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85章
前來報名參加巡防隊的都是當地頗為厲害的獵戶,一個個身懷武藝,體格強壯,性情彪悍。他們只服劉三,又何曾在乎葉禮是哪根蔥?
人群中投來一束束打量的目光,帶着兇煞之氣,也帶着幾絲輕蔑。看清葉禮俊美的長相,幾聲嗤笑陸續響起。
“劉三大哥,上去教訓教訓他!”不知誰喊了一聲。
然後劉三就被推出了人群。
葉禮腳尖往前一探,雙目微微眯起,像一只随時準備撲殺獵物的猛獸。
劉三回頭看了看推搡自己的人,無奈呢喃:“……娘的,這是要拿老子立威啊。”
劉三心知這是一場殺雞儆猴的把戲,卻也不能拒絕。人家侯府若是不來這一出,又怎麽鎮得住這群獵戶的匪氣和煞氣?
他只得脫掉外衫,光着膀子走到空地上。
葉禮回頭望向秦青。
秦青早已不再與江匪石攀談,而是繞過長桌,來到場邊,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邊。
是了,就是這種眼神,好奇,探究,熱切。此處彙聚了這麽多人,秦青的眼眸卻只能容納一人。
那一人就是我!
葉禮渾身一熱,戰意也随之勃發。他沖秦青拱了拱手,這才大步入場。
打鬥開始了。所有獵戶都以為壯碩如牛的劉三定是能夠輕輕松松壓着葉禮狂揍。畢竟葉禮的體格比劉三瘦了整整一大圈。
但結果恰恰相反,劉三揮出的每一記重拳都會被葉禮游刃有餘地接住,又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将這拳力還回去,打得劉三連連退後,痛呼不止。
當劉三轉為頹勢之後,葉禮卻開始猛攻。他腳掌往前一踏,竟哐當一聲踩裂了一塊花崗岩地磚,駭地周圍人臉色發白,唇齒顫顫。
倘若這一腳踢到劉三身上……
衆人紛紛掩面不忍再看。
劉三也瞥見了被踩得稀碎的地磚,心裏驚懼萬分,卻也知道晚了!葉禮的拳頭已經襲到近前。
拳風發出烈烈風響,轟然而至。倘若被打中,腦袋怕是會當場爆開。劉三慌忙閉上眼睛,等待閻羅王将自己拘走。
然而他只覺鼻頭一陣鈍痛,又有一股勁風帶着高溫刮擦着他的面皮,然後便什麽都沒了。
劉三等了幾息才怯怯地睜開眼,定睛看去,繼而心髒驟然一停。只見葉禮的拳頭竟懸在他臉前一寸之地,不曾再進。方才讓他的鼻頭鈍痛的竟只是葉禮揮出的一道拳風而已。
劉三吓傻了。
葉禮慢慢收回拳頭,拱手道:“承讓了。”
場外一片死寂。
劉三恍恍惚惚地搖頭,感覺鼻端發熱,伸手一摸竟沾了滿滿一掌的鮮血。他娘的!凝練出真氣的絕頂高手果然與常人不同。
你說你何必跟一個普通人鬥氣呢?你不是殺雞用牛刀嗎?劉三滿心都是埋怨,臉上卻還得扯出欽佩的笑容。
葉禮環顧衆人,銳利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煞氣不存,只餘驚駭的臉。這些獵戶他先前都仔細看過,有那麽幾個眼中閃爍着不安分的光,怕是心中另有打算。
這些人若是策反了其他獵戶,轉而盜竊甚至是搶掠侯府,後果将不堪設想。
葉禮要從源頭掐滅這些人的小心思。
他沉聲道:“還有誰不服?上來與我比比。”
衆獵戶齊齊退後,連連擺手。
葉禮點了其中幾人,定要他們上來與自己玩幾把。而這些人都是眼神閃爍,心懷叵測之徒。他們就沒有劉三那樣的好運氣了,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告饒不止。
想來過了今天,他們怕是連侯府都不敢靠近,更遑論盜竊搶劫了。
秦青一邊撫摸996的腦袋,一邊彎唇而笑。他自然也看出了葉禮的用意。
江匪石走到秦青身邊,壓低嗓音說道:“小侯爺,您這位侍從怕是來歷不凡啊。”
秦青點點頭,沒有回應,于是江匪石便不再多言。如今大家交情還淺,說得太多了只會顯得可疑。
葉禮收拾完幾個刺頭,這才回到秦青身邊。
秦青擺擺手,立刻就有幾個家丁從侯府裏搬出一個沉重的木頭箱子,箱蓋是打開的,裏面滿滿當當全都是碎銀子,熾烈的陽光照耀其上,閃出一片刺目的白。
人群中發出垂涎的驚呼,興奮的低喊。
被打得鼻青臉腫那幾人眼裏劃過貪婪的光,卻又很快低下頭,縮到人群最後面去了。他們何嘗不知道葉禮早已把他們看穿,而且可以輕易殺了他們。
搶到了銀子也得有命花才行,更何況他們根本搶不到。
秦青看着直往後縮的幾個刺頭,忽然踮起腳尖,湊到葉禮的耳邊低語:“因為有你鎮着,我才敢把這箱銀子搬出來。”
話落,他親昵地拍了拍葉禮的胳膊,含笑的眸子裏滿是贊賞。
他曬得微紅的面容像一朵沾着露水的芙蓉,盛開在眼前。他吹到耳邊的熱氣帶着清甜的淡香,吸入之後令人變得熏然。葉禮看得呆住,目光暗了又暗,竟仿佛已經凝固。
這是他第一次被秦青誇獎。
他好像終于擺脫了莽夫的低劣印象,成為了一個得用的人,可靠的人。
一股興奮之情鼓鼓脹脹充盈着胸腔,叫葉禮止不住地想笑。
但他忍住了。
他只是嚴肅地點點頭,裝作沉穩幹練地回複道:“請小侯爺放心,這群人我一定幫你管得服服帖帖。”
秦青又是滿意一笑,再度拍了拍葉禮的肩膀,而後擺手對衆人說道:“排好隊來預支工錢吧。我知道你們當中有許多人已經斷炊幾月,心裏正着急。拿到工錢趕緊去買米糧,回去吃幾頓飽飯,吃飽了才有力氣來侯府做工。”
這番話對饑餓難耐的村民們來說簡直是久旱之地的一場甘霖,澆熄了他們的絕望。
只是轉瞬,侯府空地上就跪滿了黑壓壓的一片人,磕頭的磕頭,道謝的道謝,痛哭的痛哭,一片混亂卻又一片歡欣。
“別跪了,來領工錢。”秦青拉着江匪石坐到長桌後。
“你來記賬,我來發錢。”秦青搓了搓手,勾着薄唇小聲耳語:“我喜歡花錢如流水的感覺。”話落,他還俏皮地眨了眨眼。
花錢如流水還能這樣用嗎?江匪石愣了一小會兒,然後才發出爽朗的笑聲。
這位小侯爺真有意思。
站在一旁聽見這段對話的葉禮心裏一陣泛酸,卻又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偷偷從袖口中摸出一根鵝黃色的小絨毛,仔細看了看,只覺得它可愛無比。
村民們一個一個上前領碎銀。
發給獵戶時,秦青叮囑道:“拿到銀子馬上去買打獵的砍刀和弓箭,在村寨周圍布好重重陷阱和機關,夜晚派人嚴防死守。”
獵戶們都很清楚今晚的形勢,連連點頭應諾。
每一個獵戶到了跟前,秦青都會不厭其煩地叮囑一遍。
江匪石一邊在名冊上打勾,一邊饒有興致地觀察這位喜歡碎碎念的小侯爺。
十六歲的年紀,腦子裏怎麽想得那麽多?別人都說他荒淫,江匪石卻沒看見荒淫,只看見聰穎。別人都說他蠻橫,江匪石沒看見蠻橫,只看見頑皮可親。
嬌到是真的嬌,嬌得能滴水。想到這裏,江匪石着意看了看小侯爺透着淡粉色澤的薄唇,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熱意。
忽然,一道冷冽的目光将他鎖定,宛如被潛伏于夜間的猛獸盯上。
江匪石擡眸一看,卻是之前那個侍衛。
這麽看我做什麽?難道發現了我對小侯爺的一絲妄想?江匪石沖那侍衛和善地笑了笑,這才繼續埋頭記賬。
娘的!剛才那是什麽眼神!葉禮暗暗罵了一句,漆黑眼眸裏閃爍着敵視的光。
發完一堆碎銀子,秦青讓管家又往長桌上倒滿碎銀子。
嘩啦啦一陣亂響,長桌鋪滿了一層璀璨的銀光。秦青露出歡喜的表情,兩只細細的手臂伸得長長的,把滿桌碎銀子全部攏到自己懷裏,興奮得臉頰發紅。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把金山銀山堆在眼前,卻也很喜歡親手把這些金山銀山散發出去。
“我覺得我不是什麽護法,我是散財童子。”他在心裏美滋滋地對996說道。
996:“……你這輩子還真是散財童子。”
村民們看着這些碎銀子,不免發出躁動的聲音,卻因為葉禮在場,竟無人敢造次。男人們領完工錢,終于輪到了婦人和女童。
江匪石皺了皺眉,覺得不妥,正待提醒,卻見秦青沖一名走上前來的瘦弱婦人擺手:“你去對面草棚領一頓飯食吧,工錢下個月給。”
婦人興奮的手已經伸出,卻又顫抖地收了回去。
她強忍眼淚,哀哀切切地看着秦青,哆嗦着唇瓣,虛弱地說道:“小侯爺,您可憐可憐我,孩子餓了好幾月了,沒米下炊。”
秦青頭也不擡地喊:“下一個。”
婦人看向江匪石。
江匪石擺了擺手,示意她切莫吵鬧。
婦人咬住嘴唇,顫顫巍巍地走到一邊去了。
之後來領錢的婦人身子骨較為健壯,可見家裏情況還好,沒到斷炊的地步。
但秦青看了看名冊,卻痛痛快快給她發了一兩銀子。
這個婦人千恩萬謝地走了,與之前的瘦弱婦人擦肩而過時還得意地笑了笑。
婦人低下頭,怯弱地退後幾步,眼裏掉出幾滴淚水。
之後又有幾個婦人來領工錢,有人被殘忍拒絕,有人則帶着銀子歡喜而去。漸漸的,沒領到工錢的婦人全都擠在一起,默默看了看彼此的身份,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麽,不由潸然淚下。
她們全都是寡婦,所以是被小侯爺嫌棄了嗎?寡婦在這亂世就不配茍活嗎?她們死了丈夫,身染晦氣,所以碰不得那些藥材嗎?
大家越想越難過,有的人甚至哭出了聲音。
她們問也不敢問,争也不敢争,又舍不得走,于是懷揣着最後一絲希望苦苦等在原地。
幹裂的泥土被她們的淚水澆出一大片濕痕,像下了一場雨。可秦青卻對此視而不見,還在那兒興奮地發銀子。
阿牛輕輕拉扯葉禮的衣擺,小聲說道:“這也太不通情理了吧?怎麽能區別對待這些婦人?身子骨壯實的就給銀子,身子骨孱弱需要米糧的,反而不給,這是什麽道理!葉哥,你去找小侯爺說說。”
“你怎麽不說?”葉禮擰眉反問。
阿牛撓了撓鼻子,呵呵一笑。
葉禮回以冷笑:“你怕小侯爺這麽做是另有深意,說得多了顯得你自己蠢是不是?”
阿牛又是呵呵一笑,尴尬地直拱手。
葉禮恨不得給他一拳,咬牙低語:“小侯爺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你懂個屁!”
“葉哥別裝了,你也不懂。”阿牛一語揭破主子的逞強。
葉禮默默運了好一會兒的氣,這才壓制住手刃屬下的沖動。
他雖然不懂,但他知道秦青肯定不是惡意為之。秦青那麽寬厚仁善,豈會為難一群婦孺?
別問,問了就是犯蠢!葉禮默默告誡自己。
然而叫他意難平的是,江匪石那厮好像知道秦青這麽做的用意,竟然很有默契地沖秦青笑了笑,一張白淨的臉冒着一股風流韻氣,很是叫人看不過眼!
娘的!葉禮暗暗罵了一句。
發完所有銀子,秦青站起身,沖擠擠挨挨不願離去的婦人們說道:“你們去領飯食吧,有包子饅頭,也有米飯粥水,還有一些炒菜。”
話落他轉身便走。
一名膽大的婦人終是按捺不住,伸手喚道:“小侯爺,為何別人都能預支工錢,偏我們不能?是我們做錯了什麽嗎?”
秦青轉回頭,言道:“非是你們做錯了,而是為你們的安全考慮。我看過名冊,知道你們都是寡居,家裏沒有男丁,膝下還養着幼小的孩童。今日侯府廣發工錢,遠遠近近必然能收到風聲,山上的土匪,村裏的地痞流氓,又豈會不知。別人家男丁衆多,他們不敢下手,你們這些人卻是首要目标。我不給你們發銀子,大家都看在眼裏,心懷叵測之人自然就不會來害你們。”
秦青轉過身,擺擺手:“去領飯食吧,等巡防隊組建起來,肅清了遠近的匪患和村裏的地痞流氓,你們自然能安安心心拿到工錢。侯府每日管你們一頓飯,吃不完的東西你們可以帶回去給孩子吃,總也餓不死。”
他領着兩個牛高馬大的侍衛,漸漸去得遠了。
江匪石沖這群呆愣中的婦孺說道:“哭什麽,小侯爺一片好心,差點被你們當了驢肝肺。”
婦人們這才回神,紛紛跪下沖小侯爺遠去的方向磕頭。小侯爺為她們考慮的東西,比她們自己想的還要深遠。怕是就連家裏的親人也少有這般無微不至的關懷吧?
“謝謝小侯爺!謝謝小侯爺!”方才還心懷埋怨的那些婦人,此時卻感動得連連磕頭。
“咱們能夠住在侯府附近,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一名婦人擦着眼淚說道。
其餘人皆是感激一笑,然後便在管事的帶領下湧向了草棚。
江匪石笑望着這些人輕松的背影,然後才快步追上秦青。
葉禮惡狠狠地瞪了阿牛一眼,然後抹掉額頭的冷汗。幸好他沒問!
阿牛低下頭,藏起自己燒紅的面皮。幸好他也沒問!
江匪石追上秦青,笑着問道:“小侯爺,您要擴建的房舍在何處,可否帶我看看?”
“就在那邊。”秦青指了指西側的一大片空地。
“您要建造什麽式樣的房舍?我略懂木工,也會畫幾筆草圖,許是能幫到小侯爺。”江匪石謙虛地說道。
秦青垂眸想了想,言道:“我要建南北通透的矮房,只需小小一個隔間,一排排整齊羅列過去,每個隔間都要有土炕,另外再建造幾座茅廁就行了。不需要什麽精巧的設計。”
建造這種螞蟻窩一般的房屋是給誰住的?總不會是侯府裏的人吧?
江匪石一想也就明白了,禁不住揚唇:“小侯爺是怕到了冬日,大雪壓垮村民們的房屋,所以提前給他們建造避難所嗎?小侯爺真是大仁大義。”
江匪石深深彎下腰,給秦青鞠了一躬:“我代替村民們先行向小侯爺道謝。小侯爺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秦青擺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謝什麽,我只是單純喜歡花錢如流水的感覺罷了。”
說完,他自己也有些禁不住,于是便掩着薄唇,彎着明眸,快活地笑了。
他是真的很喜歡花錢,可是他的錢花出去,卻滋養了許多已近枯槁的生命。
反觀朝廷下發的赈災銀,出京時是數百萬兩,到了災區竟只剩下區區幾萬兩。那些銀子呢?都去哪兒了?
葉禮看着秦青單薄的背影,心裏既被感動占滿,又漸漸燃燒起憤怒的火焰。
都說侯府魚肉百姓,窮奢極欲,他卻沒看見。
江匪石說他略懂木工,但其實是精通。只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略想了想,他就規劃好了房屋的樣式、工期和預算。有他在一旁統籌,秦青根本不用操任何心。
“日後你來給我當大管家好不好?”辭別時,秦青忽然開了一句玩笑。
江匪石愣了一愣,繼而欣悅地應諾:“好啊,只要小侯爺不嫌棄。”
兩人對視良久,然後才雙雙朗笑起來。那種無形的默契竟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建立了。
葉禮看得心緒難平,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還在不斷回想兩人相處時的情景。
阿牛見他眉頭皺得很緊,面皮一陣黑似一陣,不免問道:“葉哥,你咋了?”
葉禮翻了個身,背對阿牛,悶悶地說道:“以前爹讓我多讀書,我不聽他的,每天只是練武,如今才知道後悔。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好好讀書。”
阿牛摸摸鼻子:“葉哥,以後咱們少說話多做事就行了。你不蠢,你只是不懂得民間的疾苦罷了。”
葉禮忽然翻身坐起,沉聲道:“我去前廳與秦青的貼身侍從換班,你自己歇着吧。”
“怎麽又換班?你才躺下沒多久啊!你別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小侯爺的随從了吧?”阿牛追出去時,主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葉禮來到前廳,換下了守在門口的一名随從,默默往裏看去。
陶然正滔滔不絕地數落着秦青:“我方才去偏院看過了,那幾個孤女餓得走路都不穩當,喝了一些粥便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小侯爺,你忍心讓她們去山裏給你采藥?為了你這一頭長發,你想讓她們被狼吃掉嗎?江北城的民衆聽聞這件事,又該說你奢靡無度,荒誕不經了!”
秦青溫吞吞地開口:“那你說該怎麽辦?”
“你給我一萬兩銀子,我要開一座慈濟堂。我要把無家可歸的婦孺都送去慈濟堂供養。”
“你知道嗎,要想救下老弱婦孺,你首先要做的是改變這個世道,而不是毫無意義地撒錢。”
“你不也是在撒錢嗎?可你撒錢卻是為了養你的頭發,造你的房子。改變世道,那是皇帝才能做到的事。”
“改變世道其實不難。”
“改變世道還不叫難?那什麽叫難?改變世道比上青天還難!我反對你讓那些孩子去山裏采藥。萬一她們被虎狼吃了,你心何安?”
葉禮默默運了運氣,免得自己一個沖動跑進去,把那女人的嘴給堵上。
秦青顯然也有一樣的想法,于是給陶然夾了一塊巨大的豬蹄。
陶然把筷子扔在桌上,蔫蔫地搖頭:“別人一頓稀粥都喝不上,我還吃什麽豬蹄。”
“行,我給你一萬兩,你去建慈濟堂。”秦青不得不妥協。
陶然這才歡喜地說道:“謝謝小侯爺!這個豬蹄我帶走了,給那些孩子們吃。”
秦青默默扶額,倍感頭疼。
秦德懷只好勸阻:“那些孩子挨了許久的餓,光是喝粥都會難受,更何況吃肉。你若是想害死她們,只管把豬蹄拿去!”
陶然面皮漲紅,半晌無言,原本的歡喜雀躍現下又慢慢淡去了。
葉禮真是替她感到尴尬。
就在這時,廳堂外跑進來一個小厮,大聲回禀:“侯爺,小侯爺,無為道長來了,說是要侯府與他一起操辦祭祀龍王爺的慶典。”
“什麽?平時不都是清虛觀自己操辦嗎?今日怎麽找上侯府?”秦德懷拍桌而起,面露難色。
葉禮漆黑的眼眸瞬間迸射殺機,手一下子就按住了腰間的短刀。這無為道長正是他此行必要除掉的禍害之一。
只是此人在江北城素有活神仙的美譽,麾下信徒衆多,與地方官吏牽扯甚深,輕易碰不得。碰了就會引起民憤,繼而攪亂當地局勢。
無為道長在外行走皆是打着龍王爺的旗號。江北城的百姓渴雨成疾,又怎麽敢得罪龍王爺的神官?
每次祈雨,無為道長都要溺殺好幾對童男童女,百姓們竟也不敢有所非議,還主動獻出自家的孩童供無為道長挑選。
選中了就是祭品,死無葬身之地,沒選中方可逃出升天。死在無為道長手裏的孩童迄今為止已有數十人,真真是殺人如麻,罪大惡極!
葉禮思忖間,一道爽朗的笑聲已逼近前廳,轉瞬,垂花門處便走來一個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人。
老人一邊捋着胡須一邊高聲說道:“侯爺,今次祈雨,您可要多多出力啊!”
陶然拍案而起,憤憤開口:“說吧,這次你要訛多少銀子才能不拿童男童女當祭品?五百兩夠不夠?”
無為道長眼睛微微一亮,顯然是意動了。秦德懷便也暗松了一口氣,心道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快去找管家拿銀子!”秦德懷連忙支使葉禮。
葉禮答應一聲正準備去,卻被秦青叫住:“慢着,這次祈雨儀式,沒有童男童女當祭品怎麽能行?”
秦青站起身,慢慢走到廳外,直直地看着無為道長的眼睛,笑着說道:“無為道長,五對童男童女我都覺得太少,要不這次加至十對吧?您只管去江北城把生辰八字合适的孩子找來,其餘的東西我們侯府準備。”
“什,什麽?”無為道長結結實實愣住了。他萬沒料到泰安侯府的小侯爺竟會說出這種話。
十對童男童女就是二十條生命,比自己還狠!
葉禮:“……”怎麽辦?這次我要不要問?一次性溺殺二十個孩童可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