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17章
領帶的結扣被徐逸之握住,而那個地方離喉結很近。
手指的溫熱觸感,以及要害部位被掌控的緊張防備,慢慢轉變成一種莫名的心悸。秦青不自覺地滾了滾喉結,然後便隐約發現自己的臉頰在發燙。
這是要臉紅的前兆。
如果真的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臉頰緋紅,眼眸濡濕的羞澀模樣……
秦青頭皮一麻,随即便想後退幾步,掙脫男人的掌控。
然而徐逸之卻先行一步放開了他的領帶,坐回椅子上,支着額頭愉快地笑了。他一邊笑,一邊專注地看着秦青微微泛紅的俊美臉龐,眼瞳裏放射出興致盎然的光。
“入職之前,我也給你做一個訪談好不好?”他眯着眼,語調慵懶地說道。
“您請問。”秦青禮貌颔首,然後舔了舔幹燥的唇。
“我只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最讨厭的是什麽?”徐逸之一瞬不瞬地看着秦青,目光最終定格在那水潤亮澤的薄唇上。
這個問題與工作完全沒有關系。秦子實詫異地看向徐逸之,繼而又去看倉洺。
素來公私分明的倉洺竟然沒有提出異議。他也在看着秦青,目光異常專注,仿佛也很想知道這個私人意味太過濃厚的問題的答案。
他們的态度很不對勁!秦子實把手藏進褲兜裏,用力握成拳頭。
秦青垂眸思忖片刻,答道:“我最讨厭被誤解,被懷疑,被否定,被無視。”
我們最讨厭的東西,往往是我們不得不承受的東西。所以這份答案已經揭露了秦青的過去。他一直被誤解着,被懷疑着,被否定着,被無視着。
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人會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徐逸之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眸色晦暗地問:“第二個問題,你最渴望什麽?”
秦青斂眉沉思,繼而答道:“我最渴望被信任,被選擇,被珍視。”
而這三個答案,其實可以用兩個字總結,那就是“被愛”。但人生已走到飛灰湮滅之際,被不被愛似乎已經不重要了。盡量讓自己活得舒适一些才是最實際的。
秦青略微擡眸,沖徐逸之溫柔地笑了笑,那份豁達與釋然讓他熠熠生輝。
徐逸之晦暗的眼瞳也随之亮了起來,頗覺有趣地點點頭,笑了笑。
他沒有給予點評,只是擺手說道:“明天見。”
“明天見。”
秦青禮貌告辭,快要走到門口時卻又回過頭,看向倉洺。
倉洺沒想到他會看自己,本就挺拔的腰背不由挺得更筆直了一些,面容冷峻,眸色暗沉地回視。從見面到現在,這還是秦青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倉總,您要不要給我道個歉?”秦青語氣溫和地說道。
“什麽?”倉洺愣了愣。一句話就把他搞蒙的人,秦青還是頭一個。
“為您的先入為主,傲慢偏見,向我道個歉如何?”秦青彎了彎腰,極為誠懇地提出建議。
倉洺陷入了沉默,一雙冷厲的眼散發着不悅和壓迫感。
秦子實驚訝地看着秦青,藏在口袋裏的拳頭不由松開了。剛才他還覺得秦青聰明得可怕,沒想到秦青轉眼就開始犯蠢!
徐逸之靠倒在椅背上,薄唇微微上揚,眼裏藏着戲谑。
秦青歪了歪頭,溫聲細語地說道:“如果是我,我的涵養不會允許我不道歉。”
這話說的……
如果倉洺不道歉,那就是倉洺沒有涵養。
徐逸之以手掩唇,低緩而又快活地笑了。
而倉洺則露出了無言以對,尴尬隐忍的表情。能叫他這麽吃癟的人,除了徐逸之,秦青還是頭一個。
徐逸之看着倉洺有趣的表情,由低笑轉為朗笑,雙手慢慢拍打,發出清脆的聲音。
原本嚴肅沉默的會議室,此刻竟變得活潑起來。另外兩名面試官終于露出了輕松的表情。徐總這麽開心,那他們今天應該不會因為不專業的表現挨罵了吧?
秦青握着門把手,腦袋微微歪着,臉上帶着期盼的淺笑。
看着這雙飽含期盼的眼瞳,倉洺眸色暗了暗,終于緩緩開口:“對不起。”
秦子實松開的拳頭猛然握緊,臉龐差點因為無法壓抑的震驚和嫉妒而扭曲。他從未見過倉洺向任何人道歉!
“沒關系。”秦青唇角微彎,溫柔地笑了,眼眸裏閃爍的愉悅微光漂亮得宛若漫天繁星。
看着他閃閃發光的眼睛,原本語氣僵硬的倉洺竟緩和了聲調,極為自然地補充一句:“為我的目中無人,先入為主,向你道歉。”
秦青又笑了。這次的笑容不再內斂,反倒變得極為燦爛。那是比窗外的晚春暖陽還要明媚的一種風景。
倉洺和徐逸之的眼眸都随之暗了暗。
秦青拉開會議室的門,走出去,沒走兩步又回過頭,徐徐說道:“倉總,謝謝您。”
“謝我什麽?”倉洺又一次愣住。
“謝謝您給我的機會。”秦青把話補充完整,然後才大步離開。
他雙手插進衣兜裏,遠去的背影翩然得像春風裏的一枚花瓣。看着他輕快的背影,便能地感知到他的愉悅。
徐逸之朗聲而笑,慢慢拊掌,繼而看向倉洺,戲谑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你眼前?嗯?”
倉洺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些武斷的話,表情尴尬了一瞬,眸子裏的冷色悄然退去,變作柔和。
他在笑,卻無人能夠發現。
秦子實聽着倉洺和徐逸之的談話,心直直落入谷底。從未有人像秦青這樣,能夠如此吸引他們的目光。
秦青回到秦家時,秦淮川等人都出門了。他回到卧室睡了一覺,臨到傍晚才蘇醒。
“你在幹什麽?”秦青走到陽臺,語氣十分驚訝。
“要你管?”996杠了一句。
“你變成這樣了還不要我管?”秦青蹲下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只見996這只小肥貓背靠陽臺欄杆,腆着圓滾滾的肚皮,仰躺在地上,一只爪子夾着一根煙,一只爪子拎着一瓶酒,正一口煙一口酒地放縱着。
短短幾小時沒見,它好像又變圓了一點,煙酒這東西果然催肥。
“你尋你的死,我喝我的酒,我們誰也別管誰!”996沖秦青怒吼。
“那我給你送一盤小魚幹上來?”秦青站起身,語氣頗為無奈。
996撇開頭沉默片刻,悶悶地說道:“送兩盤。”
秦青唇角微彎,似乎想笑,卻又飛快壓抑住了,“好,送兩盤,你等着。”
給996送完小魚幹,秦淮川、秦廣元、姬明堂三人就陸陸續續回來了。
“姥爺你怎麽來了?”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秦青站起身,笑着說道:“是來找我釣魚的嗎?你等等,我去換衣服。”
“不想笑就別笑了,姥爺知道你難受。”姬明堂把拐杖遞給傭人,走過去拍了拍外孫的背。
“我難受什麽?”秦青滿臉疑惑。
“面試失敗了還不難受?”秦廣元也走進客廳,甕聲甕氣地說道。
秦淮川臉色有些不好看,卻沒說什麽。兩位長輩都在,他要教育孩子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
“我面試失敗?誰說的?”秦青眼眸微微一眯。
“子實已經發短信跟我們說了。”秦淮川走到秦青對面的沙發落座,語氣陰沉。
“他怎麽說的?”秦青追問。
秦淮川直接把手機解鎖,抛給兒子。
秦青拿起手機翻看。
姬明堂坐在一旁絮叨:“被淘汰了也沒關系,你去我那裏上班。你要什麽職位?部長?總監?經理?要不姥爺提前退休,把姬氏給你吧。你拿去練手,我在一旁給你掌舵。我還能活個十幾二十年,總能把你培養出來。你別怕啊,萬事都有姥爺給你撐腰!”
這種無條件的包容和溺愛,讓秦青格外訝異地看向姬明堂。
秦淮川不滿地開口:“爸,你別說這種話!孩子不能這麽溺愛!”
“我就溺愛了,你管得了秦家,你還能管我姬家?我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姬明堂這個倔老頭當場就發起了火。
秦青卻捂着臉,低低笑了。
被選擇,被信任,被珍視。他剛才還說這些滾燙的情感都是無法企及的奢望,此刻竟有人雙手為他奉上。
秦青扔下手機,坐到姬明堂身邊,手臂摟住姬明堂的肩膀,笑着說道:“姥爺,我被錄取了。”
“什麽?”三個聲音同時驚呼。
“我說我被錄取了。”秦青只對姬明堂一個人回答。
“你的對手不是龔成嗎?”秦淮川有些不敢相信。
“龔成被淘汰了。”秦青簡單地說道。
秦廣元站起身,表情格外嚴肅:“到底怎麽回事,你跟我去書房好好說說。”
“對對對,去書房聊。”姬明堂拉住秦青的手往二樓走去。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聽一聽外孫的豐功偉績了。
秦子實回到家時,一樓客廳裏沒有人,但父親、爺爺,以及外公的鞋子卻擺放在玄關處。
“他們人呢?”秦子實問傭人。
傭人指了指二樓:“在書房。”
秦子實上到二樓,還未走近書房就聽見了一陣陣朗笑的聲音,有父親的,爺爺的,外公的。一句接一句的誇贊,全部都帶上了滿滿當當的驕傲和與有榮焉。
“你們看看我家秦青,多聰明!耶魯大學高材生怎麽了?在華爾街上了幾年班又怎麽了?很了不起嗎?要是秦青從小在我身邊長大,現在不知道多有出息!說不定他自己都創辦公司,和倉洺平起平坐了!”
姬明堂中氣十足的聲音咋咋呼呼地響起,然後就是一陣得意的大笑。
“姥爺您悠着點,別把牛皮吹破了。”秦青調侃了一句。
書房裏又爆發出一陣大笑,還有人在啪啪拍手。每個人都很開心。
秦子實在這個家待了二十五年,卻從未體驗過這樣的開心和肆意。與外公如此輕松地聊天,甚至還能打趣他,這是秦子實想也不敢想的事。
沒有一樣的血脈,果然會被排除在外啊……
秦子實慢慢走向三樓,每一個腳步都踩踏着沉沉的郁氣。
十多分鐘後,姬蘭從外面回來了。傭人把飯菜端上桌,搖響了鈴铛。
大家聽見鈴聲紛紛走入餐廳,各自落座。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輕松愉快的笑容,當然,秦子實的笑容是硬撐起來的,心裏如何痛苦煎熬,大約只有他自己知道。
姬蘭給秦青夾了一塊紅燒肉,笑盈盈地說道:“秦青,面試失敗了也沒關系,你可以去秦氏上班。沒有能力你就讓你爸爸給你安排一個閑職,也不管事的,每天打打卡喝喝茶就行了。你再讓你爸爸給你一點股份,每年拿上幾百萬的分紅,日子照樣過得舒舒服服、自由自在,你說是不是?”
這種“拿分紅不管事”的路子,一般都是豪門家族為纨绔子弟安排的唯一出路。
姬蘭這麽說,是想讓兒子不要再争鬥了。她最想保障的還是秦子實的利益。
姬明堂狠狠把筷子拍在桌上,令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秦淮川和秦廣元的面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秦子實猛然握緊筷子,掌心出了一層細汗。他差點忘了,白天的時候母親發短信詢問秦青面試結果,他說了一些不好的話。還有父親那裏,他也發了一樣的信息。
如今事實與他說的恰恰相反,家裏人會如何看他?
他今天的表現,無疑把他自己的愚蠢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拿到的是最好的資源,卻比不上秦青幾個月的突擊學習。
秦青的天資,将原本優秀的他襯托得愚鈍不堪。父親和爺爺心裏的天平,應該會向秦青傾斜吧?
秦子實心緒翻湧,嫉恨難平,卻完全不敢表現出來。
他低下頭,漲紅了臉,難堪地低語:“媽,秦青被錄取了。”
“什麽?秦青被錄取了?不可能!”姬蘭依舊不願相信。
“是啊,我被錄取了。多虧秦子實面子大,倉總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讓我進了法務部。”秦青給姬蘭夾了一朵西藍花。
他知道母親每天都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得太油膩。
“啊,是這樣。那你要謝謝子實。你看他多照顧你。”姬蘭又高興起來。
然而她完全沒發現,除了唇角微彎的秦青,桌上的男人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秦子實漲紅的臉頰逐漸轉為青紫色,羞恥得恨不得原地消失。“面子大”這個梗,秦青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過?
秦淮川和秦廣元陰測測地瞥了秦子實一眼,對這個養子,心裏不可遏制地産生了厭惡感。
幫秦青說好話是不可能的,盼着秦青面試失敗才是秦子實的真實想法。只不過他太密信學歷,看低了秦青的能力,這才造成如今的尴尬局面。
姬蘭高高興興地幫秦子實夾了一塊魚肉,溫言細語地說道:“你們兄友弟恭,媽媽就開心了。子實,你讀的書比秦青多,能力比秦青強,在公司裏,你要多多幫他呀。”
“呵……”秦青夾起一顆豌豆,忽然低聲一笑。
秦子實快速瞥他一眼,臉皮滾燙得似要燒焦。母親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而言都是毒刺。
原來秦青不用自己動嘴也能叫他百般羞恥,不堪忍受!
“媽,秦青是憑他自己的實力面試上的,我沒有幫他。我的能力說不定還沒他強呢。”秦子實不得不親口承認這個殘酷的現實。
心頭刀剮一般難受!那些強行壓制的自卑感和恐慌感,此刻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坐在椅子上的秦子實,感覺自己猶如坐在刑具上。
“他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法務部又不是什麽好部門。”姬蘭嘟囔道。
她始終不願意正視親生兒子的優秀。
姬明堂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拍着桌子罵道:“我真恨我當初工作太忙,沒有好好教育你,讓你變成如今這副親疏不分的模樣。你以為法務部是人人都可以去的地方嗎?法務部的負責人是徐逸之,你不知道嗎?”
姬蘭愣住了。她只知道徐逸之是藍宇的第二大股東,并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職務。
“徐逸之是怎麽起家的,你了解嗎?”姬明堂氣沖沖地問。
姬蘭茫然搖頭。她只知道徐逸之和倉洺幾乎能平起平坐。
“徐逸之是幹兼并起家的,從業十幾年,沒有一次失手。他看上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就會被鯨吞蠶食,這樣的人,你惹得起嗎?倉洺看上去不好接近,實際上為人很正直。徐逸之的手段卻完全不一樣。他要是盯上秦家,秦家轉天就能破産重組,再轉天就會變成他手裏的産業之一。你以為他憑什麽跟倉洺平起平坐?你以為秦子實的面子,在他眼裏值幾個錢?”
姬明堂拍着桌子一句一句訓斥。
姬蘭被訓得擡不起頭。
秦子實的面皮漲得通紅。
姬明堂看向外孫,柔和了面色,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選擇沒有錯。跟在徐逸之身邊,你一年學到的東西是別人十年都學不到的。你要放聰明點,放謹慎點,好好向他讨教。”
秦青默默點頭。
姬明堂憂慮的神色轉瞬又變得輕松起來,篤定道:“我外孫這麽聰明,肯定能得到徐逸之的重用。他不喜歡你,那是他眼瞎!”
秦青掩住淚光閃爍的眼眸,低笑着嘆息:“姥爺,您真的太愛我了。”
姬明堂臉頰紅了紅,然後便中氣十足地大笑起來:“你是我外孫,我不愛你愛誰啊?”
話落,他眼裏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陰沉沉地盯着秦子實,嚴厲地說道:“你要争,就在秦家的一畝三分地裏争,別打姬家的主意。遺囑我都改好了,姬家沒有你的份!”
秦子實面色慘白地擡起頭。
姬蘭尖利地喊道:“爸爸,你在說什麽啊!子實也是你的外孫!你看着他長大的!”
姬明堂抿直唇線,神色冷然。由于種種原因,他對這個外孫從小就親近不起來。
這時候,秦廣元也幽幽開口了:“子實,你就好好在藍宇上班吧。當年畢業的時候,我讓你進家族企業當管理層,你不願意。你說你要獨立。那時我尊重你的決定,現在我希望你也始終堅持這個決定。”
什麽意思?自己繼承人的資格被剝奪了?秦子實神色恍惚地看向坐在主位的爺爺,然後又驚慌失措地看向父親。
經過幾次事件,親生兒子到底值不值得培養,這個問題的答案已在秦淮川心裏成形。
如果連徐逸之都看好他兒子,那他憑什麽不看好?如果幾個月的突擊學習就能讓兒子成長至此,那他的潛力又有多大?
有親兒子繼承家業,他憑什麽把秦家交給一個外人?更何況秦子實這些日子常常給沈明淑和秦寶兒買東西。如果把家産給了他,豈不是便宜了那兩個心術不正的女人?
這樣想着,秦淮川淡淡說道:“藍宇是國際大企業,發展前景肯定比秦氏好。子實,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藍宇上班吧。秦青,你跟着徐總好好學習,過個幾年就回來幫幫爸爸。”
于是,這場繼承人之間的交鋒還未真正開始打響,秦青就已經取得了勝利。
倉洺給秦子實的表現打零分,于是秦淮川也給秦子實打了零分。一個沒有遠見,沒有手段魄力,只有鬼蜮伎倆的繼承人,只會把家族企業帶入墳墓。
吃完小魚幹跑下樓查看劇情進展的996正巧聽見這句宣判。它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用爪子狠狠掐人中。
他喵的,要了貓命了!劇情已經亂到這個程度了嗎?
“秦青,快給我買幾個氧氣罐,我要吸氧!”996顫顫巍巍地喊。
秦青抿唇忍笑,然而他的笑容,在秦子實看來就是最狠辣的諷刺。
如果可以,秦子實真想掀翻這張桌子,憤然離去。可是已經失去所有的他卻只能壓抑着滿腔屈辱和憤怒,僵硬地坐在這裏。
他必須忍!只要還能待在秦家,他就可以想辦法讓父親和爺爺回心轉意。
姬蘭紅着眼眶喊道:“爸,淮川,你們這樣不公平!子實是我們親手養大的啊!我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秦青的心,忽然之間裂開了一條血淋漓的口子,叫人無法承受的疼痛席卷而來。這不是他的情緒,是原主燃燒靈魂留下的餘燼。
或許,這才是原主提早離開的原因。他有兩個媽媽,可是兩個媽媽都不愛他。
秦青閉了閉眼,嗓音沙啞地說道:“我在沈家待了十幾年,沒有卧室可以住,沒有書可以讀,沒有人關心愛護,這公平嗎?”
做好了為秦子實據理力争的準備的姬蘭,忽然變成了啞巴。
秦青直勾勾地看着她,問道:“你覺得,我有受到公平的對待嗎?”
姬蘭無言以答。她了解兒子曾經過着怎樣的生活,她不能說那是公平,她甚至不能說,那是一個人應該得到的待遇。
秦青站起身,用紙巾慢慢擦拭雙手,沉聲道:“媽媽,您想補償秦子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那您有想過補償我嗎?您的關懷,可以給我多一些嗎?您的注視,可以給我多一些嗎?您的愛,可以給我多一些嗎?”
姬蘭陷入了極度難堪的沉默。她不可以。她終究還是偏心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二十五年的母子情,那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秦青緩慢搖頭,笑地苦澀:“媽媽,您看,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話落,他轉身離開。
姬明堂惡狠狠地瞪了秦子實和姬蘭一眼,然後追了上去。
秦廣元和秦淮川沉默片刻,異口同聲地說道:“子實,你搬出去住吧。”
秦子實握在手中的筷子哐當一聲落在桌上。
996呆了呆,然後舉起爪子無助地喊:“給我一罐氧氣!快!我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