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15章

一行人回到1105。

“絞肉機, 裏世界不允許飼養怪物，你不會不知道吧？”千面鬼腰間圍着一條浴巾，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

他沒有馬上去洗澡, 肆意地将自己的鮮血塗抹在任何他接觸到的物品上。

“這是我的小孩, 不是怪物。”梅雨軒沖臣晨伸出手：“把你的外套給我。”

臣晨立刻脫掉外套。

小怪物？是說梅希望嗎？

梅雨軒将外套穿在梅希望身上, 長長的衣擺垂落小腿，像披了一件大袍子, 活動的時候有些不方便。

“我們可以去找房東，借一條她兒子的褲子。”臣晨提議。

“等會兒再去。”梅雨軒擺擺手，在千面鬼對面落座。他将梅希望抱在膝頭, 輕輕揉了揉對方粉紅色的頭發, 問道：“剛才吓到沒有？”

“你問問他有沒有被我吓到~”梅希望指着千面鬼。

千面鬼将一根細長的香煙叼在嘴裏, 正準備點燃, 聽見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

梅雨軒從道具箱裏拿出一瓶治療骨傷的噴霧和一瓶治療外傷的藥膏，扔給臣晨，語氣比之前溫和太多, “治一治你的傷。”

這個人對梅希望倒有幾分真心，暫時可以留着。

“謝謝。”臣晨接過藥瓶，低下頭。

但他心裏的感激微乎其微, 敵意反倒越來越濃。他不會永遠是一個被施舍的可憐蟲。

“林楚楚難道不是你放任老金飼養的嗎？所有人都知道，老金是你的狗。你的雙标讓我不爽。”

梅雨軒說話從來不會給別人留面子, 冷冷威脅：“你如果非要殺了梅希望，我只能提前給你送葬。”

“你的小孩會吃人, 你知道嗎？”千面鬼吐出一口煙霧, 意味深長地問。

梅雨軒低下頭看看懷裏可愛得像個精靈一般的孩童。

“你們不在我的食譜裏哦~”梅希望忽然開口, “我只吃系統內的東西~你們是外來者~你們臭~”

“系統內的東西？什麽意思？”千面鬼眸光一閃。

梅希望盯着他, 緩緩說道：“你很快就要變成系統內的東西了~我聞到你身上的香味~等你成熟的時候我就可以吃掉你~”

梅希望指指梅雨軒：“老大~你身上也有香味~很濃~但我不會吃你~我保護你~”

“香味是指異變嗎？等我們異變成怪物, 我們就會登上你的食譜？”千面鬼忽然把剛抽了一口的香煙朝桌面杵去。

這個猜測讓他心情激蕩。一只專門吃怪物的怪物？可能嗎？

“給我抽呗~”

梅希望身子往前一撲，奪走那根香煙，一秒鐘吸成一條長長煙灰，從耳朵和鼻孔裏徐徐噴出煙霧。

“我不吃外來者~”他擺擺小胖手，一派大佬風範。

梅雨軒摘掉他含在嘴裏的煙蒂，輕輕捏捏他的嘴，嚴厲說道：“以後再讓我看見你抽煙，我打腫你的屁股！”

梅希望愛吃什麽東西他早就知道，否則他不會把對方帶在身邊。

千面鬼想得出神，過了許久才用力拊掌，哈哈大笑起來。

“吃怪物的怪物，真有意思！絞肉機，這個孩子我也想養。你把他讓給我吧！”千面鬼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微勾的唇，眼裏邪氣四溢。

臣晨握緊輪椅扶手，壓抑住內心的憤怒。

什麽你的，我的，梅希望是他自己的！

—

電梯轎廂裏燈光忽明忽滅，黑暗像一只看不見的鬼爪，猛地探出來，又猛地縮回去。

高個子校服女孩将同伴的屍體抱在懷裏，哭到渾身顫抖，哭到喘不上氣。

“小鬼，你出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與同伴并肩作戰的記憶一幕一幕在腦海中回放。她們從陌生到熟悉，從懷疑到相信，從孤單茫然到相依為命。她們是彼此的支柱！

失去這根支柱，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她就算要死，也要拉着那個小鬼一起死！

“小鬼，你出來！你出來！”女孩狠狠踢踹電梯門和金屬牆壁。

“姐姐我來啦！”身後忽然響起嬉笑。

女孩連忙轉頭，卻見小男孩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沖她揮揮小手，吐吐舌頭，笑得滿臉俏皮。

“來得好！”女孩早已從道具箱裏拿出一張鎮鬼符，捏在手心，此刻連忙往前撲，試圖貼在小男孩腦門上。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一雙手竟從地板裏冒出來，死死抓住她的兩條小腿。

無法動彈之下，她只能把鎮鬼符扔出去。

小男孩輕而易舉躲過符箓，一邊在轎廂裏蹦蹦跳跳，一邊沖女孩做鬼臉。

“姐姐，你來抓我呀！來呀來呀！”

清脆的聲音帶着歡笑和甜意。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這個孩子是如此的活潑可愛。

但女孩已經氣瘋了。她雙腿不能動彈，于是身體撲過去，竭力用手臂去夠，去抓，去撓，去揪扯這個小鬼。

但小男孩總是能恰好從她指尖躲過，像一縷陰森的風。這是一種惡意的逗弄。

女孩幾乎瘋狂，身體胡亂在地上扭，雙手瘋狂抓撓。與小男孩比起來，她更像一只陰暗爬行的厲鬼。

小男孩繞着圈地逗弄女孩，玩累了便跑到門邊，踮起腳尖将所有數字鍵都按下去。

電梯控制面板上亮起密密麻麻一片紅光，轎廂忽然下墜，令女孩發出驚恐的尖叫。顯示屏上的數字從38迅速跳到5，然後又從5飛快跳到38。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跳樓機。

女孩的身體因為連續不斷的失重，已徹徹底底癱軟在地板上。

她尖叫，她恐懼，她絕望，但都無用。她只能死死盯着顯示屏，看着那些數字瘋狂地跳動。

上升、下降、下降、上升，一分鐘內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終于，女孩張開嘴，嘩啦啦地吐出一大灘東西，崩潰大喊：“不要再玩了！求求你！要殺我就給我一個痛快！”

她哭着哭着又死死把同伴的屍體抱進懷裏，把腦袋貼在對方冰冷的頸窩內。

原來恐懼達到極致時，人類的屍體竟然也能帶來溫暖。

“嘻嘻嘻，姐姐真好玩！”小男孩拍着小手，笑容燦爛。

控制面板上，數字跳到38，忽然黑屏。但轎廂還在上升。過了大約一兩秒，電梯門開了。

一陣冷風灌入轎廂。電梯上升與下降的轟鳴完全消失，小男孩的笑聲和來回跑動的聲音也驟然停止。

周圍一片死寂。

女孩僵硬地趴伏在屍體上，過了大約半分鐘才慢慢擡頭。

“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吧？你來當瞎子我來當鬼，好不好？”一道脆甜的聲音忽然響在她耳畔，冰冷刺骨的陰風吹入耳膜。

女孩吓得驚顫，眼睛猛地瞪大。

電梯門外竟是空曠的天臺，地上隐約有許多斑斑點點的光芒在閃爍。但她還來不及看清楚那些光芒是什麽，眼睛就被一個黑色布條蒙住。死死抓着她雙腿的鬼手就在此時消失無蹤。

一只冰冷的小手将她拉起，拖拽到電梯轎廂外，嬉笑道：“姐姐來抓我呀！我在這裏！”

女孩被狠狠推了一把，踉跄摔倒。

一雙小手将她的鞋子脫掉，扔得很遠。

女孩慌忙站起來，循着聲音去找鞋子，沒走兩步，腳底忽然傳來尖銳的刺痛。她撲倒在地上，于是雙手，膝蓋，胸腹等處也都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在淋漓的鮮血和絕望的哭泣中，她用顫抖的雙手摸索那些刺痛的傷口，拔出的竟是一顆顆金屬銳物。

原來之前她恍然看見的光點是灑滿整座天臺的圖釘！

“站起來呀！來抓我！”小男孩的聲音再度響起。

女孩哪裏敢站起來？她僵坐在原地，無助地哭泣，伸手想扯掉黑布，那黑布卻長進她的肉裏，一拉就鑽心地疼，幾乎能把她的臉皮也一起撕下來。

她哭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絕望。

“姐姐，你這樣就不好玩了。”小男孩幽幽的嘆息在她耳邊響起，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嘴唇貼在耳廓上的冰冷刺骨。

“不好玩的玩具我可是會扔掉的。”

一只小手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拖動。

身體在地上匍匐，紮入更多圖釘，刺痛延綿不絕，由身體傳入骨髓。女孩發出了最為凄慘的尖叫。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雙小手舉起，一根繩索套上她的脖頸。小手撤離，她的身體猛地往下一墜。

重力加速度令頸骨發出駭人的脆響。女孩的哭喊與尖叫終止在這一秒。緩緩的，兩行血淚浸透黑布，順着她蒼白的臉頰落下。

“真沒意思。你去告訴我媽媽，讓她把天臺收拾一下。”小男孩仰頭看着女孩懸吊在曬衣架上的屍體，嬉笑的表情緩緩變成陰郁。

保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點頭哈腰：“好的小寶，我馬上去找房東。”

“咦，樓下還有一個玩具！”小男孩趴在欄杆上，低頭往下看。

“我去找他玩！”小男孩甩甩小手，歡快地跑走。

廉價西裝男躺在景觀區的一張長椅上，用梅雨軒的外套蓋住自己的臉。他雖然沒有租到房子，但他打算賴在這裏。

“你能陪我玩嗎？”一道怯怯的童音在不遠處響起。

“嗯？”廉價西裝男取掉外套，轉頭看去。

那個名叫小寶的男孩站在一架滑滑梯上沖他招着小手，笑容羞澀腼腆。

“好啊，叔叔陪你玩。”想到這孩子是房東的兒子，廉價西裝男立刻答應。陪這個孩子玩到盡興，他待會兒就把人送回家，順便拜訪房東，求租一套房子。

小男孩臉頰泛紅，顯得十分開心。

男人順着梯子爬上去，笑呵呵地問：“你先滑還是我先滑？”

“叔叔你先滑。”小男孩乖巧地說道。

“好，叔叔滑下去就在下面接你。”廉價西裝男裝得很熱情。

“叔叔你要這樣滑下去哦！”小男孩彎下腰，做了一個趴伏的姿勢，“這樣滑才好玩。”

“好啊。”廉價西裝男不疑有他，竟真的彎下腰俯沖，順着光滑的金屬板快速滑落。

忽然，眼前有幾道寒光閃過。待他辨認出那些寒光是豎立着鑲嵌在金屬滑板上的一枚枚薄如蟬翼的刀片時已經晚了。

一枚刀片從他下巴正中間切割，劃破他的喉嚨，順勢又劃破他的肚皮。另外兩枚刀片從兩肩切入，将他的兩條胳膊斬斷。

一具開膛破肚的屍體在洶湧血液地沖刷下快速落到滑梯底部，随後是噗通掉下的兩條胳膊。男人雙目圓睜，嘴巴大張，表情驚恐，猙獰死相凝固在臉上。

小男孩從梯子爬下去，飛快繞到滑梯前面，蹲下身，左右歪歪腦袋，用興奮的目光看着這具新鮮出爐的屍體。

血腥味讓他雙目泛紅。他聳動着小小的鼻頭，狗一般嗅聞，笑容越來越病态。

“小寶，回家吃飯了。”一道溫柔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小男孩連忙站起身朝那處看去。

帶着帽子和口罩的瘦高女人沖他招手，“快回家，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媽媽，你把滑梯收拾一下，我明天還要玩。”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過去。

“好。你衣服有沒有弄髒？”女人耐心詢問。

“有一點點。媽媽對不起。”小男孩的聲音很愧疚，很乖巧。

女人揉揉他的腦袋，“沒關系，只要你玩得開心就好。”

“不是很開心。”小男孩黯然搖頭。

“為什麽？”女人的語氣略有些擔憂。

“媽媽，你能不能給我找一個玩不死的玩具？之前那些玩具太容易壞了。”小男孩滿臉苦惱。

“玩不死的玩具？傻孩子，世界上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存在。”女人輕笑起來，揉着滿口童言的兒子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