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93章
S級任務者縱然幾天幾夜不睡也沒問題。但考慮到小孩子長身體的需求, 引路人還是安排了适當的休息時間。
他側過身,靜靜看着身邊的小男孩,深邃眼眸與對方額頭上的眼睛對視。
這只眼睛很明亮, 很靈動, 也很可愛。它一眨一眨, 滴溜溜地轉圈,視線時而凝在引路人臉上, 時而掃過窗外濃霧,時而看向天花板。
它盡職盡責地擔當着守衛。
“你是獨立存在的,與這具身體沒有瓜葛?”引路人漸漸看出一些門道。
小男孩睡得很香甜, 微微的鼾聲就是證明。但這只眼睛卻完全不受幹擾, 很警覺, 很清醒。
由此可見, 這只眼睛和這具身體是相互獨立的,有自己的思考體系和行為模式。
“你是一個分身?”引路人猜測道。
随後他眸光微閃,心緒浮動。在自己的身體之中分裂出一個獨立的器官, 相互依存又互不幹擾,小怪物的能力真的很詭異。
大眼睛不能說話,只是一眨一眨地與引路人對望。它很純真, 也很清澈,像一顆不被月光污染的星星。
引路人很享受這種無聲的交流。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蓋住這只眼睛, 語氣溫柔:“我們輪流放哨。現在輪到你睡覺了。”
大眼睛竟然聽懂了這句話, 在他溫暖的掌心之下眨了眨, 慢慢隐去。
小男孩還在酣睡, 光潔飽滿的額頭覆着幾縷粉色亂發, 可愛的臉蛋泛着淺淺紅暈,身體散發出淡淡的奶香。
一切都很安靜,一切都很舒适,一切都很溫暖。窗外濃霧翻滾,鬼影重重,陰風陣陣,那又如何?
引路人閉上眼,仿佛已經睡去,搭放在身側的手臂卻忽然化成一柄漆黑的鐮刀,長而彎曲,寒光流轉,血煞兇橫。任何妖魔鬼怪都無法沖破他的防禦,傷害到被他牢牢護在懷裏的人。
隔壁房間,鮑家三兄弟正在悄聲交談。
鮑老大脫掉褲子,把毛絨絨的左腿踩在凳子上,招呼兩個弟弟:“你們來看。”
鮑老二和鮑老三定睛一看,也都脫掉褲子,把腿踩在凳子上:“我們也是。”
三條粗腿黑漆漆的,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上面的汗毛正根根豎立,雞皮疙瘩始終無法消下去。
“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鮑老大放下毛腿,臉色發沉。
“我也是。我總覺得有什麽人在看我!”鮑老二從後腰摸出一把刀,在空中劈砍幾下,表情十分狠辣。
鮑老三拿出手機擺弄,搖頭嘆息:“道具箱還是打不開,拿不出牛眼淚。”
抹上牛眼淚,三人就能開陰陽眼,看看這屋子裏到底有沒有鬼。
“你們說那白高朗到底死了沒有?”鮑老大沉吟。
“我覺得十有八九是死了。外面那些霧就是他的怨氣所化。能把一座山都罩在怨氣裏,白高朗怎麽着也得是A到S級的厲鬼。這回咱們打的是五星以上的副本,真他媽倒黴!”鮑老二推測。
“那幅畫才是他怨氣所化。”鮑老三提出自己的觀點。
“如果那幅畫真的在這棟房子裏,我們把房子燒掉不就行了?”鮑老大拿出打火機用力按幾下,火焰忽明忽暗,映照着他陰翳的臉。
鮑老二呵呵嘲諷,“你以為這個方法引路人想不到?你他媽是不是沒腦子?那霧氣可以把人淹死,你覺得它能讓火燒起來?”
鮑老三附和:“是啊,在水裏放火,你真是個大聰明!”
鮑老大看向窗外。
濃黑霧氣滾滾如潮,無聲咆哮。在它的籠罩下放火燒別墅的确不可行。之前那小崽子把燃燒的木棍捅進霧裏,不就被水熄滅了嗎?
鮑老大搖搖頭,嘆出一口氣。
“目前我們找到的關鍵線索就是那幅畫。我們應該待在屋子裏,把畫找出來,而不是冒險進入濃霧。萬一我們迷失了,或者被潛伏在濃霧裏的白高朗殺死了,我們找誰說理?”
鮑老大越想越覺得離開別墅不行。
他忽然提議:“不如我們三兄弟留下,別走了。引路人是S級任務者,他身邊那個小崽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可以忽略關鍵線索,靠實力殺出一條路,我們不行。他們有試錯的資本,我們沒有。找不到路,他們還可以回來。”
鮑老大環視兩個弟弟,問道:“咱們回得來嗎?咱們有能力對付外面那些鬼霧嗎?”
答案是否定的。沒有靈異道具的加持,三人幾乎沒有對付鬼霧的辦法。
“那我們留下找畫?”鮑老二和鮑老三異口同聲。
鮑老大很滿意:“好,明天我就跟引路人說,我們兄弟三個不走了。那幅畫肯定是白高朗的鬼魂寄居的地方,毀掉那幅畫,我們就能回裏世界。”
這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得出的結論。在靈異副本裏,毀掉厲鬼寄身的物品絕對是最快捷的通關方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鮑老二和鮑老三立刻點頭。
“外面太危險,咱們三個還是不趟這個渾水。你們想想,七年時間有幾百個人死在山裏,那是什麽級別的厲鬼?他殺人不是殺人,是割稻子。”鮑老大黑沉的臉漸漸有些發白。
鮑老二和鮑老三互相看看,眼神裏都帶着一些瑟縮。
“不想了,去洗漱!”鮑老大擺擺手。
三人進入浴室洗漱,耳邊時不時傳來争吵聲,那是樓下的幾人還在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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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顧蓮奪過于澤的手機查看。沒有110的通話記錄,卻有一條12110的報警短信。這家夥也知道報警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所以他不敢明目張膽地打電話。
他與花蕊一樣,壞進了骨子裏!要不是花蕊禍水東引,姐姐就不會死!
顧蓮越想越氣,一巴掌扇歪了于澤的臉。
“你打他幹什麽?你這個瘋婆子!”
于澤還沒抗議,吳芝繁倒是尖聲嘶喊起來。
啪,又是一聲脆響。吳芝繁的臉也被打腫。
顧蓮冷笑:“我不僅打他,我還打你!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有多自私?警察會和救援隊一起趕過來,那可是幾十條人命!”
“警察的職責就是保護公民的人身安全,這是他們應該做的!”吳芝繁提高音量争辯。
“警察的命就不是命?”顧蓮反問。
秦康順不想說話,只是悲憤難抑地閉上眼睛。
“警察本來就是高危職業!他們選擇這個職業就要承擔這份風險!要不然國家養他們幹什麽?你別在這裏裝聖母!你有本事,警察來了你別跟他們走啊!”吳芝繁狠狠嘲諷。
“你有本事,你為什麽不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來救你?”顧蓮也反諷回去。
吳芝繁瞬間啞然。
顧蓮一把奪過吳芝繁的手機,翻開通訊錄,調出對方父親的電話號碼。
“你住手!你不能給我爸爸打電話!”吳芝繁發瘋一般撲上去。
某些人就是這樣自私。他們可以随便坑害別人,卻容不得自己的利益受到絲毫損傷。
顧蓮點觸通話鍵,手機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吳芝繁對着她又撕又打,甚至上嘴咬,急得發狂。于澤從身後繞過來,搶走手機,挂斷電話,胳膊勒住顧蓮的脖子。
秦康順沖上去,反剪于澤的手。
幾人一邊嘶吼唾罵,一邊掙紮扭打。吳爸爸看見女兒的未接來電,馬上回撥,手機鈴聲就是這場混戰的伴奏。
客廳裏亂成一團。
反反複複念叨兒子的柳憫君像是終于找回自己丢失的魂魄,走過去,從于澤手中奪過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是吳芝繁的爸爸嗎?你現在帶着你們全家人來大通山的迷霧山莊。來得晚了,你們見不到吳芝繁最後一面。”她咧齒一笑,表情陰森。
她父母早亡,丈夫離婚出國,白高朗也不見了。她只剩下一個病重的兒子,家庭已然走到破滅的邊緣。
她如果出不去,她兒子會死!吳芝繁不是想害人嗎?好啊!要死大家一起死!
“啊啊啊!柳憫君你個賤人!爸爸你別聽她的!你別來!”吳芝繁焦急地大喊大叫。但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父母只會來得越快。
吳爸爸呼喊女兒的聲音還在話筒裏急切地響着,柳憫君已跑進廚房,用菜刀剁碎手機,把電話卡取出來,吞進肚子裏。
吳芝繁追進廚房,看見的就是這一幕,想要殺人的心無比強烈。
“你來啊!我砍死你!”柳憫君舉起手中的菜刀,表情猙獰而又瘋狂。
在這三年裏,她為了給兒子治病,什麽法子都想了,什麽財産都變賣了,什麽尊嚴都丢棄了。悔恨日日夜夜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
每每與兒子清澈的眼眸對視,見到他依戀的表情,發現他對媽媽毫無恨意,柳憫君都想殺了自己。
其實她早已經瘋了。
愛上白高朗的時候瘋了。為了取悅白高朗戕害兒子的時候瘋了。發現兒子得了絕症的時候瘋了。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女人!
吳芝繁憤怒的表情僵在臉上,一步一步倒退着離開廚房。
于澤站在她身後,臉上也全是懼意。
“沒關系,我還有一個備用電話,可以借給你。待會兒你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別來。”于澤只能這樣安慰。
吳芝繁恢複冷靜,嘶啞地答應一聲。
秦康順坐在樓梯口,捧着手機給同事發短信,交代了于澤和吳芝繁報警的事,講述了迷霧山莊的詭異,懇請上級給自己三天時間破局。
如果三天後,他沒傳回消息,局裏再組織人手過來。他用自己的性命保證,目前的吳芝繁和于澤都很安全,兩人根本沒事。
同事說會在局裏召開會議商讨救援計劃,卻沒說給不給這三天的緩沖期。
秦康順放下手機,捂住絞痛不已的心髒。
他預感到,這次的悲劇還是難以避免。會有更多人失蹤嗎?究竟要死多少人白高朗才會滿意?
他擡起頭看向二樓,眼裏帶上一絲希冀。他多麽希望那古怪的兄弟倆可以打破這個死局。
花蕊靠着一張椅子半坐,一會兒看看哭泣不止的吳芝繁,一會兒看看頹然無力的秦康順,一會兒看看拿着菜刀走來走去的柳憫君,嘴裏笑個不停。
哈哈哈,一群死人在唱大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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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家各自找房間休息。
于澤和吳芝繁住一起,柳憫君單住,顧蓮不放心秦老爺子,找了一間套房,兩人一起住。花蕊沒人管,自己爬進客廳,躺上沙發。
閉眼之後黑暗降臨,有人疲憊不堪迷迷糊糊,有人思緒混亂輾轉難眠,也有人很快就意識消沉半夢半醒。
不知過了多久,顧蓮從半夢半醒的狀态中掙紮出來。她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蛇一般爬上自己的臉,從額頭蜿蜒滑行,來到鼻尖,在那處盤桓許久,又輕輕覆在嘴唇上。
她不敢睜眼,拼命感受着,分辨着。
終于她可以确定,這寒意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體驗。
她的額頭、鼻尖、嘴唇,一陣一陣發麻,像是被毒蟲爬過。陰風微微地吹拂,帶來極致的寒。
不!那不是陰風!是呼吸!
是一張人臉緊緊貼着自己的臉,對着自己呼吸!
顧蓮心中大駭,猛地睜眼。
“嗬!”
氣管被驟然膨脹的恐懼撐裂,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一張放大的人臉出現在顧蓮的瞳孔裏,五官俊美非凡,桃花眼溫柔多情,薄唇微彎似笑非笑,詭異妖邪。一股鴉片的甜香鑽入鼻孔,濃得令人頭暈目眩。
是白高朗!他怎麽會出現在房間裏?他從哪裏進來的?
顧蓮狠狠握拳,用盡全力打向這張臉,手臂卻擊在空氣裏,肩關節咔擦響了一聲。
白高朗消失了!他之前是在……
顧蓮捂住嘴,臉色漸漸發青。
白高朗是在用嘴唇碰我的臉?他想吻我?
顧蓮發出一陣幹嘔,腦子眩暈不止。
額頭、鼻尖、嘴唇還在發麻,帶着被輕觸的餘感。顧蓮掀開被子跳下床,沖進浴室,對着馬桶狂吐,然後打開水龍頭,一遍又一遍狠狠揉搓自己的臉,只差把皮膚揉爛。
她惡心透了!恐懼的感覺反倒所剩無幾。
把鴉片的甜香搓掉之後,她才嗅到一絲隐隐約約的腐臭味,與喬法醫剛來時身上沾染的氣味一模一樣。
那是屍臭!白高朗身上帶着屍臭!他已經死了嗎?他的身體爛掉了?那幅畫到底有沒有被他帶走?毀掉畫就能殺死他嗎?
各種各樣的猜測在顧蓮的腦子裏打轉。她雙手撐着洗臉盤,僵硬地站了很久,然後才慢慢意識到秦康順那邊安靜得出奇。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能吵醒他?
顧蓮聳然一驚,立刻跑進隔壁房間,伸出手試了試秦康順的鼻息。還好,他沒死,只是太累,睡得很沉。
顧蓮緊繃的心弦緩緩放松。
就在這時,外面走廊傳來一聲尖叫,然後便是什麽東西被撞倒的巨響。
顧蓮立刻推開門跑出去,卻見吳芝繁跪趴在地上,嘴巴張大,流出唾液。在她身後,一個盆栽四分五裂。
“你怎麽了?”
顧蓮沖上前詢問。她不愛記仇,也不會見死不救。
二樓房間的門紛紛打開,鮑家三兄弟和柳憫君走出來,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觀望。
走廊盡頭的房門也打開,引路人上身赤裸,下身穿着黑色長褲,懷裏抱着白胖可愛的小男孩踱步而來。
小男孩捏着小拳頭揉眼睛,臉頰紅撲撲的。
引路人拿掉他的小拳頭,低聲道:“別總是揉眼睛,角膜容易受損。”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顧蓮和吳芝繁身邊。
“你怎麽了?”顧蓮半跪下去,輕輕拍吳芝繁的背,着急地問:“你喉嚨裏卡了東西?”
吳芝繁一只手撐地,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張的嘴裏不斷滴落粘稠唾液,喉嚨深處吽吽作響。這明顯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氣管。
顧蓮立刻繞到吳芝繁身後,試圖将她扶起,用海姆立克法急救。
然而,當她把手環上吳芝繁的腰時,吳芝繁的喉嚨裏忽然發出水流噴濺的聲音。
引路人早已退後。
嘩啦啦一陣響,吳芝繁竟從喉嚨裏嘔出一股黑水。
顧蓮連忙放開她,臉色蒼白地躲到一旁。
黑水散發出惡臭,像幾百只腐爛的死耗子堆在一起。
嘩啦啦又是一陣響,吳芝繁嘔出更多黑水,然後栽倒在地上。腐臭不堪的水打濕了她淩亂的長發,染黑了她潔白的睡衣,将她弄得一團狼藉。
她氣若游絲地喘息,臉色白中泛青,眼瞳失去焦距。
引路人銳利的目光掃過走廊,問道:“秦康順和于澤呢?”
“老爺子在睡覺。”顧蓮答道。
“于澤!”吳芝繁忽然驚叫起來,聲音不大,表情卻非常慌亂。
她伸出顫巍巍的手,虛弱無力地扒拉着一旁的房門,焦急地說道:“于澤,于澤在裏面,快救他!”
引路人推開這扇門,往裏看去。
顧蓮在他身後踮起腳尖,然後倒抽一口涼氣。
屋內地板上厚厚覆蓋着一層黑色濃霧,像舞臺上放置的幹冰。濃霧泛起波瀾,緩緩流淌,宛如潭水。一只胳膊從“潭水”中伸出,五指胡亂地抓撓,企圖找到一根浮木。潭水之下有什麽東西在咕嚕作響,時斷時續。
那是于澤。他躺在地板上,身體被濃霧吞沒。
他明明在房間裏,卻經歷着溺亡的痛苦!
顧蓮急促地說道:“他快淹死了!”
鮑家三兄弟和柳憫君也走過來,站在房門口觀望。沒人進去救于澤。那些霧氣的殺人方式太過詭異,他們抵擋不住。
在此之前,他們默認濃霧進不了別墅,所以才會放心入睡。管家被殺害也是因為她忘了關窗戶,給濃霧可趁之機。但現在,他們忽然意識到,這濃霧根本不受限制。它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殺人于無形!
待在別墅裏根本不是安全的做法,反倒是最危險的!引路人的判斷沒有錯!
鮑家三兄弟互相看看,暗自打消了留下找畫的念頭。
引路人邁開長腿進入房間,一步一步蹚過濃霧,抓住于澤的手,将這人拖出來。
濃霧鑽入地板,消失無蹤。
于澤還沒死,只是臉色發青,眼瞳充血。他艱難地翻個身,跪趴在地上,嘩啦啦吐出一大灘黑水。
濃烈刺鼻的腐臭味熏得鮑家三兄弟睜不開眼。
柳憫君捂住鼻子,表情既嫌棄又恐懼。
顧蓮屏住呼吸問道:“你們還好嗎?”
于澤劇烈咳嗽,無法說話。吳芝繁手腳并用,急切地爬向引路人。
引路人步步後退,她連連逼近,試圖尋找庇護。
小男孩氣呼呼地說道:“你好臭~你再靠近哥哥我就殺了你~”
吳芝繁僵住。
顧蓮問道:“你們看見白高朗的鬼魂了嗎?他之前在我房間裏!”
吳芝繁渾身一顫,往旁邊的牆壁靠坐,捂嘴哭喊:“他吻我,黑水順着他的舌頭灌進我嘴裏!嗚嗚嗚……”
這是多麽惡心又恐怖的經歷!
想起那一幕,吳芝繁又想嘔吐,無法承受的恐懼幾乎将她碾碎。
“喬先生,我明天也要跟你一起走!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屋子裏了!這裏有鬼!”吳芝繁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引路人。
引路人不置可否,轉身離開。想走的,他會帶走,想留的他也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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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衆人帶上足夠的食物和水,互相攙扶着走進濃霧。
引路人在前帶路,牽着小男孩的手,背影高大從容。
花蕊獨自留下,沒人在意她的死活。
看見大門關上,她竟立刻從沙發上爬起,飛快跑到四樓,進入主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眺望。
當年她就是站在這裏,看着白高朗漸行漸遠被濃霧吞噬。後來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目送一群人走入同樣的濃霧。這仿佛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甚或一種儀式。
她勾起唇角,詭秘地笑了。
她被骷髅玩具劃出的傷口在一條一條愈合,她被鮑家三兄弟拳打腳踢造成的淤青在一塊一塊消失。
片刻後,她轉身走進浴室,站在熱氣騰騰的水流下,洗去滿身塵埃。她皮膚瑩白,身段婀娜,紅唇微啓輕輕哼唱着婉轉動聽的歌謠。
在這片迷霧之中,她從來不是被困的囚徒,也絕非任人欺淩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