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56章
邱諾忽然變臉, 破口大罵。
蜷縮在水箱底部的人魚也撕碎了柔弱的僞裝,猛地竄起來。好在她尾骨已經折斷,沒有辦法做劇烈的動作, 只是輕輕劃了劃水。
想到放置在水箱頂部的液體炸彈, 邱諾悚然一驚, 連忙撲上去,猿猴一般飛速爬上人字梯, 輕輕巧巧地抓起燒瓶,旋身跳下,平穩落地。
整個過程花了不到三秒鐘, 沒有一絲晃動。
液體炸彈仿佛已經凝固, 完全沒有産生任何化學反應。
呼~邱諾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臨行前隊長說絕對平衡這個能力很罕見, 其中有很多好處, 讓他自己慢慢研究。現在他已經發現了。絕對平衡在某些時候意味着絕對效率和絕對安全。
如果不是這個能力,他早已經死了好幾回。
心中越想越氣,邱諾罵道:“去你媽的!老子這就宰了你, 給我家乖寶添菜!”
箱子頂部有一個小小的孔洞是用來給人魚投喂食物的,邱諾大步走進配藥間,想找出幾種毒藥灑進去。別說人魚是無辜的, 別說他們也是這座島的囚徒,別說他們是遭到人類迫害的物種。
都他媽扯蛋!
獲得一定權限後, 邱諾查過地獄島的資料,終于知道它以前為什麽叫地獄島。因為總會有船只在路過這座小島的時候莫名其妙改變航線, 選擇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登陸。
然後, 整船整船的人都消失了。
偶爾有幸運的船只從這座小島逃出去, 在海上漫無目的地漂流, 成為傳說中的幽靈船。
路過的船只遭逢幽靈船, 登上去,發現的只會是滿船屍骸。艙內所有海員都已經變成白骨。他們不是自然死亡的。他們的骨架上遍布縱橫交錯的抓痕和齒痕,他們的肉和內髒是被活生生撕碎,啃噬,吞咽的!
他們被不可名狀之物吃掉!那座神秘的小島是一座吃人的島!這才是地獄島被叫做“地獄”的原因。
若不是裘銘衍發現了生活在島上的這群人魚,将他們抓住,會有更多生命莫名其妙消失在此處。
人類一直都是人魚最愛的食物。而今她們被擺上人類的餐桌,也只是因果循環罷了。
想到自己也差一點變成人魚的腹中之物,還他媽是自己送上門去的,邱諾就怄得慌。太丢人了!幸好大家都不在!
不對,耳朵裏的聲音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乖寶一直在喊報仇?它發生什麽事了?
邱諾摳摳耳道,拍拍耳廓,根本沒有辦法打斷那個唐僧念經的聲音。好在乖寶的小奶音很跳很甜,軟軟糯糯,跟白噪音一樣,除了比較催眠,對邱諾沒有太大影響。
他把液體炸彈放回保溫櫃,拉開配藥間的門,取出手機搜索哪些化學試劑有劇毒。
屏幕上跳出兩個定位信息,還有雲子石的求救語音和求救短信。他被人魚女王抓住了?
邱諾心髒狠狠一跳,立刻忘了那條該死的人魚,飛快沖向實驗室的大門。
玻璃門很薄很透,仿佛一敲就碎。邱諾用椅子砸,用腳踹,用鋼管敲,用錘子掄,都無法将之毀壞。它咚咚作響,屹立不倒,令人絕望。
“雲子石,你還活着嗎?你給我回個話!”
邱諾死死抓着手機,氣喘如牛,五內俱焚。他欠了雲子石一條命,之前還想着一定要還。他甚至想着等出去以後,自己要把道具箱裏的兩樣道具都送給對方。
那可是救命之恩!古話都說救命之恩舍身相報!而他非但沒報恩,還把人引進了死亡陷阱!
負罪感幾乎把邱諾逼瘋。
“艹你媽的!”他一腳一腳飛踹玻璃門,暴跳如雷。
腿骨傳來劇痛,再這麽瘋下去,他人也廢了。乖寶還在念經,也不知道為什麽。外面發生了很多事,而他卻連個實驗室都跑不出去!
邱諾跪坐在地上,雙手抱頭,挫敗又自責。
水箱裏的人魚浮浮沉沉,咧齒而笑。她赤紅雙瞳裏滿是惡毒和快意。邱諾的痛苦實實在在令她愉悅。
她又開始敲擊水箱,叮叮當當,時快時慢。她知道人在精神崩潰的情況下最容易被洗腦,也最容易被操控。她還有機會。
邱諾狼狽回頭,惡狠狠地瞪她。
人魚磨了磨上下兩排鋒利的尖牙,笑容絢爛陰毒,像盛開在黑暗深處的惡之花。
邱諾斂起近乎崩潰的表情,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定有辦法出去!一定會有!
目光飛快在實驗室裏巡視,猛地定格在保溫櫃上。
“艹!老子真蠢!”邱諾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取出那瓶液體炸彈,小心翼翼地擺放在門口。
他慢慢退後,退到水箱旁邊,側頭看了看人魚,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老子要走了,你他媽繼續待在這裏當小白鼠吧!”話落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一顆人魚淚珠,遠遠扔向燒杯。
絕對平衡讓他擁有了絕對的精準度。
淚珠落入小小的杯口,令透明的藥水飛濺。劇烈的化學反應被瞬間觸發,爆燃成一團火球。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玻璃門轟然碎裂,豁開一個出口。邱諾立刻沖出去,向着漆黑的仿佛沒有盡頭的長廊奔跑。
爆炸會不會引來私人軍團的絞殺,他不在乎。
爆炸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在乎。
他拿出手機,氣喘籲籲地發送語音:“雲子石,我來救你了!你再撐十分鐘!你別放棄!”
他又給科學家發送了一條語音,微微有些哽咽:“大佬,我去救雲子石了。如果我死了,麻煩你跟隊長報個信,就說我讓他失望了,我很對不起他。我永遠感激他!”
随後他點開小蛇可愛的頭像,努力隐忍:“乖寶,如果哥哥死了,你別哭!”
說着讓別人別哭的話,他自己卻嚎啕大哭起來。
水箱裏的人魚眼睜睜地看着他跑出去,雙瞳幾乎瞪裂。
—
水箱裏翻着肚皮的那些海蛇在同一時間晃了晃尾巴,然後又同一時間擺了擺腦袋,像定好程序的一群無人機,保持着絕對的步調統一。
然而幾秒過後程序就亂了。這群海蛇忽然活過來,有的往上游,有的往下游,有的往東,有的往西,亂得像一堆麻花。
“向上~向上~報仇~報仇~”其中一條海蛇發出這樣的意念。
別的海蛇這才整齊劃一地向上游去。
“撞那個蓋子~”這條海蛇繼續發號施令。
其餘海蛇沒有動靜,只是在水裏浮沉。它們一個個都長着反骨,不喜歡被操控。
“報仇~報仇~”意識最清晰的海蛇只能不斷喊着口號。
“報仇~報仇~”大家這才被帶動起情緒,陸陸續續跳出水面,用腦袋去撞水箱的蓋子。
它們性格中有很多惡劣因子,但最多的不是叛逆、好鬥和傲慢,而是記仇!誰若是招惹了它們,必然會被它們追殺到天涯海角!那幾個迷彩服的臉和氣味早已深深镌刻在它們的腦海,哪怕它們被活生生撕碎,意識變得模糊不清,也沒有忘記分毫。
梆梆梆,梆梆梆……
一條蛇的腦袋撞碎,下一條蛇就立即跟進。撞擊聲不絕于耳,一次更比一次兇狠。很快,水箱蓋子就沾滿一團團血痕,那是每一條海蛇用顱骨盡碎換來的。所幸它們的生命由腦內粉紅的一塊軟肉決定,即使頭破血流也沒有關系。
蓋子不斷震動,與卡槽脫離,露出一條縫隙。縫隙在撞擊中越變越大,足夠容納海蛇的出入。
黑白的,豔紅的,灰藍的,斑紋的……各種各樣的海蛇傾巢而出,在養殖區光滑如鏡的地面上爬行,留下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黏膩痕跡。
“報仇~報仇~報仇~”頭腦最清晰的那條海蛇持續不斷地喊着口號,像個盡職盡責的纖夫。
“報仇~報仇~報仇~”其餘海蛇群情激奮,跟着狂喊。
但私底下,它們各有各的想法。
“報完仇,我就回水箱~”
“報完仇,我就去吃人魚~”
“報完仇,我要去大海裏闖蕩~”
領頭的海蛇心裏氣哼哼,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它的蛇眼滴溜溜地轉,一路爬行一路觀察。它才是野心最大的,它要把所有同類都吃掉,變成唯一的那個。它才是海洋、陸地和天空的霸主!它是怪物之王!
吃人魚算什麽?它還要吃人魚女王!它要把這個生物吃到絕種!
但在此之前,它要先把這些蛇全都吃掉。報完仇必須想個辦法把它們聚在一起,不能讓它們跑了!
前面是車庫,車庫旁邊是警衛室,仇人就在裏面。這條海蛇嗅到了汽油的味道。別的海蛇沒它聰明,不太清楚這種難聞的液體有什麽作用,但它馬上就有了接下來的一系列計劃。
它連忙說道:“我們不能離開海水太久~快鑽進那個桶裏泡一泡~把身體打濕~~”
這是常識,每一條海蛇都知道不能離開水。
于是大家連忙鑽進汽油桶,把自己泡得濕漉漉的。
“好了~去報仇~”這條海蛇也鑽了汽油桶,出來之後身先士卒,沖向警衛室。
警衛室裏,幾個迷彩服正抽着香煙,打着撲克,罵着娘老子。濃烈的汽油味鑽入鼻孔時,他們立刻杵滅香煙,警覺地站起身,卻已經晚了。
一條條海蛇從門縫、天花板、空調管道、敞開的窗戶裏無孔不入地爬進來。它們迅猛如電地彈射,兇狠殘忍地撲咬,身體絞緊敵人的脖頸,毒牙刺破敵人的動脈。
海洋比陸地更為遼闊,海洋生物逃跑的時候往往不會遇到任何阻礙,比的就是速度。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獵物,免去窮追不舍的勞累,海蛇的毒性比陸地上的毒蛇強很多。
有的海蛇可以在三秒鐘內放倒一只大象。
可以想見,這群迷彩服的下場會是何等慘烈。
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已經睜大眼睛僵死倒地。白熾燈照射下來,驚恐萬狀的表情凝固在他們臉上,這是死亡的面具。
海蛇密密麻麻将他們的屍體覆蓋,發出嘶嘶的聲音。
濃烈刺鼻的汽油味在屋內彌漫。
別的海蛇擊殺仇敵時,領頭的海蛇卻撞翻飲水機,用毒牙吭吭哧哧地咬開巨大礦泉水瓶的瓶頸。然後它爬上一具屍體,蹭掉鱗片上的汽油,叼走那人藏在衣服口袋裏的打火機。
仇人全部倒地的時候,它從海蛇的顱腔裏鑽出來,變成一條粉紅色的獨眼小蛇,兩只小手抱着打火機,賊溜溜地看着依舊躲藏在海蛇體內的同伴們。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道:“走了~走了~”
“這些垃圾不抗揍~”
“跟怪物之王作對就是這個下場~”
“我要去大海~”
“我要去水箱~”
“我要去流浪~”
哼~你們哪兒也去不了!粉紅小蛇冷酷地笑了笑,兩只小手用力一摁,點燃火機,将之扔進蛇堆。
轟的一聲響,蛇群忽然爆燃,肥碩的長蛇們在赤紅的火海中扭動掙紮,發出驚恐的尖叫。
“火~我怕火~”
所有海蛇都在逃竄,把火焰帶到每一個角落。警衛室很快被烈焰吞沒。
粉紅小蛇一只手扶着巨大的礦泉水瓶,一只手輕輕招搖,語氣很是殷切:“來呀來呀~來我這裏~”
裹在火焰中的海蛇們回頭看它。
“快從腦袋裏鑽出來呀~”粉紅小蛇催促道:“來我這裏~進這個桶子~火怕水哦~”
對哦~火怕水~
同伴們懵裏懵懂地鑽出蛇腦,着急忙慌地擠進礦泉水瓶。一塊塊粉紅的小碎肉聚集在一起,浸泡在甜絲絲的飲用水裏。
站在瓶口招呼大家的粉紅小蛇流出許多口水。但它掩飾得很好,很快就用小胖手擦掉。
“大家都在嗎~~”它假裝擔憂地問。
粉紅色的小碎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應諾:“都在~都在~”
“那我來喏~~”粉紅小蛇搓搓小手,奸笑着鑽進礦泉水瓶。
數分鐘後,一條粉紅色的獨眼小蛇在礦泉水瓶裏爬行。瓶子被它推動,緩緩滾過火海,來到門口。小蛇扭動着胖乎乎的身體,十分艱難地往瓶口外鑽,鑽到半路被卡住,憋得難受,它連忙甩甩圓鈍的尾巴,蛄蛹記下,這才呲溜一聲撲了出去。
如果再胖一點,它可能要另外開一個更大的口子。
身體沾滿水,沒被燒着,它飛快溜出門縫,躲藏在黑暗的角落。
看見火光,幾名迷彩服從車庫裏沖出來,手中拿着滅火器。
粉紅小蛇撲到最後趕來的一個迷彩服的臉上,咬破對方眼球,呲溜一聲鑽入這人的顱骨。
大火哔啵作響,玻璃哐當炸裂,天花板轟隆隆倒塌,各種噪音掩蓋了迷彩服受到襲擊時的慘叫。跑到前面的幾人毫無察覺,離這人最近的迷彩服回頭看了看。
“你左眼怎麽了?”
“被飛濺的碎玻璃劃傷了~”
“先滅火!別管你的眼睛!”
“好的頭兒~”
迷彩服擦掉臉上的血跡,作勢打開滅火器的安全栓,卻忽然将之高高舉起,狠狠砸在前面那人的腦袋上。
砰的一聲悶響,頭骨碎裂,鮮血迸濺,一具屍體倒在地上。瞎了一只眼睛的迷彩服拔出別在後腰的槍,對着前面幾人精準點射,槍槍爆頭。
半分鐘內解決一場戰鬥,迷彩服吹吹滾燙的槍口,壓低嗓音深沉地說道:“我是槍神~”
遠處又有淩亂腳步聲傳來。迷彩服跑向車庫,踹翻一個個汽油桶,讓刺鼻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車庫裏有坦克、裝甲車、越野車……
如果這裏被搗毀,明日科技的武裝力量會癱瘓大半。
迷彩服看着汽油平鋪成淺灘,把車庫整個兒吞沒,這才轉身跑向漆黑夜色。他沒有回頭,只是揚揚手,用一個潇灑至極的動作把點燃的火機扔出去。
一頭巨大的火龍沖天而起,發出咆哮。漆黑的夜晚被火龍的利爪撕得粉碎。
迷彩服從嘴巴裏吐出一部手機,看了看剛剛收到的信息。
“乖寶,如果哥哥死了,你別哭!”邱諾顫抖的聲音在靜谧夜色中響起。
“死~~為什麽~~”迷彩服腳步一頓,然後便飛奔而去。身為一名訓練有素的軍人,他把速度提升到極限。他的小弟可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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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大樓的頂層,科學家長腿交疊,姿态慵懶地坐在沙發上。裘銘衍坐在他身旁,遞給他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他卻沒有伸手去接。
“你想讓我看什麽?”
“我們先聊會兒天不好嗎?”
“我只愛聊公事。”
“難道你就沒有私人生活?”
“我的生活就是工作。”
科學家的冷漠像一塊無法打碎的堅冰。裘銘衍煩躁不堪地仰起頭,一口氣灌下一杯烈酒。冰冷的液體流過喉管,在胃裏灼燒,煩躁的情緒悄然變成不可撲滅的情欲。
面對一個無法征服的男人,裘銘衍只覺得刺激,興奮,激動難耐。
“好!”他噴出一股酒氣,笑着說道:“我們來談公事。我有一段監控想讓你看一看。”
科學家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做了一個“請展示”的動作。他的優雅和矜傲是刻在骨子裏的。
裘銘衍癡迷地看着他,目光流連于這只藝術品般完美修長的手。
科學家收回手,眉心微蹙,滿臉不悅。
裘銘衍卻愉悅地笑了笑,沖助理舉起空酒杯。
助理連忙走過來替他倒酒,然後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播放監控。
巨大的電視機裏顯現出一座富麗堂皇的餐廳,餐廳的牆壁塗成冶豔的深紅色,長達五米的黑色餐桌鑲嵌着金邊,正中間躺着一條腹部和尾部被一刀切開的人魚。
十幾個人圍着餐桌正在進食。他們瘋狂地切割着人魚,争搶魚尾上最鮮嫩的部位,瞳孔渙散,表情瘋狂。
鮮紅的血液在黑色桌面上流淌,在這些人的臉上飛濺,在他們的眼球裏暈染。
不曾親臨現場,科學家已然能夠嗅到那股惡心至極的腥臭味。他眉頭皺得更緊,自然不是因為駭人的場景,而是因為那些食客幾近扭曲的臉。
今早還很虛弱的奧爾德此刻也在餐桌上搶食。為了一塊生魚肝,他差點把餐刀插進身旁女士的眼眶裏。他不像一個半死之人,更像一頭兇猛的豺狼。
能夠與他一起上桌,平起平坐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某國的總統,某國的議長,某國的國務卿,某國的國王……白皮膚、黑皮膚、黃皮膚……
這群人的權柄加起來足以掌控整個世界。
科學家轉頭看向裘銘衍,挑起眉梢。
裘銘衍豎起修長食指,抵住唇瓣,“噓,繼續看,後面更精彩。”
科學家收回目光,繼續看監控。
監控沒有收聲,這是一部默劇,但每個人猙獰的嘴臉,以及他們貪婪兇殘的雙瞳,都能發出咆哮,那是來自于靈魂深處的咆哮,是精神和視覺上的污染。
科學家微微眯眼。
人魚被分食得一幹二淨。一名侍者舉起長刀,砍斷人魚的腦袋。如此,她就不能再複活。光潔明亮的保溫罩将迅速腐爛的屍體蓋住,侍者放下長刀,走到餐廳角落,打開留聲機。
科學家忽然意識到,這段監控為什麽不收聲。因為留聲機裏播放的必然是人魚的歌聲,自己會被洗腦,變成癡呆的木偶,中斷今天的談話。
果然,屏幕裏的十幾名政要皆露出癡癡呆呆的表情,剛才還充斥着貪婪和兇殘的眼睛仿佛被挖走,留下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們被催眠了?”科學家假作疑惑。
“是的。現在他們已經成為我的傀儡。我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會做什麽。離開明日之島,他們甚至不會知道我已經在潛意識裏成為他們的神明。”
裘銘衍舉着酒杯,語氣狂傲地說道。
科學家冷笑道:“原來裘總的理想如此遠大。你想成神?”
“永生不死,永葆青春,淩駕衆生,言出法随,這不就是神嗎?”裘銘衍慢慢靠近科學家,将冰冷酒杯放置在他眼底,誘惑道:“我可以成神,你也可以。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是世間唯二的神明。”
科學家靜靜看他,眼底沒有絲毫波動。
裘銘衍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心智堅定得可怕,連這樣的誘餌都無法讓他動搖。
被徹底漠視,甚至被鄙夷,裘銘衍卻覺渾身燥熱,激動難耐。他喜歡的就是這種超凡脫俗之人,而非庸庸碌碌之徒。
他灌了一口酒,指着電視屏幕說道:“嚴博士你看,他們本是人上人,但我卻可以讓他們變成一群低賤的狗。神明的意志任何人都不能抵抗!”
科學家看向電視機。
一群侍者端來十幾個餐盤,擺放在那些政要們面前。餐盤裏不是飯後甜點,而是一坨坨惡臭熏天的排洩物。
科學家閉上眼睛,薄唇抿緊,喉結滾動。他今天遭受的精神攻擊實在是太多了,對這個副本的忍耐程度已經達到極限!
裘銘衍好笑地看着他隐忍的臉龐,惡劣地說道:“他們吃了。”
科學家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象那個畫面。
裘銘衍拊掌大笑。
科學家忽然睜開眼,拿起桌上的酒杯砸向電視機。一聲巨響震碎屏幕,破廉恥的畫面立刻消失,空氣中漂浮的酒精味不再刺鼻,反倒顯得格外清新。
科學家側過身,逼視裘銘衍,問道:“如果你想成神,我就幫你成神。但你首先要告訴我,女娲到底是什麽。”
裘銘衍湊過去,貼着他的耳朵,輕柔低語:“女娲就是人魚女王,她擁有神的基因。”
科學家慢慢後仰,面無表情地搖頭:“不,女娲不是人魚女王。我檢測過你用來培育心髒的那塊肉。它沒有遺傳物質,它只會不斷地分裂繁殖。人魚女王可不是一坨無限生長的爛肉。”
裘銘衍暧昧的笑容僵在臉上,瞳孔驟然收縮。
與此同時,科學家的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播報音:【支線任務二,探索明日科技的核心秘密,已發布,完成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