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153章
餐廳裏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那是□□的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殘局。
送走了戰刀樂隊,秦青還沉浸在興奮的情緒裏無法自拔。他臉頰紅紅地躺了一會兒,從褲兜裏取出一沓簽名照,一張一張仔細欣賞。
聽見玄關處傳來關門聲,确定米其林餐廳的人都走了,秦青立刻撲向對面沙發,軟綿綿地窩進鄭橋松懷裏。
“今天開心嗎?”鄭橋松把小孩抱在膝頭,指腹輕輕揉過對方粉嫩的臉頰。
“開心!”秦青毫無保留地釋放着內心的快樂。
他側頭看向鄭橋松,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你。”
“不用謝,只要你開心就好。”鄭橋松勾唇一笑,心情舒暢。
他抱緊秦青,把這人歪着的腦袋揉進自己懷裏,滿足地輕嘆一聲。
坐在對面的白石翹着二郎腿一口接一口地抽煙,狹長眼眸眯了眯,放出冷光。
996把自己的毛爪子搭在白石青筋浮跳的手腕上,連連安撫:“冷靜一點,火氣別太大。人家可是命運之子,你拼不過的!”
然而996話音剛落,白石便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笑着召喚:“秦青,來打幾盤游戲?”
秦青手裏拿着一沓簽名照,正眉飛色舞地炫耀,聽見這話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馬上跳下鄭橋松的膝頭,跑到對面沙發,與白石并排坐在一起玩游戲。
“告訴你,我現在老牛逼了!都登上百大排行榜了!今天我帶你下副本,讓你體驗躺贏的感覺。”
秦青盤起雙腿,得意洋洋地說道。
白石笑着點頭,銳利眼眸微微一擡,掃向對面。這一次,臉色陰沉,眸泛冷光,隐忍妒意的人換成了鄭橋松。
懷裏落空之後,鄭橋松翹起二郎腿,也開始抽煙,噴出的煙霧很濃,卻無法模糊他漆黑瞳仁裏的陰郁。
客廳裏開着空調,氣溫不高不低,十分宜人。但996卻覺得身體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
白石和鄭橋松各幹各的,都不說話,仿佛相處融洽,然而半空之中卻有兩股無形的敵意在激烈碰撞。
996舔了舔屁股上炸開的毛毛,被看不見的兩種氣場壓迫着,感覺非常難受。它忍耐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才一溜煙跑進秦青懷裏,把身體蜷縮起來。
照目前這個局勢來看,秦青這邊才是最安全的。
“你個傻逼,你整天只知道玩!白石和鄭橋松是什麽臉色,你都不會看嗎?”996忍不住吐槽。
“什麽?他倆生氣了?”秦青愣了一愣,立刻擡起頭看向白石和鄭橋松。
臉色陰沉的兩人立刻斂去所有氣勢,露出最為溫和的笑容。
“我吃完飯了可以打幾盤游戲吧?我都已經不上學了。”秦青戰戰兢兢地問。
“玩吧。最近你很努力,偶爾也要休息一下。”鄭橋松笑着颔首。
“開始下副本了。”白石低聲提醒。
秦青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埋頭打游戲。
996:“……”
喵了個咪的,這小屁孩真是傻到家了!嘴上說着喜歡鄭橋松,其實根本就沒開竅嘛!
白石最近才開始玩游戲,級別還很低,技術也頗為生疏,剛開局沒多久便被幹掉了。他放下手機,靜靜看着秦青。
鄭橋松拿出手機下載了同款游戲,戴上耳機自己先練一練。等以後級別高了,能帶別人躺贏了,他才會邀請秦青一起玩。
與白石相比,他更在乎形象。他希望自己在秦青心目中是無所不能的。
客廳裏回蕩着砍怪的聲音,即使沒人說話也不顯得冷清。
白石盯着秦青看了一會兒,溫柔的表情慢慢被嚴肅取代,然後又變成了若有所思。他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對着秦青開始拍攝。
鄭橋松抽空睨他一眼,沉聲問道:“你拍他做什麽?保密協議裏禁止這種行為!”
“放心吧,我不會壞了規矩。”白石冷淡地勾唇,依舊對着秦青拍攝。
鄭橋松放下手機,露出不滿的神色。就在他準備走過去,阻止拍攝時,秦青打完BOSS,長出了一口氣。
小孩擡起頭,露出紅彤彤的一張小臉,大大的眼睛因為興奮顯得亮晶晶的。
看見白石在拍自己,他腦袋歪了歪,甜笑着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他的毫無防備就是對白石最大的信任。
白石被逗笑了,回過頭,挑釁地看了鄭橋松一眼。
已半站起身的鄭橋松面無表情地坐了回去。他不會當着秦青的面與白石發生沖突,因為他知道,白石在秦青心裏也占據着重要的地位。
其實鄭橋松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秦青心目中大約是父親的形象,而白石卻是一個守護者。
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會存在這樣兩個角色,很多時候,他們是重合的。父親就是一個孩子最為忠實的守護者。但很可惜,當秦青需要守護的時候,鄭橋松卻把他推開了。
于是在秦青心裏,這兩個角色産生了分離。
是鄭橋松把趁虛而入的機會親手贈予了白石。現在的困境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鄭橋松捏了捏高挺的鼻骨,再度陷入懊悔的情緒。
“你怎麽一開局就死了?”秦青嘟嘟嘴,有些嫌棄,然後又馬上安慰:“不過沒事的,剛開始玩都這樣,找個高手帶一帶就好了。咱們再玩一把?”
白石搖搖頭,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語氣十分嚴肅:“你之前不是問我,一個不太冷的殺手要怎麽演嗎?這段視頻你先看一看吧。”
秦青眼睛一亮,立刻接過手機認真看起來。
視頻裏,他正在玩游戲,指尖飛快滑動,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周圍的敵人和怪物。他眼裏溢出冰冷的殺意,嘴角卻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殺死這些東西太容易了。
“你讓我看什麽?”秦青撓撓頭,滿臉疑惑。
“看你自己的表情。”白石取出一根煙點燃。
“我的表情怎麽了?”秦青還是沒看出問題。
白石叼着煙,拿回手機,打開相冊翻找了一陣兒。不知看見什麽,他皺起眉頭,濃濃的煙霧從口腔和鼻腔裏噴出,帶着一種莫名的沉肅氛圍。
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照片時,他目光微微一凝,神色竟變得異常冷酷。
“你看這個。”他把手機遞過去。
鄭橋松意識到兩人在讨論很重要的東西,也走過來,在秦青身邊落座。
白石的手機屏幕上顯現出一張照片,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坐在一棟竹樓的屋檐下,手裏握着一把帶血的短刀,正對着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清澈得像溪水,舒展的肢體語言表明他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秦青仔細觀察照片,表情還是很疑惑。
白石一邊抽煙一邊詢問:“你玩游戲的技術是不是突飛猛進了?你現在殺人砍怪都很輕松。”
秦青臉頰泛紅,偷偷瞥了鄭橋松一眼才老老實實回答:“沒有啦,技術還是那樣。我,我就是氪了一點金,買了幾件神裝。”
996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點金?你他喵的氪了幾萬塊!”
秦青緊張地看向鄭橋松,确定對方聽不懂貓語才松了一口氣。
“你閉嘴!”他在心裏兇了一句。
996冷哼一聲,甩着粗尾巴走了。這糟心玩意兒!自己天天氪金買裝備,卻不讓它氪!
白石恍然一笑,颔首道:“難怪。”
沉默片刻,他又問:“所以你現在想殺誰就殺誰?”
“是啊。”秦青雖然極力忍着,卻還是揚起下巴,露出幾分得意。
“所以你看,你殺人的時候露出的笑容,跟這個孩子是一樣的。”白石撣掉一些煙灰,淡淡開口:“只不過你是在游戲裏殺人,而他是在現實裏殺人。拍攝這張照片的上一秒,他用手裏那把刀割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秦青呆愣了幾秒,然後才慌忙丢掉白石的手機。
那張處處透着無憂和純真氣息的照片,此刻仿佛變成了吃人的鬼怪。
“不可能,這個孩子才十歲左右!”秦青臉色發白,嗓音顫抖。
鄭橋松撿起手機,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面色有些冷凝。
從穿着和建築風格上看,這張照片應該是在金三角地區拍攝的。那邊的孩子可不是單純的孩子。
“怎麽不可能?”白石低聲笑了,眼眸裏布滿陰暗又冰冷的東西。
“這是我在金三角當卧底時拍攝的。那時候我還很年輕,沒退伍。”白石用力吸了一口煙,在記憶裏翻找那些殘酷的畫面。
“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有毒瘾,因為他媽媽吸毒,懷孕的時候也沒戒掉。後來他媽媽死了,他就被那邊的毒販子收養。
“他沒有接受過任何與道德相關的教育,在他的世界裏,殺人,吸毒,販毒,就是生活的全部。
“這些事在外界屬于犯罪,在那個地獄一般的角落卻是天經地義。在游戲裏殺人,你完全沒有負擔,因為你知道那沒什麽大不了。他和你的想法完全一致。他覺得在現實裏殺人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白石揉了揉皺得太緊的眉心,嘆息道:“我面對過很多殺手,唯一讓我膽寒的卻是這個孩子。”
秦青抱緊手臂,把自己蜷成一團。他被這些太過黑暗的事情吓到了。
鄭橋松從後面擁上來,摟住秦青微微顫抖的身體,無聲傳遞着安慰。
白石杵滅煙蒂,搖頭道:“那些所謂的冷面殺手,你可以在他們身上看見殘忍,兇狠,殺氣。但在這個孩子身上,你什麽都看不見。殺戮之于他是一種快樂的游戲。他是人類文明徹底湮滅之後留下的一個黑洞。”
秦青蜷縮了一下腳趾頭,感覺身體一陣一陣發冷。
鄭橋松立刻用自己的大手裹住秦青冰冷的雙足,低聲安慰:“別怕,那些地方你一輩子都不會去的。”
秦青點點頭,低應了一聲,卻依舊覺得恐懼。
白石擡起深不見底的黑瞳,直勾勾地看着秦青:“你演不了殘忍無情的殺手,那就演一個純真無邪的殺手。最純粹的惡,往往源自于最純真的人。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裏,惡已經不是惡,而是一種行為準則。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秦青愣了許久才緩緩點頭。
白石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安慰:“別怕,那些事離你很遠。我看過《暗夜營救》的劇本,我記得男二號也是一個從小被洗腦的殺手。用這種方式演繹,你的外形絕對是占優的。”
“嗯嗯,我知道了。”秦青不斷點頭,臉色依舊很蒼白。
他始終看着白石,眼瞳裏漸漸浮出一層淚光。
白石無奈地笑了,握住他冰冷的雙手:“還在害怕?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秦青搖搖頭,“我不是怕這個。”
“那你是怕什麽?有我在,任何危險都不會發生的。”白石摸摸小孩的腦袋,耐心哄着。
秦青只是搖頭,不願意說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石,仿佛快哭了。
“我去洗澡。”為了防止自己真的哭出來,他找了個借口跑上二樓。
“你不應該給他看那張照片,他被吓到了。”鄭橋松盯着空無一人的樓梯,沉聲說道。
“不給他看照片,我怕他找不到感覺。”白石沉默片刻,反省道:“是我的錯。”
又過片刻,他擡眸掃了鄭橋松一眼,說道:“你把他養成了溫室裏的花朵。”
“那又怎樣?我有能力給他最好的生活。”鄭橋松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勾着唇角。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溫室裏的花朵挺好的。”
白石玩味地笑了笑,戲谑道:“溫室裏的花朵離開溫房就無法存活。只要給他安全,給他溫暖,給他陽光雨露,他就會乖乖盛開在專門為他打造的花園裏。他在一塊土地上紮了根,就哪兒都去不了了。想一想,這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白石又點燃了一支煙,這次吸進肺部的卻不再是醜陋記憶,而是愉悅和餍足。
“沒遇到秦青之前,我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野蠻生長的人。脆弱、膽小、愛哭、愛鬧、愛纏人,都是我不能忍受的缺點。但是現在我發現,把這些缺點放到秦青身上,它們就全都變成了優點。”
白石一口接一口地吸煙,神情中滿滿都是享受。
靜默片刻,他用冷酷而又貪婪的語氣補充道:“我希望他變成一株菟絲子,緊緊纏着我。沒有我,他就活不了。”
鄭橋松漫不經心的表情已被強烈的敵意取代。
他站起身走向二樓,嘲諷道:“只可惜你來晚了。”
白石還在惬意地抽煙,半點也不着急。
“我當兵的時候挖過戰壕。”
鄭橋松繼續向前走,沒有搭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所以我特別會撬牆角。”白石眉目舒展,愉快地笑了。
鄭橋松腳步沒有停頓,眉頭卻狠狠皺起。
秦青在浴室裏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冰冷的身體經過熱水的浸泡正緩緩沁出一層潤澤的粉色。他現在暖洋洋,熱烘烘的,恐懼的心情卻還未淡去。
996趴在床上玩游戲,兩只爪子舞出一片殘影。
秦青走過去揉揉胖貓的腦袋,又拽拽胖貓的尾巴,這才推開門悄無聲息地下到一樓。他從樓梯口探出一個腦袋,偷偷摸摸往客廳裏看。
坐在沙發上擺弄電腦的白石立刻擡頭,精準地抓住了這縷窺視的目光。
秦青縮了縮脖子,臉色驟然發白。
“還在害怕嗎?要不然今晚跟我一起睡?”白石合上電腦,沖小孩招招手。
秦青立刻走過去,抓住白石的大手。
“膽子怎麽這麽小?”白石摩挲着小孩冷冰冰的五根手指,戲谑地笑了笑。
秦青緊挨着白石坐下,小聲說道:“你不懂,我不是怕那個小孩。”
“那你是怕什麽?”白石摟住秦青單薄的肩膀。
秦青擡起濕漉漉的眸子,用微微顫抖的嗓音說道:“我想到你在那麽危險的地方當卧底,我就害怕。你說你遇到過很多殺手,我也害怕。”
秦青低下頭,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悶聲說道:“想到你很多次都差點回不來了,我就很害怕很害怕。”
那個殘忍的小孩子只是讓他驚懼了一會兒,只有白石的安全才是真正讓他記挂的東西。
他伸出手臂緊緊抱住白石。
白石愣了很久才漸漸回神,張了張嘴想安慰幾句,胸口卻冒出一團熱意。這熱意順着心髒上湧,堵住了喉頭。
他以為秦青是因為膽小才會一直那麽恐懼,卻原來,秦青在乎的只是自己罷了。誰對他好,他都深深地記在心裏。他不是那種只知道一味索取的人,他很懂得如何付出。
白石低沉地笑了,深邃眼眸裏盈滿溫柔的愛意。
他也伸出手臂,抱住這個孩子,輕輕把對方揉進胸膛。
“別怕,我已經回來了。以後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你。你乖一點,別鬧騰。”
白石把五指插入秦青細軟的發絲,摩挲着小孩的頭皮慢慢誘哄。
“我不鬧騰,我以後認真拍戲,拍完就回家,哪兒也不去。”秦青小聲許諾。
劇本裏的他就是因為太鬧騰才會被變态殺死,他是不想活了才到處亂跑。
“那就好。”白石拍拍小孩的背,笑着問道:“今晚跟我一起睡?”
“好。”秦青點點頭。
“走吧。”白石一把将小孩扛起來,大步上樓。
自從得到白石的啓發後,秦青每天打游戲都會給自己拍視頻,然後對着鏡子練習表情。
當然,光是打游戲不可能深刻地體會到殺手的變态心理。白石又帶他走訪了幾個殺人犯,都是十幾歲的未成年小孩。
拜訪結束之後,秦青總有好幾天緩不過勁兒,但是為了拍電影,他都堅持下來了。
明天就要試鏡,秦青洗完澡沒穿衣服就從浴室裏走出來,對着鏡子左照右照,不斷欣賞自己的身體。覺得滿意了,他才穿上一條小短褲,套上一件黑色絲質睡袍,興匆匆地下了樓。
鄭橋松坐在客廳裏打電話。
白石又在擺弄電腦,神情很嚴肅。他好像在進行什麽黑客行動,屏幕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代碼。
秦青咳嗽幾聲,邁着方步走進客廳。
白石和鄭橋松同時擡起頭,朝他看去。
蜷縮在沙發靠背上睡覺的996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瞥過來。
“來來來,我讓你們看個寶貝。”秦青雙手握住睡袍系帶,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996驚了,“他喵的,秦青你該不會染上暴露癖了吧?你個變态,我才不想看你的寶貝!”
白石和鄭橋松也産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雙雙露出愠怒的神色。
“秦青你敢!”鄭橋松厲聲呵斥。
白石丢下電腦,快步上前。
然而他們的阻止已經晚了,秦青已解開系帶,敞開睡袍。
“當當當當!請看我的六塊腹肌!”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腹部,讓肚皮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白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鄭橋松:“……”
996:“……他喵的,你是我帶過的最傻的一屆秦青!”
客廳裏一片靜默,白石和鄭橋松的表情都很古怪,像是發怒,又仿佛有些想笑,還有些痛苦壓抑。
秦青吸了吸肚子,炫耀道:“你們不覺得哇塞嗎?我練出腹肌了!快看!”他用指尖從上往下點着塊壘分明的肌肉,語氣十分得意,“一二三四五六,整整六塊!”
白石定了定神,這才拂開小孩的手,把黑色睡袍牢牢系好,打了一個死結。
鄭橋松不斷按揉鼻骨,發出低沉的嘆息。
“他再這樣,早晚會被我——”
白石回頭瞥了鄭橋松一眼,最後兩個字只做了口型,沒發出聲音。
鄭橋松也有同樣的想法,于是交疊起長腿,無奈地搖搖頭。
什麽叫磨人精?秦青這樣的,就是最磨人的磨人精!
翌日早上,秦青精神奕奕地坐上了前往片場的保姆車。白石和鄭橋松都沒睡好,精神有些萎靡。
來到片場之後,一行人才知道,這次試鏡不是一個一個依次走進房間表演,而是所有面試者都在劇院裏集合,喊到誰的名字,誰就上臺試鏡,其餘人坐在臺下看着。
秦青有時候傻乎乎的,有時候又很精明。
從工作人員那裏了解到規則之後,他立刻意識到,朱晨風會有這樣的安排全都是沖自己來的。
“他想當衆羞辱我!我在臺上挨揍,臺下會有很多同行看着。他要讓我把臉丢到姥姥家!”秦青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
然而只是轉瞬,他卻又得意地冷哼:“沒關系,他這麽操作,他自己也不好反悔。誰演得好,誰演得不好,所有人都看着。到時候我的演技碾壓了所有人,他不想錄用我都不行。”
秦青一只手挽住白石的胳膊,另一只手挽住鄭橋松的胳膊,自己縮起雙腿吊在半空,笑嘻嘻地說道:“走,進去打朱晨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