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 第101章
顧蓮在尖叫, 聲音幾乎破碎。
這個堅強的女人終在此刻崩潰。
鮑家三兄弟打過許多副本,卻從來沒見過比這更恐怖的場景。老實說,他們三個的腿也已經軟了。眼前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甚至超出了人類能夠承受的心理極限。
前方的濃霧已經消失, 只有頭頂還有滾滾黑霧在翻湧, 像是整片天空都被侵占。
前方的視野無比清晰,于是恐懼也在無限擴大。
一座森林有多少棵樹?
沒人數得清。
于是樹上懸吊的屍體也多得難以計數。那也是一片森林——屍之林!
密密麻麻垂落的雙腿在空中來回地晃, 一條條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滴落腥臭唾液,一張張青灰的臉, 一雙雙蒙着白障的眼, 一顆顆黑漆漆的心髒冒着黑漆漆的霧。
怪不得周圍的霧氣那麽腥臭, 那麽黏膩, 像某種分泌物。
它們的确是分泌物!來自于一個個最邪惡,最自私,最醜陋的人的心!
“嘔!”
顧蓮彎下腰, 撇開頭,吐出一大灘夾雜着內髒碎塊和細白蛆蟲的黑水。她覺得自己的嘔吐物都比籠罩在頭頂的霧氣幹淨!
鮑老大呢喃道:“屍林……白高朗真是大手筆!”
一眼掃去,那些屍體何止幾百具!看來警方的數據也不準确, 記錄在案的失蹤者怕只是冰山一角!沒準在這個世界裏,全國範圍內百分之三四十的失蹤人口都在這兒!
“白高朗已經成了氣候。如果我們不來, 這個世界會被他改造成另一個裏世界。”鮑老二吸着冷氣。
“裏世界都沒這恐怖!”鮑老三搖搖頭,臉色發白。
三人面面相觑, 都從彼此眼底發現了退縮之意。
想要找到白高朗, 他們就要穿過這片屍林!
“艹他媽的!我現在很慌!”鮑老大用力撓頭。
顧蓮直起腰, 擦掉嘴角的嘔吐物, 堅定不移地說道:“我們進去!”
正在觀察周圍環境的引路人收回銳利目光, 深深看她一眼。
這一眼是肯定,也是贊賞。
“走吧。”他淡淡說道。
“哥哥~他們在滴口水~好髒~”小男孩捂住挺翹的鼻子,滿臉嫌棄。
“哥哥幫你擋住。”引路人把小男孩的腦袋按進自己肩窩,用大手蓋住他粉色的小卷毛。
“你們盡量躲開屍體走。”他叮囑一句。
另外四人低聲應諾,心尖卻都一顫一顫的。屍體躲得開,恐懼卻無處可躲。從一具具屍體的腳下走過,那種體驗……
四人頭皮發麻,手腳發麻,整個人都在發麻。
引路人在前面引路。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衆人才漸漸意識他,他的代號竟是這麽來的。他從不畏懼鬼怪,也不吝于承擔最危險的任務。
走在前面的人總會直面最尖銳的殺機。
顧蓮和鮑家三兄弟連大氣都不敢喘,盡量把頭埋下,把腰壓彎,佝偻着身形一步一晃。
如果說引路人是一頭矯健的獵豹,那他們四個就是駝背的小老頭小老太太。
他們還不敢朝上看,唯恐與挂在他們頭頂的屍體來一個“深情對視”。那些蒙着白障的眼睛沒有焦距,沒有神光,已腐壞的眼球之中流淌着怨毒的死氣。
與他們對視,深深的恐懼和森森的死氣就會糾纏上來。
“他們,他們能不能看見我們?能不能動?”顧蓮忽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鮑家三兄弟恨不得撲過去,堵住她的嘴!
“這種時候你最不應該使用的能力就是你的想象力!懂嗎!”鮑老大咬牙切齒地低語。
顧蓮連忙捂嘴,懊悔道歉。
“走快點!”鮑老二和鮑老三異口同聲地催促。
四人連忙加快速度,追趕前面的引路人。引路人的步伐還是之前那個頻率,不快不慢,不疾不徐,卻總是不遠不近,令人難以企及。
四人追着追着就開始急喘。黑霧被他們吸入口鼻,很腥,很臭,很黏,像是別人吐進他們嘴裏的膿痰。
“嘔!”鮑老大發出幹嘔聲。
顧蓮立刻回怼:“這種時候,你最不應該動用的就是你的想象力!”
鮑老大:“……”
鮑老二和鮑老三忍不住偷笑。恐怖的氛圍不知不覺竟然散去很多。
“哥哥~我好像變嬌氣了~”前面傳來一道小奶音。
“你哪裏嬌氣?我不覺得。”引路人溫柔的聲音壓過了陰風的嗚咽,令人心中安定。
“以前我可以在泥潭裏打滾~現在我連口水都怕~我嬌氣了~”小男孩搖搖頭,滿臉憂愁:“最強的獵手不能嬌氣~”
引路人很有耐心地回應:“那你為什麽會變嬌氣?你找找原因,然後克服它。”
“原因我已經找到了~”
“哦?是什麽?”
“是你~”
“是我?”引路人的語氣略顯詫異,又帶着微微的笑音:“為什麽是我?”
“唉~”小奶音憂愁長嘆,“慣子如殺子~哥哥你不懂~”
引路人愣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笑出聲來,“那我不慣着你了。我放你下去,讓你自己走?”
“不要不要~”小胖手連忙擺動,小奶音很是着急:“你先慣完這個副本吧~我感覺挺好的~我就是跟你撩個閑~”
大家怕得要命,這小崽子還有功夫撩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不一般啊!
鮑家三兄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顧蓮的心情被這段幼稚的對話所感染,不知不覺變得輕松了一些。
引路人低沉愉悅的笑聲回蕩在霧氣裏,是一種聽覺上的撫慰。黑暗深處,絕境之中,有人談笑,有人泰然,有人無所畏懼,這是多麽大的精神支撐?
淩亂的腳步變得沉穩有序起來,四人急促的喘息慢慢平複。
不知走了多久,引路人再度停步。
“怎麽了?”鮑老大立刻警覺。
“前面沒有路了。”引路人語氣平靜地說道。
衆人低頭看去,心髒一陣狂跳。
那條窄窄的羊腸小道竟莫名其妙消失無蹤。一層黑色濃霧像毯子一般蓋住野草,蓋住石頭,也蓋住地貌。一腳踩下去,大家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個小土坑,還是一片爛泥潭,又或者是一個深淵。
冷汗從衆人的額角滾落。
顧蓮恨自己為何要做這個多餘的動作。她竟然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她吓地癱坐,整個人差點被地上的濃霧吞沒。
鮑老二和鮑老三一人拽住她一條胳膊,急忙将她拉起。從地底冒出來的濃霧已卷着潮湧和漩渦,撲向她的面頰,試圖鑽入她的眼耳口鼻。
她如果真的倒下,可能會活生生淹死在這座大山裏。
“你怎麽了?”鮑老大問道。
顧蓮看着後面,眼睛幾乎不能轉。
鮑家三兄弟也都跟着回頭看,然後僵在原地。
“艹他媽的!”所有恐懼都彙聚成一句發着抖的髒話。
引路人轉過身,順着他們的目光瞥去一眼,并未顯露出異色。
只見那些懸挂在樹上的屍體此刻全都調轉方向,齊齊面向他們,腐爛泛白的一雙雙死瞳直勾勾地看過來,唇角翹起,露出詭笑。
他們真的能動!當這些人從他們腳底走過時,他們懷着最深的惡意窺探着……
顧蓮差點又癱坐下去。有時候想象力遠不如現實恐怖!
“快走!快點!”她顫聲催促。
“往哪裏走?”鮑老大轉頭四顧,心裏只有茫然和絕望。
腳下沒有路,只有霧,在這屍山屍海之中,往哪裏走仿佛都只是死路一條!
“大佬,現在怎麽辦?”鮑老三急促地問。
引路人從褲兜裏摸出一只半腐爛的手掌。
四人:“……”媽的,最變态的那個人果然是你!
“你們誰有繩子?”引路人問道。
“……褲腰帶可以嗎?”鮑老三舉手。
“可以。”
鮑老三穿的是休閑褲,褲腰裏穿插着一根繩子當系帶。他抽出這根繩子,遞過去。
引路人把繩子綁在手掌斷裂的腕部,将之丢在地上,吩咐道:“帶路。”
顧蓮看懵了。
濃霧迅速吞沒手掌,只有一條繩子牽在引路人手中。
更懵的來了!顧蓮吓得眼珠子亂顫。
那條繩子竟然在抖動,像是拴着一個活物,然後往前一扯,繃得筆直。
顧蓮捂住嘴,免得自己發出尖叫。她終于意識到,那個手掌在引路人的擺弄下竟然活了過來,像只獵犬在地面爬行、嗅探、引路。
這樣的能力真的屬于人類?
顧蓮看着引路人高大的背影,想起他時常變幻出的漆黑鐮刀,忽然明悟:“你是死神?”
“不是。”引路人語氣淡淡。
鮑家三兄弟很想點頭,卻又不敢。引路人不是死神?笑話!死神背上都得紋着他才能壯膽!
顧蓮不敢再問,卻已經篤定了引路人的身份。
“哥哥給我~我要玩~”小男孩伸出小胖手。
引路人順勢把繩子遞過去。
小男孩舉起小胖手,那斷掌便離開濃霧,被繩子吊在半空。它果然是活的,五根指頭動得飛快。
顧蓮瞥去一眼,然後深深埋頭。
她感覺自己的抗壓能力已經被鍛煉到非常強大的程度。如果能活着出去,原子彈在她面前爆炸她也不怕。
沒有手掌在前面爬,引路人停下來,問道:“往哪裏走?”
他并未呵斥小男孩頑皮的舉動,也沒讓對方馬上把手掌丢在地上。
胡亂動彈的手掌安靜一瞬,然後握成拳頭,慢慢伸出一根食指,指向某個方位。
引路人邁開雙腿,朝那個方位走去。
片刻後,顧蓮顫聲道:“于澤,吳芝繁!”
只見前方的兩棵樹上分別懸吊着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他們的胸膛都被剖開,漆黑的心髒被拽出來挂在體外,冒着黑霧。
花蕊說的沒錯,她的确把這兩個人的心染黑了。她存在的意義就是激發人心之中的惡,并且竭力使這些惡擴散。她把一個個原本無辜的靈魂拖入了地獄。
如果她永遠不死,一直從事這種工作,大通山的霧氣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濃,直至擴散到別的地方。
一股惡寒在心底蔓延,顧蓮不由自主瑟瑟發抖。她難以想象,如果引路人他們沒來,這個世界将演變成怎樣恐怖的一座人間煉獄!
引路人他們不是怪物,更不是魔鬼!他們來到這裏是為了拯救!
神明是存在的!祂能看見世間的異變和苦難!祂也在庇佑衆生!顧蓮心裏一暖,竟淚濕了眼眶。
引路人冷漠的目光掃過于澤和吳芝繁的屍體,說道:“這些霧是由人心中的惡産生的。”
安靜許久的系統忽然播報:【支線任務一,探索濃霧的秘密,已發布,完成度20%。】
“怎麽才20%?”鮑老大疑惑不解。
“繼續走。”引路人并不在意,邁步向前。
于澤和吳芝繁的屍體慢慢轉身,白瞳低垂,目光怨毒,靜靜注視着曾經的同伴。
濃霧裏不辨方向,沒有日夜,天地倒懸。空間感、時間感、方向感,全部被剝奪,使人麻木、慌亂、疲憊不堪。
“還要走多久?這個空間沒有盡頭嗎?”顧蓮汗流浃背,聲音虛弱。
她的皮膚長滿紫紅色屍斑,臉頰又開始腐爛。
鮑老大也氣喘籲籲,體力大減。
“我們背你們。”
鮑老二和鮑老三分別在鮑老大和顧蓮身前蹲下。
“不用,別把老子當成廢物!”鮑老大踹了鮑老二一腳。
“哥哥你看~”興奮的小奶音從前方傳來。
衆人紛紛擡頭,然後瞳孔劇震。
前方的景物終于出現變化,卻比之前更加慘烈。
依然是一棵棵樹,依然是一具具屍體,但懸吊的方式改變了。
“倒吊人……”
顧蓮輕輕吐出三個字。
名為“倒吊人”的卡羅牌與眼前的場景一般無二。一具具屍體被綁住腳踝,倒吊在樹上。這次垂落的不再是一雙雙腿,而是一顆顆頭。
每顆頭顱的五官都極致扭曲,呈現出異常痛苦絕望的表情。有的頭顱甚至流出血淚,蒙着白障的眼瞳竭力瞪大,仿佛蘊藏着無盡的冤屈。
他們無一例外大張着嘴,似乎在求救,喉嚨裏源源不斷地吐出黑霧。
但這裏的霧氣與之前的霧氣卻不一樣。
之前的霧氣是髒的,臭的,黏膩的,像分泌物。這裏的霧氣是苦的,澀的,冰冷的,像寒潭內的水流。
引路人掃視這片屍林,很快發現了吳芝繁父親的身影。那人已經死了,屍體倒吊,嘴巴大張,表情驚恐。他最後喊出的一句話大概是救命。
“這裏的霧氣是絕望。”引路人說道。
【支線任務一,探索濃霧的秘密,已發布,完成度40%。】進度條表明他的猜測是正确的。
引路人回頭看向幾人,緩緩開口:“這些倒吊人是獻祭給魔鬼的飨食。”
與吳父的遭遇一樣,這裏的屍體都是被自己的親人、朋友、愛人,哄騙過來的替死鬼。臨死之前他們感受到的是什麽?是無處可逃的絕望?還是被至親之人背叛的痛苦?
難怪他們的表情這般扭曲。
顧蓮抓住鮑老三的手臂,免得自己癱軟。
如果想要穿越這片樹林,就必須與這些扭曲的臉龐對視,也必須吸入他們吐出的黑霧。顧蓮覺得自己做不到!
之前那片屍林懸吊的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她也走過來了。眼前這片屍林懸吊的都是無辜者,她卻不敢踏足。
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心裏仿佛破了一個大洞,越來越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她只是覺得很痛苦,很絕望,很想一死了之。
“我,我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
顧蓮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同樣的感覺,她初次站在迷霧山莊門口的時候也曾有過。
“我不能死在這裏。我還要找姐姐。”顧蓮不斷搖頭,甩落淚水。
鮑老大啐了一口唾沫,罵道:“艹他媽的,老子也想死!這片屍林有毒!”
鮑老二和鮑老三互相看看,也都覺得此生無望,不如找根繩子吊死!
這個想法剛剛産生,在衆人頭頂翻湧的濃霧便絲絲縷縷地垂落,凝成一根根帶着套圈的吊索,在陰風中飄蕩。
行走在這些密密麻麻的吊索之中,人的脖頸總會被套住,死亡随後而至。
咕咚……這是顧蓮等人齊齊吞咽唾沫的聲音。他們都是心志堅定之輩,即便被濃霧裏的絕望情緒影響,也不會真的尋死。
但現在,他們不想死也不行了。
“大佬,這片樹林我們能過去嗎?”鮑老二的嗓音在發抖。
引路人不答。
被小男孩吊在半空的斷掌伸出一根食指,指指前方。
“走呀~”小奶音興致勃勃地催促。
引路人手臂化為骨鐮,揮出一刀。
黑色寒芒劃破濃霧,割斷無數根吊索,但很快又有更多吊索從濃霧裏垂落,密密麻麻。
顧蓮忽然哽咽低語:“不如我們放棄吧!”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産生這樣的念頭。可她真的絕望了!
“姐姐,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你了!姐姐!”
顧蓮跪在濃霧裏放聲大哭。
一根吊索感應到她劇烈翻湧的情緒,從她頭頂垂下,延伸在她眼前。她癡癡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雙手抓住吊索,往自己脖子裏套。
她的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很快,鮑家三兄弟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鮑老三連忙伸手去拽那根吊索,自己的脖子卻被一根吊索套住,整個人被拉上半空。鮑老二和鮑老大連忙跑過去,想用自己的肩膀頂起他的雙腿,卻也分別被吊索套住。
只是眨眼間,四個人便已吊在半空,雙腿胡亂踢蹬,臉色迅速漲紅,口中發出嗬嗬的氣音。
引路人舉起鐮刀揮出寒芒。
只在這霎那,一根吊索套住小男孩的脖頸,将他拉上半空。
“乖寶!”引路人臉色大變,血煞之氣從淡漠雙眸裏瘋狂噴湧。
“咯咯咯~”
一串興奮的笑聲讓引路人瞬間恢複鎮定。他擡起手揉揉額角,然後搖搖頭,輕笑出聲。
小男孩的脖子的确被套住,卻沒有窒息或者被勒斷頸骨。他劃拉着自己的小胖手和小短腿,做出在霧氣中游泳的動作,圓滾滾的肚皮和三頭身的比例看上去像只小烏龜。
引路人揮出的刀鋒割斷吊索,令顧蓮等人從空中掉落。四人站起身,晃着腦袋清醒過來,看見脖子套在吊索裏游得十分歡快的“小烏龜”,都産生了一瞬間的失語。
“媽的,他真是來度假的!”鮑老三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這種殺不死的體質到底是怎麽回事?
鮑老大和鮑老二也有些眼紅。這麽小的年紀就百邪不侵,怕不是也得到了禁術碎片。再過幾年,引路人、絞肉機、科學家他們那群老牌S級任務者都會被這小崽子踩在腳底!
“別玩了,我們趕時間。回去之後我給你架個秋千。”引路人耐心地哄,并沒有直接上手把人拽下來。
“好吧~”小男孩的手臂化為一把胖乎乎的粉色小鐮刀,割斷吊索。
引路人伸出雙臂将他接住,揉揉他的粉毛,拍拍他的屁股。
“大佬,這些吊索——”
鮑老大指指前方。
引路人的骨鐮脫離他的身體,變作一杆長柄鐮刀,放射出更為冰冷的黑芒。
“我們要加速了。”引路人話音未落便揮出一縷極強的刀風,将前方的吊索紛紛斬斷。
而他本人已似離弦之箭,掠身而過。
他一路揮舞鐮刀,一路斬斷吊索,滾滾黑霧與淩厲刀風相撞,竟是不堪一擊,盡數破散。
一條坦途在他的刀下延伸,這就是他代號的由來。無論在哪裏,他總是沖鋒陷陣的開路者,沒有路,亦能殺出一條血路。
鮑老三不由分說背起顧蓮,在後急奔。如果不用盡全力,他必然跟不上引路人的腳步。
鮑老大和鮑老二也沒命地跑,腳下卷起霧潮。
“你發現沒有?別的S級任務者喜歡把低級任務者當炮灰使,引路人好像沒有這個習慣。他都是自己在前面趟雷。”鮑老大不無感佩的低語。
鮑老二冷笑道:“哥,你是不是快死了,腦子壞掉?引路人的确不喜歡用炮灰,他喜歡用骨灰!”
鮑老大:“……”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霧氣全數散去。
被小男孩舉在半空的斷掌徹底腐爛,變成一截白骨。尖銳指骨豎立,指向某個方位,大家順勢看去,情不自禁倒吸冷氣。
秦康順的屍體懸挂在樹梢,頭朝上,腹腔被剖開,肋骨被掰斷向兩邊延展,形似兩扇翅膀,雙手合十置于低垂的額前,像個虔誠的信徒,又像個折翼的天使。
周圍那些樹也都懸挂着一具具同樣動作,同樣死狀的屍體。
這裏的景象比之前的兩片樹林更為恐怖,衆人卻感覺到此處有一股莫名的莊嚴之氣。
這裏到底是屍林,還是信徒朝聖的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