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198章
秦青躺在床上,面容很平靜,內心卻湧動着哀傷的浪潮,難以名狀的憤怒每分每秒都在暴漲。
他根本睡不着,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
“你蛄蛹什麽?再蛄蛹下去,雲驚寒都快被你吵醒了!”996擡起頭,不耐煩地說道。
“我睡不着。”秦青沙啞的嗓音在病房裏回蕩,帶着一些空洞和茫然。
“睡不着起來嗨!走,咱們出去喝酒!喝醉了找個酒店睡一晚,不比病房裏舒服?”996連忙從被窩裏鑽出來,興致勃勃地慫恿。
它早就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待了。
“病房裏有雲驚寒,酒店裏有嗎?”秦青半坐起來,問道。
996:“雲驚寒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你要他做什麽?”
“有他在,我安心。”
這麽一說,秦青竟真的覺得安心了幾分。他重新躺回去,眨了眨眼,然後側過身,小心翼翼地抱住雲驚寒的一只胳膊。
“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待在這裏。”他小聲呢喃,語氣裏滿是依賴。
996見勸不動他,只能嘆了一口氣,重新縮回被窩。
“他喵的,你們睡床頭,讓我睡床尾。床尾全都是你們的腳氣!明天早上起來,我一定會掉毛!”
不能出去喝酒,996小聲抱怨了幾句,迷迷糊糊打起了鼾。
鼾聲如雷,震耳欲聾。
本來就睡不着的秦青感覺自己快繃不住了。
“雲驚寒,雲驚寒。”他小聲喊着,完全沒把身邊的人當作活死人看待。
“雲驚寒,我睡不着。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我媽媽的遺言。我恨吳曲,可我更恨我自己。”秦青把不能對任何人說的話都講給了雲驚寒。
他抱緊雲驚寒的手臂,把蒼白的臉頰貼上對方的肩頭,像受傷的小動物在尋找一個安全的避難所。
“我恨我自己沒用。明知道母親是被謀殺的,卻找不到辦法幫她報仇。我竟然真的跑了。”
秦青把整張臉都埋進雲驚寒的肩窩,心裏滿是懊悔與自責。
溫暖的橘紅光芒有了深深淺淺的變化,像泉水一般湧來。
秦青露在外面的耳朵被照得熱熱的,隐藏在骨髓中的一絲極寒仿佛也被驅散了。
“你說得對。”秦青擡起頭,看着雲驚寒,認真說道,“我現在不應該想這些。”
其實雲驚寒什麽都沒說,這只是他在極度痛苦之下産生的幻覺。
“是的,自責沒有用。”秦青點點頭,好像得到了安慰。
“我會好好睡一覺的。睡起來,我要開始學習調香,學習管理公司,我要守住我媽留給我的東西。只有強大起來才能談報仇的事。”
“好,我現在就睡。”秦青自說自話了一陣兒,然後放開雲驚寒的手臂,躺平身體,慢慢閉上眼睛。
床尾鼾聲如雷,震耳欲聾……
秦青睜開眼,呻吟了一聲。
“我睡不着。”
他再度側身,抱住雲驚寒的手臂,臉色蒼白,神情疲憊。
“你能爬起來幫我把老六扔出病房嗎?”沙啞的嗓音裏帶着無奈的調侃。
“以前你醒不醒,我一點兒也不在意,因為你離我太遙遠了。但現在,我真的好希望你能醒過來。”
秦青小聲說道:“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醒過來吧。醒來之後不認得我也沒關系。叫人把我扔出去都無所謂。你快點醒過來吧。”
說着說着,秦青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我不知道我能護着你多久,畢竟我跟楚南溟随時都會離婚。沒了他給的權限,我根本見不到你,我也查不出想要害你的人是誰,你身邊那些人太兇殘了!”
秦青越說越睡不着,接連不斷地嘆息着。
“還是要努力讓自己變強啊!這麽下去真的不行。我有很多事想做,卻不知道從哪兒下手。這種感覺你肯定體會不了,因為你什麽都做得到。”
秦青的手慢慢往下,摸索着握住了雲驚寒的手,把五指插入對方的指縫。
“我好困。”他閉着眼睛嘟哝,片刻後又呻吟着睜開眼:“可我真的睡不着!”
太過煩亂的心緒燃燒着他的精氣神,讓他像根蠟燭一般幹耗着。明明累到極點,卻只能在昏沉中煎熬。
就在這時,那些深深淺淺的橘紅光芒變成了溫柔的藍光,持續地亮了幾秒鐘,然後熄滅,之後又持續地亮了幾秒,變成更淺的藍光,間隔地閃爍着。
或深或淺的藍光按照某種規律,或快或慢地閃。
秦青呆呆地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光,疲憊的雙眼慢慢合上,沉重的呼吸也變得清淺綿長。
不知不覺,他竟非常安穩地睡了過去。
楚南溟率領一衆研究員,隔着監控器,靜靜看着這一幕。
秦青的煩亂躁動,秦青的悲傷痛苦,秦青的疲憊不安,都被他們盡收眼底。他們以為這樣的狀态可能會持續一整晚,而雲驚寒的意識體除了放射出一些溫暖的光,什麽都做不了。
但後續的發展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數據傳回來了。”一名研究員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小聲說道:“把藍光閃爍的頻率解析之後,我們得到了一張曲譜。”
研究員點了點播放鍵,屏幕上的曲譜便化為了舒緩的樂音。
這是一首流傳了數百年的搖籃曲,幾乎每一個人在襁褓中的時候都聽過。
緩慢閃爍的藍光和悠揚舒緩的樂章催眠了一衆研究員,讓他們一個個捂着嘴,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只有楚南溟完全不受影響。
他伸出修長的指尖,關掉了自動播放的曲譜,冰冷的眸光淡淡掃過實驗室。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陡然清醒過來。
“不愧是雲軍長啊!就算變成植物人,照樣可以哄小情人睡覺。待在他身邊肯定很有安全感吧?”不知哪個研究員還沒完全清醒,竟然滿懷欽佩地感嘆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這個研究員,然後又悄悄地瞄着楚教授。
如果秦青出軌的是別人,他們肯定會義憤填膺地罵上幾句,覺得秦青瞎了狗眼,不知好歹!
可秦青出軌的人是雲驚寒啊!
人家雲軍長都變成植物人了還能做出這麽有情調的事,只靠一臺機器就能把氣氛烘托得那麽浪漫,冷冰冰的楚教授拿什麽跟人家比?
這麽一想,偷瞄的目光裏竟然夾雜了幾絲同情,還有人不知不覺嘆出一口氣。
監控器裏,秦青睡得很沉,緊皺的眉頭早已舒展,像是做了一個好夢。
那些深深淺淺的藍光還在有規律地閃,不間斷地譜寫出催眠曲。
楚南溟一瞬不瞬地看着監控器,漆黑眼眸也在幽幽暗暗地閃着光。誰也無法猜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忽然,他的智腦響起滴滴滴的提示音,而他依舊盯着監控器,沒有絲毫反應。
提示音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回蕩,顯得異常急促,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楚教授,楚教授,有人找你。”一名研究生硬着頭皮提醒。
楚南溟眼眸裏的光驟然一暗,緊跟着又閃了閃,像是把抽離的一絲魂體重新找了回來。
他垂下眼眸,接通電話,淡淡問道:“有事嗎?”
“楚教授,秦先生已經進去很久了,真的不用把他叫出來嗎?”護士長焦急地問道。
“不用了,他已經睡着了。”楚南溟語氣平靜。
“睡着了?”護士長有些難以置信。
“怎麽會睡着呢?”她提高音量說道:“那種紅光殺傷性很大,我們進去給藥的時候,如果動作不夠利索,超過十分鐘就會頭疼嘔吐!秦先生已經待了一個多小時了!他真的沒事嗎?”
“他沒事。”楚南溟沒有解釋。
“哦哦,他沒事就好,那我——”
護士長不得不相信楚南溟。她正準備說再見,卻又聽楚教授在那邊吩咐道:“你們不要去打擾他。”
“當然當然!我們不會去的。”
護士長覺得這是一句廢話。如果沒有必要,誰敢進入雲軍長的病房?
通話結束了,楚南溟繼續看向監控器。
秦青睡着睡着就側過身,把臉埋進雲驚寒的肩窩,一只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橫着抱住了雲驚寒。即使睡着了,他也在下意識地尋找着那個可以讓他全心依賴的人。
藍光在閃,楚南溟眼裏的暗芒也在閃,實驗室裏冷氣開得太足,令人感覺極為不适。
一名研究員一邊觀察楚南溟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這種藍光大概會閃一晚上,我們還要繼續監測嗎?”
“不用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楚南溟淡淡說道。
大家連忙鞠躬告退,陸續離開實驗室。
當最後一個研究員刷開門禁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楚教授依然站在監控器前,英俊的臉龐籠罩在柔和的藍光裏,卻顯得那麽幽暗冰冷。
秦青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睜開眼的時候,那臺破機器還在閃着藍光,頻率非常緩慢,令人看了又有些昏昏欲睡。
秦青呆呆地看着機器。
片刻後,藍光變成了橘紅光芒,像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帶走了骨子裏的疲憊和肌肉的酸脹。
秦青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早啊雲驚寒。”他坐在床上伸懶腰。
橘紅光芒閃了閃。
“睡夠之後,腦子果然好用多了。”秦青小心翼翼地下床,把996從被窩裏拽出來,使勁兒晃了晃。
996也只能睜開眼,嘟嘟囔囔地抱怨。
秦青走進洗手間洗了個臉,回到病房後坐在雲驚寒的床邊。
“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怎麽報仇,今天醒過來,我忽然就知道了。吳曲是為了得到家産才會害死我媽。他最在乎的是這個。我如果想報仇,就要把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搶走。”
秦青握住雲驚寒的手,平靜地說道:“秦家的一切我都要奪回來。你說我能做到嗎?”
病房裏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秦青卻開心地笑了,晃着雲驚寒的手說道:“你是不是有點盲目相信我啊?你不知道我是中心城最有名的廢物嗎?”
橘紅光芒變深了一些,帶來更多溫暖。
996用爪子刨了刨秦青的褲腿,不安地說道:“秦青,要不待會兒你去挂個腦科吧?”
“我沒瘋。”秦青搖搖頭。
“好好好,你沒瘋。咱快走吧,別在這兒待了。”996轉動腦袋四處張望,試圖找到隐藏在暗處的那雙窺視的眼睛。
不知不覺,它渾身的毛都炸了。
“我餓了。”秦青捂住肚子,問道:“你餓了嗎?今天的營養液護士還沒給你注射吧?我馬上把護士叫過來。”
他摁了摁床頭的呼叫鍵,說明了情況。
片刻後,護士長帶着一瓶營養液走進來,臉色蒼白,眸光閃爍,額冒冷汗,一幅心虛害怕的模樣。
“你怎麽了?”秦青擰眉問道。
“我沒什麽呀。”護士長心裏滿是震驚,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她終于發現,自己待的病房和秦青待的病房好像不是同一個。自己進來的時候會有爆閃的紅光不斷刺痛皮膚和神經,嚴重的話還會誘發心髒病或癫痫。
秦青進來的時候卻是如此溫暖柔和的光芒。這種光,幾乎跟外面的陽光沒有差別,只是站了一會兒,整個人都會變得安心又舒适。
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反差這麽大?
護士長心裏滿是疑惑,卻一句都不敢問,用針管抽出營養液,準備注入滴瓶當中。
“等等!”秦青越看越覺得護士長表情有古怪,連忙呵止。
“怎麽了?”護士長手臂僵住。
“這瓶營養液查過了嗎?”秦青奪過針管。
“外面的士兵查過了。”
“查過了你緊張什麽?”
“我沒緊張。”
“你冷汗都冒出來了,你還說你不緊張?老六,你過來。”秦青沖996勾勾手指。
996不明所以地走過去。
“來,你嘗一口這個營養液。”
“我XX你個大爺!”996一瞬間就炸了,喵嗚喵嗚一通狂罵,沖上去對着秦青的鞋後跟就是一頓撓。
秦青抓着護士長的胳膊,把她帶到醫院的檢測中心,盯着工作人員重新檢測了營養液的成分,确定無毒才放過人家。
“重新開一瓶營養液吧。”檢測過後,針管裏的營養液已經所剩無幾,秦青只好讓護士再拿一瓶新的。
這一次,他全程盯着檢測員做檢測,還讓小白鼠試吃了一口,這才回到病房,親手幫雲驚寒把營養液注入滴瓶。
“唉,真是防不勝防啊!”他嘆息道。
“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吧!”996一下一下翻着白眼,“我他喵的太受傷了!你竟然讓我幫雲驚寒試毒!你不愛人家了!”
“你是小妖怪嘛!普通毒藥應該毒不死你吧?”
秦青讪讪一笑,說道:“待會兒我給你買一部手機讓你玩游戲。要多少游戲幣我都給你充。我再給你買幾箱煙,幾箱酒,幾箱啵啵魚罐頭。這樣可以了嗎?不生氣了吧?”
秦青揉了揉996的圓腦袋,小聲哄着。
996轉了轉眼珠子,矯情地哼哼幾聲,然後才道:“試一次毒,換一千游戲幣,一箱煙,一箱酒,兩箱啵啵魚罐頭。”
秦青:“……”
沉默了好一會兒,秦青才搖着頭感嘆:“老六啊老六,這名字我真沒給你取錯!”
“雲驚寒還有什麽針要打嗎?每種藥我都幫你試毒,你趕緊給我買一部手機。我想打游戲!”為了賺外快,996反而還催上了。
秦青揉搓着胖貓的腦袋,滿臉哭笑不得。
一人一寵正鬧騰,智腦響了,楚南溟發來一條短信。
【你睡醒了嗎?】
秦青馬上回複:【我睡醒了。】
【你在哪兒?】
問這句話的時候,楚南溟正站在監控器前,用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眸靜靜地看着秦青。
秦青沒有隐瞞,直言不諱地說道:【我在醫院陪雲驚寒。】
他沒有忘了這段婚姻是用什麽換來的。只有表現出深愛雲驚寒的樣子,他才能待在楚南溟身邊。
這太荒誕了。
秦青忍不住笑了笑,舌尖卻嘗到一絲苦澀。
【證據找到了嗎?】楚南溟問道。
【找到了。】
【找到了就帶過來,我幫你檢測。】
楚南溟認為秦青看見這句話一定會馬上回到研究所。為了母親,為了真相,他不會再拖延。
但楚南溟想錯了。
秦青忽然低下頭,用雙手反複梳理着滿頭亂發,竟是許久沒有回信息,也沒有離開雲驚寒的意思。
監控器裝在天花板的各個角落,拍不到他的臉。楚南溟無法得知他此刻是什麽表情。
秦青沉默了多久,楚南溟就站在監控器前看了多久。
雲驚寒的意識體一直都很平靜,傳回來的數據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楚南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為了雲驚寒,連母親的枉死都可以放在一邊嗎?愛一個人,可以達到這種渾然忘我,不顧一切的程度嗎?
楚南溟很難理解,于是感到了一些不适。他皺起眉頭,再度發去一條短信:【你不準備找出真相了嗎?】
秦青終于有了反應。
他看着這條短信,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回複道:【我已經找出真相了。】
楚南溟眸光微閃,馬上追問:【你找到确鑿的證據了?】
【這件事有些複雜,我回去再跟你說吧。】
秦青嘆了一口氣,呆呆地坐了一會兒,這才抱起那只胖貓,俯身在雲驚寒耳邊說了一句再見。他抓起雲驚寒的手,在自己額頭輕輕一觸,然後匆忙離開。這個動作好像是一種固定的告別儀式。
柔和的橘紅光芒持續了大約五分鐘,然後又變成爆閃的紅光。
推門進入的護士忍耐着強烈的眩暈感和嘔吐感,飛快查完了雲驚寒的各項身體數值,然後飛奔離開。
秦青在的時候,這個病房是溫暖的巢穴,秦青不在了,它就是殺人于無形的鬼蜮。
楚南溟靜靜看着病房裏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又不知為何,竟發出一聲極冷冽的低笑。
秦青回到研究所時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他以為楚南溟肯定在工作,自己正好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緩一緩,整理一下心情。
但他想錯了。楚南溟并沒有工作,反倒一直待在居所,等着他回來。
楚南溟的居所是一棟獨立小洋樓,隐藏在一片茂密的叢林裏,一條平坦的路通往幾公裏之外的研究所。
秦青被一個自稱管家的漂亮女人帶入寬敞明亮的客廳。
“回來了。”楚南溟坐在客廳裏看書,聽見腳步聲,淡漠的目光掃過來。
“你好。”秦青點點頭,拘謹地問候了一聲。
明明已經結婚了,關系如此緊密,他們卻更像兩個陌生人。
管家低下頭,悄無聲息地勾起唇角。
“你找到什麽證據了?”楚南溟放下書,定定看過來,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包容一切,也能平靜一切。
面對這樣的他,秦青被攪得支離破碎的心竟有了彌合的征兆。
他以為楚南溟是冷的,也是遠的。雲驚寒是熱的,也是近的。待在楚南溟身邊一定會非常難受,遠不如待在雲驚寒身邊舒适。
但他忽然發現自己想錯了。
楚南溟的平靜可以像山,像海,像天空……
不需要靠得太近,只是站在遠處眺望,山的雄偉,海的遼闊,天空的無邊無際,也可以讓人獲得安寧與力量。
秦青放下996,慢慢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楚南溟身邊,長長嘆出一口氣。沒了拘謹,沒了局促,也沒了陌生感,他整個人都放松了。
楚南溟微蹙的眉心不自覺地舒展,冰冷眼眸裏的暗芒柔和地閃了閃。
“發生什麽事了?”他極有耐心地問着。
這些事,本來與他無關。
“我找到了這個。”秦青把自己的手腕伸過去。
楚南溟看着智腦上的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不用聽取任何描述,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很久,現場遭到了破壞。你沒有辦法證明這些字是你母親留下的。心髒病猝發之下,她的字跡嚴重變形,拿去做筆跡鑒定也沒有價值。這個證據只能确定你的猜想,不具備法律效力。”
楚南溟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他知道這些話秦青一定不愛聽。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查過吳瑜和吳彩衣的交易清單。他們一個是科研人員,一個是調香師,日常需要購買很多化學試劑。有鑒于他們的職業,這些化學試劑就算含有毒素,你也不能憑此控告他們。”
楚南溟垂眸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秦青,淡淡說道:“如果你母親沒有留下可供檢測DNA和有毒物質的生物樣本,你是沒有辦法把兇手送去審判的。”
秦青的臉色越來越灰敗。
他知道楚南溟情商低,卻不知道這人的情商可以低到這種程度。拿刀戳別人的心窩子很有趣嗎?
“你能不能別說了。”秦青捂着眼睛哀求。
楚南溟沉默了一會兒,淡淡說道:“我再說最後一句。”
秦青抹了把臉,很是無奈:“你說。”
“如果殺人的罪證找不到,你可以找別的罪名。商業欺詐、偷稅漏稅、職務侵占等等。我可以為你開放調查權限,也可以給你介紹有經驗的調查人員。你并不是無能為力的。”
楚南溟站起身,颔首道:“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你熟悉一下這個家吧。”
秦青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追上去,從背後抱住了這個看似冰冷,其實很有溫度的人。
“謝謝你楚南溟。”他的嗓音有些哽咽,帶着無盡的感激。
緩了一緩,他把臉埋進楚南溟寬闊的脊背,悶悶地說道:“我真的不想給你添麻煩,但我現在好像只能依靠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不會一直賴着你的。”
楚南溟安靜地站立着,直到秦青放開自己才轉過身,慎重說道:“在婚姻存續期間,我不介意你一直依賴我。你要知道,照顧你是我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