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95章
小男孩的聲音裏帶着雀躍。在他看來, 進入平行空間是很好玩的一件事,但其餘人只覺得冷。
從骨頭縫裏浸出來的冷,連靈魂都能凍結。
“去了平行空間還能回來嗎?”于澤氣若游絲地問, 臉上已經沒有血色。
顧蓮定定看着引路人, 卻又仿佛什麽都看不見。她的茫然、焦慮和恐懼, 比任何人都深。因為她是來尋找姐姐的,如果姐姐也在那樣一個空間裏, 她們姐妹倆這輩子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秦康順也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失神呢喃:“當年我那些同事,還有我的兩個徒弟, 他們不是失蹤了, 他們是去了平行空間。難怪啊……”
捂着越來越絞痛的心髒, 老爺子搖晃着走到門口, 坐在門檻上,恍惚低語:“難怪我們電話能打通,一直保持着聯系, 互相通報位置,偏偏就是找不到!難怪我明明站在那裏,看着他們在樹幹上做的标記, 告訴他們我已經到了,他們一直說沒看見我, 原來——”
重重地喘息一聲,秦康順無比沙啞地說道:“原來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 但我們互相看不見!這是個什麽鬼地方!這個地方怎麽能吃人啊!”
絕望, 懊悔, 恐懼……這些負面情緒都被深深的遺憾和痛惜所掩蓋。
當年不是他失責, 也不是他找得不夠努力。是這座森林在暗中戲耍着大家!
“這下我該怎麽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啊!我這輩子還能帶他們回去嗎?”秦康順靠着門板悲哭不止。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硬漢, 口頭禪是“只流血不流淚”。可現在,渾濁的淚水順着蒼老的臉頰滾落,幾乎将他的衣領整個打濕。
這些年,誰能體會到他活在怎樣的一種負罪裏?那二十九名同事的親屬是如何地仇恨他,甚至傷害他的家人。
他不斷地回憶搜救的每一個細節,譴責自己的無能。卻原來不是他無能……是因為這座森林……
秦康順強撐着站起,奪過于澤的手機,厲聲詢問:“吳芝繁,你是怎麽到那個地方的?你快告訴我!”
他也要去!哪怕對面是個地獄,他也要去!
“吳芝繁,你快說!我們馬上過來!”顧蓮疾走兩步,來到老爺子身邊,咬牙切齒地喊道。
“什麽平行空間,你們在說什麽啊!”吳芝繁聽見了小男孩的驚呼,聲音有些發顫。
于澤一把搶回手機,安撫道:“繁繁,你別聽他們亂說,你在小木屋裏等着,我們來找你。”
怎麽找?上哪兒找?于澤完全沒有頭緒。但他又能怎麽說?
秦康順和顧蓮一左一右将他夾擊,都試圖奪過手機與吳芝繁溝通。
引路人走過去,一只小胖手越過他肩頭,看似慢吞吞,實則快如閃電地奪走手機,嘻嘻笑了兩聲。
“哥哥給~”小胖手垂下來,獻上自己的戰利品。
這就是引路人走過去的目的。小男孩就像他肚子裏的蛔蟲,馬上領會他的意圖,并且付諸行動。這是非一般的默契。
引路人微微揚唇,語氣溫柔:“乖。”
手機裏,吳芝繁還在追問,聲音十分慌亂,“什麽平行空間?你們說話呀!你們在哪兒?”
“吳芝繁,我是喬法醫。你現在就拿起桌上的鉛筆,在素描本上寫一個字。”
引路人沉穩的聲線具備強大的安撫力,吳芝繁還在急促地喘,慌得不行,卻讷讷答應。
其餘人也都冷靜下來。
是啊,僅憑一個孩子的戲言,他們怎麽就全都亂了套?萬一這是白高朗戲耍他們的招數呢?萬一白高朗真的搭建了兩座一模一樣的小木屋,布置了一模一樣的場景,用來迷惑他們。
像他那樣的瘋子,什麽事做不出?
“平行空間裏寫字,我們這邊能看見?”鮑老三輕輕拉扯鮑老大的衣角。
鮑老大略微側頭,語氣嚴肅:“從理論上來說,”刻意停頓一下,他接口“我也不知道。”
鮑老三無語。
鮑老二看向引路人,等待答案。
引路人放下背上的小男孩,拉開椅子。
不等他落座,小男孩已經扯着豹紋緊身衣的袖口,用小手臂飛快擦拭椅子上的浮灰。
“哥哥坐~”小奶音很甜很軟。
引路人冰冷的臉龐只在小男孩面前才會融化。他坐下,順手把小男孩抱起放在膝上。
小男孩接過他手中的素描本,好奇地翻看。除了第一頁畫着花蕊,後面都是空白。紙頁很脆,沙沙作響。
“我寫完了。”
引路人的掌心裏捧着一個手機,吳芝繁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從裏面傳來。
小男孩嘩啦啦地翻着素描本,奶聲奶氣地問:“在哪裏~”
“什麽在哪裏?我在小木屋!我不是說了嘛!你們到底還要問幾遍!你們是不是耳聾?”吳芝繁開始焦躁。
外面黑霧滾滾,陰風陣陣,大家都在一起,唯獨她落單,她已經害怕到整個人都快碎掉了!
“我弟弟問你,你寫的字在哪裏。”引路接過素描本,合攏,看見了寫在封面上的一行字。但他依舊蹙着眉多問一句。
他很不喜歡吳芝繁的态度。
自從進入裏世界,他內心所有的情感都被冷漠替代。如果不刻意壓制自己的喜好,将所有人視若死物,他不會變成後來那般心狠手辣的模樣,更活不到現在。
但此刻,他的情感已經複蘇。他竟然對一個普通女人感到厭煩。
顧蓮等人圍攏過來,死死盯着素描本,瞳孔皆在震顫。
“我寫在封面。喬法醫,我寫了你的名字,還寫了‘救救我’。”吳芝繁的語氣弱下來,慢慢帶上哭腔。
顧蓮等人的眼瞳裏映出一行字——【喬齊,救救我】。
小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喬齊”兩個字,大眼睛十分閃亮。
“哥哥~真的是平行空間~好好玩~”
小奶音興奮雀躍,小胖手抓起一根鉛筆,也在封面上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喬齊沒空救你。】
且不說這句話多打擊人,單憑這行忽然冒出來的文字,就能把那邊的吳芝繁吓個半死。
衆人想阻止,卻不敢當着引路人的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果然,手機裏傳出吳芝繁的尖叫。
“啊!這是什麽!為什麽封面上會出現一行字!喬齊,你在哪兒!你快來救我!嗚嗚嗚,我要回家!早知道我就不來這裏了!嗚嗚嗚……”
于澤慌忙奪過手機,走到門外安撫已經崩潰的吳芝繁。
顧蓮從小男孩手裏拿過素描本,反複查看那兩行字。
片刻後,秦康順拿走素描本,仔細研究。
鮑老大伸出手,奪過本子看了看,沒看出什麽名堂,只能還給引路人。
鮑老二和鮑老三覺得本子很詭異,沒敢碰。
于澤從門外匆匆跑進來,急促地說道:“電話自動挂斷了。我回撥過去又沒有信號。喬法醫,怎麽辦?繁繁要是找不到,我怎麽跟她父母交代?”
昨天晚上他讓吳芝繁用自己的手機給吳父吳母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他還向吳爸爸講述了自己的身份,保證說一定會平平安安把他女兒帶回去。
現在好了。吳芝繁不見了。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回去,吳家人還不把他家鬧得天翻地覆?
吳家可是豪門,他惹不起!
“早知道我就——”
于澤也知道後面那些不負責任的話不能說,及時打住,懊惱不已地揪扯自己頭發。
瞥見桌上的素描本,他拿過來,爬滿血絲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兩行字。
太詭異了!這座山簡直太詭異了!繁繁還能找回來嗎?
柳憫君不知什麽時候走過去,趁于澤失神拿走素描本,翻開第一頁,盯着那幅素描,神情之中帶着恐懼,又暗藏貪婪。
莫非這就是阿朗在遺書中說的“最後一幅畫”?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忽然響起。于澤渾身一震,連忙查看屏幕,發現是吳芝繁打過來的電話,不由大喜過望。
“喂,繁繁,你先別慌,我們——”
于澤的話被打斷。
吳芝繁在那邊哭喊:“學長,為什麽本子裏會有花蕊的素描?她好恐怖!你們到底在哪兒?我來找你們!”
話筒裏傳來門板被推開的嘎吱聲,然後是一陣急促的喘息,再然後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吳芝繁似乎離開了小木屋,在林中奔跑。
于澤連忙阻止:“繁繁你別亂跑!你就在屋子裏待着!”
下一刻,手機裏什麽聲音都沒了。
于澤跑到屋外,舉起手機不停在原地轉圈,尋找着一絲微弱的信號。
“媽的!我就不該來這個鬼地方!”他狠狠咒罵,聲音開始哽咽。
引路人從柳憫君手裏拿過素描本,說道:“走吧,我們去找吳芝繁。”
柳憫君伸伸手,似乎想把素描本搶過來,卻又不敢。
“上哪兒找?”顧蓮很迷茫。
“她肯定會順着路跑,我們也順路找。”引路人抱起小男孩,朝門外走去。
衆人相互看看,都不敢提出異議。在這麽一個莫名其妙就會被吞噬的地方,只有跟在引路人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他說上哪兒,大家只能上哪兒。
看見越過自己的一行人,于澤顧不得尋找信號,連忙追上去。
窄小的一條路通往看不見盡頭的濃霧之中,天色昏暗,寒流撲面,潮氣滲骨。隐藏在霧中的樹木變作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剪影,乍一看仿佛一群飄忽的幽靈。
衆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
叮鈴鈴,叮鈴鈴……
平時聽上去那麽悅耳的手機鈴聲,此刻卻覺得十分尖銳。
大家齊齊一顫,臉色驟白。
于澤驚喜地接起電話,“繁繁,你在哪兒?”
“我,我在森林裏。于澤,快來救我,我不行了!我好害怕!”
吳芝繁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正常,不帶哭腔,不曾哽咽,但仔細聽就會發現,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顫的,碎的,仿佛風一吹就能化為塵埃。
“你問她是朝哪個方向跑的。”引路人平靜的語氣蘊含着強大的力量。
六神無主的于澤勉強冷靜下來,問道:“你是朝哪個方向跑的?我們來找你!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在森林裏!這邊的樹全都枯死了!樹枝奇形怪狀,像鬼一樣!地上的泥很濕,也很臭!”
伴随着她的講述,前方的濃霧緩緩散開,一座枯木林顯現在衆人眼前。
地上的泥土忽然變得很濕潤,令衆人的鞋子深陷下去,潮氣之中沾染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腐臭味。
衆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敢踏足。
回頭看,後面是茂密的樹林,數不清的葉子被陰風吹拂,沙沙作響。
朝前看,前面也是樹林,卻不再有葉片。所有樹木都已枯萎,光禿禿的枝杈在空中扭曲、延伸、刺探,像厲鬼的爪牙。粗糙樹皮被濃霧染成黑色,一個個醜陋的瘤疤凸起,像皮膚上長滿的毒瘡。
衆人以為之前的迷霧森林已經夠詭異,來到這裏才發現,陰間是真實存在的!
“于澤,快來救我!這裏的樹好奇怪!”
吳芝繁破碎的聲音混雜在陰風的嗚咽裏,令人心底發寒。
于澤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竟是半步也不敢上前。
“她在這裏。”引路人低頭查看泥土,語氣篤定。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呼吸皆是一窒。
地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很小巧,淩亂地延伸進這座枯木林。這是吳芝繁留下的痕跡。
引路人抱着小男孩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
衆人硬着頭皮跟上。
于澤卻膽怯了。
吳芝繁的恐懼情緒已完全将他感染。聽着話筒裏的急喘,他覺得自己也無法呼吸。但他不想被抛下,于是站在原地大喊一聲:“繁繁!”
濃霧震出波紋,層層傳導聲浪。
看不見的黑霧裏,有一道顫抖的聲音在回應:“于澤?”
引路人停步。
其餘人露出喜色。
“繁繁,你在哪兒?”于澤立刻提高音量。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濃霧卷起漩渦,令這道聲音顯得有些扭曲失真。
引路人朝聲源走去,大家連忙跟上。于澤心下大定,這才追過去。
“于澤我在這兒!”顫抖的聲音越來越近。
衆人繞過幾棵猙獰醜陋的枯樹,終于看見了倉皇失措的吳芝繁。她站在一棵巨大的枯樹旁邊,整個人顯得十分渺小。周圍的枯樹也都參天聳立,像一群巨人将她圍繞。
濃霧在這裏變得格外稀薄,但光線卻更為昏暗。
引路人環顧四周。
這裏的樹分明已經枯萎,卻長得比別處的樹更茁壯,縱橫交錯的枝杈幾乎将濃霧捅破,撕碎。樹幹上不再是一顆顆毒瘡般的瘤疤,而是一個個眼睛形狀的斑紋。
于澤飛快朝吳芝繁跑去,兩人緊緊擁抱。
“眼睛~”小男孩伸出手,指着一棵樹。
“嗯。”引路人低聲應和。
“這裏到處都是眼睛~”小男孩揮舞着藕節似的手臂,将所有枯樹劃拉進去。
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樹皮遭到破壞就會長出疤痕,形似眼睛。
引路人放慢行走的速度,仔細觀察。忽然,他在一棵樹前站定,目光變得異常銳利。
鮑老大時刻關注着他的反應,連忙問道:“大佬,怎麽了?”
“這些眼睛是畫上去的。”
“畫上去的?”鮑老大呆呆地重複這句話,目光掃過周圍所有枯樹。
入目之處,一根根粗壯的樹幹上布滿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如此壯觀的景象不是大自然的創造,而是人為?
這他媽……
鮑老大幾乎失語,心底的寒氣就在此刻凝結成冰,凍得他骨頭幾乎裂開。
“這他媽也太變态了!”鮑老二和鮑老三異口同聲,語氣恍惚。
顧蓮等人站在一旁,表情空洞得像是沒了魂魄。
這麽多眼睛……它們一個個睜大,或近在咫尺地凝視,或隐在暗處窺探,或從高處俯瞰。它們放射出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如密集的毒刺。
在這陰毒目光之下,所有人都做出了同一個動作。他們抱緊自己,縮起肩膀,擠成一團。他們轉動腦袋恐慌不已地看着那些眼睛,皮膚上浮出數不清的雞皮疙瘩。
被窺視的感覺強烈到讓他們的皮膚刺痛。
“這些都是白高朗畫的?”顧蓮的聲音在發抖。
她難以想象白高朗是在怎樣的心理狀态下畫出這些眼睛。
“他想幹什麽?他是不是瘋了?”顧蓮無意識地呢喃,堅強的心因無法承受的恐懼裂開條條縫隙。
“哥哥~我想挖一只眼睛~”小男孩伸出小胖手做了一個摳挖的手勢,語氣興奮。
他感覺不到恐懼,也全然不在乎旁人看向自己的怪異目光。
“好。”引路人慢慢走向一棵樹,目光卻注視着不遠處最高最大的一棵樹。
在那棵樹的上方,霧氣濃厚,潮湧滾滾,漩渦密布。它仿佛是這片枯木林的中心。
小男孩伸出手,指甲忽然變長,刀刃一般鋒利,輕輕一摳便挖出一塊橢圓形的樹皮。樹皮上有鉛筆勾勒的眼眶和眼珠,瞳孔被塗抹成黑色,筆觸十分用力。
樹幹上空出一個橢圓形的缺口,一股黑色的粘稠汁水緩緩滲出,然後順着粗糙樹皮的溝壑向下流淌,釋放出強烈的腐臭味。
引路人沉聲道:“這些樹沒死。”
枯死的樹怎麽可能流出汁水?
其餘人還未意識到這句話的可怕之處,顧蓮已經慌了。
“它們沒死,為什麽不長葉子?沒長葉子,它們又怎麽活?”
這是一個無法解答的問題。這片枯木林處處都透着詭異,越發不像陽間。
引路人徑直走向最大的那棵樹。樹的周圍也全都是巨樹,樹幹均很粗壯,三四個成年人聯起手才能抱住。
走到近前,引路人眸光微閃。
“它沒有眼睛~”小男孩也發現了異常。
是的,這棵最大,最高,最粗壯的樹,它沒有眼睛。它本該是最好的一塊畫布,卻被白高朗獨獨遺漏。
為什麽?
正常人的思維方式顯然不能與白高朗那樣的變态共通。引路人繞着這棵巨樹轉了一圈,微微搖頭。
顧蓮和秦康順走過來,也繞着巨樹上下查看,呢喃道:“它真的沒有眼睛。”
一個都沒有!
“于澤。”引路人忽然開口。
正小聲安撫吳芝繁的于澤連忙詢問:“喬法醫,您找我有事?”
“你過來給這些樹拍照。每一個角度,每一棵樹,都不能遺漏。”引路人命令道。
“好。”
于澤哪裏敢拒絕,從背包中取出相機,對着這些樹拍攝,近景遠景,長焦短焦,走來走去十分忙碌。好在枯木林面積不大,否則他要在這裏拍上好幾天。
一個多小時後,于澤把相機交給引路人,“拍完了。”
小男孩接過相機挂在自己脖子上。
“回去吧。”引路人轉身往回走。
衆人大松一口氣,連忙跟在他身後。
濃霧中還是那棟白牆紅頂的別墅,還是那兩盞昏黃溫暖的路燈,還是那扇雕花大鐵門。
花蕊的聲音含着一絲輕笑,從門禁系統裏幽幽傳出:“歡迎回來。”
大家不由自主地顫了顫,硬着頭皮往緩緩敞開的大門裏走去。來到客廳,擠在玄關,卻見花蕊穿着那條黑色長裙站在餐廳裏,身上的刀痕,淤青,腫脹,全都消失不見。
她伸出纖細手臂,輕輕撫上光潔如鏡的桌面,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幫你們做了晚餐。”
大家看向餐桌,瞳孔驟然收縮。
那上面擺放的菜肴與他們第一天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一切仿佛又回到原點,恐怖的循環已悄然開啓。
“家裏很久沒來客人了,我今天很高興。大家換好鞋子趕緊去吃飯,別客氣。累了一天肯定餓了。”花蕊慢慢走到玄關,從鞋櫃裏拿出許多鞋套,像個再正常不過的主人。
顧蓮等人連連後退。
縱使是鮑家三兄弟也不敢靠近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
唯有引路人站在原地,臉上沒有表情,眼瞳全無波瀾。
“給你一個禮物~伸手~”坐在他臂彎裏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道。
“什麽禮物?”花蕊笑着伸出手。
一顆樹皮做的眼睛放在她掌心裏,微微散發腐臭,流出黏稠濃黑的汁水。
花蕊愣在原地,眼睛慢慢瞪大,詭笑的臉幾乎裂開。
引路人忽然勾唇,心情頗好地抱着小男孩走進廚房,語氣溫柔:“飯前要洗手,知道嗎?”
小奶音很乖很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