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217章
長相陰柔的男人名叫方達倫,是此次調香大會評委會的一員,與吳彩衣私交甚篤。
他搖搖頭,笑着說道:“我真的搞不懂你。面對一個新手,你有什麽好怕的。你積累了十幾年經驗,他才兩個月。”
吳彩衣沒說話,只是打開瓶蓋嗅了嗅。
滿臉輕蔑笑容的方達倫忽然僵在原地。
如絲如縷的香氣從琥珀色的玻璃瓶中鑽出來,順着空氣慢慢擴散,薄而透,像清冷的月光,濃而烈,似湧來的潮水。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香氣,既帶着綠調的清新,又帶着藍調的憂郁,有着粉調的浪漫,還有着暗調的深邃和神秘。
酒店客房裏飄蕩着很多不同的香氣。有吳彩衣帶來的各色香水,有新風機灌入的清新劑,有浴室裏的沐浴産品,還有正在燃燒的香氛蠟燭。
這麽多香氣飄蕩在同一個房間裏,顯得那麽擁擠雜亂。
然而,當這一縷淡如薄煙的香氣從小小的瓶口溢出時,所有香味都被覆蓋,繼而又被融合,變成了這縷香氣的觸須。
它無處不在,越來越濃,像泉水一般噴湧。
方達倫已坐倒在椅子裏,雙手搭着扶手,腦袋仰靠着椅背,閉上眼睛用力吸氣,像一個瘾君子,白皙的面容因沉迷而染上紅暈。
吳彩衣面無表情地嗅聞着這瓶香水,眼眸裏有兩團濃黑的墨影在擴散。她指尖微微顫抖,連輕巧的香水瓶都快拿不住了。
兩個月,僅僅兩個月,秦青創造的作品卻是別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研發出來的絕世經典。
天賦難道真的那麽重要嗎?自己努力了十幾年,還不如秦青兩個月!
吳彩衣放下這瓶香水,想要勾起唇角笑一笑,漆黑眼眸裏的陰影卻像惡鬼般扭曲。
“這是傳世之作!”方達倫睜開眼睛,嗓音沙啞地說道。
吳彩衣轉頭看他,表情異常可怕。
方達倫搖搖頭,感嘆道:“難怪你要動用這種手段。你根本贏不了秦青。”
“可我一定要贏。”吳彩衣抓住方達倫的一只手,哀求道:“你幫幫我。”
“我已經幫了你一次!秦青那裏還有備份,我有什麽辦法?”
“你負責保管參賽作品吧?你有辦法。”
方達倫聽懂了吳彩衣的話,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你知不知道這樣做風險有多大?萬一秦青追究起來,誰敢得罪他?我是直接責任人,我的職業生涯會被葬送!秦青背後的人是楚南溟啊!”
“秦青背後沒有人。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吳彩衣打開手機,調出一份合同,遞給方達倫。
方達倫看完之後久久無言。
調香大會終于開始了。
秦青把自己僅有的一毫升香水交給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會把香水貼上标簽,呈給評委,再由評委選出獲獎者。
等待的時間雖然漫長,卻不會無聊。
富麗堂皇的大廳裏三三兩兩聚集着很多人,大家要麽喝酒聊天,要麽靜靜欣賞擺滿了各個角落的花卉,要麽邀請合眼緣的嘉賓,滑入舞池共享一曲。
這不像一次比賽,更像是一個宴會,來來往往全都是社會名流。
也只有這些窮奢極欲之人才會對香水如此着迷。除了華麗的服飾之外,香水也是一種無形的穿戴之物,可以表達內涵,可以散發魅力,可以彰顯品位。
秦青抱着996,坐在盛開着鮮花的角落,裝模作樣地搖晃着一杯紅酒。他看上去很悠閑,實則緊張地快要爆炸了。
“這杯酒你搖了一個多小時了,你有完沒完?”996嘟囔道,“來來來,你往我嘴裏炫。”
它張開嘴,伸長舌頭。
秦青往它嘴裏塞了一個小蛋糕。
“好吃,真香!”996特別滿足地舔着嘴巴。
就在這時,評委們終于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站上擺滿鮮花的頒獎臺。分散在各個角落的調香師們立刻聚攏過去。
秦青連忙跟上人流,一邊走一邊調整脖子上的小領結。
他的助理一溜小跑地跟在後面,信心滿滿地說道:“秦總,我敢打包票,我們的作品絕對拿金獎。”
秦青咧嘴一笑,滿懷期待地看向幾位評委。吳彩衣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與他并排站立。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得很優雅得體。
周圍所有人都在關注他們,将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射過來。
對別人來說,這次比賽的輸贏并不是很重要。輸了自勉,贏了驕傲。但是對秦青和吳彩衣來說,這卻是一場事關數十億資産的争奪戰。
秦氏制香這塊金字招牌最後會落到誰手裏,馬上就見分曉了。
“秦青會贏吧。楚教授是秦氏制香的顧問。秦青的作品肯定是楚教授提供的配方。”
“如果楚教授不出手,贏的絕對是彩衣。”
“秦青怎麽好意思啊。他應該靠自己的實力去贏。”
有人在低聲議論,看向秦青的目光裏帶着小心隐藏的鄙夷。
秦青抱緊996,眼也不眨地看向頒獎臺。吳彩衣小聲笑了笑,似乎是覺得他緊張期待的樣子很有趣。
評委們輪流頒發獎項,從分量最輕的創新獎開始,慢慢頒到分量最重的年度最佳調香師和年度最佳作品獎。
“年度最佳調香師的獲獎者是——”
德高望重的評委們一致看向吳彩衣,露出欣慰的笑容:“吳彩衣!”
“哇哦!竟然是彩衣!”
“本來就應該是彩衣啊!”
“實至名歸!”
站在臺下的調香師們紛紛給予熱烈的掌聲,很多目光投向秦青,帶着輕輕的嘲諷之意。
秦青有些發懵。因為他知道,一般得到這個獎項的調香師,必然也會得到年度最佳作品獎。這兩個獎項是綁定在一起的,而它們的獲得者,毫無疑問是這次調香大會的最大贏家。
已經沒有懸念了。秦青輸了。他的作品別說拿到最高獎項,連最末等的創新獎都沒評上。
對于剛剛入行兩個月的新人來說,這個結果很正常。但秦青卻覺得不正常。
他木愣愣地站在原地,木愣愣地聽着吳彩衣發表獲獎感言。
周圍所有人都在祝賀她,誇贊她,給她熱烈的掌聲。她走下臺,被調香師們簇擁在中間,許多鮮花遞送到她手邊。
緊接着,年度最佳作品獎頒發了,毫無疑問,吳彩衣又是獲獎者。她的作品《黑暗之心》讓所有評委都感到驚豔。
她再度走上臺,噙着晶瑩的淚珠,用哽咽的嗓音講述着自己創作中的種種艱辛。
掌聲更為熱烈。
評委們一個一個走上前,與她擁抱,拍打她的脊背,給她最溫暖的鼓勵。
站在臺下的調香師們竟像約好的一般,齊齊朝臺上的吳彩衣舉起酒杯,慶祝她的勝利。在這個圈子裏,她就是最奪目的那顆星辰。
“我最想感謝的依然是我的恩師,也是我最愛的人。她留給我的精神財富……”
吳彩衣對着話筒提起了秦婉怡,與此同時,主辦方把她的作品投入新風系統,吹進整座大廳。
這款名為《黑暗之心》的香水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晦澀氣味,像淤泥裏開出的一朵玫瑰,像灰燼裏迸出的一顆火星,像深夜裏喝不完的酒,流不幹的淚。
它濃稠又黏膩,像蛇一般在空氣中流動,冰冷地浸入肌膚。
正如評委們所說,它的穿戴性不強,很難被普通人駕馭。但它太獨特了,像魔鬼的私語灌入腦髓,令人念念不忘。
所有人都在嗅聞空氣中的香味,露出或驚豔,或贊嘆,或沉迷的表情。當然也有人捂着鼻子,感覺有些難受。
這種香味太晦澀,也太邪性,像一顆黑暗的心,并不是每一個都能欣賞。
秦青聞了聞空氣裏的香味,原本沮喪的表情已變成了不敢置信。
他推開擋住自己的每一個人,大步走到臺前,提高音量問道:“這樣的作品都能得獎,為什麽我的作品拿不到獎?我想問一問你們的評審标準是什麽?”
笑着與吳彩衣擁抱的評委會主席面容陰沉下來,走到頒獎臺邊緣,指着不遠處的大屏幕說道:“我們的标準早就公示了,你回頭就能看到。”
秦青回頭看了一眼,再度追問:“可穿戴性也是重要的一項評審标準。這款作品的可穿戴性如此之低,為什麽能拿到最高獎項?我的作品為什麽落選?我要求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周圍的調香師們都在竊笑,表情不再是掩掩藏藏的鄙夷,而是大大方方的嘲諷。
輸了就輸了,為什麽不認呢?這樣做真是太難看了!
有幾個年齡比較大,跟秦婉怡私交很好的調香師走上前,拉扯秦青,讓他不要再鬧了。
“給你媽媽留點顏面吧。她好歹是這個圈子裏的泰鬥。輸了作品,不要再輸掉人品。”不知誰小聲說道。
不提母親還好,提起母親,秦青更加不能退讓。他天賦卓絕,對香水的好壞具有極高的鑒賞水平,他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哪個層次。
別人的作品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作品《真我》,一定勝過吳彩衣的《黑暗之心》。
“我的作品絕對比吳彩衣的作品優秀!我要求評委會給我一個說法!”他走上舞臺,奪過主持人的話筒,一字一句堅定不移地說道。
他話音剛落,被他放在領獎臺上的那只胖貓也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仿佛在力挺自己的主人。
“你的作品真的很普通,不要再鬧了。”一名評委走上前勸阻秦青。
“普通?這就是你們對我作品的界定?是我的作品普通,還是你們的鼻子失靈了?”秦青甩開這人的手臂,大聲說道:“你們敢不敢把我的作品拿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鑒定一下?”
他環視周圍所有人,極為篤定地說道:“只要是有鼻子的人,都不會認為我輸給了吳彩衣。我要求重審!”
“不要再鬧了,大家都在看你!”
“你的香水只有一毫升,每個評委用玻璃棒沾一點,就已經用完了。你讓我們怎麽重審?”
“我知道輸掉比賽你損失慘重,但我們評委會絕對沒有暗箱操作。”
“秦青,你知不知道比賽是全程直播的?你這樣真的很難看。”
一群人圍上去,非常克制地勸說着。
“我要求重審。我已經投訴了!”秦青擡起手腕,讓評委們看自己的智腦。
他竟然直接投訴到了行業委員會那邊。
評委們面面相觑,都覺得十分憤怒,卻又沒有辦法。
秦青投出光屏,讓所有人都能看見投訴頁面。他的投訴很快就被委員會受理,那邊立刻給評委會主席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評委會主席只得走到一邊接電話,臉色一片鐵青。
原本好好的一場盛會,最後卻被秦青攪合得不成樣子,大會的公信力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好在直播間裏的網友都是明眼人,并不覺得秦青有理,反而覺得他輸不起,特別沒品。
【看來楚教授沒給他配方啊。】
【他自己研究出來的破爛玩意兒,輸了不是很合理嗎?】
【拜托不要再鬧了,你這樣真的很丢楚教授的臉!】
【找幾個保安把他趕出去不行嗎?我真的不想看他!】
【他是楚夫人,哪個保安敢動他?等着吧,為了給他一個交代,評委會一定會答應重審!】
網友們都覺得很憋氣,替吳彩衣感到委屈,于是紛紛湧入吳彩衣的社交賬號,發表支持的言論。
方達倫走到吳彩衣身邊,低聲問道:“你就不怕評委會真的重審嗎?”
吳彩衣懷裏抱着兩個金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如果怕,就不會設這個局了。”
混亂中,工作人員開始疏散宴會廳裏的人群。幾位評委勸說大家回去等待消息。會不會重審,他們将在明天早上九點之前作出決定,并以短信的方式通知大家。
秦青不依不饒,拿着話筒說道:“如果你們決定重審,我建議你們采用完全透明的方式。把所有參賽作品都擺放在舞池中央,讓每一個人都可以品鑒!”
秦青指了指不遠處鋪着紅毯的舞池。
這一次,他的提議倒是沒有多少調香師反對。這種評審方式對所有人都很公平。
“小李,你打電話,讓二爺爺幫我寄幾瓶樣品過來。”秦青對臺下的助理說道。
助理比了一個OK的手勢,拿起手機走向僻靜處。
方達倫看向吳彩衣,表情越發緊張,額角冒出幾顆冷汗。
“你快想想辦法!”他壓低音量催促。
吳彩衣搖搖頭,淡淡一笑。
“……楚教授應該不會給我們施壓吧?他的人品可不像秦青這樣……是,是我考慮不周。這種事的确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是,那就重審吧。新的評審方法會更透明……”
評委會主席的話隐隐約約傳來。
雖然秦青在這個圈子裏是新人,沒有絲毫影響力,但他背後站着楚南溟,這一點是任何人都不敢忽略的。
方達倫把插在西裝前胸的裝飾方巾抽出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一旦重審,他就完了!
“慌什麽,我有後招。”吳彩衣沖秦青笑了笑,轉身離開。
秦青心頭一緊,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評委會主席挂掉電話,陰沉的臉挂上一抹勉強的笑容,走到秦青跟前說道:“你回去休息吧,兩天後我們重新進行評審,你準備好樣品。”
“是全透明的嗎?”秦青心裏微松。
“是的。”評委會主席點點頭。
秦青這才抱着996離開。回到酒店之後,他依舊有些擔心,不停給二爺爺打電話,詢問樣品寄出了沒有。
“放心吧,我親自給你送!不走快遞渠道!”二爺爺安撫道:“今晚沒有班機了,我明天早上坐最早的班機過來。”
“好,你路上小心點。”秦青挂斷電話,疲憊地揉揉眉心。
996拍拍他手背,提醒道:“我覺得重審也不保險,你讓行業委員會對這次大賽的每一個評委都進行調查吧。我懷疑他們收了吳彩衣的錢。”
“讓行業委員會介入調查,破壞他們自己的公信力?你覺得我有這個分量嗎?”秦青自嘲一笑。
“你有啊。你是楚南溟的合法伴侶。”996篤定地點頭。
秦青沉默下來。
他知道自己時時刻刻都在仰仗楚南溟,沾楚南溟的光,借楚南溟的勢,行楚南溟的特權。
起初他覺得這麽做不磕碜,反正這是交易的一部分,是他應得的。可是漸漸的,他開始抗拒,開始不滿足,甚至開始羞愧逃避。
“你愣着幹什麽?快發投訴信啊!讓行業委員會馬上派人來查!這幫評委絕對有問題!”
996見秦青愣着不動,便伸出爪子去刨他手腕上的智腦。
不知按了哪個鍵,一塊光屏投射出來,上面是秦青的社交賬號。
許多人在評論區裏留言,說他輸不起,罵他給楚教授抹黑,又嘲諷他連楚教授的香水配方都拿不到,是不是不得寵。
不得寵?這個說法讓秦青感覺十分荒謬。
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要靠另一個男人的寵愛才能在社會上立足。這是自由的現代社會,還是愚昧落後的封建社會?不平等的婚姻帶來的只有貶低嗎?自身的價值已經被抹滅了?
秦青的心情從未如此糟糕。
他自虐一般看着那些評論,邊看邊發出苦笑。
就在這時,一條新聞忽然登上熱搜榜第一的位置。
秦青與楚南溟簽署的結婚協議竟然被一名狗仔爆了出來。
合約上每一項不平等條款,都是對秦青最大的貶損和諷刺。他的的确确是一個附屬品,是仰仗着楚南溟的權勢才能活下去的寄生蟲。
寵愛?那玩意兒他有嗎?他只是楚南溟擺在展覽臺上讓大衆指手畫腳的一個花瓶罷了。
他的作用,僅僅只是為了讓楚南溟獲得短暫的安寧。
網民們瘋狂了,短短幾分鐘時間就有數百萬人湧入秦青的社交賬號,對他大肆嘲諷。
【我就知道,楚教授怎麽可能看上你這種人!】最多的評論是這樣的。
【快把秀恩愛的照片删了吧,我都替你尴尬!】還有這種。
秦青渾身的皮肉都在疼,仿佛被淩遲處刑了一般。他指尖發抖,渾身打顫,竟然不知道怎樣去應對。
他之前發的那條視頻也被網民們挖出來,罵他虛假宣傳,欺騙股民。楚南溟根本不可能屈尊降貴,給小小的秦氏制香當技術顧問!
秦氏股價開始暴跌,洩洪一般的走勢根本無法阻擋。
秦青心慌意亂,自責無比。曾經說過的每一個謊言,現在都變成了擊潰他的利器。
就在這時,吳彩衣發來一條短信:【沒有楚南溟,你什麽都不是。】
秦青死死盯着這條短信,面容有些扭曲。難以形容的羞愧,巨大的挫敗,以及無處釋放的憤怒和恐慌,讓他整個人都快散落成碎片了。
【是你在背後搞鬼嗎?你知不知道股價再跌下去,秦氏會破産?】秦青臉色鐵青地質問。
【我不是你這樣的廢物。我有能力處理任何危機。】吳彩衣回了一句相當霸氣的話。
過了片刻,她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發布了一條消息,她收購的一家種子公司已經與楚教授達成合作,雙方将一起攻克地球物種的變異問題。
相信在不久的将來,玫瑰依舊會散發玫瑰的濃香,水稻依舊能結出清甜的大米。镌刻在大家靈魂之中的,對家鄉的思念,都會在現實裏得到圓滿。
在這條消息的最後,吳彩衣曬出了合約書。合約書上有楚南溟的親筆簽名。這才是實打實的合作,不是秦青那樣的虛假宣傳。
誰是精明強幹的實業家,誰是狐假虎威的欺詐者,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秦氏制香唯有交給吳彩衣管理,才能擁有更好的發展。
暴跌的股價得到了有效的遏止,然後慢慢開始上漲。
秦青看着那份合約書,心情複雜至極。
就在這時,評委會主席打來電話,告訴他重審已經取消了。
“你去投訴也沒用,行業委員會認可了我們的評審結果。剛才我們在網上發了調查問卷,98%的民衆也認可了這個結果。秦先生,你還年輕,我要給你一個建議。依靠自己的實力去奪得相應的榮譽才是正途,靠別人往上爬,早晚有一天會摔得很慘。”
評委會主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這才挂斷電話。
秦青的自尊心就在這一刻被擊地粉碎。
依靠自己的實力?他親手做出來的香水,難道不是他自己的實力嗎?
就因為與楚南溟結了婚,所以他擁有的一切都成了楚南溟的施舍?他發出的光芒再也不會被看見了嗎?
秦青扶着額頭低聲笑了。臉龐藏在掌心投下的陰影中,不會有人發現,他此刻的笑容有多慘烈。
沖動之下,他給楚南溟打去電話,聲音沙啞地問:“你能不能和吳彩衣解約?”
“不能。”楚南溟冷靜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拒絕地毫不留情。
秦青立刻挂斷電話,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聽下去。
他知道,這個項目關系着民生大計,關系着很多行業的興亡,哪能說解除就解除。他只是問問罷了,并沒有攪黃這份合同的心思。
楚南溟從來沒說過他跟吳彩衣有合作。秦青的一切都要向他彙報,而他樂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完全不用顧慮秦青的心情。
種子公司有很多家,資本雄厚的更是兩只手都數不過來,可供楚南溟選擇的合作夥伴這麽多,但他偏偏選中了吳彩衣。
他應該知道秦青與吳家人之間有着不可解開的仇恨吧?簽約之前,他有沒有想過這一點?
合同已經生效,他自然是沒有想過的。
秦青笑着笑着眼睛就紅了,指尖點擊光屏,調出那份早已簽署好的離婚協議,發送給民政局。
可笑的是,因為楚南溟首先簽署了協議,并且做好了備案,所以民政局立刻就通過了秦青的離婚申請。
如果情況颠倒過來,是秦青首先簽了字,再讓楚南溟去簽,就會有一個月的冷靜期。為了保護楚南溟的利益,秦青永遠只能是被挑選,被棄置,甚至被犧牲的那一個。
看着自己的戶籍信息從已婚變成離異,秦青長舒了一口氣。
在如此痛苦的時刻,他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