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50章
“你他媽說誰髒?”
再也無法忍受兩個變态舍友的闫波行揮舞着拳頭惡狠狠地沖上去。他打不過葉戎峥,難道還打不過白斬雞一樣的木非言嗎?
然而他還未靠近,木非言的長腿已不經意地踹出,動作輕飄飄的,帶着幾分慵懶。
下一秒,闫波行便捂着肚子,倒退出去數米,狼狽地跌坐在地。
“我不喜歡任何人靠近我五米之內。”木非言雙手插兜,笑着聳肩:“所以你看,我對你那個朋友已經夠寬容了。”
闫波行的肚子像刀絞一般疼痛,想大聲唾罵,牙關卻因為忍耐劇痛而緊緊咬合着。他以為木非言很弱,但真正動起手來才發現,這人的武力值竟然不輸葉戎峥。
這兩人是怪物嗎?為何兩個怪物會千裏迢迢聚在一起?
葉戎峥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沿,一只手扒拉着自己短短的板寸,另一只手夾着一根快吸完的煙,斜飛入鬓的濃眉皺得很緊。
“木非言好好地彈着吉他,就雲思羽手賤,非要上去撥幾下。他以為自己很可愛嗎?他就是個純純的傻逼。”
說完這句滿帶厭惡的話,葉戎峥曲起指關節,習慣性地想把還在燃燒的煙蒂彈進垃圾桶。
不知想到什麽,他搖搖頭,煩躁地啧了一聲,然後便拿過一個盛着水的紙杯,把煙蒂扔了進去。
煙蒂入水,發出滋的一聲微響。
葉戎峥捧着杯子,呆呆地看着那個漂浮的煙蒂,又看着清澈的水慢慢染上煙絲的黃褐色,這才起身說道:“我去買個煙灰缸。”
他甩門出去了。
正用消毒紙巾仔細擦拭雙手的木非言緩緩走到闫波行面前,垂眸低語:“你那個朋友真的很髒很臭,以後不要再把他帶進宿舍,知道嗎?”
這個長相極致俊美的男人,正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睥睨着,用傲慢冷酷的态度命令着,他以為他是誰?
捂着肚子癱坐在地的闫波行狠狠咬牙,滿臉不甘,卻又屈辱地點了點頭。
如果996在這裏,它一定會崩潰。因為就算秦青沒介入,最重要的一段劇情還是崩了。
按照劇本記述,這一次見面,活潑開朗,善良可愛的雲思羽本該獲得木非言的暗中戀慕。因着這份不能訴說的同性之愛,木非言主動邀請雲思羽住進宿舍。
然而眼下,雲思羽卻被剝奪了再一次踏入這裏的資格。
劇情就在秦青到來的一刻偏向了未知的軌道,命運也随之打破。
雲思羽覺得很不安。這種不安道不清緣由,摸不着輪廓,叫他如坐針氈。是因為喜歡上了木非言嗎?可是木非言好像也很喜歡他啊。
想到這裏,雲思羽偷偷看向周圍,發現舍友都不在,這才捂着嘴甜蜜而又竊喜地笑了。轉而想到秦青的步步緊逼,這笑容又變作了深深的焦慮。
果然還是應該快點解決錢的問題。這樣想着,雲思羽把自己近期的幾幅作品拍成照片,發到藝術網站上尋找買主。
緊張地等待中,賬號後臺并沒有收到任何買主的私信。技巧如此精湛的油畫,藝術性還這麽高,為什麽大衆不喜歡?
雲思羽眨了眨微紅的眼,心裏有些委屈。
就在這時,一條私信忽然出現在他的收件箱裏。
【這幅畫多少錢?我想要它!畫上的小男孩是真實存在的嗎?他是誰?我的小兒子長得很像他,我好想念我的小兒子,我需要這幅畫,請你一定要把它賣給我!】
雲思羽仔細讀完私信,回複道:【這幅畫上的小男孩是我小時候。謝謝您的喜歡,我很開心。】
【這是你小時候?】買主的信息回複得特別快。
【是的。】
【太好了!我想買這幅畫,但是需要你親自來送貨。你在D市嗎?無論多少錢我都買!你開個價吧!】買主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雲思羽也察覺了這份急迫,心裏不免一動。
【你開價吧,我真的很需要它!】買主不斷催促。
雲思羽只賣出過兩幅油畫,價格都很低廉。然而此刻,想到秦青的咄咄逼人,想到已經斷掉的經濟來源,他壯着膽子給出了一個數字:【38萬。】
【成交!明天下午三點,景泰商城四樓花語會所888號室,你來送畫。如果不是你本人,我不會付款。】
買主留下這句話就下線了,雲思羽怔怔地看着這條信息,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通紅的臉。
天吶!他竟然一口氣賺了38萬!他一幅畫就值38萬!太神奇了!
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東西的茫然感,以及被命運撞出軌道的恐懼感,都在此刻消失殆盡。雲思羽堅定地相信,自己依然被上天眷顧着。
【明天下午三點,我們景泰商城見個面吧?我回到華國了,想給你一個驚喜。】
同一時刻,秦青收到了德爾塞公爵的信息。
【好啊。】他欣然應約。
木非言準時來到了景泰商城。出發前,葉戎峥不斷追問他今天要在哪裏和詐騙犯見面。出于一種奇妙的直覺,木非言給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
路兩旁的樹木被漸漸變涼的秋風吹得發黃零落,走進商城後,一股淡淡的暖意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同時湧來的還有人群散發的臭氣和商城專用的香氛。
香的、臭的混在一起,融合成另一種更難聞的氣味。
木非言擰着眉頭站在原地,呼吸略微壓住,免得吸入更多臭氣。他在等待自己的身體慢慢适應這種糟糕的環境。
商城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斷有人從木非言身邊走過,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看他幾眼,而他散漫的目光也在偌大的中堂裏巡視。
他知道,那個詐騙犯就隐藏在人潮之中。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而周圍許多人的目光也與他一樣,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人潮如織中立着一道修長的身影。周圍絕大多數人都穿着黑白灰、紅黃藍等主色調的衣服,唯獨那人穿着一件藍不像藍,綠不像綠的柔軟針織衫。
太過清澈鮮嫩的色彩宛如雪峰初化時蜿蜒流下的淺溪在山腳樹林最茂處彙成的一片湖。湖水裏盛着天空的藍,染着青草的綠,蓄着雪松的白。這是大自然能夠賦予的最夢幻的色彩。
然而比這夢幻般的色彩更為夢幻的,卻是那人溫溫柔柔,清清淺淺笑着的臉。
為何會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見他?
因為荒蕪的沙漠裏獨獨長了這麽一朵花,他是唯一的嬌豔,亦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的存在。
不僅木非言在看他,周圍許多人也都在看他,而他正漫不經心地轉着眸,在大廳裏搜尋着什麽。
下一秒,他不經意的目光掃到木非言的臉,又過了一秒,這朵本就盛放的花竟緩緩地開至荼蘼。
清淺的笑變作了絢爛的笑,妖冶的臉龐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木非言的呼吸便在此刻停滞。他意識到,這是一個驚喜的笑容。
為什麽驚喜?因為看見了我嗎?木非言恍恍惚惚地想。
“徐,徐逸之?”蹲坐在秦青腳邊的996不敢置信地低喊。
十米開外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上着駝色英倫格紋毛衣,下着淺咖色窄腳九分褲以及深咖色小牛皮短靴,複古的裝扮盡顯優雅。除了輪廓更深一些,瞳色更淺一些,俊美的五官帶着混血兒特有的精致,他簡直是另一個徐逸之。
他們一樣的風流倜傥,一樣的溫柔多情,也一樣的慵懶随性。唯一不同的是,這人骨子裏藏着一絲不易發覺的邪氣,目光中透着一種莫名的冷。
秦青呆呆地看着對方,不知不覺便綻放了最溫柔的笑容。
真好啊,竟然能在另一個世界重新與你相逢……
木非言也怔怔地看着秦青,意識到對方的笑容意味着相逢的喜悅,他心頭一震,立刻就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信息:【是你嗎?】
他擡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十米外的俊美青年。
青年拿起手機翻看的時候,他屏住的呼吸終于在此刻放開,胸腔裏傳來撲通撲通的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跳得很急很快。
一條信息回複過來,卻帶着模棱兩可的戲谑:【你猜。】
木非言快速看了看手機,然後又擡眸看向那個比花兒更妖冶的青年。對方還在翻閱手機,不像是回信息的樣子。
是他嗎?
木非言快速編輯短信:【穿湖藍色毛衣的人是你嗎?我穿着駝色格紋毛衣。】
青年還在看手機,沒有擡頭,更沒有多看木非言一眼。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是一種再尋常不過的習慣。
所以是不是他呢?
對方沒有回複,不知道為什麽,很少有情緒變化的木非言竟覺得心浮氣躁,急迫難安。他定了定神,又在商場裏看了一圈,發現很多人都盯着自己,便又抿着薄唇一個一個猜測。
【穿綠色棒球服那個是你嗎?】
【穿灰色西裝那個?】
【穿深藍色毛線衣那個?】
每找到一個目标,木非言就會發送一句問話,視線卻無法自控地跟着那個妖冶青年打轉。青年還在看手機,頭也不擡,這真不是一個好習慣。
有幾個年輕女孩圍住了他,熱情地與他說話。他擡起頭,露出溫柔如水的笑容,聽不清回了什麽,卻看得出那份耐心與細致。他等的就是這些女孩嗎?
懷揣着一絲希望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一條信息躍出聊天框:【是我。】
原來穿深藍色毛線衣那個才是泡泡蝸牛。木非言轉頭看了看反方向的一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一陣意興闌珊。
如果不曾先行遇見這個笑起來溫柔得像湖水的男子,他不會這麽快就對今天的游戲失去興趣。
木非言邁開長腿,慢慢朝穿着深藍色毛線衣的人走去,琥珀色的眼瞳裏壓抑着煩躁和不耐。他想立刻就結束今天的計劃。
【穿湖藍色毛衣的人是我。】又一條短信蹦了出來。
木非言垂着眼眸不經意地看了看,前進的步伐忽然停頓,然後猛地轉過身,錯愕不已地看向十米開外的那個青年。
青年舉起手臂揮了揮,絢爛的笑容裏藏着小把戲得逞的狡黠。
落入谷底的心便在此刻升上雲端。木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扯開嘴角,極愉悅地低笑起來,漆黑冷酷的眼眸氲着暖色,閃閃發光。
他大步朝青年走去,速度越來越快。青年也快步朝他走來,展開雙臂試圖擁抱。
已走到近前的木非言卻習慣性地退後幾步避開了這個擁抱,眉頭微微蹙起,顯得很抗拒。
秦青愣了一愣。
996幸災樂禍地說道:“喵,他不是徐逸之啦!徐逸之怎麽可能拒絕你!”
秦青放下手臂,主動退後幾步拉開距離。他知道這人不是徐逸之,但他也知道,他們擁有着一樣的靈魂。
“你好,我是泡泡蝸牛,我叫秦青。”
“我是德爾塞公爵,我的中文名字是木非言。”
四米的社交距離對常人來說有些遠了,但是對木非言來說卻還不夠遠。看着秦青略顯失落和尴尬的表情,他竟有些不适。
但拉近距離的機會已經錯過了,只能先這樣相處着……
“剛才那些女孩是你朋友嗎?”不知道為什麽,木非言很在意這件事。
“不,她們找我問路。”秦青搖搖頭。
木非言這才露出一點笑容,說道:“我們去逛逛?”
“好啊。”秦青很快就适應了這種疏離。
二人漫無目的地閑逛。木非言每走一段路便要看秦青一眼,心裏胡亂想着一些不着邊際的事。
如果秦青一開始就用他自己的照片騙錢,別說十五萬,我給他一百五十萬都可以。想到這裏,木非言看了秦青一眼,很快在心裏否定:不,我可以給他一千五百萬。
走過一段路,他又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擡眸看他,故作神秘地低語:“我是不是很好看?”話音剛落,一抹清清豔豔的笑容就綻放在他微紅的薄唇邊。
木非言爽朗地笑了,心裏再度否定:其實我可以給他一億五千萬。
當木非言在心裏層層加碼時,秦青已帶着他走進了一家珠寶店。
這是上輩子養成的購物習慣,這輩子即使變成窮光蛋也改不了。看見熱情迎上來的導購員,秦青尴尬了一瞬,轉身想走,木非言卻柔聲說道:“喜歡就進去看看吧。”
果然是詐騙犯,找我出來就是為了用美色吊着我,叫我給他花錢。
心裏輕蔑地想着,木非言卻暗暗摸了摸毛衣口袋裏的錢包。包裏有一張黑卡,可以把整個商場都買下來,倒也不是滿足不了這個貪婪的詐騙犯。
他安心了幾分,于是又道:“我覺得鑽石最襯你,先看看鑽石吧。”
秦青彎唇一笑,這才走進店裏。
二人被熱情的導購員領到鑽石區。
秦青一眼就看中了一條墜着一顆黃鑽的鉑金項鏈。
他伸出細細長長的指尖,隔着玻璃櫃臺點中項鏈,溫聲道:“可以給我看看這條嗎?”
木非言原本站在三四米遠的地方,聽見這話便順勢走近了一些,彎腰去看那條項鏈。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秦青身上竟然沒有絲毫駁雜的氣味兒,反而溢着牛乳一般的醇,蜜糖似的甜,水果的甘以及冬雪秋霜的冷。各種溫度,各種調性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叫人神魂颠倒,如癡如醉的迷香。
木非言愣住了,原本刻意壓着的呼吸此時全部放開,渾然忘我地深嗅着。那迷離的濃香絲絲縷縷地從秦青漆黑的發裏散出來,浸透了木非言的身體和大腦,讓他眩暈。
秦青接過導購員遞來的項鏈,讓那單獨的一顆梨形黃鑽吊墜懸在木非言深邃的眸邊。
“它和你的眼睛好配。”他小小聲地驚嘆着,毫不掩飾自己對木非言俊美容顏的欣賞和喜歡。
木非言這才回過神來,飛快看了看黃鑽的克數和價位。那麽小一顆,才十五萬,換在平時他看都不會看。
但既然秦青喜歡,先給他一點甜頭嘗嘗也不是不行,之後再慢慢設局把他套住,反正那個計劃又不急于一時……
木非言拿出手機打開付款碼,動作幹脆極了。
秦青卻把項鏈還了回去,遺憾地嘆息:“你的皮膚很白,眼睛染着一層清透的琥珀色,最适合戴黃鑽。以後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把它買下來送你。”
說完這話,他仰頭看向木非言,漆黑眼眸裏全是赤誠的熱意。
明知道這只是詐騙犯慣用的一種話術,目的是為了讨好目标,蠱惑目标,繼而引誘目标一步一步為他花錢。但木非言還是被觸動了。
真會說話啊。如果連自己都招架不住,秦青什麽樣的金主拿不下?我是他的第幾個目标呢?
他對多少人說過這種甜蜜的話?剛見面的驚喜笑容對多少人展露過?那個沒有完成的擁抱,又網住了多少人的心?
木非言越想眸色越冷,薄唇卻揚起一抹似乎很愉悅的弧度:“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給我買了。”
他沒把這句話當真,秦青卻認真地點了點頭。
二人離開珠寶店,走進一家服裝店。店裏的男裝價格都很昂貴,最便宜的領帶也要數千元一條。
秦青似乎慢慢找到了購物的樂趣,不斷挑選出衣服和褲子遞給木非言。木非言試穿之後驚愕地發現,秦青的眼光竟然很準,挑出來的每一套衣服都是最适合自己的。
“長得英俊穿什麽都好看。”秦青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雙手托着腮,笑盈盈地說道。
996蹲坐在茶幾上,用爪子扒拉水晶盤裏的糖果。嗅到樓上餐飲店飄來的香味,它吸溜一下口水,飛快跑出店門。
木非言從試衣間裏出來,對着鏡子整理領口,導購員走過去想幫他,卻被他擰着眉頭厭惡地避開。
秦青眸色閃了閃,立刻起身說道:“我來吧。”
木非言回頭看去,厭惡的表情并沒有消減多少。他手上戴着的那雙極薄極透明的塑膠手套,早就被秦青發現了。
秦青向導購要了一雙純白的棉質手套戴上,禮貌地問:“這樣可以嗎?”
木非言這才點點頭,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然而,當秦青帶着那股迷離的濃香走近,把略熱的指尖觸上他最致命的咽喉時,奇跡般的,木非言竟絲毫也不覺得抗拒。不斷加深的呼吸甚至喜歡上了這種近在咫尺的距離。
因為秦青的存在,全世界都仿佛變得潔淨了。
木非言垂着清透的眸子,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審視秦青。
秦青認真整理領口,末了又從導購手中接過一根蟒皮腰帶,小心地,盡量減少碰觸地從腰袢裏穿過。
他細長的指尖時不時碰着木非言的腰,淺白透粉的指甲蓋比珍珠紐扣還要瑩潤可愛,低垂的眸子裏盈滿專注和認真,扣緊腰帶的動作仔仔細細,小心翼翼。
木非言更為清晰地意識到,只要秦青願意,他可以輕易地讨好甚至蠱惑任何一個人。沒有人能抵禦他的溫柔照拂,就像浮游在空氣裏的微塵無法抵禦飓風的席卷。
他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成功的詐騙犯。
木非言一邊思忖一邊露出冰冷的笑容。
怎麽辦呢,他偏偏不想讓秦青再去騙別人。
于是他退後幾步,指了指整個店面,用誘惑的語氣說道:“我已經買了很多衣服了,你去挑一套吧,我送給你。不用在意價格,就選你喜歡的。”
“不用了。”秦青搖頭拒絕。
“去挑吧。我真的很想送你一份禮物。”木非言語氣越發懇切地說道。
秦青環顧門店,目光忽然凝了凝。
“那我挑兩套好嗎?”他仰起頭,滿懷期待地問。
一套嫌少,要兩套?真是貪心啊……
木非言一邊在心裏輕蔑地暗忖,一邊爽快地點頭:“當然可以。”
“一套我穿,一套你穿。”
秦青走向一排貨架,取下兩套衣服,都是黑白條紋的毛衣配純黑的褲子,只是毛衣正面的圖案是互補的,穿着它們站在一起就能拼成一朵素描的玫瑰花。
導購員眨了眨眼,戲谑地說道:“這是情侶裝,很适合你們哦。”她誤會了兩人的關系。
木非言愣住了,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飛,變作了不斷回蕩的,暧昧又滾燙的“情侶”二字。
原來這又是秦青的一種招數。因為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所以他故意這麽做。挑兩套情侶裝,不用表白就已經在默默地訴說着喜歡,然後一擊即中地讓自己淪陷!
木非言神思不屬地想着,喉結微微滾動,渴得要命,也癢得要命。
“好看嗎?”秦青舉起兩套衣服。
“好看。”木非言在微笑回答,靈魂卻仿佛站在上空,漠然地旁觀着這個迷失了神智的自己。
“那你進去試一試吧。”秦青把尺碼更大的那套衣服遞過去。別的試衣間裏都有人,他只能坐在外面等。
木非言頭腦昏沉地進了試衣間。
秦青拿出手機翻看,意外地發現了一條轉賬信息。雲思羽竟只花了短短一天時間就把那三十萬還上了。他還刻意解釋了一番,說自己賣了一幅油畫,買家十分欣賞他的畫技,準備為他辦畫展,到時候他就能把剩下的幾百萬還清了。
這就是主角和配角的區別。主角無論遇到多大困難都會有貴人相助,而配角只能獨自掙紮,碾落成泥。
秦青掩住薄唇,不知是譏諷還是無奈地笑了笑。
恰在此時,996叼着一個糯米粽子,像小旋風一般刮進來。
咕咚一聲把粽子囫囵吞下去,它快速說道:“主角受和攻三在對面看見你們了,他們過來了!”
“攻三?”秦青挑高眉梢,意識到這是一條重要信息。
下一秒,一高一矮,一壯碩一清瘦的兩個年輕男子走進了店面。二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秦青,矮的那個目中帶着一絲敵意,高的那個滿臉都是鄙夷。
“雲思羽不認識我?”秦青興味地笑了。
“你用的是你自己的臉,他當然不認識。再說了,他最後一次見到原主的時候,原主剛破産沒多久,還是個大胖子。都三年了,又瘦了這麽多,哪還認得。”
996努力幫雲思羽找借口。
秦青彎了彎唇,并未反駁。
這時,身材高壯的那個男子竟偷走了木非言放在毛衣口袋裏的錢包和手機,然後拉着雲思羽快速離開。
完全沒想到主角會偷東西的秦青愣了半晌才起身去追,卻聽見二人出了店門開始對話。
雲思羽:“你為什麽要偷木非言的錢包和手機?”
“我是在幫他!剛才那個男的在網上騙了木非言很多錢,木非言今天特意把他釣出來,帶他去奢侈品店買東西,等到結賬的時候就對騙子說他錢包和手機被偷了,讓騙子幫忙付款,改天加倍還。詐騙犯都喜歡放長線釣大魚,肯定會付賬,然後等着木非言加倍還錢。木非言才不會給他錢呢!木非言只會坑死他!這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計劃。我偷拿了木非言的錢包和手機是怕那個騙子戳穿他。”
“原來是這樣。那個騙子長得真漂亮,我還以為他們是情侶。”雲思羽大松了一口氣。
“木非言怎麽可能喜歡那種垃圾。我覺得他長得很一般,還不如你可愛。”
“闫哥你別說了,我臉都紅了。”
二人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地走遠了,秦青則站在店門口,神色莫測地看着他們的背影。
996抱着一瓶礦泉水坐在茶幾上猛灌,笑聲裏滿是得意:“我還以為攻二也會像攻一那樣對你一見鐘情,沒想到他還是遵照劇本耍着你玩兒!樂死我了!我就喜歡看你翻車!”
“攻一、攻二、攻三?”秦青慢慢走回門店,徐徐說道:“所以攻一是葉戎峥,攻二是木非言,攻三是剛才那個大個子。他們三人都會愛上雲思羽,因為雲思羽最純潔,最善良,最可愛?”
漆黑的眸子裏翻湧着冷而沉的黑霧,讓秦青溫柔的臉也随之罩上寒霜。
他緩緩走向沙發,伸出手,把那套自己精心挑選的情侶裝,厭倦地拂到一旁。
其實,他早就察覺出了木非言偶爾投來的嘲弄目光,可是私心裏,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