要再癡想把她帶走。若再有一次……”
“長公主知道嗎?”方宗恪直接打斷陸無硯的話。
陸無硯頓了頓,道:“不知。”
方宗恪的目光又變得淩厲起來。
“她不會知道,誰都不會知道。”陸無硯的語氣也堅定起來。
“如果……”
方宗恪話還沒說完,陸無硯忽然擡手打斷他的話。陸無硯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道:“瑾枝,進來吧。”
聞言,方宗恪驚訝地也跟着望向房門。
門沒有動,一點聲音都沒有。
方宗恪剛松了一口氣,陸無硯又說:“別藏了,門上映出你的身影了。”
門上并沒有映出什麽身影來。
門被推開,方瑾枝站在門外,她有些洩氣地小聲嘟囔:“我夠小心了,怎麽就被發現了呢……”
陸無硯忍了笑,輕斥她:“又偷聽!”
“是偷聽了,可是我什麽都沒聽懂呀!”方瑾枝無奈地看着屋子裏的兩個人。
“去,拿你的杯子給我倒一杯水,渴了。”陸無硯笑道。
方瑾枝知道陸無硯這是在支開她,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屋子裏對坐的兩個人,有些不情願地離開。
直到她走遠了,陸無硯嘴角的那抹笑才淡去,他轉過來,冷冷地望着方宗恪:“這次我放過你,可是下一次再見面我不會再因為瑾枝放過你。”
方宗恪擰眉許久,才無奈道:“別讓她知道,永遠不要。”
許久,陸無硯才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