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50章

邱諾打開門, 邁着僵硬的步伐慢慢走進集裝箱。

箱子裏處處塗着白漆，沒有半分雜色。一個客廳，一個卧室, 一個洗手間。客廳裏擺着一張白色沙發, 卧室裏擺着一張白色單人床, 洗手間裏擺着牙膏牙刷口杯等洗漱用品。

多餘的陳設完全沒有。精神上的滿足和物質上的享受皆被剝奪，只給予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電腦沒有, 電視沒有，冰箱沒有……就連插座也沒有！手機如果沒電，只能等到明天上班的時候在實驗室裏充。進入這個房間只能睡覺或者發呆。

生活是完完全全的枯燥和蒼白！

邱諾輕松的心情瞬間變得十分壓抑。見鬼的明日之島, 果然還是叫地獄島更合适！

他陰着臉走進洗手間, 拿起口杯和牙刷。

口裏覆蓋着一層薄膜, 他卻完全沒有異物感, 也不知道乖寶是怎麽做到的。上次佳佳姐肚子裏的怪胎就是這樣取出來的吧？

胡思亂想中，邱諾把塗滿牙膏的牙刷塞進嘴裏。

“甜的~”軟軟糯糯的小奶音在他耳蝸內回蕩，小蛇悄悄從他口袋裏探出圓腦袋, 大眼睛亮閃閃。

洗手間裏有一個攝像頭，從身後拍過來，看不見正面, 所以小蛇不會暴露。邱諾輕拍口袋，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小蛇說的是牙膏。

“多來點~”小蛇眼巴巴地看着放置在洗漱臺上的一管牙膏。

邱諾用隐蔽的動作拿起牙膏, 低頭假裝刷牙，實則含住牙膏管子一頓狂吸。薄荷味, 奶油質地, 化在舌尖甜而不膩, 味道真的蠻好。小蛇的胃與黑洞相連, 它想吃什麽邱諾都不會阻止。

“好涼~”小蛇眯了眯眼。

“沒有了。”邱諾把幹癟的牙膏管子放在洗臉盆裏, 這樣監控就不會拍到他吃光了牙膏。

“可以買~”別騙小蛇，小蛇什麽都懂！

邱諾：“……買買買。”

刷完牙洗完臉，邱諾悄悄把小蛇掏出來放進被窩，低不可聞地交代：“你乖乖躺着，不要動。”

然後他自己也鑽進被窩，像個機器人一般躺得筆直，雙手放在腹部，閉上眼睛裝睡。三分鐘是多久他計算不出來，只能默默在心裏唱歌。

唱完一首，他微微掀開眼皮悄悄窺探外界。小蛇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大眼珠子睜得溜圓。

頭頂有一圈燈帶，此刻已經熄滅。燈帶的開關不在屋內，由公司集體管控。床角的幽綠夜燈自動亮起，打在純白牆壁上，營造出鬼氣森森的感覺。

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個攝像頭，對着單人床的方向拍。如果是個正常人住在這種地方，不用多久便會發瘋。

邱諾閉上眼睛緩了緩神，還是不敢亂動。科學家說的話他目前只是半信半疑，畢竟是第一次合作。

與此同時，裘銘衍依舊待在那個血紅色的包廂裏，緩緩抽着一支香煙。桌上放着一塊平板，平板上顯現的正是這群人進入房間後的監控畫面。

所有人都機械地刷牙洗臉，平躺在床，閉上雙眼。被洗腦之後，他們的睡姿都很僵硬，躺下就不會再動，像一根根木頭。

裘銘衍看了幾分鐘就失去了興趣，站起身緩緩走出包廂。

三分鐘已過，監控畫面還是之前那樣，所有人都已沉睡。

但真實的畫面卻并非如此。

邱諾僵硬地平躺着。小蛇也仰面平躺，尾巴尖繃得很直。

“能動了嗎邱諾~”奶奶的小嗓音透着幾分委屈可憐，“尾巴酸~~~”

邱諾連忙握住自家乖寶Q彈的尾巴，用氣音說道：“再等等。”

嗡嗡嗡……嗡嗡嗡……放在枕頭下的手機忽然亮起，傳來震動。邱諾連忙摸出手機，整個人鑽進被窩。

小蛇一骨碌爬起，鑽進他雙臂之間，圓腦袋湊到手機屏幕前。

之前死都發不出消息的聊天框現在正一行一行往外冒文字。

科學家：【邱諾，我建了一個群，你進來。】

邱諾：【可以動了嗎？】

科學家：【可以。我給你的芯片有屏蔽功能。你躺下之後，監控會循環播放你三分鐘睡眠的畫面，之後你再做什麽，攝像頭都拍不到。】

“卧槽，這麽高級！”邱諾感嘆一句。

“卧槽~~~~”小蛇點點小腦袋。

邱諾連忙捏住它的嘴，“這句話可以不要學。”

“快把我的小兜兜還給我~~~”小蛇甩甩腦袋，擺脫邱諾的手，語氣裏帶着幾分急切。

“什麽小兜兜？”邱諾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

“啊~~”小蛇張開嘴，指指自己喉嚨。

邱諾反應過來，連忙抱着小蛇跑進洗手間，打開手機的照明功能，對着鏡子查看自己的嗓子眼。他還在想怎麽才能把這層膜掀掉，卻忽然感覺一陣反胃，對着洗臉盆幹嘔。

噗的一聲悶響，一團粉紅色肉球從嗓子眼裏噴出來。

吃進去的時候只有鹌鹑蛋那麽大，吐出來的時候卻足有雞蛋大。這是吃了太多人魚肉，長胖了？

邱諾看着在洗臉盆裏滾來滾去的粉紅色肉球，感覺十分詭異。

肉球迅速變成一條粉紅色的魚，往洗臉盆的漏水口裏鑽。它要逃！

邱諾驚呆了！卧槽，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乖寶身上的肉掰掉之後能産生自我意識，還能擁有獨立的生命？乖寶的能力可比人魚恐怖多了！

魚頭鑽入漏水口，魚尾在洗臉盆裏狂甩，加快逃竄的速度。

好在小蛇早有準備，飛撲上去，小胖手死死按住漏水口的塞子，把粉紅小魚的腦袋夾住。

“唧唧唧！”小魚發出老鼠一般的尖叫。

邱諾也反應過來，連忙捏住魚尾巴往外拽。

小蛇立刻放開塞子，粉紅小魚噗的一聲被拽出來，在洗臉盆裏蹦跳打挺。

“不乖是要被吃掉的~”軟糯的小嗓音說着惡毒的臺詞。

小蛇抓住尾巴狂甩的小魚，塞進口中囫囵吞掉，肚皮鼓出一個突突跳動的大包。片刻後，大包平複，小蛇躺在洗臉盆裏，舒服地直哼唧。

“好吃~~~”

邱諾嘆為觀止地看着這一幕，“你自己把自己吃掉了？”

小蛇還在哼哼，命令道：“明天還要~~~”

“我上哪兒去給你找，那可是人魚，不是鯉魚！”邱諾薅薅頭發，感覺十分頭禿。

“你帶我去實驗室，我自己找~”小蛇爬起來，兩只小胖手比劃一下，“我要吃十條~~”停頓片刻，它搖着腦袋，拽着洋文：“NO，NO，NO，我要吃一百條~~~”

邱諾：“……你幹脆把人魚吃滅絕算了！”

“你說得對，吃滅絕~~~”小蛇興奮搓手。

邱諾：“……”

一人一蛇回到卧室，拿起手機。

科學家：【邱諾？你幹什麽去了？】

邱諾連忙回複：【我剛才在洗手間催吐。】

科學家：【你進群。】

邱諾：【好的。】

群裏有八個人，大家已經聊上了。邱諾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記錄，确保自己沒有錯過什麽關鍵信息。

小蛇鑽進他臂彎，陪他一起看手機。

邱諾垂下頭，親了親小蛇軟軟的粉毛，嘴角勾出一抹寵溺的微笑，“乖寶，你怎麽進副本了？”

小蛇掏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那張背影照，照片下角标注着【已跟随】三個血淋漓的小字。

“哦，是這個尋仇功能啊，哈哈哈哈哈……”邱諾樂得牙不見眼。他家乖寶還是惦記他的。

房間裏沒有插座并不會影響手機的使用。任務者的手機只要放進體內，拿出來的時候電量就是滿的。

科學家發送了一條信息：【我能在副本裏存活五個月，各位能活多久？】

聊天框裏安安靜靜。

邱諾樂不出來了。他媽的，他最讨厭不限時任務！對他這種菜鳥極其不友好！

過了十幾秒才有任務者陸續發來消息：【我能活七天。】

【我能活六天。】

【我能活七天。】

【……】

雲子石：【我能活五天。】

六條回複裏，雲子石的存活時間是最短的。邱諾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忍着羞恥打出一行字：【我能活四天。】幸好他升了兩級，不然他只能活明後兩天。

五個月對比四天，這就是世界的參差……

消息成功發送，邱諾閉了閉眼，不忍看大家的回複。別人都是鶴立雞群，偏他雞立鶴群。

雲子石：【……兄弟，哥明天去幫你咨詢一下島上有沒有喪葬服務。你放心，哥一定把你厚葬！】

邱諾恨得牙癢癢，【滾！】

科學家：【那好，我們争取在四天內完成任務。你們負責搜集情報，僞裝潛伏，找出人魚女王的所在。兩個主線任務由我來做，這樣分工合理嗎？】

【合理！】

【謝謝大佬關照！】

【我們一定好好幹！】

大家紛紛表忠心。

雲子石：【大佬你就放心吧，搜集情報我最在行！明天我就把這座島裏裏外外摸一遍！】

邱諾：【你之前還說你要擺爛。】

雲子石：【滾！】

邱諾悶頭狂笑，感覺舒爽多了。

小蛇一把奪過手機，小胖手啪啪打字：【拜托大家找魚哦~~~魚好吃~~~】它連波浪符都沒省略，足見對食物的虔誠和渴望。

群裏一陣沉默。

雲子石：【邱諾你瘋了？這麽說話你惡不惡心？】

邱諾捂臉呻吟。他其實可以把消息撤掉，但他不會那麽做。自家乖寶想吃魚，愛吃魚，這有什麽問題嗎？

科學家低沉一笑，立刻回複：【好。】

看見大佬應承下來，別的任務者才紛紛跟進，【魚是人魚？你想吃？】

小蛇捧着手機認真回複；【想吃哦~】

雲子石：【說話就說話，別加波浪符！老子想打你！】

【來打呀~】

雲子石：【……行，明天你把皮繃緊！】

【已經繃緊了喲~】

雲子石：【……】

科學家深邃眼眸裏氤氲着笑意，心情十分愉悅。他自然知道信號另一頭的人是誰。

他伸出修長指尖，緩緩打字：【找到人魚我會告訴你，芯片有定位功能，你進入聊天群就能知道我在哪裏。】

別的任務者還想勸邱諾別吃那玩意兒，見巨佬這麽說，便都沒吭聲。

【謝謝~你人還怪好嘞~~~】小蛇高興地搖頭晃腦。

科學家掩住薄唇低低地笑出聲。這是哪裏來的絕世小可愛？

邱諾一把奪過手機，小聲說道：“好了好了，大家都答應了，明天肯定幫你找到人魚。時間不早了，快睡吧。”

小蛇抓抓粉毛，揉揉肚子，這才心滿意足地躺平。

群裏，科學家也囑咐大家早點休息，明天三點半還要起床工作。幾名任務者你一句我一句地痛罵資本家，然後互道晚安。

邱諾也打出“晚安”兩個字，把小蛇抱進懷裏，沒心沒肺地睡死過去。

—

翌日淩晨，三點，倉庫裏響起鬼魅般的歌聲，廣播緩緩播報：【請各位馬上起床，三點半在門口集合，四點半準時打卡上工。請各位馬上起床，三點半在門口集合，四點半準時打卡上工……】

同樣的內容反反複複播個沒完。

手機震動了一下，科學家發來一條信息。

【今天正式上班，工作中請隐藏好身份，不要暴露。暴露之後不得出賣隊友，我為你們植入的芯片既可以為你們提供必要的保護，也可以把你們瞬間摧毀。注意觀察周圍的人，模仿他們的一舉一動。順利度過今日，你們才有活着離開副本的可能。】

邱諾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

S級任務者果然都是一群瘋子。看上去那麽溫文爾雅的科學家，手段竟也如此狠辣！那些芯片還有殺人滅口的功能！

幸好我沒被植入芯片，是看在隊長的面子上吧？我還以為是乖寶暴露了呢！

邱諾大感慶幸，連忙爬起來，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那張芯片反複查看，最後還是膽戰心驚地放了回去。他需要這張芯片的保護。

其餘任務者沉默許久才紛紛回複：【大佬您放心，我們絕不會背叛您！】

雲子石：【我一旦被抓立馬咬舌自盡！】

邱諾：“哼，就你油嘴滑舌！”

他沒有表忠心。一個活不過三天的人，談什麽背叛不背叛，出賣不出賣。

科學家：【很好，只要你們不出賣隊友，哪怕暴露了身份，我也有辦法救你們出來。起床吧，監控恢複正常了。】

看見這條消息，邱諾連忙爬起，僵硬地洗臉刷牙，機械地走出集裝箱，愣愣地跟上大部隊。

倉庫共有十個出口，無論住在哪個區域都可以在半小時內走出去。

【請工號A-001，A-002，A-003……登上1號巴士……請工號B-001，B-002，B-003登上51號巴士……】

廣播做出指引，兩萬多人陸續分流，井然有序。

邱諾動作僵硬地爬上25號巴士，坐在前排。雲子石跟他同車，卻不同座。大家都是根據上車的先後順序從最後一排坐到最前面一排，動作整齊得像一群機器人。

每張臉都是麻木的，每一雙眼眸都是空洞的。

邱諾忽然想起昨日自己在山腳處看見的那些士兵。他們黑漆漆的眼睛也像這般沒有靈魂。

原來地獄島最恐怖的一面早已在不經意間展露出冰山一角。

邱諾心慌意亂，萬分恐懼。小蛇在他口袋裏蛄蛹，發出小小的哼哼聲。他的心立刻平靜下來。

雲子石看着窗外的風景，手掌全是冷汗。進入實驗室該做什麽，他完全不知道！這不是分分鐘暴露身份的節奏嗎？難怪角色扮演任務的完成度才10%，他們将要接受的考驗還很多！

巴士開到山頂，停靠在一棟白色大樓前。

這群沒有靈魂的人整齊有序地下車，排隊進入門廳，把自己的工作證貼在打卡機上。

伴随着滴的一聲脆響，原本表情麻木雙眼空洞的人偶一個個仿佛被注入活氣，瞬間恢複正常。

“昨天睡得很好，我感覺精神很足。公司給我們分配的別墅住着挺舒服。”

“我也睡得很好。對了，公司還提前給我們發了三個月的工資，你收到沒有？”

“我收到了。這筆錢你打算怎麽用？”

“給我爸媽打一部分，剩下的存起來，年底買一輛車。”

“公司不是給我們配了小車嗎？”

“我想買一輛超跑。”

昨天還吓得涕泗橫流的兩個年輕人說說笑笑地從邱諾身邊走過，口中談論着完全不存在的薪資待遇。人魚的歌聲不但操控了他們的靈魂，還為他們營造了一個幻夢。

邱諾呆呆站在原地，聽着大家談笑風生，看着大家步履匆匆，每張臉都帶着對生活的憧憬和向往，每雙眼都放射出對理想的熱切追求。

他們根本不知道，下班後的他們被當成傀儡、工具、奴隸、爬蟲。他們之中的某些人只能在不足兩平米的孔洞裏茍活。

難怪在碼頭上，那個劉總可以猖狂到那種程度。他還以為自己過得很好，已經成為人上人。

強烈的割裂感讓邱諾冷汗直流。

科學家輕輕拍打他肩膀，低聲說道：“傀儡沒有創造力和研發能力，無法為公司帶來利潤，所以打卡聲響起之後，每一個人都會恢複正常。你也擺出正常的樣子就好。”

“哦哦。”邱諾連忙點頭。

“工作已經分派好了，你是我的私人助理。雲子石他們幾個去了別的實驗室，不歸我管。”科學家朝電梯走去，吩咐道：“跟上。”

邱諾連忙跟上，手捂住口袋。

“我們的實驗室在頂樓，具體負責什麽工作目前還不清楚。待會兒裘總要見我們，你有把握應付過去嗎？他對我們的身份依然持懷疑态度。”

電梯裏沒有外人，科學家徐徐開口。

邱諾緊張地瞟了一眼攝像頭，問道：“監控不收音？”

“收，但我的芯片有幹擾功能，不用擔心。背對攝像頭，藏起口型就好。”

邱諾放下心來，緊張地擦擦冷汗。

他本來想說沒有把握，忽聽耳朵裏傳來一道傲慢十足的小奶音：“邱諾，我罩你~~~”

想起昨晚的洗塵宴，邱諾腰杆一挺，中氣十足地說道：“大佬你放心，我能應付。”

科學家瞥他一眼，唇角微揚。

電梯門開了，前方是玻璃牆隔斷的巨大實驗室，裘銘衍在裏面走動，臉上的笑容看似溫和實則病态。他在跟某個科研人員說話，神情專注。

一名助理拿來一件白大褂替他穿上。他竟然也搞科研。

察覺到兩道觀察的目光，他忽然偏頭朝電梯口看過來，薄唇咧開，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

邱諾狠狠打了個哆嗦，“老老老，老板，我想去趟廁所！”

科學家沖裘銘衍略一颔首，轉身說道：“走吧，一起。”

兩人來到洗手間，站在小便池前。

須臾，門開了，一個清潔工走進來，站在他們不遠處，尿液射入便池，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邱諾不經意地瞟去一眼，目光忽然凝住。

“你怎麽尿血了？你沒事吧？”

穿着清潔工制服的人尿出的是一池血水，腥紅騷臭，觸目驚心！

清潔工愣愣地看着小便池，腦袋一歪竟昏死過去。

邱諾連忙撲上去接住對方，做急救的時候無意瞥見他頸側紋着一朵畫功拙劣的玫瑰花。科學家仔細檢查清潔工的身體狀況，然後推開門喊來幾個工作人員，把人擡去醫務室。

“他怎麽了？”一場混亂平息之後，邱諾摁下沖水鍵，把便池裏的血尿沖走。

“他大概得了腎炎。”科學家走到洗手池邊洗手，語氣淡漠。

“腎炎很難治吧？以後說不定只能靠透析活着。”邱諾搖頭唏噓。

“不會有人為他治療，明日科技連我們的工資都不發，又怎麽會浪費這個錢。在這座島上，得了腎炎或尿毒症的人應該很多。”科學家抽出紙巾擦幹水跡。

“為什麽？”

“因為清潔工是Z類工種，只能住在兩平米的孔洞裏。他沒有地方解決生理問題，只能長年累月地憋着。腎髒遭受尿液的壓迫和污染，很快會發炎潰爛。在Z區、Y區那種地方，腎炎或尿毒症大概是常見病。如果說我們是工具人，那他們就是消耗品，用壞一批換一批。”

科學家握住門把手，回頭看着邱諾：“在裏世界，我們也只是系統的消耗品。我們的處境跟那個清潔工沒什麽兩樣。”

邱諾無比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股恐懼感從心底深處攀爬上來，不強烈，卻凝成刺骨的寒意。

是啊，他們跟那個清潔工又有什麽區別呢？離開這個副本，回到裏世界，他們的處境只會更艱難。他們時時刻刻都要面對死亡的威脅。

生活不會有任何改善，只會持續不斷地惡化。

“找到回去的路就可以了，你說是嗎？”科學家忽然綻開一抹溫和的笑容。

“能找到嗎？”邱諾愣愣地問。

“當然可以。”科學家拉開門，不緊不慢地走出去。他未曾有哪怕一秒放棄過回歸的希望。

“回哪裏~”小蛇奶聲奶氣地問。

“回家。”邱諾拍拍口袋。

“家是什麽~~~”這是小蛇唯一搞不明白的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