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168章
聽見秦青耍無賴的叫喊聲,朱晨風揉揉腦門,想要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又忍不住低笑起來。
衛東陽瞥了他一眼,催促道:“過去看看吧。”
朱晨風啧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才大步走過去。衛東陽跟着慢走幾步,到了近前,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別叫了,我來了。”朱晨風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秦青,戲谑道:“你這個樣子很像一種動物。”
秦青瞪着大眼睛問道:“像什麽動物?”
“像一只小豬在泥坑裏打滾。你繼續躺着,我要拍幾張照發微博。”朱晨風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
秦青急得臉都紅了,艱難地甩了甩手臂,濺了朱晨風一身水,“別拍!別拍!我真的站不起來了!”
他偏過頭,擡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只露出染了一些羞澀紅暈的小巧下巴。
朱晨風很喜歡逗弄秦青,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但他沒想到,周圍忽然伸出三只大手,一只來搶他手機,一只握住他手腕,還有一只擋住了攝像頭。
朱晨風愣了愣,擡頭四顧,然後就興味地笑了。
白石和鄭橋松會阻止,他倒是能理解。這兩個人明顯對秦青居心不良。但衛東陽是為什麽?
“別鬧了,天氣冷,他快凍感冒了。”衛東陽低聲說道。
朱晨風容色微變,甩開三人的手,毫不猶豫地彎下腰,把秦青從水坑裏拉起來,背在身上。
“他的房車停在哪兒?空調開上了嗎?醫生叫來了沒有?毛巾呢?先給他擦擦頭發!”朱晨風一邊走一邊下令。
鄭橋松去查看房車裏的空調溫度,白石去找劇組安排的醫療團隊,衛東陽去拿毛巾。
眨眼功夫,三人就散去了。
朱晨風背着秦青大步前行,調侃道:“你說說,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哪來這麽大的魅力?”
秦青根本沒抓住重點,立刻就急眼了:“你才沒長毛!你全家都沒長毛!”
朱晨風愣了愣,回頭看了看小孩忽然漲紅的臉頰以及閃躲的目光,忽然就悟了。
“哈哈哈,不是吧!”他樂不可支,笑彎了腰,“秦青,你今年多大?十九歲了吧?你怎麽還像個小孩兒……”
說着說着,朱晨風就消了聲,尴尬不已地咳了咳。腦海中聯想到的畫面,讓他喉嚨發癢,口幹舌燥。
“你閉嘴!”秦青氣得磨牙,在朱晨風的耳邊吐着熱氣:“沒長胡子怎麽了!我上底妝很絲滑,什麽造型都hold得住!再說了,男孩發育的晚,過個幾年,胡子沒準兒就長出來了,而且長的還是絡腮胡子!比你man,比你有氣勢!”
秦青一邊說一邊打量朱晨風帶着淡青色胡渣的英俊臉龐,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
艹!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想歪了!
朱晨風更為尴尬地咳了咳,聯想到秦青滿臉大胡子的模樣,不禁搖頭失笑。
跟秦青在一起,他的笑點總是很低,非常容易就能獲得輕松愉悅的情緒。
兩人走出了濕漉漉的拍攝現場。
趙龍癱倒在躺椅上重重地喘着粗氣,像一頭連耕了五十畝地的老牛,命都去了大半條。幾個助理圍攏過來,攙扶着他往保姆車走去。
看見趙龍的慘狀,朱晨風憂心忡忡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渾身都沒力氣了。”秦青小聲說道。
朱晨風加快了腳步。
“我要先看回放。”秦青央求道:“你帶我去看回放。”
“回放什麽時候都能看,先去洗澡,再檢查身體!”朱晨風不答應。
秦青用軟軟的手臂箍住朱晨風的脖子,腦袋垂下去,把濕漉漉的頭發貼在朱晨風的臉上,像剛出水的小狗一般甩着毛毛。
“你給不給我看?不給我就弄濕你!”
頭發上的水珠四處亂濺,灑了朱晨風滿臉,令他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
“行行行,我讓你看!”朱晨風啧了一聲,調轉方向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白石、衛東陽、鄭橋松三人陸續回來,滿臉都是擔憂。
“你怎麽還不帶他回去洗澡?”鄭橋松不滿地責問。
“我來背吧!”白石已經不耐煩了。
衛東陽默默把一條毛巾蓋在秦青濕漉漉的腦袋上,輕輕地揉。
“這小祖宗要看回放!來來來,你們來背!我懶得伺候他!”朱晨風轉過身,背對白石,讓白石把自己身上的人扒拉下去。
秦青連忙箍緊朱晨風的脖子,兩條腿纏住朱晨風的腰,大聲喊道:“我要看回放!我辛苦一天了,難道不能看看我的勞動成果嗎?我這麽苦這麽累,都是為了什麽啊!”
邊說邊回頭,兇巴巴地瞪視周圍的三個高大男人。
“讓他看吧。”衛東陽溫聲道,“不看回放,他不會安心的。”
鄭橋松和白石相互看了看,只能默許。
朱晨風說是要把秦青交給白石,實則手臂死死卡住了秦青的腿彎,把人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
見白石妥協了,他戲谑地笑了笑,這才彎下腰打開回放。
秦青依然箍着朱晨風的脖子,冰冷的小臉貼着對方的臉頰,頭發滴落的水珠一顆顆鑽入朱晨風的領口,帶來猝不及防的涼意。
但朱晨風連眉頭都沒皺,只是側過頭,看了小孩一眼。
秦青直勾勾地看着監控器,認真審視着自己的表演,緊張的表情慢慢松緩下來。他比朱晨風這個導演更在意拍出來的效果。
打鬥中,他明明已經做得很好,朱晨風都颔首表示滿意,但他依舊會主動站出來,說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可以再換一種表演方式。
趙龍是個拼命三郎,拍打戲常常會往死裏折騰自己。但是這一次,他卻輸給了秦青。
有一個動作,秦青自己過不去,讓趙龍配合他連做了十幾次,搞得趙龍差點給他跪了。
此刻,他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這一段暗巷中的搏鬥,帶着大雨的滂沱,帶着血腥的彌漫,帶着殺意的洶湧。畫面還未經過剪輯,已然十分震撼。
秦青在朱晨風的耳邊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終于放心了。
朱晨風心裏一軟,箍着小孩腿彎的手臂不由收緊。
“朱晨風,你說你是不是為了折騰我才把這場戲挪到今天拍的?”秦青歪着腦袋質問。
“是的。”朱晨風背着小孩往房車走去。
“我的表現有沒有讓你滿意?”
“很滿意。”
“既然你很滿意,為什麽不表示一下?你說我棒不棒?”秦青用自己的腦門撞朱晨風的後腦勺,終于釋放出滿腹怨氣。
他已經這麽拼了,朱晨風在片場都沒說過一句好話,讓他的積極性很受打擊。
“你很棒。”朱晨風語氣平淡。
“我厲不厲害?”秦青又問。
“厲害。”朱晨風像個複讀機,重複着秦青的話,完全不帶感情。
秦青被惹毛了,控訴道:“你能不能多誇幾句,加點感情,加點技巧!只要你誇我幾句,我就會更加拼命地幫你拍戲!你這樣,我會很難受的!”
朱晨風低笑起來,終于不再逗弄小孩。
“你是我見過的可塑性最強的演員。你的表演很有靈氣,關鍵的是,你又能吃苦又擅長學習,進步非常快。再過幾年,你一定會獲得很高的成就。我很看好你。”
朱晨風側過頭,用深邃的眼眸看着秦青。
秦青也在看他,嘴角慢慢上揚。朱晨風說的是真心話,他對自己的評價竟然這麽高!
一瞬間,所有的疲憊都消失了,只剩下被肯定的快樂和滿足。
“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的。朱晨風,謝謝你。”秦青把臉埋進朱晨風的頸窩裏偷着樂,像小狗一般拱着朱晨風的腦袋。
朱晨風忍俊不禁,眼眸裏溢出溫柔。
他能給予秦青的東西是鄭橋松、白石以及衛東陽都不能給的,所以這三人只能沉默,心口一個比一個酸澀。
自信和動力,這是秦青目前最需要的,他只能從朱晨風身上汲取這份營養。
“開心了吧?”朱晨風笑着問。
“開心了。”秦青擡起頭,露出微微發紅的一張臉和清澈明亮的一雙眼。
他好似一朵向陽花,朝着朱晨風轉動。
朱晨風目光有些閃爍,啧了一聲,仿佛嫌棄地說道:“你也太好哄了,這樣很容易被拐走。”
心裏微微躁動,卻不知因何而起。朱晨風托住背上的少年,大步走進房車。
車裏已經開了空調,暖烘烘的,周琴打開浴室的門,催促道:“先洗澡吧。”
鄭橋松幫秦青解開襯衫紐扣,白石幫秦青解開背帶褲的背帶,順手脫掉鞋襪。
衛東陽只能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看着。
朱晨風脫掉自己的風衣外套,抖開之後看了看背上的人形水跡,不由莞爾。這件衣服挺貴的,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心疼。
房車裏還有外人,鄭橋松和白石脫了一半就不脫了,把小孩推進浴室,幫着關上門。
秦青大大咧咧地,一點兒也不知道避諱,把剩下的衣服脫掉,卷成一團,随手抛出來。
朱晨風盯着那團衣服。
白石立刻把衣服撿起來,放進簍子裏,沉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拿我的衣服。”衛東陽勾起薄唇,平靜地說道。
毛玻璃後面傳來秦青的聲音:“衛東陽,你等一會兒,我弄好之後就給你拿衣服。”
“我來拿,你告訴我衣服在哪兒。”鄭橋松開口了。
“在我衣櫃裏挂着,套在黑色袋子裏那個。”
鄭橋松打開衣櫃,取出一件包裹得非常嚴密的衣服。
衛東陽接過衣服,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臉上笑意微染,眸子裏卻漆黑一片。這些礙眼的人他早晚會一個個除掉。
“衛東陽,你打開看看吧。我檢查過了,沒有洗壞。我還給衣服噴了香水。你用的那一款薔薇花香的我沒找到,我就噴了我自己常用的。你不介意吧?”
秦青的聲音悶在浴室裏,帶着一點兒潮濕,像剛剛從晨露裏鑽出的嫩芽。
衛東陽惡劣的心情獲得了極大的彌補。
他怎麽會介意呢?他需要的正是秦青的甜美氣味。
打開包裝袋,輕輕嗅了嗅衣服領口,衛東陽低沉的嗓音裏已帶上了笑意:“沒有洗壞,這款香水很好聞。謝謝你。”
“謝什麽!”秦青快活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帶着極強的感染力。
衛東陽又是低聲一笑,然後拉上包裝袋的拉鏈,把甜美的氣味封鎖。
“衣服也拿到了,你可以走了。”白石不客氣地說道。
朱晨風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挑着眉梢觀察車內所有人,目光時不時掃向毛玻璃後面朦朦胧胧的那個人影。他嗅到了暧昧的氣息,也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味,這幾個男人真有意思。
“我帶了新的預算表,待會兒要跟朱導聊一聊。我的來去好像不歸你管?”衛東陽似笑非笑地問。
“預算表出來了?我看看。”朱晨風伸出手。
衛東陽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他的助理就把一個文件袋送過來。
“鄭橋松,你也來看看。”朱晨風招呼道。
鄭橋松坐過去,一起審核文件。
三人聊起了公事,反倒襯得白石像個局外人。
媽的!白石暗罵一句,只能掏出一支煙,滿臉陰沉地抽起來。
“白石,是不是你在抽煙?我給你的三根煙限額已經用完了!這是第四根!快把煙滅了,不然我用花灑噴你!”
浴室裏傳出秦青的喊叫,他似乎正在洗頭。
把腦袋上的泡沫沖掉之後,他拉開門,從縫隙裏探出一顆腦袋,兇巴巴地瞪着白石,手裏果然拿着一個沒打開的花灑。
白石陰沉的面色瞬間放晴,連忙把剛點燃的香煙摁滅,裝作受不了地說道:“你怎麽管得這麽寬?”
“我是為你好!改天我一定要帶你去醫院拍個片子,讓你看看你的肺有多黑!不準再抽了!”再度勒令一句,秦青拉上門,繼續沖澡。
“管家婆。”白石搖搖頭,滿臉無奈,而後轉頭看向正在讨論公事的三人。
三人不知何時已停止交談,全都看向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仿佛全然不受影響。
但白石卻能嗅到空氣中一觸即發的強烈敵意和濃得刺鼻的酸味。
白石雙手插兜,斜倚着餐桌,餍足而又得意地笑了。
秦青洗完澡就鑽進被子裏睡覺,醒來已是晚上八點多。
鄭橋松已經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公司開會,晚上十點多能回來。
“他回來幹嘛?我車子這麽小,他睡得下嗎?”秦青不解地問。
白石正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頭也不擡地說道:“他來了讓他睡上鋪,我跟你擠一擠。”
“也行。”秦青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他想跟鄭橋松一起睡,但鄭橋松每天加班到很晚,又睡在那麽窄小的地方,再多一個人擠一塊兒,肯定會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出于關心,秦青打消了這個念頭。
白石很懂秦青的腦回路,心裏雖然有點酸,卻還是惬意地笑了笑。
不管秦青喜歡誰,把人先撈進懷裏才是最實在的。
房車外面傳來喧嘩聲,不遠處的拍攝場地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秦青從窗戶裏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
“趙龍在那邊拍戲。”白石擡眸問道:“你想去看看嗎?我陪你去。”他話音剛落,電腦裏就傳出線上會議已接通的提示音,一道道低沉的聲音叫着白總。
“你開會吧,我讓老李陪我去。”秦青體貼地說道。
站在外面抽煙的老李馬上走過來,從車座下面取出一根甩棍別在腰間。
“白總你忙,我陪小秦一起去。片場離這兒很近,人多,攝像頭多,攝影機更多,不會出事的。”老李幫秦青打開車門。
白石看了看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這才點頭同意,又反複叮囑了幾句,讓秦青一定不要單獨行動。
秦青一邊嗯嗯地答應,一邊從櫃子裏取出一袋零食,興匆匆地去了。到了片場他才發現,衛東陽竟然還在。那人坐在朱晨風身邊,長腿交疊,抱着手臂,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所有人都在看趙龍的表演,只有他心不在焉。
秦青心中酸軟,悄悄繞到衛東陽身後。
他并未發現,當他靠近的時候,衛東陽放空的眼眸瞬間凝起寒光,慵懶的坐姿并沒有什麽變化,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卻都繃緊了。
儒雅溫和的面具,完美地掩蓋了他本性中的兇殘。
一縷夜風拂過,帶來微甜微暖的一絲香氣。
只是一秒鐘,被驚擾的猛獸便又溫順地蟄伏回去,心滿意足地舔起唇角。
衛東陽無聲無息地笑了。
秦青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悄悄走到衛東陽身後,彎下腰,慢慢把嘴唇湊近這人的耳朵,猝不及防地低喊:“喂!”
衛東陽假裝被驚吓到,慌亂地縮了一下肩膀。
“哈哈哈。”秦青捂着嘴得意地笑了。
他不太會說安慰的話,但他知道怎樣打斷一個沉浸在痛苦中的人。
“是你啊。”衛東陽回過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老李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的保護跟白石的保護不一樣。他會保持距離,白石幾乎是貼身跟随。
“白石呢?”衛東陽假裝不經意地問。
“他在開會。”秦青搬來一把凳子,坐到衛東陽身邊,沒有去打擾正在看監控器的朱晨風。
什麽時候可以鬧,什麽時候應該安靜,他一直都很清楚。
他托着腮幫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場中的表演。趙龍牽着女一號的手在巷子裏狂奔。女一號是個警察,追着他跑了一路,遇到敵人圍攻,兩人一起戰鬥,碰撞出暧昧的火花。
“有點斯密斯夫婦那個味道了。”秦青小聲贊嘆。
衛東陽聽見了,卻故意沒有回應。他看着趙龍,目光漸漸失去焦距,英俊的臉龐顯現出疲憊和痛苦。
他知道怎樣做才能獲取秦青全部的注意力。
這只獵物的心,軟得像一片雲朵,無論多麽尖銳的物體,他都會用溫柔和善意去包裹。
果然,秦青收回了看着趙龍的目光,擔憂地看向衛東陽。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衛東陽的手背。
“走,咱們吃宵夜去。”
“現在?”衛東陽露出恍惚的神色。
“對,現在就去。”秦青握住衛東陽的手。
老李立刻提醒:“小秦,白總讓你不要出片場。”
“我不出片場,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零食還不行嗎?”秦青舉起手中的零食袋子。
數分鐘後,秦青帶着衛東陽來到附近一棟矮樓的天臺。拍攝打鬥戲的巷子就在矮樓下面,低頭就能看見。劇組付了租金,這片區域工作人員能随意進入。
天臺上也有一組人在拍攝全域場景,便于後期剪輯。
看見周圍這麽多人,還有攝影機和攝像頭,老李放下心來。
秦青想要坐在地上,膝蓋剛彎曲便被衛東陽拉住了。
衛東陽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鋪在地上,語氣溫柔:“坐吧。”
秦青愣了一會兒才坐下,一邊打開零食袋子一邊感嘆:“衛東陽,我要是個女的,我肯定會被你迷得找不着北!你簡直是最佳伴侶!”
衛東陽心情愉悅地勾唇,把一袋袋零食拿起來查看配料表。
“來來來,我陪你喝酒!”秦青取出兩罐飲料。
“你不是說你在外面不喝——”
衛東陽的問話戛然而止,換作一聲悶悶的低笑。只見飲料罐上寫着兩個字——奶啤。
秦青咔擦一聲打開易拉環,笑嘻嘻地說道:“奶啤也是啤,來來來,咱們幹一杯!”
衛東陽揉揉腦門,沉沉地笑着,然後才舉起飲料罐跟秦青碰了碰。
即使他真的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有這麽一個可愛的人陪伴,大約也能感受到輕松和安慰。
“咦,你這裏怎麽紅紅的?”秦青忽然靠近,垂着腦袋仔細看衛東陽的胸口,還伸出指頭戳了戳。
襯衫布料很薄,隐約能透出一點肉色。然而衛東陽的胸口卻是一片赤紅,還有蜿蜒的黑色紋路攀爬彙聚成一個神秘的圖案。
“是刺青嗎?”秦青的指尖順着這些黑色紋路移動,竟慢慢描繪出一朵盛放的薔薇花。
“不要随便戳一個男人的心口。”衛東陽握住秦青細細的食指,嗓音沙啞。
“你有紋身?”秦青感到十分驚訝。他以為衛東陽是個非常老派優雅的人,會把自己的身體視作聖廟一般保護。
“脫了衣服,你這麽狂野嗎?”秦青瞪圓眼睛,對着衛東陽上看下看,然後心裏發癢,竟掙脫衛東陽的手,轉而去解對方的襯衫紐扣。
“給我看看呗。這朵花好漂亮,隔着布料描繪都已經很驚豔了!”
衛東陽握住秦青纖細的手腕,把人禁锢在懷中,氣息沉沉地喘了一會兒,沙啞的嗓音裏帶着極度的壓抑:“這裏人太多了,以後我單獨給你看。”
秦青撥了撥衛東陽胸前的紐扣,這才退回去。
“那你記住啊!”
衛東陽的心髒被一根細細的食指輕描慢繪,已然失序。用以掩蓋貪婪欲望和獸類兇性的面具差點在急促的喘息中崩裂。
他緊緊地握了握秦青的手腕,這才沉聲答應下來,雙手自然地垂落,蓋住了鼠蹊部。
老李只看見雇主想要非禮衛東陽,卻沒看見衛東陽的眼眸深處隐藏着怎樣的熾熱與瘋狂。
“來,喝酒。”秦青端起奶啤豪爽地灌了一口。
衛東陽壓了壓欲念,這才慢慢喝了一些酸奶。澎湃的情潮退去後,他微微阖眼,低沉地笑了。
兩人聊了很久,把零食都吃完,這才分別。
看着秦青鑽進房車,消失在緊閉的門後,衛東陽才朝停車場走去。
片場裏人聲鼎沸,十分熱鬧,卻無法獲得他多餘的一個眼神。他關心的從來不是拍攝進度和演員的表現。
坐進駕駛座,點燃引擎,衛東陽握着方向盤朝出口慢慢開去,眼睛透過後視鏡,看着秦青的房車。
忽然,前方出現一道人影,雙臂展開堵住去路,大喊了一聲停車。
待衛東陽踩下剎車,人影馬上撲過來,扒住窗戶。
“東陽,你怎麽能報警!警察把我帶走的畫面被狗仔拍到了,大家都說我跟盧泉有不正當關系。東陽,你發一條微博幫我澄清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警察把我的照片攤在桌上,讓我多難堪!”
李慧珍哭着哀求,語氣卻充滿怨恨。
“警察不會侵害你的隐私,他們可以保證照片不流出去。你配合他們就行了。”衛東陽語氣淡淡地說道。
“你是我男朋友啊!你說一句話,比我解釋一百句都有用!你說我跟盧泉沒關系,網友一定會相信的!”李慧珍還在哀求,心裏只想着自己。
衛東陽終于給了李慧珍一個正眼。他素來溫和的臉龐,此刻竟露出冰冷的笑容。
“李慧珍,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你設計的結局其實還有一個血腥版本?”
“什麽血腥版本?”不知為何,李慧珍竟心裏一寒。
“我不買下那些照片和視頻,也不報警,而是故意激怒盧泉,讓他把東西曝光出去。最後,盧泉會因為傳播淫穢物品罪入獄,而你身敗名裂,從環球娛樂的頂樓跳下去。”
衛東陽笑了笑,表情是興味的。看得出來,他其實更喜歡這個版本。
李慧珍觸電一般放開了抓着車門的手。
她,她剛才聽見了什麽?溫柔多情的衛東陽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不會的,一定是幻聽了!衛東陽不會的!
“我擡擡手就能讓你活,改了主意也可以馬上讓你死。”衛東陽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
人命之于他,不過是個可以随意擺弄的玩意兒。
“我需要一個深情的人設,也需要一個為情所傷的故事背景,所以你僥幸活下來了。快逃吧,趁我現在心情很好。”衛東陽按了按喇叭,似笑非笑地說道。
李慧珍見鬼一般瞪着他,聽見刺耳的喇叭聲,渾身一抖,然後奪路而逃,惶急中不小心甩飛了一只高跟鞋。
衛東陽根本不是什麽溫柔多金的紳士!他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