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41章
冰冷的雨滴不斷落在秦青蒼白的臉上,耳畔的低吼裹挾着怒火,燃燒了這個微寒的夜。
“倉洺?”秦青用虛弱沙啞的嗓音,輕輕喚了一聲。
只這一聲,所有怒火便都熄滅,所有痛苦壓抑都變作一個疼惜而又不舍的擁抱。
秦青被攏入一個寬闊的胸膛,大手覆住他的腦袋,擋住了不斷砸下的雨點。
這個懷抱很溫暖,很安全,還帶着雪松與烏木,柑橘與玫瑰混合而成的香氣。
三月的微風徐徐,五月的陽光燦爛……在這寒冷雨夜,在這絕望與仇恨交織的瞬間,秦青竟聯想到了一些很光明的東西。
他微微掙紮了幾下便安靜下來。
“倉洺?”他喚了一聲,有些茫然,有些無助。
“是我。”倉洺啞聲回應着,大手把懷中人抱得更緊一些,然後又應了一聲,“是我。”
可以對所有人冷酷的他,唯獨拿秦青毫無辦法。哪怕恐懼憤怒到了極點,此時此刻,他也只能軟着語調哀求:“留下來。”
“什麽?”秦青意識模糊地應着。失去了下手的最佳時機,他的心徹底消沉。
“要怎樣才能留住你,秦青?”倉洺把滾燙的薄唇貼合在秦青冰冷的耳邊。
他呢喃問着,卻又仿佛在祈求,“徐逸之能為你做的,我都可以為你做。你到底要什麽,秦青?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這句話,卑微到連秦青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擡頭看向倉洺,而這人正低垂着眼眸,深深凝望着他。
雨滴順着倉洺纖長的睫毛滑落,落在秦青毫無血色的臉上,然後繼續緩緩滑下。
滑過唇角時,秦青藏到了一絲苦澀。恍惚中他意識到,那竟不是雨滴,而是倉洺的一顆淚。
倉洺會哭嗎?
秦青搖搖頭,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猜測。
倉洺怎麽會哭呢?
“秦青,你到底想要什麽?”倉洺不斷追問,眸色越來越沉。更多雨滴順着他的睫毛滑落,灑在秦青臉上。
秦青閉緊薄唇,竟然不敢去嘗這雨水的滋味。
“我想要徐逸之活過來。”他靜默許久才啞聲開口。這是他唯一的願望,哪怕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死亡。因為那個人,早已用死亡,換回了他的存活。
“我不能讓徐逸之活過來。”倉洺黑沉的眼眸裏溢出濃烈的痛苦,微微停頓片刻,然後才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我可以變成他。”
“什麽?”秦青愣住了。
“我可以穿他經常穿的衣服,我可以換他最喜歡的發型,我可以學着像他那樣風流地笑,也可以學着像他那樣半帶機鋒半帶調侃的說話。”
倉洺閉了閉眼,用無比艱澀的嗓音繼續說道:“我可以變成他的替代品,陪在你身邊。這樣可以嗎?”
如不是親耳聽見,秦青絕對不敢相信,如此卑微的,甚至舍棄了自我的一段話,會從意志堅定,唯我獨尊的倉洺口中說出來。
冒雨走到近前的996和秦子實也都愣住了,然後一個露出了“卧槽”的驚駭表情,一個咬牙切齒,滿臉猙獰。
秦青張了張口,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倉洺的眼睫上滴落的雨水帶着苦澀的滋味,染上了他的舌尖。
倉洺捧住秦青的臉頰,緩緩說道:“神會厭倦祂的帝國,卻不會厭倦祂小小的花朵。”
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叫秦青本就混亂的思緒變得更混亂了一些。
他滿臉茫然地問:“什麽?”
他眼睛睜大,嘴唇微張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傻。
倉洺漆黑深邃的眼眸裏有溫柔在流瀉,也有愛意在湧動。
“這是泰戈爾的詩。”他啞聲說道。
秦青愣愣地問:“你也會讀詩?”
“遇見你之後,我就會了。”倉洺慢慢低下頭,嘴唇幾乎貼上了秦青冰冷的鼻尖。
“你,你到底什麽意思?”秦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燃燒,血管裏流淌的血液一點一點變得灼熱。是發燒了嗎?
“意思是,哪怕掌控寰宇的神,也只鐘愛盛開在祂眼前的花朵。你就是我的花朵。”
在這大雨滂沱的夜晚,倉洺終于把他滾燙的,急跳的,赤城的心剖出來,雙手捧到秦青面前。
“我一直愛着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啞聲述說着自己的秘密。
秦青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你暗戀我?”
“是的。”
“你想和我在一起?”
“是的。”
“哪怕當一個替身?”
“是的。”
一句一句地問,一句一句地答,為了留住這個人,倉洺可以毫無保留。他抹掉秦青臉上的雨水,鼻尖低着秦青的鼻尖,哀求道:“留下吧,留在這個世界,留在我身邊。”
秦青愣了許久才苦澀地搖頭:“不可能的。徐逸之不在了,我也會不複存在。”
“你會一直都在。”倉洺堅定不移地說道。
“你根本不知道徐逸之為我付出了什麽。”
“我知道,我可以付出更多。”
兩個人的對話,被秦子實撐開雨傘的響動打斷。這人咬着牙關問道:“秦青,你剛才想撞死我?”
秦青轉頭看向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辨識出這張扭曲的臉。
“秦子實?”身體本就虛弱,還淋了一場大雨,此刻的他已經有些發燒了。倉洺的告白,消耗了他太多心神。
倉洺摸了摸秦青滾燙的額頭,擔憂地說道:“你生病了,我帶你回家。”
至于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秦子實,竟直接被他忽略了。
倉洺招了招手,隐在黑暗中的豪車便緩緩開過來,車門打開,兩名保镖撐着兩把大傘,把倉洺和秦青嚴嚴實實遮住。
倉洺把秦青抱進車裏,脫掉對方濕透了的外套,裹上保镖早已備好的毛毯,又綁好安全帶。
“你把秦青的車開回去。”他對一名保镖說道。
秦青的車很快就開走了,倉洺脫掉自己濕漉漉冷冰冰的西裝外套,然後才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
秦子實急匆匆地走過去,彎腰看向車內半阖着眼眸,已經有些燒迷糊了的秦青。
“你想殺我?你大可以試試。”他冷笑着挑釁:“連法律都制裁不了我,你算什麽東西?”
冥冥中,秦子實就是知道,秦青是個低賤的,可有可無的,總是會被踐踏的存在。對方根本就不配站在他眼前,更遑論與他争鬥。即便倉洺就在這裏,憋了許久的話,他也要一口氣說出來。
他甚至覺得,即使是倉洺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996硬着頭皮從倉洺腳邊溜進車裏,依偎着秦青。它知道秦子實的底氣從何而來。這人無論遇見多大的困境,都能不付出任何代價輕易掙脫。
從小到大,他要什麽有什麽,想什麽來什麽。他自然可以猖狂。
真的好讨厭啊喵。996一邊在心裏抱怨,一邊擔憂地看着秦青泛出潮紅的臉。
倉洺彎腰坐進車裏,溫柔地撫了撫秦青滾燙的臉,然後才直直地看向車外。。
一雙野獸般無情的眼眸,像打量腐肉甚或死物般地打量着秦子實。冰冷如刀的視線,帶着勃然怒火與深切的憎惡。
秦子實吓得倒退了兩步,握雨傘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然而倉洺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說,只是擺擺手,讓司機把車開入了冷雨滂沱的夜色。
996憤憤不平地抱怨:“喵,你真沒用!你應該狠狠教訓他一頓!”
話落它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教唆主角攻去對付主角受?喵了個咪的,它的腦子也瓦特了嗎?
所幸倉洺既聽不見它也看不見它,只是默默捧住秦青的臉,讓對方的頭倚靠在了他的肩窩。
半道上,倉洺給自己的家庭醫生打去電話,讓對方先行去秦家等待。
看見倉洺抱着自己的兒子回來,從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顯現出焦急擔憂,甚至是疼惜愛憐的神色,秦淮川:“……”
兒子生的太漂亮了也是麻煩啊!前有狼後有虎的,他一個都不敢攔!
秦淮川眼睜睜地看着倉洺把兒子抱進卧房,送入浴室,調好水溫,放入浴缸。
“你出去。”
把秦青浸泡在熱水裏,準備脫衣服褲子的時候,倉洺冷冷開口。
秦淮川默默吸了一口氣:“……好的倉總。”
倉洺黑沉的眼眸不經意地掃過蹲坐在馬桶蓋上的996。
996抖了一抖,也灰溜溜地離開了。
倉洺這才剝光秦青,拿蓮蓬頭不斷沖刷對方的身體。滾燙的水打在冰冷的肌膚上,引發了一陣輕微的顫抖,緊接着便有更多紅暈浮上秦青茫然無助的臉。
他睜開霧蒙蒙的眸子,愣愣地喚道:“倉洺?”
“是我。”倉洺半跪在浴缸邊,用大手揉搓秦青冰冷的身體。細膩而又濕滑的肌膚磁石般吸附着他的掌心,激起的卻不是情欲,而是疼惜。
掌心觸碰到肩胛骨處的小小花蕾時,他眸光微暗,卻又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秦青軟軟地歪倒。
倉洺連忙伸出手臂,把這人抱進懷裏,就像抱着一束花枝,重了怕碰落他的花瓣,輕了又害怕永遠失去,最後只能輕喘着,壓抑着,沉默地看了他許久。
洗完澡,穿好衣服,把人抱上床,讓家庭醫生打了針,喂了藥,倉洺才抽出空餘時間,把濕漉漉的自己也洗幹淨。
秦淮川給他送來一套睡衣,回頭看看蒙在被子裏的,仿佛已經睡着了的兒子,小聲問道:“倉總,你今晚是睡客房吧?”
“嗯。”倉洺穿上不合身的睡衣。
秦淮川松了一口氣。
“你先睡吧,我等着秦青退燒了再睡。”倉洺又道。
秦淮川有些心梗,又覺得倉洺不至于禽獸到欺負一個生病的人,這才走了。
倉洺來到床邊,掀開薄被。
秦青果然沒睡着,微濕的睫毛輕輕顫着,眼珠在眼皮下來回晃動。他在想什麽?是不是徐逸之?
倉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便爬上床,把無法入眠的人抱進懷裏。
秦青立刻睜開眼,試圖掙紮。
然而倉洺僅用一句話就讓他平靜下來,“睡吧,假裝抱着你的人是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倉洺之前說的話并不是激情中的虛假承諾。只要能留住秦青,他願意當一個影子般的,沒有自我的替身。
熟悉的雪松氣息和烏木的沉香把秦青包裹。這個胸膛如此溫暖寬闊,像一塊足以紮根存活的泥土。所有掙紮都化作了眷戀,哪怕是假的,只這一夜,騙騙自己也好。
秦青抱住倉洺,把臉埋在他溫暖的頸窩裏,無力地閉上眼睛。
呼吸間全都是徐逸之的氣味,仿佛他還活着。
秦青睡得沉了,倉洺卻一夜未眠。
翌日醒來,倉洺已經去了公司。床頭放着一張紙條,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中午我回來陪你吃飯。】
工作機器一般的倉洺,何曾丢下過工作陪誰吃午餐?
秦青拿着這張紙條,眼裏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996蹲坐在床頭櫃上,遺憾地說道:“唉,攻略倉洺的任務已經過期了,要不然我們一定能拿到回城卷軸。回了主神空間,主神一定有辦法給你續命。不過你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會很高。但現在說什麽都是白搭。”
秦青用指腹摩挲着紙條,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癢。
他愣了愣,繼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掀開被子,沖入浴室,脫掉睡衣,對着鏡子查看。
那朵略有些舒展的花蕾此刻竟然在怒放。一片又一片淡粉的,溢着珠光的花瓣,層層疊疊,顫顫巍巍,肆意吐香。
不知是蜜糖還是牛乳,亦或世上最濃最甜的瓊漿散發的氣味,霸道地充斥着這個小小的空間,令人不可遏制地聯想到最最旖旎,最最绮璇,最最夢幻的東西。
996捂住鼻子,腦袋一陣眩暈。
它指着秦青背後的那朵宛如珠玉,形似朝露,又仿佛微明晨曦的花,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是說徐逸之死了,它就會凋謝嗎?它怎麽開了?”
秦青反手撫摸着這朵灼而豔的花,腦海中劃過一些碎片般的記憶。
“……或許你站得太高了,當你打碎自己,再把自己灑進這滾滾紅塵,你會發現很多樂趣。”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把自己打碎?”
那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秦青與徐逸之的對話。
把自己打碎,把自己打碎……
難怪那天在聽雨軒的光柱裏,他明明看清了倉洺的臉,卻無法拒絕對方的吻。難怪他們的氣味一樣的清冽醇厚,難怪他們的擁抱一樣的溫暖安全……
秦青慢慢擡起手,捂住自己蒼白的臉。
“你怎麽了?”996擔憂地問,“你哭了嗎?”
秦青搖搖頭,放下手,露出的卻是一張又哭又笑的臉。淚水在眼眸裏閃動,微笑卻挂在唇邊,此刻的他竟然不知道應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996用爪子碰碰他的腿:“你的花開了,你能活下來嗎?”
“嗯,我活下來了。”秦青點點頭,嗓音無比沙啞。
996長舒了一口氣,問道:“你的花為什麽開了?是有另一個人愛上你了嗎?是倉洺?”它忽然瞪圓了眼睛。
喵了個咪的,如果是倉洺讓這朵花開了,那豈不是代表倉洺愛這個花妖愛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壽命、氣運、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和秦青共享,那秦青還當個屁的苦情男配啊!
一時之間,996竟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只能煩亂地磨着爪子。
秦青搖搖頭:“一個人的愛,只能讓我開出一朵花。”
“可是徐逸之已經死了呀!”996迷糊了。
秦青搖搖頭,沒有解釋,看向鏡子裏那朵怒放的花,心情說不出的複雜。這樣的真相,即使是他也完全沒有想到。真的太出人意料了,他需要時間去慢慢接受。
中午,倉洺果然回到秦家接秦青去外面吃午飯。
進餐的時候,秦青不斷打量倉洺的臉。
倉洺擡眸看他,忽而啓唇一笑:“看我做什麽?”這個笑,竟然有些風流。
“沒什麽。”秦青立刻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吃菜。
飯畢,倉洺讓服務員把餐桌收拾幹淨,末了把隔壁包間的人叫進來。
一名身穿西裝的男人提着一個公文包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一連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着興奮和期待,還有隐隐的貪婪從眼底流露。
秦青疑惑地看向倉洺。
倉洺指着西裝男說道:“他是律師,來頒布徐逸之的遺囑。”又指了指那群老老少少,“他們是徐逸之的家人,來聽遺囑。”
“為什麽在這裏聽?”秦青隐隐猜到了什麽。
倉洺沒答話,沖西裝男揚了揚下颌。
西裝男立刻拿出遺囑,逐字逐句念誦。那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從興奮期待變作了憤怒不甘。
秦青沉默地緩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開口:“徐逸之把全部遺産都贈給了我?”
“是的,包括藍宇的股份。”西裝男點點頭。
“我們不服,我們要起訴!這份遺囑是假的!”一名五十多歲的男人憤怒地拍打桌面。
“我也是遺囑的見證人,它是真是假,我最清楚。你們不是徐逸之的直系親屬,要打官司,我讓藍宇的律師團陪你們打。”倉洺淡淡開口。
男人沉默了下來,其餘人便都露出絕望的神色。藍宇的律師團從來沒輸過任何一場官司,他們告了也是白告。可能一場官司打完,在場所有人的財産都會被巨額律師費掏空。
男人看向面容平靜的秦青,不忿地說道:“你和逸之又沒結婚?你憑什麽拿走他全部財産?我們都是他的親人——”
這人話沒說完,秦青就已搖頭:“我不需要這份遺産,它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權勢和財富,對他而言還不如一塊濕潤肥沃的泥土。
聽見這句話,那群老老少少不由自主地露出狂喜的表情。
倉洺容色微冷,繼而用雙手握住秦青的胳膊,轉過他的身體,讓他直面自己。
“這是徐逸之給你的東西,你竟然說它沒有意義?他把他的全部都給了你,你說放棄就放棄?”暗火在倉洺漆黑的眸子裏燒灼。
他生氣了,因為秦青無意的一句否定,就仿佛他自己也被否定了。
秦青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着這張俊美到近乎鋒利的臉,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的倉洺竟然沒有穿簡單幹練的黑色西裝,而是穿了一件頗為複古奢華的格紋灰的雙排扣西裝,上衣口袋裏還插着一塊折疊成棱形的方巾,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略有些堅硬的頭發不像往日那般梳到腦後,而是精心抓撓成自然随性的模樣。
他在模仿徐逸之的穿着打扮。為了秦青,他真的試圖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秦青的眼眶被一股潮熱的熱意占據,蒼白的唇微微開合,好半天才啞聲說出一句話:“對不起,我錯了。他留給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保管。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擡起手,輕輕撫了撫倉洺冷硬的臉龐。
于是這張臉一瞬間就柔和下來,融融的暖意在那漆黑的眼眸裏流淌。
“沒關系,是我過激了。”倉洺緊了緊握着秦青手臂的十指,然後才緩緩放開。
那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刻都恨不得大罵出聲。人家不要的東西,倉洺何必硬塞過去?這關倉洺什麽事?
倉洺沖律師使了個眼色,律師立刻把這群人帶走。
秦青沉默片刻,把自己斟酌了許久的話說出來:“我想辭職。”
離得遠一些,他才能慢慢調适心态。
倉洺愣了愣,然後才問:“辭職了你準備幹什麽?”
“周琳琳讓我去幫她管理公司。我想創業。”秦青自然也早就找好了去路。
倉洺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點頭:“好,下午我就幫你辦離職手續。”
這下輪到秦青愣住了。
“我以為你會拒絕。”他詫異地說道。
“如果是徐逸之,他不會拒絕。他是一個自由的人,他也願意給予你足夠的自由。”倉洺無比平靜地說着如此卑微的話。
他真的在改變,從穿着到氣質,再到話語甚至脾性。時間一長,他會不會忘了自己,進而完完全全丢失自己?
可是,他就是徐逸之,徐逸之就是他啊。
秦青的心被這些古怪的念頭反複折磨着。多看此刻的倉洺一眼,他就會多一分疼痛。
“周琳琳約了我下午去公司看一看,我該走了,再見。”秦青倉促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倉洺看着他的背影,語氣裏滿是落寞和壓抑的痛苦:“再見是多久再見?”
秦青還沒想好,卻下意識說道:“我要是遇到商業上的問題,能不能來找你?你可以教我嗎?要不然你給我們投點錢好了。”
倉洺眼裏的落寞和痛苦,一瞬間就化作了無法掩飾的欣然喜悅。
“好,我給你們投錢。要多少?”
“你很高興?”秦青回頭看他,明知故問。
“當然,這樣我們之間的聯系就不會斷掉。”
“那你就多投一點吧。”說完這句話,秦青又道:“我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素來沒什麽表情的倉洺竟勾着薄唇笑了:“是。以後只在我面前賣乖吧。這樣你就是我的乖乖了。”
這種話,絕不是倉洺會說的。甚至于這個風流多情的笑容,也絕不會出現在他冷峻的臉上。
秦青又是一愣,澀聲說道:“這話不像是你說的。”
“是徐逸之說的。我會越來越像他,請你多給我一點時間。”倉洺認真說道。
他坐在那裏,明明想追上去挽留,卻又死死按住桌面壓抑自己,于是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秦青。
心裏的酸澀疼惜再也無法按捺,秦青快步上前,緊緊地抱住了這個寧願為他丢棄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