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18章
臣晨浸泡在浴缸裏, 睜着眼睛,看着頭頂大火蔓延。
他也不知道這情況為何會發生。只是轉瞬之間,火蛇就竄入浴室。
隔着一缸水, 臣晨也能感受到那擇人而噬的高溫。
梅希望……
臣晨閉了閉眼, 在心裏呼喚這個名字, 心裏的軟弱卻在飛快消散。他無數次地對自己說過,他不會永遠只做一個被庇護的可憐蟲。
從衣兜裏摸出一顆樹皮眼睛塞進嘴裏, 極為冷靜地咀嚼,臣晨閉着眼翻看道具箱。
繩索、滅火器等物品當然是下下之選,使用它們還得冒險。
有了……A級道具辟火珠, 含在嘴裏可在火海中來去自由, 免疫任何溫度的炙烤。每使用一次, 污染度1%。
也就是說, 這個道具只能使用一百次,卻不能真的使用一百次,否則會發生異變。絕大多數道具都帶有污染性, 逃命的時候總會用到。難怪每一個任務者,最終都難逃異變的命運。
心裏感慨一句,臣晨飛快吞掉樹皮眼睛, 将辟火珠取出來,含在嘴裏。
做完這一切, 他立刻睜眼,直起身, 破水而出。
火災如果蔓延到別的地方, 整棟樓都會有危險, 他必須馬上逃離這間屋子, 找到梅希望, 帶着對方去往安全地帶。
臣晨跨出浴缸。水浸透他的衣服褲子,濕漉漉地黏在身上。
火焰在他周圍蛇群一般瘋狂扭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地舔舐聲。雪白的瓷磚被濃煙染成黑色,鏡子被高溫炙碎,倒映出許多混亂的,赤紅的影子。
門板也在燃燒。火焰順着門縫,噴槍一般呲呲地射進來。
看着這一切,臣晨頭皮發麻,心生畏懼。
在此之前,他還只是一個普通人,過着普通的生活。他何曾經歷過刀山火海,何曾見過妖魔鬼怪?
梅希望……
又在心裏默念一遍這個名字,想要馬上找到對方的心情變得更加強烈。臣晨咬咬牙,大步走向那扇熊熊燃燒的門,握住已經燒得通紅,宛若一塊烙鐵的金屬門把手。
辟火珠是A級道具,又是神通廣大的系統的産物,必然有用!
滋滋滋!
臣晨的想法被可怖的現實摧毀。他的手掌發出被燒焦的聲音,劇痛傳來,令大腦産生一瞬間的炸裂感。
A級道具竟然沒有用!
臣晨果斷退後,幾大步避開浴室中的火蛇,跳回浴缸。他再次浸泡在水中。
水龍頭還在嘩嘩注水,水溫卻異乎尋常地高,甚至冒出一個個氣泡,似要沸騰。浴缸很快也将變成一個致命的地方。
臣晨把手舉到頭頂,觸摸水龍頭流下的水,溫度并未降低,依舊滾燙。
怎麽可能!一切都很反常!
臣晨閉上眼,在腦海中浏覽辟火珠的使用說明。
免疫任何溫度的炙烤。也就是說,含着這顆珠子,哪怕被關進煉鋼爐承受幾千度的高溫,也可保使用者安全無虞。
但它現在怎麽失效了?
除非……
臣晨猛地睜開眼。
除非眼前的火不是火,是幻覺!傷害自己身體的不是高溫,是心靈折射!
臣晨毅然決然地破水,站起,跨出浴缸。這個解釋是唯一的,且合理的,他知道。但他同時也知道,自己将要戰勝的不再是火海,而是內心的恐懼。
然而這個敵人,恰恰是所有人都難以戰勝的。
火蛇立刻攀爬游走,席卷臣晨。破碎的鏡子裏,他看見無數個碎裂的自己。
皮膚被高溫炙烤,冒出一個個水泡,不等破潰流膿又變成焦黑的一塊。疼痛像炸彈,以每秒幾萬次的頻率爆炸。這是一場足以将精神意志徹底摧毀的災難。
一切都是幻覺!是假的!
臣晨不斷告訴自己,但痛苦并沒有絲毫減輕。
很快,他又一次來到噴射着熊熊火焰的門邊,盯着那個通紅的門把手。
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枚樹皮眼睛塞進嘴裏咀嚼,臣晨流着冷汗,硬着頭皮,義無反顧地握上去。
滋滋滋!
手掌冒出黑煙,疼痛直達顱腦,幾乎令他的意志潰散。
一切都是幻覺!
縱然那般堅信自己的判斷,臣晨依舊沒有辦法完全克服內心的恐懼。疼痛那麽真實,仿佛在反駁他——眼前的一切怎麽可能是幻覺?
梅希望!
依舊是這個名字讓臣晨漆黑的眼恢複一絲清明。他咬咬牙,不顧掌心的劇痛用力擰開門把手,猛地一推。
門開了。
更加兇猛的火焰朝臣晨撲來,發出類似于野獸一般的低沉咆哮。木質地板鋪成一片火海,滾滾濃煙裏裹挾着毒氣。
這一切都是致命的!眼睛這般告訴臣晨。
這一切都是虛幻!大腦卻提出反對意見。
把人綁在暗室裏,讓他聽水珠滴落的聲音,告訴他這是他的血液在流失,第二天就能得到一具屍體,其死因完全符合大量失血的症狀。
科學家曾經做過的實驗告訴臣晨,哪怕是幻覺也能致命!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足以殺死臣晨,唯一可以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臣晨閉上眼沖入火海,憑着記憶來到玄關,撞開門。
身體被火蛇纏繞,頭發在燃燒,皮膚在燃燒……劇烈的疼痛一度讓臣晨的大腦停止運轉,身體搖晃,腳步踉跄,幾乎失去逃生能力。
“梅希望!”
在心裏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的名字終于被臣晨大聲喊出來。
他竭力邁開幾乎被火焰燒斷的雙腿,在濃煙彌漫,火蛇狂湧的樓道裏奔跑尋找。
“梅希望,你在哪裏?你聽見了嗎?”
一定要找到那個孩子,帶他離開。這個念頭竟然變成了臣晨戰勝恐懼的一件武器。他越跑越快,帶着滿身火星。
“艹你大爺,艹你大爺,艹你大爺……”
小小的電梯轎廂裏,梅希望一腳一腳狠踹電梯門,嘴裏碎碎念。
金屬門被踢得凹陷,卻死活不開。
溫度不斷上升,一兩百度,五六百度,上千度……莫說血肉,就算是骨頭也能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被燒成灰燼。
梅希望的皮膚不斷冒出水泡,不斷破潰流膿。他在加速細胞的自我分裂,快速修複燒傷,這需要耗費極大的能量。饑餓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好在他舌頭下面藏着兩枚禁術碎片。這東西他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浸泡在具有分解功能的唾液裏,卻也能每分每秒為他提供能量。
呼呼呼……梅希望停下來喘氣,小手撐着膝蓋,大眼睛眨一眨,竟然掉下兩滴金豆豆。
他哭了,被吓得。再怎麽強大,他終究還是一個幼兒,也有害怕的時候。
淚珠滲透黑布,順着臉頰滑落,帶來一絲清涼。
“咦?”
梅希望伸出舌頭,卷走流到嘴邊的眼淚,細細地嘗了嘗。他不是餓了,他只是想到一個讓自己好受一點的辦法。
他立刻脫掉衣服褲子,光溜溜地站直身體,皮膚上的一個個小水泡竟然不再破潰流膿,反倒慢慢變成一個個眼珠,濕漉漉地轉動,流出一滴滴淚水。
全身都在哭泣。對此刻的梅希望來說,這不是一個表達悲傷程度的比喻。
他全身長滿眼睛,每一顆眼睛都在哭泣。淚水浸透皮膚,隔絕高溫,帶來沁涼。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崽,哼~”
蔫噠噠的梅希望又一次變得生龍活虎。他張開嘴,沖金屬門噴出一股股毒液。
泛着銀光的金屬門很快被噴得焦黑一片,并凹陷溶解。再過不久,它就會被蝕穿。
梅希望一邊流淚一邊噴毒液,身體幾乎被榨幹。心力交瘁之際,他忽然聽見手機震動的聲音,從肚皮裏摸出來一看,是臣晨。
【你在哪兒?我來救你!】
梅希望全身的眼睛都在眨,噼咔噼咔閃着光。
【大哥在二十一樓的電梯裏。】
【馬上到!】
說是馬上,還真是馬上。
信息發出去不到一分鐘,電梯門外傳來臣晨焦急的呼喊:“梅希望!你在裏面嗎?”
“大哥在。”梅希望連忙咽下已湧到喉頭的毒液,舉起拳頭邦邦邦地捶門。
聽見捶門聲,臣晨幾乎喜極而泣。
終于找到了!
此刻的臣晨已經被燒得體無完膚,裸露在外的臉龐、脖頸、雙手,皆覆蓋着厚厚一層焦黑的瘡痂。他伸出手去掰緊緊閉合的電梯門。肌肉猛地發力,黑色瘡痂便裂開,流出汩汩鮮血。
劇烈的疼痛讓臣晨差點暈厥。但他掰開電梯門的雙手卻沒有松懈,反倒更加用力。焦黑的指頭似乎快要斷了。
“梅希望你知道嗎?這場火災不是真的,是幻覺。你看看你的衣服,它們沒有燒起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臣晨一邊撬門一邊安慰。
“咦?”
“咦咦咦?”
梅希望轉過頭看向堆放在地上的衣服,全身的大眼睛都在眨。
“我不是最聰明的崽,我是笨蛋~”
梅希望拍拍腦袋,又氣又惱。只在這一瞬間,轎廂裏兇猛燃燒的火焰消失得一幹二淨,哪有什麽上千度的高溫,空氣裏分明帶着入夜之後的涼意。
“小弟,真的是幻覺耶!”梅希望興奮地喊。
還在遭受火焰舔舐的臣晨:“……”
自己說什麽梅希望就信什麽,于是幻覺瞬間破滅。怎麽會有人單純到這個地步?
臣晨扯開焦黑的唇,露出一抹笑容。內心的恐懼好像又被擊潰一分。
電梯門就在此刻被撬開,一個全身上下長滿眼珠的人形怪物出現在臣晨面前。他呼吸停滞,然後便看見了那頭耀眼的粉色卷發。是梅希望。
剛升起的恐懼感頃刻間消散,臣晨半跪下去,沒有半分猶豫地把這個長滿眼珠的人形怪物抱在懷裏。
“別怕,一切都是幻覺。”他輕輕拍撫對方的脊背,手掌觸摸到的卻是幾顆凸起的眼珠。
眼珠咕嚕嚕地轉,磨蹭他的皮膚,留下濕漉漉的痕跡。這感覺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臣晨竟然完全不覺得害怕。
只要想到懷裏抱着的是梅希望,任何模樣他都能夠接受。
“我才不怕,哼~”
軟軟糯糯的小奶音在臣晨耳邊哼唧。
分明是害怕的,否則怎麽全身的眼睛都在哭泣?
臣晨低聲笑了笑。也就在這一秒,他終于完全戰勝了內心的恐懼。他閉上眼,然後慢慢睜眼,赤紅火海消失無蹤,出現在視野內的是一面金屬牆壁,泛着幽幽的冷光。
擡起手,看看掌心,焦黑瘡痂也全都消失,皮膚完好如初。
“沒事了,回去吧。”臣晨悄悄舒出一口氣,抱着梅希望站起身。
“我的蝴蝶。”
梅希望指着地上的衣服。
臣晨撿起來,抱在懷裏。
“為什麽把衣服脫了?”他走出電梯轎廂,柔聲詢問。
“不喜歡就脫了。”梅希望咕嚕嚕地轉動着全身的眼珠,不肯正面回答。
“為什麽全身長滿眼睛?”臣晨擔憂地問:“我抱着你,會不會擠得你眼睛疼?”
“不疼。大哥的事你少管~”梅希望嘟起小嘴,滿臉不高興。
“好好好,我不管。”臣晨滿臉都是放松下來的笑容。
“要不要去找絞肉機和千面鬼?”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眸裏的溫柔消失了一瞬。
“我們都沒事,他們肯定沒事。我們待在家裏不要亂跑,這個地方很危險。”梅希望搖搖頭,慎重說道。
連他都被戲耍,這裏的鬼不簡單。
臣晨本來也沒想去找那兩個人,于是點頭答應下來。
“你的眼睛怎麽蒙着黑布?”他扯了扯布條,發現這東西竟然與梅希望的肉長在一起,語氣立刻變得緊張:“這是什麽?”
“這是恥辱!!!”
臣晨聽見了小米牙咯咯咬合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他追問。
“大哥現在不想說~”梅希望全身的眼睛都閉上。
于是臣晨知道,他自閉了。
臣晨揉揉粉色卷毛,給予無聲的安慰。
—
入夜之後,梅雨軒和千面鬼帶着兩個校服女孩行走在小區裏。
小區總共四棟樓,規模很小。四號樓是小戶型,一層住八戶,一、二、三號樓是大戶型,一層住兩戶。樓與樓隔得比較遠,采光好,綠化也好,如果不鬧鬼,倒是一個宜居的地方。
“一、二、三號樓竟然都沒人住!”高個子校服女孩詫異地說道。
濃濃夜色裏,三棟樓像三個沉默的巨人,沒有燈光亮起。
“一二三四五六……”矮個子校服女孩伸出手,數着四號樓的燈光,“這棟樓入住率好高!每一層都有亮燈!”
梅雨軒掃去一眼就把亮着燈的人家牢牢記在心裏。
“走吧,上去發傳單。”他把厚厚一沓紙分成四份,分派出去。
“你們為什麽總是牽着手?”千面鬼忽然問了一句。
“我,我們是戀人。”兩個女孩的臉頰瞬間紅透。
千面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眯了眯眼,笑上一笑,不再多問。
四人從一樓開始發傳單。
“怎麽還在找?這都三年了吧?呂亦涵煩不煩?”
“她老公和孩子都死了,她幹脆也跟着一起死好了,折騰我們幹什麽!”
“別找了。那個孩子說不定都爛成一堆骨頭了!”
“這個孩子面相不好,短命!我一看就知道。”
“找什麽呀,呂亦涵那麽年輕,再生一個不就得了!這個小女孩是個讨債鬼,讨完債她就走了,挂念她幹嘛?”
各種不耐的,厭煩的,甚至詛咒的語言從住戶們的口中吐出。
梅雨軒臉色越來越黑。丢失孩子的母親是何種心情他最能體會。
有時候負罪感太強烈會産生毀滅自己的沖動。無數次地反省,無數次地回憶,無數次地問如果這樣做,如果那樣做,我能不能避免此刻的悲劇。
自己把自己放逐地獄。自己剖自己的心,挖自己的肺。只有讓自己不斷地感受到痛苦,才能減輕一絲絲負罪感。
在那之後,負罪感會變得更重。孩子找不回來,父母永遠得不到解脫。
住戶們的詛咒讓梅希望重新憶起家破人亡的慘痛經歷。
呂亦涵也曾像他們這樣,一家家一戶戶地登門,派發尋人啓事,詢問孩子蹤跡,祈求大家幫助。她面對的也是這些厭煩和詛咒嗎?她是什麽心情?
一團怒火在梅雨軒的心裏燃燒。
“這個孩子長得太好看了,這點不好你們知道吧?呂亦涵天天發朋友圈炫耀。要我說,這都是她自己搞出來的事。她女兒就是這麽被變态盯上的。嘻嘻嘻,呂亦涵也是活該。養女兒就是這麽操心,養個兒子多好。”
1102的住戶打開門,接過傳單,滿口都是戲谑。別人的苦難于他而言只是臆想的素材和笑料。
梅雨軒一拳揮過去。住戶嬉笑的臉似豆腐一般凹陷,顱骨碎裂,鮮血迸濺。
悶悶的一聲響,屍體倒下,開始燃燒,最終變成一塊人形焦炭。
梅雨軒把門甩上,等待兩秒又拉開。
住戶從客廳跑過來,氣憤地質問:“你們是誰啊?你們怎麽能撬我家的門?我要報警了!”
他的家足有一百多平米,裝修十分豪華,而他身上卻穿着一套洗到褪色的睡衣,頭發亂糟糟的,皮膚很油膩,不像是什麽精英人士。
“這一戶也是鬼。”千面鬼一腳把跑到近前的男人踹飛,關上門。
“全都是鬼!沒有一個活人!”高個子校服女孩連連吸氣。
“繼續找吧。還有二十幾樓呢。”矮個子女孩的聲音裏帶着疲憊。
梅希望敲響1103的門。
跑過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小夥,長相普普通通,戴着一副眼鏡。看見遞到自己眼前的尋人啓事,他沒有接,冷笑道:“你們別幫呂亦涵那個瘋女人。她丢了女兒和丈夫,那是她的報應!”
千面鬼的視線越過年輕小夥的肩膀,看向室內。
他住的房子只有四十多平米,裝修非常簡陋,家電和家具也很陳舊。看來這層樓有兩個戶型,單數戶型小,雙數戶型大,一個簡裝一個精裝,居住條件天差地別。
這個小夥子住着簡陋的房子,打扮得卻很得體,穿着幹淨整潔的白襯衫和黑西褲,頭發蓬松,面容清爽,很有朝氣。
他不像是一個完全沒有同情心的人。
“為什麽說呂亦涵是遭了報應?你跟她有仇?”梅雨軒收回尋人啓事,沉聲問道。
“整棟樓的人都跟她有仇!我們都想讓她死!”年輕小夥合上門板,不耐煩地說道:“你們走吧,我不會幫呂亦涵找女兒!”
“毛子琪是傍晚七八點失蹤的,這個點大家都已經吃完晚飯。小區綠化做得這麽好,出來散步的人應該很多吧?你當時是不是看見了什麽?你有什麽線索能提供給我們嗎?”
梅雨軒盯着年輕小夥的臉。
“毛子琪失蹤那天我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多,我什麽都沒看見!”年輕小夥立刻搖頭。
他沒有撒謊。梅雨軒看得出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再問了!”小夥的眸光在閃爍,這卻是一句謊言。
“你知道。”梅雨軒撐住門板,視線銳利如刀。
小夥的神情越發閃躲,竭力推着門板,臉頰漲紅地說道:“你們是警察嗎?是的話把證件拿出來,否則我不會回答你們任何問題!”
“警察當年也找你問過話吧?你把實情告訴他們了嗎?一個小女孩丢了,你明明掌握着線索卻隐瞞不報。如果我是孩子爸爸,我會把你的嘴撬開,一顆一顆拔掉你的牙。你再不說,我會一片一片割掉你的肉。”
梅雨軒黑沉沉的眼裏洩出兇光。
如果有人膽敢傷害他的孩子,他會做得比這更殘忍!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快十二點了!你們走吧!要不然你們會被燒死的!”
“什麽燒死?”絞肉機挑眉。
他話音剛落,十二點便到了。年輕小夥的家在瞬息之間被烈火吞沒,他發出凄厲的慘叫,變成一個人形焦炭在地上扭曲爬行,哭出血淚。
樓道裏也燃起火焰。
火舌四處舔舐,發出咆哮。
“啊!着火了!快跑!”兩個校服女孩手拉着手往安全出口跑去。
梅雨軒站在原地不動。千面鬼打了一個響指,頗為欣賞地說道:“非常逼真的幻覺。看來制造這個鬼域的厲鬼等級不低,起碼是個鬼王。”
兩個女孩還在奔跑,發出驚恐的喊叫。
然而在梅雨軒和千面鬼眼裏,他們看見的還是那條幽深樓道,陰氣濃烈,寒意逼人,燈光閃閃爍爍,光線明明滅滅。
哪裏有什麽火災?一切都是假的。
“回去吧。我擔心梅希望。”還有二十幾樓沒探查,梅雨軒卻決定收工,這根本不像他的風格。
“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你現在很顧家。”千面鬼啧啧感嘆。
兩人朝1105走去,卻見明滅燈光中有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另一頭的走廊相向而行。高的那個影子戴着一頂漁夫帽,遮住頭臉。
是房東啊。
千面鬼慢慢走了兩步,高大的身體在無形無跡之中收縮,變作一個身材婀娜,長相豔麗,長發披肩的女人。
“老公,人家忙了一晚上,累死了。你回去給我按摩按摩。”一只玉手搭在梅雨軒肩頭,微微沙啞的女聲疲憊又性感。
梅雨軒眸色暗沉地盯着對面的母子倆。
片刻後,兩方人馬在1105碰頭。
“你們有事?”梅雨軒瞥了房東一眼,然後低下頭,看着哭紅了一雙眼睛的小男孩。
小男孩還在抽噎,慘白的臉蛋殘留着深深的驚恐。
“你兒子欺負了我兒子,我是來找你們理論的。”房東微微擡頭,語氣不善。大晚上,她竟然還戴着一副墨鏡。
看看她搭放在小男孩肩膀上的手,以及手背上無法遮掩的猙獰疤痕。梅雨軒和千面鬼猜到了她不敢見人的原因。
“你們是來告狀的?”梅雨軒挑高一邊眉梢,露出興味的表情。
這樣的事他在夢裏經歷過。這就是養育一個孩子的煩惱,他期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