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80章
陳佳佳和梅希望回到臣晨家, 看望了小寶寶,又在臣老爺子的幫助下搭乘飛機,來到太平洋的一座無人小島。
不知不覺數月過去, 梅希望終于走下魔法師的舞臺。
陳佳佳從不遠處的茅草屋裏跑出來, 問道, “沒有鳥群了?”
梅希望張開嘴想回答,卻不小心打了一個飽嗝。
陳佳佳用驚異的目光看着他, 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麽品種的怪物?你竟然可以有這麽多分身!”
這幾個月,她什麽事都沒做, 就是等待。等待梅希望把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分身召喚過來, 全部吃掉。她以為這事很快就能辦完, 沒想到那些分身還能繁殖出更多分身, 這一等就是一百多天。
梅希望收起魔法師的舞臺和魔法師的帽子,舔着嘴唇意猶未盡地說道,“還有一個沒吃掉。”
“還有一個?那你怎麽把道具收起來了?”陳佳佳皺眉。
“這一個在我們腳下。”梅希望低頭看去。
陳佳佳也跟着低頭, 看見的卻是一片金黃的沙灘。
“這些沙子難道是——”
陳佳佳腳趾頭蜷縮,整個人都麻了。她對沙蟲有陰影!
梅希望搖頭,“不是沙子, 是這座島。”
陳佳佳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你說什麽?”
梅希望:“我說這座島是最後一個分身。”
話音剛落, 大地就開始震顫,高達數十米的海嘯漫灌而來, 将兩個渺小的人類籠罩其中。陳佳佳的瞳孔裏倒映出一片漆黑渾濁的海水, 然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
數月過去, 一男一女跨出漩渦, 踩在厚厚的枯葉上。
陳佳佳擦掉臉上的黏液, 呢喃道,“終于回來了。”
這幾個月,她一直生活在鯨魚腹中,每天與腥臭的胃酸相伴,周圍是一片黑暗。若非找到祁陽的執念一直支撐着她,她可能已經瘋了。
誰能想到梅希望最後一個分身竟然能長到那種程度?再給它一段時間發育,它可能會進化成一頭吞天巨怪!
吃光這頭巨怪,梅希望足足花費了大半年的功夫。
“為什麽一定要吃完所有分身才回來?”陳佳佳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青年。
青年朝前走,徐徐說道,“把一顆大鐵球和一顆小鐵球同時浸泡在強酸裏,哪顆球會首先被腐蝕溶解?”
陳佳佳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是小鐵球。”
梅希望回頭看她,說道,“跳進深淵的時候,我的血肉會持續不斷地被溶解,所以我要盡量讓自己變成最大的一顆鐵球。你明白了吧?”
陳佳佳愣了許久才僵硬地點頭。
她明白了,可她心中一陣絞痛。她無法想象梅希望将要付出多麽巨大的代價才能帶着自己游到深淵的最深處。
血肉持續不斷地被腐蝕,被溶解,那是怎樣一種漫長的痛苦?
陳佳佳鼻頭發酸,一時無言。
梅希望繼續朝前走,說道,“進入深淵底部,我們還要涉過那片淺水。吸入淺水蒸騰而成的霧氣,我們會遺忘所有。這個關卡你打算怎麽闖過去?”
陳佳佳拿出一顆珠子,解釋道,“這是記憶珠。我已經把我所有的記憶傳輸進去了。你幫我保管,看見我失憶,你就把它交給我。握着它,我就能想起全部。”
“我給你保管?你不怕我也失憶?”梅希望問道。
陳佳佳搖頭,“我不怕。你總有解決辦法。”
梅希望接過記憶珠,點頭道,“我的确有辦法。”
陳佳佳追問,“什麽辦法?”
梅希望從登山包裏取出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袋子裏裝着幾百只螢火蟲。
“這個塑料袋其實是我的軟膜。螢火蟲待在軟膜裏就不會吸收霧氣。等我失憶了,我就吃掉一只,恢複記憶。你看,我手上的刺青會提醒我。”
梅希望把手背伸到陳佳佳眼底,陳佳佳看見他白皙皮膚上刺着一行醒目的紅色小字:【忘了自己是誰就吃螢火蟲。不準多吃,一次一只!】
陳佳佳被逗笑了。
“真幸運陪我打最後一個副本的人是你。”
她笑着笑着又紅了眼眶。
梅希望搖搖頭,不曾回話,只是加快速度朝深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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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過後,兩人站在深淵邊緣,看着腳下沸騰的黑色黏液。幾條觸手從黏液裏冒出來,沿着石壁攀爬,迅速席卷兩人的腳踝。
“準備好了嗎?”梅希望問道。
陳佳佳嗓音沙啞,義無反顧,“準備好了。”
梅希望抱住陳佳佳,跳入深淵。幾條觸手像鞭子一般甩過來,卻抽打在一頭巨大的鯨魚身上。鯨魚鐵黑色的皮膚堅不可摧,血盆大口張開,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長鳴。
長鳴過後是轟隆隆的水聲,鯨魚鑽入深淵,擺動尾鳍,朝底部游去。
陳佳佳和梅希望躲藏在鯨魚胃部。四周沒有光,也沒有聲音。
“你還好嗎?”
陳佳佳摸索着梅希望的手臂,聲音裏帶着焦慮。她能感覺到這個人在痙攣,在顫抖。他很疼,疼到張開嘴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疼到呼吸時斷時續。
鯨魚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會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他。他的血肉正在消融。
陳佳佳抱緊冷汗淋漓的梅希望,摸了摸對方濕漉漉的頭發,語帶哽咽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已疼到意識模糊的梅希望忽然清醒,拼盡全力說出一句話,“我也有,一定要,見到的人。”
陳佳佳就在這時哭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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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悶響,抱在一起的兩人落在淺淺的水裏。
陳佳佳連忙爬起來,伸出手,卻遲遲不敢碰觸梅希望,只因梅希望已血肉模糊,白骨裸露,氣若游絲。他的身體幾乎被黑色黏液全部溶解。
若是再晚一點,他就沒命了!
“梅希望,你還好嗎?”
陳佳佳的聲音在發抖。她想摸摸青年的鼻息,卻找不到他的鼻孔在哪裏。他的臉是一團爛肉。
他曾經那麽漂亮,像穿透薄霧的一束晨光。
“梅希望,你別放棄。臣晨一定很想見到你。梅希望,你醒醒。”陳佳佳哭着呼喚。
已失去意識的梅希望忽然睜開眼,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空是一片濃霧。
他側過頭,看看四周。四周是一望無垠的淺水,微白的波紋層層蕩漾,景色很美。
他看向陳佳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喚道,“佳佳姐?”
“是我,是我。”陳佳佳找出一顆傷藥,哆哆嗦嗦喂給青年。
梅希望偏頭躲開,不願吃藥,“我馬上就能恢複。”
他爬起來,踩着淺水朝那個半圓形的黑影走去,眼裏滿是執着。他血肉模糊的身體長出粉色的肉芽和雪白的皮膚,短短數秒就已複原。
他還想長出翅膀,試了幾次都不行。這個地方果然不允許飛渡,只能跋涉。
“他們在那裏!”梅希望指着半圓形的黑影,大步走去。
陳佳佳暗松一口氣,連忙爬起來跟上。
那黑影看似很近,實則怎麽都走不到。兩人不知疲倦地趕路,記憶珠用了又用,幾百只螢火蟲吃得只剩下最後兩三只。
當絕望快要把兩人壓垮時,那黑影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陳佳佳僵在原地,呢喃道,“我以為這是一個隧道,走進隧道,我們就會變成嬰兒,從母親的肚子裏爬出來。”
是腳下的“羊水”給了她這樣的聯想。
梅希望仰起頭,看着這座半圓形的巨大宮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宮殿的牆壁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流轉着微白的光芒。它占地極為廣袤,更像是一座籠罩在結界裏的城市。
“你說這裏面能裝多少人?”陳佳佳表情有些恍惚。
她無法想象建造這樣一座比城市還龐大的宮殿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不,它根本就不是人工的産物,是神的創造!
“難道主神在裏面?”陳佳佳的聲音忽然變調。
“進去就知道了。”梅希望推開宮殿大門。
眼前出現一條漆黑隧道,腳下依舊是散發着淡淡腥味的淺水。
兩人踩着淺水朝前走,前方沒有燈光,沒有人聲,也沒有風。死寂無處不在。
“這裏怎麽可能是輪回的地方。這裏像一個超大型墳墓!”陳佳佳微顫的聲音出現在黑暗裏。
梅希望沒有回應,只是不斷加快腳步。他想知道,穿過這條隧道,前方會不會出現那些熟悉的身影。
“啊!”
陳佳佳在黑暗裏尖叫,然後是人體在水中被拖行的聲音。
梅希望追着聲音一路狂奔。
“救命救命!”陳佳佳連連尖叫。
眼前忽然一亮,光線變得十分強烈。梅希望眯了眯眼,快速觀察四周,腦袋竟陷入短暫的空白。
在地上拖行的陳佳佳也忘了尖叫。
穿過隧道,他們來到的不是一間間豪華宮室,而是一個空曠的玻璃房。
誰能想到,這座巨大的半圓形宮殿,內部竟然不是複雜的蜂房,而是完全的中空。它沒有任何多餘的架構,只有巨大的看不到邊際的半圓穹頂和一望無際的平地。
穹頂懸挂着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卵囊。每一個卵囊都在滴水,散發着濕漉漉的腥氣。
梅希望瞳孔驟縮。他沒想到這裏竟然是一個巨大的人造子宮!是用來孵化任務者的地方!
透過薄薄的軟膜,他能看見充斥着羊水的卵囊內部蜷縮着一個個模糊人影。人影都在沉睡,腹部連着一根猩紅的臍帶,臍帶是懸挂卵囊的繩索。
無數根繩索纏繞在一起,縱橫交錯地布滿半圓形的穹頂,又蔓延到地面。
梅希望的瞳孔一縮再縮。眼前的一切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四周全都是紅色臍帶,順着牆壁蔓延下來,在地面上爬行,最後全都朝一個方向彙聚。梅希望朝那個方向看,卻忽然聽見陳佳佳的尖叫。
一條猩紅臍帶纏繞住陳佳佳的腳踝,将她吊上半空。用不了多久,她也會變成一個卵囊。
梅希望甩出一把飛刀,将臍帶割斷,鮮血從斷口噴湧。懸挂在穹頂上的,密密麻麻的卵囊仿佛都能感受到這份疼痛,齊齊震顫。
黏液從卵囊上滴落,像是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陳佳佳摔落在雨水中,好半天爬不起來。她用驚恐的目光看着這些卵囊,看着這些毛細血管一般淩亂的臍帶。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樣荒謬!
荒謬上升到一定程度,又轉變成難以言說的恐懼。
地面滿是猩紅臍帶,密密麻麻,縱橫交錯。陳佳佳的手掌心就撐在幾根臍帶上,她能感覺到它們的搏動,也能感覺到血液在裏面奔騰流竄。
她尖叫着爬起,跑到梅希望身邊,哆哆嗦嗦抱住對方的胳膊。
懸挂在穹頂的卵囊還在震顫,抖落數不清的黏液。腥臭味充斥着陳佳佳的每一個毛孔。
這裏沒有鬼怪,卻讓她恐懼到幾乎神智崩潰。
她瞪大雙眼,神經質地呢喃,“梅希望,我們爬進了神的子宮!神不是神,神只是一個器官!這才是裏世界最大的秘密!哈哈哈,哈哈哈……”
她瘋了!
她的想象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真相徹底颠覆!
梅希望拖着陳佳佳朝前走。他看見所有臍帶都彙聚在前方。他一邊走一邊擡頭仰望那些卵囊,思考着臣晨是不是蜷縮在其中。
這裏有多少任務者?幾百萬?幾千萬?幾億?
這裏大得沒有邊際!
不知道走了多久,梅希望終于停步,茫然的雙眼定定看着前方。
陳佳佳忘了呼吸,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他們看見那些臍帶全都彙聚在一顆直徑五六米的透明玻璃球裏,變成比毛細血管還細的絲線,飄蕩在清澈水液之中。
球體散發白光,聖潔得像一輪月亮。它內部的液體為所有卵囊提供能量。
“摧毀它就能摧毀這個鬼地方!”陳佳佳咬牙說道。
“我們無法摧毀它。”梅希望呢喃自語。
球體散發的光芒照射在身上,讓他失去所有力量。他拿出手機按了按,神色更加頹靡。
陳佳佳也拿出手機查看,不敢置信地說道,“打不開了。死機了。”
她擡起頭看向那顆紮滿臍帶的玻璃球,神經質地笑起來,“這就是主神?哈哈哈,太他媽荒謬了!”
梅希望搖搖頭,“它不是主神。它只是主神沉睡的地方。它空了,證明主神已經醒了。”
陳佳佳茫然道,“主神醒了?”
梅希望點點頭,“嗯。”
“主神去了哪裏?”
“我也不知道。”
“現在怎麽辦?祁陽就挂在上面,可是上面有幾億人!我怎麽才能找到他?”陳佳佳擡起頭仰望那些卵囊,眼裏滿是絕望。
梅希望的目光也掃過數不清的卵囊,試圖找到熟悉的人影。可所有人影都是模糊的,也都是蜷縮的,看不清面容。
不知道找了多久,當陳佳佳控制不住情緒,即将崩潰的時候,梅希望閉了閉眼,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到祁陽。”
陳佳佳猛地看向他,急促追問,“你怎麽找?”
梅希望慢慢走向玻璃球,聲音裏帶着無法訴說的難過,“我可以代替主神躺進去。”
陳佳佳愣在當場,不敢置信。
什麽呀?梅希望到底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