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04章
滾滾黑霧凝結成滂沱大雨沖刷着這個世界。
覆蓋地面的霧氣被豆大雨點砸得四散, 屍山屍海已經不見,松軟土層變作漆黑泥漿,凹陷下去點點水坑。
震耳欲聾的雨聲裏, 鮑老二和鮑老三在自相殘殺。血水浸透鮑老三的衣服, 順着褲腿流下, 染紅地面。
鮑老大和顧蓮跪在地上,失去焦距的雙眼裏全是空洞和絕望。
他們張開沒有舌頭的嘴, 發出毫無意義的嘶喊,臉上的皮膚被雨水沖刷得脫落,露出劇烈抽搐的猩紅肌肉。他們陷在極致的痛苦中, 靈魂仿佛墜入地獄, 承受業火的焚燒。
引路人筆直地站立在樹洞前, 眼眸空空蕩蕩, 光影全滅。他的軀殼還在這裏,靈魂卻不知道去了何方。
天空中砸落的不是雨點,是自私, 是貪婪,是暴怒,是嫉妒……是所有死在這個空間裏的人, 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最醜陋的欲望。
它們凝成漆黑的水滴, 沾染在皮膚上,然後順着毛孔悄然鑽入身體, 污染心髒, 污染大腦, 污染靈魂。
只要人的內心還有痛苦, 還有恐懼, 還有裂縫,這些水滴就會變成星火,讓那些陰暗的東西熊熊燃燒。那是地獄之火,焚燒的是理智和良善,留下的灰燼裏藏着罪惡。
沒有人的心是真正幹淨純粹的。沒有人不曾産生過惡念,不曾被醜陋的欲望腐蝕。
這才是白高朗安坐此處,毫不設防的原因。在這個空間裏,他就是神明。他可以操控一切,包括人心。
“狗雜種!欺負我弟弟,我要你死!”鮑老二掐着鮑老三的脖子,惡狠狠地咒罵。
“欺負我哥哥,我他媽殺了你!”鮑老三舉刀砍中鮑老二後背。
兩人都沉浸在黑暗的過往,把對方當做最仇恨的人。他們遭受過可怕的校園霸淩,為了保護彼此拼盡全力。他們被毆打,被欺辱,被孤立,最後還被退學。
從此以後他們失去了受教育的權利,徹底淪落為街頭混混。
他們也說不上到底是原初世界好,還是裏世界好。心中的創傷從未愈合,哪怕他們已經比幼年時強大太多。
他們陷在這段絕望無助的記憶之中,無法逃離。
引路人又陷在怎樣的記憶裏?
漆黑鋒利的鐮刀慢慢抵住他的脖頸。
“哥哥~哥哥~”小男孩用力拉扯他的衣袖,但他的眼眸始終空洞,沒有光芒從瞳仁內逸散,更沒有光芒能夠照射進去。
小男孩意識到這樣無法喚醒引路人。他舉起粉紅色的小鐮刀,沖向抱膝而坐的白高朗。
鋒利刀刃劃向白高朗的脖頸,這人卻忽然變成一抹虛影。
刀鋒過後,虛影凝實,白高朗依舊癡望着不遠處的顧桃,嘴角含笑,目光專注。
這就是神明,存于虛空,淩駕終生,必要的時候又可以行走人間,散布自己的威能。
人類只是蝼蟻,與他不在一個維度。
小男孩連着揮出幾刀,全數落空,回頭看去,卻見引路人的脖頸已被鐮刀劃破,流出鮮血。
他惡狠狠地瞪了白高朗一眼,沖對方俊美的臉龐吐出一口腐蝕性極強的唾液,這才退回引路人身邊,爬上對方後背,叉開小短腿坐在引路人肩頭,兩只小胖手死死握住漆黑骨鐮,用力往外推。
鋒利的刃口被推開,遠離引路人血淋漓的脖頸。
小男孩的手掌心嘶嘶作響,冒出白煙。
他不怕受傷,但鐮刀上的劇毒卻能對他造成極大的摧殘。毒素席卷全身,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在爆裂,引發數十億次的疼痛。那感覺就仿佛一顆星球正在遭受幾十億顆原子彈的轟擊,其下場只能是灰飛煙滅。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疼痛中撐下去,但小男孩是個例外。他已經習慣了忍受每分每秒的饑餓,忽略那種無休止的狂躁,體會細胞一遍一遍死去又一遍一遍重生的極致痛苦。
他曾對引路人說自己殺不死。
其實不是。
每一分鐘,他體內的細胞都會死上幾百次。但它們分裂繁殖的速度比這更快,所以他得以幸存。
他不是殺不死,只是複活的速度太快。
他可以忍受幾百次的死亡,又怎麽無法忍受一柄鐮刀帶來的痛苦?
“哇呀呀~”
小男孩坐在引路人肩頭,竭盡全力推開鐮刀,發出小老虎般的咆哮。
瓢潑雨水試圖染黑他的靈魂,勾起他最為痛苦的回憶,卻發現他的記憶之中處處都是痛苦,卻又處處都是歡樂。他的心千錘百煉,烈火鍛造,晶瑩剔透。
“哥哥快醒醒~”
小男孩低下頭,焦急地看着引路人被雨水打濕的蒼白臉龐。
引路人一動不動,五官漸漸扭曲,呈現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他的記憶比頭頂的濃霧更黑暗。
骨鐮鋒利無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小男孩不斷壓縮掌心的肌肉,裂殖此處的細胞,讓它們反複加厚迅速增生。于是刀刃切入一寸,掌心的傷口就愈合一分,縱使是肉體凡胎也抵擋住了鐮刀的攻擊。
但其中的痛苦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哥哥醒醒~”小男孩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童趣和無憂無慮。
引路人忽然落下兩行眼淚。黑暗的記憶變作一個囚籠,将他困鎖。打敗他的不是白高朗,而是他永遠無法釋懷的傷痛和悔恨。
滋滋滋……小男孩的兩只手掌不斷冒出白煙。
終究還是引路人的實力更勝一籌,鋒利刀刃竟慢慢切入小男孩的手掌,幾乎将之斬斷。
這樣下去不行!得讓引路人恢複意識。如果無法讓他恢複意識,至少要掌控他的身體,讓他停止自殘。
腦髓侵占!小男孩能夠想到的破解之法只有這一個。但如果真的侵占引路人的腦髓,對方會死!
小男孩不斷思索,小米牙幾乎咬碎。
終于,他屁股後面長出一條小尾巴,輕輕挑開紅色短褲,蛇一般鑽出來,不斷拉伸,變得比蠶絲還細,順着引路人脖頸後面的傷口,鑽入他的脊椎骨,與密集的神經相連。
細細的粉紅色絲線順着脊椎骨向上爬,進入大腦,再度拉伸變細,化為一張網,與引路人大腦內的神經元接駁。
這樣的入侵是悄無聲息的,也是全然無害的。就在此刻,引路人的大腦變作小男孩的大腦,引路人的記憶庫成為小男孩的記憶庫,被他随意翻看。
清澈眼瞳黯淡下去,小男孩素來無憂無慮的臉顯現出痛苦至極的表情。
他看見了引路人。對方待在一個光線昏暗,空間狹小的出租屋裏。他穿着一件制服,正趴在地上觀察一串腳印,旁邊是一灘血跡和一個用粉筆灰描出的人形。
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站在他身邊,舉起相機對準腳印拍照。
“師父你也太敬業了。取證都已經完成了你還半夜跑過來做二次痕檢。你是覺得我們遺漏了什麽嗎?”小夥子語帶欽佩地說道。
“我總覺得兇器就在這間屋子裏,沒被兇手帶走。我去換一副手套,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回來。這些腳印我還要再研究研究。”引路人站起身,脫掉橡膠手套。
“好嘞師父!”年輕小夥的聲音充滿朝氣。
引路人轉身離開,剛走出房門就被人打中後腦勺,暈倒過去。
等他蘇醒過來,看見的是倒在血泊裏的一具屍體。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長相格外英俊,笑容陽光開朗,無論多苦多累從不抱怨,總是沖在最前面。可如今,這張臉依舊英俊,卻再也沒有笑容和朝氣。
引路人幾乎沒有辦法從地上爬起來。他愣愣地看着那具年輕的屍體,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天塌地陷。
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像幽靈一般鑽入他心底深處,漸漸魔化——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二次痕檢是我提出的,沒有帶上更多同事一起去犯罪現場也是我的疏忽,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引路人願意回到這一刻,取代血泊裏的年輕屍體。
于是時光真的倒流了。
躺在血泊裏的屍體慢慢站起來,走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一步一步來到引路人跟前。
引路人趴伏在地上,渾身無力。但他艱難地擡起脖子,用眼神示意這具年輕的屍體将自己的喉嚨割斷。他不想再背負沉重的負罪感,他不想活在日日夜夜的悔恨當中。
年輕的屍體用刀刃抵住他的喉嚨,一下一下劃拉,一下一下切割。
引路人閉上眼等待死亡,也等待着救贖。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脊背沉了沉,一個重物落在身上。
他微微偏頭,用眼角餘光看去,卻見一個長相萬分可愛的小男孩踩在自己背上,兇巴巴地喊道:“哥哥~你這個大傻子~快醒過來~”
引路人眼裏的釋然瞬間凝固,變作不解。年輕屍體切割他脖頸的動作也馬上停頓。
“快醒醒~再不醒你就死翹翹了~”
小男孩踩着引路人的背走上前,小胖手抓住引路人的頭發,将他的腦袋往上提。如此,引路人的脖頸就離菜刀遠了一些。
“哥哥快醒醒~不然我揍你~”
“你是誰?”引路人怔愣。
小男孩舉起小胖手,啪啪就是兩耳光,“我是你祖宗~”
引路人被打蒙了。
啪啪又是兩耳光,小奶音恨鐵不成鋼:“你幹嘛尋死~你徒弟被殺了~你怎麽不去抓兇手~你個縮頭烏龜~”
是啊,我為什麽自暴自棄?我為什麽不去追查兇手的蹤跡?
引路人混沌的大腦就在此刻完全清醒。他還沒破掉這個案子就被卷入裏世界,從此再也沒有贖罪的機會。他一直堅持到現在,不就是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親手為徒弟報仇嗎?
眼裏的釋然猛地燃燒殆盡,變作狠辣和不甘。引路人站起身,将背上的小男孩掀翻,伸出手,奪過菜刀。
年輕屍體彎唇一笑,陽光開朗,然後像霧氣一般消散。
小男孩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之後快速說道:“哥哥你先別出去~我們商量一下怎麽殺死白高朗~”
“我知道怎麽殺死他。”引路人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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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滿地泥漿。
小男孩黯淡的雙眸忽然放射出亮光,一根細細的尾巴從引路人後脖頸的傷口裏鑽出,縮回他體內。
“哇呀呀~”
在奶聲奶氣的咆哮裏,小男孩撕掉自己的兩條手臂,使之化為一個粉紅色的護套,環住引路人的脖頸。護套代替手掌,擋住不斷切割的鐮刀,小男孩松開雙腿,身體後仰,從引路人的背上摔落。
撲通一聲悶響,他掉在泥漿裏,雪白的皮膚沾滿泥點,髒得不成樣子。兩條嫩生生的手臂從他的兩肩長出,前後甩了甩,胡亂抹掉臉上的泥點。
他沖向白高朗,右臂化為粉紅色的小鐮刀,狠狠劈砍。
白高朗的身影忽而凝實,忽而虛化,仿佛在逗弄這個幾近發狂的小孩。
無論鐮刀揮舞多少次都無法對神明造成傷害。二者不是一個次元的生命體。
小男孩氣得哇哇直叫,劈砍的速度越來越快,小胖手掄出殘影。
但白高朗虛化與凝實的速度卻更快。
小男孩跟他較上了勁兒,圓臉蛋氣得通紅。白高朗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帶上譏諷。他在戲耍這個孩子,恰似神明擺弄芸芸衆生的命運。
他已經傲慢到無視所有人的存在,因此完全不曾發現,引路人空茫的雙眼劃過一絲徹骨冰寒的殺意。
小男孩再度揮舞粉紅色的小鐮刀,劃向白高朗的脖頸。
白高朗的身體馬上虛化,刀鋒過後瞬間凝實。也就在這一秒,沒有任何延遲,另一把漆黑鐮刀銜接着粉色鐮刀,卷住白高朗的脖頸。
這就是白高朗的破綻。
是傲慢讓他忽略了引路人的蘇醒。
是傲慢讓他虛虛實實地轉換,卻忘了轉換的一瞬間,哪怕是0.001秒的時間差,也有人能取走他的性命。
他終究只是肉體凡胎,會受傷,會流血,會死亡。
滋滋滋……鮮血從斷頸處噴湧,填滿樹洞,白高朗的頭顱由洞內滾出,臉上殘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小男孩沖這顆頭顱吐出一口酸液,俊美的五官立刻被腐蝕,融化成一灘膿水。
就在此刻,暴雨驟停。
引路人擡起腳,輕而易舉将頭顱踩碎。骨裂聲被泥土吞噬大半,不算響亮,卻似驚雷打在顧蓮和鮑家三兄弟頭頂。
“發生什麽事了?”鮑老三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肚子。
鮑老二摸摸滿是淤青的脖子,咳嗽不停。
鮑老大和顧蓮跪在地上,帶着慣性啊啊喊了幾聲,表情卻很茫然。
引路人彎下腰,撥開腦髓,從白高朗的顱腔裏取出一顆黑色晶石。
系統給出介紹:【魔核,A級,握在掌心可強化自身魅力,通過語言可攪亂周圍人的心智,可激發人心之中的惡念和欲望,時效30分鐘。冷卻72小時後可繼續使用。污染度5%。】
“給你防身。”引路人把黑色晶石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伸手接過,舉在眼前細看。
“謝謝哥哥~”小奶音很軟很甜。
“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引路人半蹲下去,把小男孩抱進懷裏,空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脖子上的粉色護套。
他知道為了救自己,這個小小的孩童付出了什麽。懷裏這個是永遠的、也是唯一的隊友。
四周的濃霧開始消散。
兩縷濃霧鑽入鮑老大和顧蓮的嘴裏,慢慢填充他們半腐爛的身體。片刻後,兩人恢複如初,慢慢站起,欣喜若狂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頰。
殺死白高朗果然能解除詛咒!
“大佬你看!”鮑老三指着前方。
衆人擡頭看去,卻見枯木林外矗立着一棟別墅,兩盞昏黃路燈将它照亮,白的牆壁紅的屋頂,童話般唯美溫暖。
“我們可以回去了?”鮑老二長舒一口氣。
引路人走上前,把白高朗的屍體拽出樹洞,仔細查看,随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樹洞底部墊着一塊石頭,上面雕刻着繁複的六芒星法陣。
“這是一個召喚地獄之門的法陣,石頭上的刻痕非常陳舊,應該有幾百年歷史。白高朗用自己當祭品打開了地獄之門,放出魔氣。”
引路人輕輕撫了撫刻痕,糾正道:“法陣裏刻着白高朗的名字,痕跡很新,一定是他自己弄的。他真是豁得出去,竟然把自己的身體變成地獄之門。難怪他擁有空間轉換能力,還能釋放魔氣。”
與此同時,系統播報:【主線任務一:活着離開迷霧山莊,不限時,已發布,完成度100%。主線任務二:找到白高朗,殺死白高朗,已發布,完成度100%。支線任務一:探索濃霧的秘密,已發布,完成度100%。】
鮑家三兄弟忽然跪倒,虛脫般長出一口氣。
“欸不對!你們是怎麽把白高朗殺死的?他不是會虛化嗎?”鮑老三大惑不解。
引路人用鐮刀抹去石頭上的法陣,并不回答。
小男孩摘掉他脖子上的粉紅色護套,揉成一個小球塞進嘴裏吃掉,揚起下巴驕傲地說道:“這個就叫實力~”
“行行行,你厲害!”鮑老三不好追問,只能豎起大拇指。
“打掃戰場吧。看看周圍有沒有道具掉落。”引路人淡淡吩咐。
“對對對,快找道具!”鮑家三兄弟立刻爬起來,興致勃勃地四處翻找。
“大佬,這些眼睛是B級道具,可以随便貼在什麽東西上,當監控器使用,周圍的人看不見。也可以捏爆當迷幻劑,制造幻境。你們快來挖!”鮑老大提高音量喊道。
“去挖吧。”引路人沖小男孩擺擺手,吩咐道:“能挖多少挖多少,別浪費。我們還有二十四小時。”
小男孩點點頭,表情很是雀躍。他當然不是為了道具,只是因為好玩。
顧蓮指着那棵參天巨樹,小心翼翼地問:“喬法醫,你能把我姐姐的屍骨取下來嗎?”
引路人颔首:“可以。”
片刻後,八具屍骨并排擺放在樹下。
顧蓮脫掉外套,平鋪在地上,準備把姐姐的屍骨拆成小塊,包裹起來。
小男孩忽然跑過來,兩只手因為摳樹皮,沾滿黑色汁液,奶聲奶氣地說道:“我送你一件禮物~”
顧蓮想起花蕊收到的禮物,連忙搖頭:“不用了,謝謝!”
“不用不行~我就要給你~”小男孩歪歪頭,大眼睛比晴日的天空還要清澈。
顧蓮盛情難卻,只好咬牙微笑:“好吧,那就謝謝你了!”
小男孩蹲下身,握住顧桃已經化為白骨的手腕,緩緩遞到顧蓮眼前,“喏~收下吧~你姐姐也想把它送給你~”
幾縷粉紅色的細絲從小男孩的掌心探出,纏繞住顧桃的腕骨,在她指尖綻放成一朵粉紅色的玫瑰。
這一幕恰似林楚楚的死亡,在小男孩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無法與之共情,卻隐隐明白,美好的生命就像花朵,凋零的時候也在綻放。
顧蓮愣了許久才伸出顫巍巍的手,摘下這朵花。它如此美好,如此芬芳,像姐姐一樣……
哭聲響徹樹林,帶着悔恨和哀傷,也帶着希望。
引路人抱住小男孩,輕輕揉着對方的腦袋,心尖不停顫動。
懷裏這個不是什麽小怪物,是最幹淨的靈魂,是幼小的需要指引的生命,是隊友,是羁絆……誰若是敢傷害他,就得從自己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哭完了嗎~”小男孩歪着腦袋湊近顧蓮,仔細看對方淚濕的臉。
“哭,哭完了。”顧蓮抹掉眼淚輕輕點頭。
“拿來吧~”
小胖手往前一伸,搶走粉色玫瑰,塞進嘴裏嗷嗚吃掉。原來這份禮物是限時的,用幾斤眼淚才能買到。
顧蓮:“……”
引路人莞爾,揉揉小男孩的頭,寵溺低語:“調皮。”
小男孩站起來拍拍屁股,跑向鮑家三兄弟,興致勃勃地大喊:“我來啦~”
“快挖快挖,小崽子又來搶生意!”鮑老大連忙催促兩個弟弟,聲音卻樂呵呵的。
顧蓮呆坐片刻,将姐姐的屍骨抱進懷裏摸了摸,忽然就徹底釋懷,哽咽的哭聲漸漸變成開心的低笑。
“姐姐,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