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25章
梅希望一把捏住鴨脖子, 将這個不老實的家夥當成螺旋槳,舉在頭頂甩個不停。
“嘎嘎,嘎嘎, 嘎嘎……”
鴨子發出凄慘的叫聲, 叫着叫着便沒了動靜, 兩個黑豆眼暈暈乎乎轉成蚊香。
梅希望停下甩鴨子的動作,胖乎乎的小身體踉跄兩下,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圓滾滾的肚皮,張開嘴yueyue的幹嘔。
共感就是這點不好, 想整一整這些小玩具, 一個不小心就會整到自己。
臣晨快步走過去, 将小胖墩抱在懷裏。
“大哥, 你沒事吧?”
梅希望擺擺手:“大哥有點虛。大哥吃點東西補一補就好了。”
感受到他的想法,鴨子張開嘴驚恐大叫:“嘎嘎!!!”救命!
梅希望一口吞掉鴨子腦袋,兩只小胖手一陣搗騰, 把鴨子屁股也塞進喉嚨裏。他的肚皮鼓起一個包,裏面隐約傳來模糊的叫聲:“嘎嘎,嘎嘎, 嘎嘎。”
梅希望捂住這個鼓包,張開嘴, 打出一個長長的飽嗝。
臣晨勾唇莞爾。大哥真可愛。
“小畜生跑了。”臣晨抱着梅希望往回走,低聲提醒。
“沒事, 無論他跑到哪兒, 大哥的眼睛都能看見他。”梅希望伸出兩根指頭, 沖自己的兩只眼睛比劃一下, 小模樣十分運籌帷幄。
臣晨擡起臂彎将他掂了掂, 笑道:“大哥真厲害。”
其實臣晨的眼睛也能看見小區裏大部分情況。小男孩的蹤跡他未曾尋到,但那些樹皮眼睛卻一路監控着那只詭異的獒犬。
呂亦涵不遠不近地跟在獒犬身後,目光幽幽。
獒犬不時回頭看她,沒有加速逃跑,也沒有露出鋒利的獠牙,發出威脅的咆哮。
“汪!”它低沉卻溫和地叫了一聲,腦袋左右擺動,仿佛在說你別跟着我。
呂亦涵是此間鬼王,哪裏會被一只動物驅趕。她站在五米開外,問道:“你沒有陰氣,你是活物?”
獒犬汪汪叫,再度擺頭。
這一切都顯現在臣晨的腦海中,像是在觀看一場電影。他抱着梅希望朝四號樓走去,眸光有些閃爍,心緒微微浮動。因為他看見那只獒犬的眼睛裏散發着人性的光,隐約還有濕漉漉的淚水在流轉。
那只獒犬不是普通的犬,它似乎什麽都懂。
“你的孩子也被那個小畜生殺害,你是來報仇的?”呂亦涵柔聲詢問。
聽見這話,臣晨腳步一頓。
“你能傷害那個小畜生,所以是你——”
呂亦涵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分明還有話不曾說完,卻因為某種無法抑制的痛苦,被強行消去了聲音。
臣晨繼續朝前走,眸光閃閃爍爍。他知道那是規則在限制呂亦涵。呂亦涵想說的後半句話一定很重要。
所以是你——
你怎麽了?那只狗到底做過什麽?
看來這個副本最關鍵的人物除了呂亦涵、房東、小男孩,還有這只狗。
事情越來越複雜,謎團仿佛在增多,卻又仿佛已經在解開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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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軒和千面鬼在電梯裏找到了保安。
這家夥是個慫蛋,剛開始死活不肯出來,千面鬼手掌覆在金屬牆壁上,念了幾句降魔真經,保安就捂着耳朵涕泗橫流地現身,跪在地上求饒。
“當年你說有消息賣給毛洪江,是什麽消息?”千面鬼揪住保安的衣領。
“沒沒沒,沒消息,我是騙他的。”保安連連搖頭。
“你好好想想,想完了再回答。”千面鬼和善地笑了笑。
保安雙手抱拳,跪地哀求:“大哥,你放過我吧。我都已經死了好多年了,你讓我做個安生鬼好不好?我真的沒有消息,我就是個詐騙犯!”
“看來你是沒想清楚。”千面鬼咧開嘴,笑出八顆牙齒,然後把保安單手舉到半空,一拳轟擊過去。
保安的腦袋像煙花一樣炸開,身體化為黑霧消失無蹤。
電梯轎廂內卷起一陣陰風,呼嘯着沖上天花板,試圖從通風口鑽出去。
梅雨軒沖那個方向張開手掌,滾燙鮮血爆開,于掌心之中切割出一個鐵畫銀鈎的“鎮”字。
陰風的呼嘯變成凄厲的慘叫,一團黑煙被梅雨軒飛濺的血液燙傷,迅速聚攏,凝出一個人形,正是之前被一拳打爆腦袋的保安。
“再來。”千面鬼揪住保安的衣領,依舊露出和善的笑容。
保安熟練地跪下,雙手抱拳,“大哥,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不能說啊!”
“哦,那我只能打到你能說為止。”千面鬼對着保安的門面狠狠就是一拳。
煙花再度綻放,轎廂內火星四濺。
千面鬼揪着保安衣領的手浮現密密麻麻的刺青符文,冒出點點逸散的金光。這一次,保安連化成陰風消失的機會都沒有。
他被這只手凝固了身形,乖乖跪在地上,斷頸處緩緩長出一個腦袋,五官是扭曲的,痛苦的,淚水和鼻涕是怎麽擦都擦不幹的。
“大哥,我只是一個小鬼,你們有本事去找閻王呀!”他拼命往下趴伏,試圖給千面鬼磕頭。
奈何千面鬼始終揪着他的衣領,讓他動彈不得。
“折磨小鬼是我的私人愛好,你忍耐一下。”千面鬼從褲兜裏掏出一包香煙,扔給梅雨軒。梅雨軒取出其中一支,抛回去。
千面鬼接住這支煙,叼在嘴裏,又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再度扔給梅雨軒。
梅雨軒皺着眉頭走上前,給這人點煙。
兩人一來一往動作的時候,保安扭着身體想跑。
就在這時,通風口飄出一股漆黑濃煙,迅速把這個狹窄的空間填滿。梅雨軒打開電梯門,卻見外面的過道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火蛇聞風而動,竄入電梯轎廂,四處蔓延,發出嘶嘶的舔舐聲。
心知這是幻覺,梅雨軒和千面鬼站在原地不動。保安鬼卻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抱住腦袋蜷縮成一團。
他的身體漸漸變得焦黑,宛若一坨人形木炭,裂開的皮膚裏不見猩紅肌肉,反倒迸濺出一顆顆火星。
千面鬼挑挑眉,吸一口煙,似笑非笑地說道:“別裝了。真的慘叫和假的慘叫,我還是聽得出來的。”
殺人如麻的他對什麽東西最熟悉?那自然是人死之前的痛苦哀嚎。
梅雨軒擡起腳,狠狠踹飛保安。
保安撞上金屬牆壁之前,千面鬼閃着點點金光的手已率先覆在牆壁之上。
保安的身體已經虛化,原以為這次終于可以順勢隐入牆壁遁走,哪料這牆壁竟耀出金光,将他虛化的鬼影照成實體。
“嗷!”他結結實實撞了一下,發出慘叫,滿身黑炭層層剝落,露出內裏的藍色制服。
搞了半天他根本沒被燒焦,只是耍了一個障眼法。他的痛苦也是裝的。
外面那些大火讓整棟樓的鬼魂飽受折磨,偏偏對他造不成傷害。這是為什麽?他與樓裏的鬼魂有哪點不同?
千面鬼掐住保安的脖子将對方提起,問道:“你是怎麽死的?”
梅雨軒也想到了這一點,銳利目光直直地看過來。
保安拼命去掰千面鬼的手,卻被點點金光燙得皮開肉綻,無比痛苦地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能回答。”
千面鬼玩味一笑,繼續詢問:“你不是呂亦涵殺死的吧?”
保安幹脆閉上眼睛裝死。
答案不言而明。
梅雨軒徐徐開口:“規則找到了。”
千面鬼一字一頓地說道:“生前被誰所殺,死後也能被誰所殺。”
梅雨軒:“呂亦涵是自焚。只有她自己能殺了自己。”
千面鬼:“房東應該是被呂亦涵燒死的。在小區大門外,房東摸上呂亦涵的肩膀,掌心被燒傷。”
“房東的兒子是被狗咬死的。”梅雨軒想到初來時小區大門口發生的一切。
那只惡犬忽然冒出來,一口咬斷了房東兒子的頸動脈。原來早在副本開啓的時候,規則已經顯露在他們眼前,一物克一物,一環扣一環,只是他們未曾發現。
“因為虐殺了太多小狗,所以遭到了惡犬的報複?”千面鬼沉吟。
梅雨軒颔首:“應該是的。因果循環定律對這個副本的運行存在很大影響。”
“有意思。那小鬼竟然死在一只狗的手裏。我還以為他是被呂亦涵殺死的。”千面鬼頗感意外。
“謎團越來越多了。”梅雨軒皺眉。
“那就先解開一個吧。”千面鬼掐着保安的脖子,把這只鬼舉到半空,一拳又一拳轟擊對方門面。
這一次他控制了力道,保安只是臉部被打得凹陷,腦袋并未爆掉。一顆顆火星子在拳風之中濺開,保安血肉模糊的傷口內有鬼火在燒。
限于規則,他不會被旁人殺死,但靈魂遭受的痛苦卻是實打實的。
他生前就不是什麽有骨氣的人,死後也不會變成烈鬼。
“別打了,別打了,大哥你停停手,我真的不行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拳,體內的鬼火都快涼透,保安終于忍受不了,哭着求饒。
千面鬼舉起的拳頭慢慢放下,手背上熾如烈陽的金光點點消散。他咧開嘴,和善一笑,緩緩問道:“當年你要賣給毛洪江的消息是什麽?”
“毛子琪失蹤那天,我躲在監控室吹空調。我看見她,我看見她——”
保安張開的嘴忽然合上。運了一口氣,他還想再說話,卻發出痛苦的悶哼。
千面鬼捏住他下颌查看,神色微變。
“他的嘴被鬼絲縫上了。”
梅雨軒走上前,不疾不徐地說道:“我看看。”
他皮開肉綻的掌心裏凝出一枚薄如蟬翼的血色刀片,輕輕切割保安閉合在一起的雙唇。
上唇與下唇交互穿插着一根根銀絲,像兩塊布料被縫合在一起。只要保安試圖張嘴,唇肉就會被這些紮透的銀絲牽引,疼痛難忍。
“看來房東給你的封口費是最實在的。”千面鬼戲谑道。
保安疼得眼淚直流,嗚嗚搖頭。他眼裏有深深的恐懼,也有無盡的懊悔。
“房東不會無緣無故封你的口,毛子琪的失蹤跟她有關?”千面鬼想了想,糾正道:“不對,應該是跟她兒子有關。他兒子喜歡虐殺小動物,這種變态心理會升級。他是不是把毛子琪當成了虐殺的目标?”
縫合保安嘴唇的銀絲向外蔓延生長,緩緩将保安的腦袋裹纏。如此一來,保安既開不了口,也點不了頭。任何問題在他這裏都會石沉大海。
但封口的行為已經證明,當年毛子琪的失蹤,必然與房東一家存在莫大關系。
“可惜了,我還想問問毛洪江為什麽會失蹤。”千面鬼啧了一聲,滿臉遺憾。
“去1103問問那個年輕人,他好像也知道些什麽。”梅雨軒伸出手去按數字鍵。
“等等我們。”臣晨抱着梅希望跑進電梯。
“鴨子找到了嗎?”梅雨軒立刻把梅希望接過去,抱在懷裏。
臣晨松開手,退後一步,低下頭,借着垂落額發的遮掩露出一個冰冷的表情。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讨厭別人奪走自己珍愛的東西。
但只是一秒,他就整理好情緒,擡起頭講述剛才遇到的一切。
梅希望時不時地補充幾句,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哼哼道:“鴨子在這裏,現在它老實了。”
梅雨軒揉揉他的肚子,莞爾一笑。
“我找到一些道具,分你們一點。”梅希望沖臣晨伸出小胖手。
臣晨立刻拿出一個盒子。
“這個給你們。”梅希望從盒子裏拿出兩顆沾滿血的獠牙,一顆給梅雨軒,一顆給千面鬼。
他是大方的,但大方的極為有限。
梅雨軒接過獠牙探查,笑着道謝。連S級道具都舍得給小怪物當糖吃,他不會眼饞這麽一點東西。
千面鬼挑着眉梢聽完系統提示音,然後用鋒利指甲在牙冠上刻下幾個符文,滴落一滴自己的鮮血。牙根的孔洞裏忽然長出幾條血管,慢慢蠕動,緩緩嗅探,像一只只螞蟥。
梅希望看呆了。
臣晨盯着這顆本已死去,卻又複活的牙齒,眸光不停閃爍。
據說裏世界絕大多數喪心病狂的任務者都是千面鬼的狗。他手段如此詭谲,難怪能鎮住那麽多人。
“你在做什麽?”梅希望的眼睛圓溜溜地睜着。
“再給我幾顆牙齒,我就告訴你。”千面鬼攤開掌心。
梅希望好奇心很重,沒有任何猶豫便把餘下的牙齒全都給了千面鬼。
千面鬼沒想到他這麽好騙,不禁低沉一笑,然後一一将這些牙齒刻上符文,滴落鮮血。
尖尖的獠牙雪白森冷,鋒利異常。沾染血液之後,牙根的孔洞裏全都長出緩緩蠕動的血管。
千面鬼把其中一顆牙齒放在自己的拳頭上。那些血管立刻鑽進他的皮膚,讓這顆牙齒牢牢生長。千面鬼一顆一顆往拳頭上種牙,血管吸附着他的皮肉,汲取着他的鮮血,讓他的兩個拳頭長出獠牙。
“指虎。”臣晨呢喃道出兩個字。
所謂指虎是一種刑具,鐵做的環套,形似焊在一起的四個戒指,打人的時候戴在手上能讓拳頭變得更加堅硬。
但千面鬼所做的指虎顯然比傳統的指虎更加可怖。它們是活的!
千面鬼握緊的雙拳緩緩松開,長在他掌關節上的幾十顆獠牙便縮回皮肉之內,像野獸隐藏在肉墊中的利爪。再一握拳,幾十顆獠牙立刻刺破皮肉,猖狂地生長。
制作一件靈異類道具,對千面鬼來說似乎是信手拈來的事。
正如科學家為整個裏世界提供科技産品,千面鬼似乎是鍛造道具的宗師。他能站在頂峰不是沒有緣由的。
梅希望啪啪啪地鼓掌,大眼睛裏全是崇拜的光,小奶音興奮地說道:“你好厲害啊!我又想叫你爸爸了!”
梅雨軒拍拍他的屁股,威脅道:“你叫一聲試試。”
千面鬼一只手揪住跪在地上滿腦袋都纏着銀絲的保安,一只手握拳刺出獠牙,十分愉悅地說道:“我們測試一下這個道具的威力。”
“好呀好呀!”梅希望飛快晃着小短腿,興奮到不行。
千面鬼對着保安繭蛹一般的腦袋狠狠揮出一拳。
噗!
保安噴出一口鮮血,将銀白繭蛹染成紅色。獠牙劃過之處,鬼絲寸寸斷裂,露出保安痛苦不堪的臉。這一次被打中,他的腦袋竟然沒有燃燒,也沒有噴濺火星,裂開的皮膚下不曾看見幽幽鬼火,反倒是猩紅的肌肉與血管。
他實實在在受到了傷害,就仿佛他還活着,有血有肉有生命,能感受到疼痛,會流出新鮮血液,也會不治而亡。
這是道具的作用嗎?
千面鬼瞥了梅雨軒一眼。梅雨軒微微搖頭。
兩人看向保安,異口同聲地問道:“是房東的兒子殺了你?”
所以這些獠牙才能對保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保安擡起血肉模糊的臉,發出嗚嗚的聲音。
千面鬼用骨節上生長的獠牙劃開封住保安雙唇的鬼絲,似笑非笑地低語:“絞肉機,你說奇不奇怪,A級道具竟然能破壞S級的鬼絲。”
梅雨軒搖頭:“不奇怪。如果鬼絲是房東培育的,那她兒子一定能克制鬼絲。畢竟在房東心裏,兒子是最重要的。為了保護兒子,她能殺光全世界的人。”
這種心情他太了解。如果侄兒還在,為了保護那個孩子,他也會拼盡全力。
千面鬼捏開保安的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臣晨聽見梅雨軒的話,立刻把一沓尋人啓事遞過去:“房東真的殺了很多小孩。她好像在舉行什麽邪惡儀式。這些小孩的生日都在十月十日淩晨四點。”
千面鬼放開保安,接過尋人啓事翻看,徐徐說道:“如果房東的兒子也在十月十日淩晨四點出生,我大概能猜到她在幹什麽。她想複活她兒子。”
臣晨好奇地問道:“怎麽複活?”
“具體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千面鬼搖頭。
梅雨軒提醒道:“問問保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毛子琪和毛洪江去了哪裏。”
千面鬼斂去沉思之色,揪住保安的頭發,和善一笑,“現在能說了嗎?”
意識到這人已找到規則的漏洞,是真的可以殺死自己,保安連忙點頭:“我說,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麽,我全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