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指南 - 第147章
布滿陰雲的落地窗前,兩個身材同樣高大的男人正在說話。
“那封血書是求愛信,我不覺得陳子興喜歡秦青。你剛才站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而我看得很清楚。他對秦青是嫉妒。再說了,秦青是男人,給他寫求愛信的很大概率是女人。”
鄭橋松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深邃的眼眸看向白石把玩在手中的打火機。
白石勾勾薄唇,并沒有幫鄭橋松點煙,反倒把打火機塞進了褲兜。
鄭橋松冷冷睨他一眼,這才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裏取出一枚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緩緩抽吸一口之後,他回過頭,看向與梁老師坐在一起的秦青。
秦青歪着身子緊挨着梁老師,小腦袋低垂着,正在看桌上的手機。
梁老師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眼裏滿是笑意。
秦青不停點頭,眼睛睜得很大,玻璃珠一般清透的瞳仁即使倒映着窗外的陰雲,也能閃閃發光。
不知不覺,鄭橋松抿直的薄唇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他希望秦青永遠都活在這樣的歲月靜好中。環繞着秦青的人都是帶着善意的,讓清澈的笑意在他眼裏常駐。
白石也在看秦青,目光卻并不像鄭橋松那樣平靜。他像一頭猛獸,鎖定了最為垂涎的一只獵物,觊觎的兇光在漆黑眼眸裏明滅。
“男人女人都有可能。從用詞習慣上分析,我覺得是男人。信中的惡意是真的,愛意卻可以是一種僞裝。”
白石把雙手插進褲兜裏,沉聲說道:“把惡意僞裝成愛意,這種手法可以迷惑我們的視線,撇開他自身的嫌疑。我已經把血書的複印件交給心理學專家了,那邊應該很快就能給出側寫。秦青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喝一杯牛奶,這樣的小習慣,寫信的人都知道,他應該是離秦青很近的人。”
“或者說,他的消息渠道來源于離秦青很近的人。”鄭橋松補充。
“兩種可能都有,而最大的嫌疑歸到了陳子興身上。”白石冷聲說道:“我會暗中調查他的。”
“那就拜托你了。”鄭橋松摘掉香煙,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
“你拜托我做什麽?”白石挑高眉梢,笑容有些譏嘲:“保護秦青是我的私人行為,跟你有什麽關系?”
鄭橋松銳利的目光立刻掃過去,即使隔着鏡片,那深邃眼眸裏的酷戾也無法阻擋。
白石的眸色亦變得極其冷冽,卻又在轉瞬之間輕描淡寫地笑了。
他拍拍鄭橋松的肩膀,低聲說道:“好吧,算你拜托我。我會代替你好好照顧秦青。你現在不想管他了,那就換我來管。他要是調皮,我會打他屁股。”
說到最後這句,白石喉結微滾,眸色變暗,笑容裏帶上了一絲玩味。
他在故意挑釁,鄭橋松感覺到了。向來喜歡掌控一切,并且絕不會跟着對手的節奏起舞的鄭橋松,此刻卻被突如其來的怒火裹挾了理智。
他曲起指尖,把還在燃燒的煙蒂彈向白石貪婪而又兇狠的眼睛。
白石偏頭躲避,上前一步想要反擊。
就在這時,秦青抱着胖貓,一溜煙地跑過來,笑嘻嘻地說道:“梁老師走了。”
白石和鄭橋松立刻僵在原地,然後放松緊繃的身體,緩緩退回原本的位置。
“這是誰抽的煙?沒杵滅就亂扔,會起火的!”瞥見地上一閃一閃的亮紅煙蒂,秦青連忙跑過去,撿起來,杵滅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白石正想說是鄭橋松幹的,秦青就已經瞪眼看向對方:“是你吧?你抽什麽牌子的煙,我最清楚了。”
白石目光微凝,然後便露出不爽的表情。
艹,一起生活了四年就是占便宜!
鄭橋松冷峻的臉龐不知不覺柔和下來,垂了垂眼眸,把瞳孔深處的冷意變作了微暖的光。
“我們聊得太投入了,下次會注意。”他低聲說道。
秦青終于想起自己被這人猜疑的事,嘴角往下撇了撇。
“沒事的話,我就跟白石一起回去了。梁老師布置了很多家庭作業。”他覺得自己沒什麽話好說,于是拉住白石的手,朝電梯走去。
滿臉不爽的白石立刻露出舒心的笑容。
鄭橋松上前一步,低聲喊道:“秦青,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秦青回過頭,滿臉不情願,“你要說什麽?”
“你跟我進辦公室。”鄭橋松瞥了白石一眼。
秦青站在原地猶豫,白石瞬間握緊了他的手。
鄭橋松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再次喚道:“你跟我進來。”
秦青下意識地往前走,手臂被白石扯住,于是掙紮了幾下。
他力氣很小,如果白石不願意放開,完全可以把他拉回來。但白石最終還是放開了手,勾起冰冷的薄唇。
鄭橋松不可能永遠操控秦青。既然他選擇抛棄,就要面對分離的後果。即使秦青願意站在原地等他,如此漂亮的獵物也總會有人心生觊觎,然後千方百計地抓走。
“去吧,我幫你抱貓。”白石揮揮手,冰冷的笑容裏帶上了一絲志在必得。
秦青點點頭,把996交給白石,然後才跟着鄭橋松走進辦公室。
“你要說什麽?”剛把門關上,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他承受不了第二次的質疑和猜忌,這個地方雖然很寬敞,卻憋悶得令他難受。
“你坐下。”鄭橋松走向辦公桌。
秦青嘟嘟嘴,滿臉不情願,卻還是乖乖在沙發上坐下。養在鄭橋松身邊四年,他已經習慣了聽從這個男人的命令。
鄭橋松從桌上拿了一個東西,走回來,塞進秦青手中。
秦青攤開掌心看了看,表情很驚訝。是之前那張副卡。
“我不要。”他立刻露出抗拒的神色。
“還在生氣嗎?”鄭橋松也在沙發上坐下,一只手搭着後面的靠背,向秦青敞開自己的懷抱。
他側過身子,微微垂頭,湊近了去看秦青白皙的小臉。
秦青想到之前的事,眼眶忍不住又紅了,濕漉漉的眸子裏滿是委屈。
“我以後都不會再要你的東西了。”他緊緊地捏了捏那張卡,然後把它插進鄭橋松的西裝口袋裏。
鄭橋松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眼睛半閉,似在思考,片刻後忽然說道:“對不起秦青,之前是我說錯話了,你能原諒我嗎?”
秦青微微睜大眼睛,顯得很驚訝。他沒想到鄭橋松會向自己認錯。想想以前,這樣的情況是從來沒發生過的。
鄭橋松在他的記憶裏一直是個獨斷專行的人,就像古時候那些封建大家長,說出的話就是命令,秦青不能有半點違抗。
“你,你在說什麽啊?”秦青的神情有些恍惚。
“我在向你道歉,我在懇求你的原諒。”鄭橋松用空餘的一只手輕輕捧住秦青放在膝蓋上的瑩白小手。
“你可以原諒我嗎?”他捏着這一根根蔥白圓潤的指尖,壓低嗓音再度祈求。
秦青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腦子亂成一團。如果鄭橋松不道歉,他可能自己怄一會兒氣也就痊愈了。可是現在,數不盡的委屈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次次沖刷着他的心,叫他無論如何都繃不住。
他用力吸氣,想要控制,卻還是紅了眼眶,清透的眸子兇巴巴地瞪向鄭橋松。
看樣子,他還是很生氣。
鄭橋松心裏的內疚正逐漸加深,随之而來的還有濃烈的疼惜。他猜測,這一時半會兒,秦青可能哄不好了。
這口氣堵在秦青的小心髒裏,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化去。
想到秦青整天冷着臉面對自己,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鄭橋松就覺得頭疼欲裂。
該死的!他忍不住暗暗咒罵自己,懊悔的感覺像針尖一般戳心。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秦青已氣到小臉通紅,呼吸不暢,卻還是抿抿唇,小聲地回了一句:“沒關系。”
鄭橋松愣住了。有那麽一時半會兒,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以前,他很少關注秦青,但他知道這個孩子脾氣很大,很任性。可是現在,他所看見的,以及感受到的一切,都在颠覆他對秦青的印象。
秦青低下頭,用指腹偷偷抹了抹眼角,然後又擡起頭,慢慢說道:“沒關系鄭橋松,你做什麽我都能原諒你。”
誰叫我喜歡你呢。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他委屈難過卻又深情款款的眼眸裏,分明寫着這句話。
這句蘊含着無限包容的話,以及這道真誠而又灼熱的目光,燙傷了鄭橋松毫無防備的心。他瞳孔狠狠一顫,異樣的悸動便從心底這道刺痛的傷痕裏急速擴散。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秦青的猜疑是多麽殘忍。他今天真的做了一件不值得原諒的事。
再也無法按捺住那異樣的悸動,鄭橋松在失神的狀态下用力抱緊秦青。
花朵與牛乳的甜香浸透了秦青的每一根發絲,讓埋首其中的鄭橋松眷戀又疼惜。他反反複複,溫溫柔柔地撫摸着秦青的後腦勺,喉嚨漸漸堵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用沙啞無比的聲音低低地說道:“秦青,你還小,你不懂什麽是愛。再過幾年,你經歷的事多了,想得更明白了,你再來做出選擇。”
他現在無法答應秦青,因為他擔心秦青日後會後悔。
秦青在這個溫暖的擁抱裏體會到了短暫的幸福。
他臉色微微一白,搖頭道:“你錯了,簡單的愛只有孩子最懂,你們這些老男人太複雜,不懂愛的是你們。”
鄭橋松用力揉了揉秦青的後腦勺,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後,他終于壓下那股野獸般瘋狂的躁動,側頭看着懷裏的少年,沉聲問道:“說我就說我,為什麽要加個‘們’字?你口中的老男人除了我,還有誰?”
他松開懷抱,眸色晦暗地看着秦青。
秦青愣了好一會兒才翻了個白眼。
他只是順口說的,他哪知道!他身邊全都是老男人,加一個“們”字很正常吧?
“我不跟你說了,你整天摳字眼!”秦青推了推鄭橋松結實寬闊的胸膛。
沒想到這個整天坐在辦公室裏的老男人,胸肌竟然跟白石一樣壯!
“上回摳字眼的人是你。”鄭橋松握住小孩纖細的胳膊,把人禁锢在身側。
“那整天斤斤計較的人是不是你?”秦青指控道,臉上還未退盡的委屈又開始加重。
鄭橋松垂下頭按揉眉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真是奇怪,以前他根本不用在秦青身上花費多少功夫就能把這人管得死死的。但現在,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好,是我斤斤計較,我錯了。這個話題我們略過,這張卡你拿着。”
鄭橋松認輸了,從口袋裏取出那張副卡,塞進秦青手中。
秦青立刻把卡甩掉,“我不要!”
他嘴上說着原諒,小脾氣還是會跑出來。
鄭橋松不自覺地勾起唇角,溫言細語地說道:“別生氣了,我已經在幫你挑角色了。朱晨風那邊我會讓他答應的。”
秦青愣住了。
鄭橋松以為他不信,拉着他走到辦公桌邊,摁了座機通話鍵。
“小劉,我是不是在幫秦青挑角色?就是朱晨風那部電影?”
助理似乎猜到了這邊的狀況,馬上答道:“是的鄭總。劇本我快整理好了,有幾個角色很适合秦青。我待會兒就送過來讓您挑。”
“你看,我沒騙你吧?”鄭橋松揉了揉秦青的腦袋,壓低嗓音誘哄:“別生氣了,生氣容易變醜。”
助理:“……”鄭總,幫你哄孩子,這可是另外的價錢!
秦青終于回過神來,堅定地搖頭:“鄭橋松,我不要你幫我找資源,也不要你的卡,以後我要靠我自己的能力往上爬。”
“靠你自己?”鄭橋松溫柔的表情陡然變得冷硬,“你怎麽靠自己?你去找白石嗎?別人給你東西的時候,早已經在你身上标好價碼了!你付得起那個代價嗎?”
“你看不起我?”秦青氣得臉頰漲紅,用力推了鄭橋松一把,兇巴巴地說道:“你等着,我今天就從朱晨風手裏拿到試鏡名額!我以後都不要你管了!”
“我讓利三個點才有把握把你塞進他的劇組,你能給他什麽?”鄭橋松握緊秦青的手腕。
“我什麽都不給,他也會答應。他今天來公司了吧?我現在就去找他談,你放開!”秦青無法掙脫鄭橋松的鉗制,只能低下頭在對方的手背上用力咬了一口。
鄭橋松吃痛,手指略微一松,秦青便飛快跑走了。
門被推開,又反彈回來,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鄭橋松連忙追出去,卻見秦青飛快跑向隔壁辦公室,沖坐在裏面的助理大聲問道:“朱晨風在哪兒?”
“在對面會議室跟編劇們開會。”助理下意識地答道。
秦青立刻穿過偌大的中庭,跑向對面。
抱着胖貓的白石看見飛奔的秦青,眼神陡然一厲,然後便追了上去。鄭橋松也在追,兩個男人在中庭彙合,相互睨了對方一眼,目光都很冰冷。
“發生什麽事了?”白石急促地問。
“沒什麽。”鄭橋松不想回答。
“兩個舔狗跑得挺快。”996舒舒服服地窩在白石懷裏說着風涼話。
這種小場面,它見得多了。
秦青蹬着細腿,跑得像兔子一樣快。到了會議室前,他正準備敲門,卻有人先一步把門打開了。
一名長相清隽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看見秦青愣了一愣,也沒打招呼,而是微微側身,對後面的人禮貌地說道:“朱導,您先請。”
“崔培風?你怎麽在這兒?”秦青很驚訝。
崔培風只是勾勾唇角,沒回話。在他身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緩緩走出會議室。對方發絲淩亂,卻不顯得頹唐,反倒帶着一種灑脫不羁的氣場,線條深邃的臉龐英俊無雙,卻又冷峻異常。
他穿着一套奢華的銀灰色西裝,雙手插在褲兜裏,狹長的眸子淡淡瞥過來,薄唇随之一彎。他很高,擦肩而過的時候會有濃重的陰影覆下,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氣。
看見秦青,他笑了,琥珀色的眼眸卻溢出冰冷的嘲諷之色。
秦青退後幾步,臉色有些發白,想到自己的目的,連忙又揚起下颌,擺出倨傲的姿态。
如果不把着會議室的門,門就會自動合攏。崔培風的手有些酸了。這時候,陳子興竟然從朱晨風身後冒出來,幫崔培風壓住門板。
崔培風滿意地瞥他一眼,跟上朱晨風,不緊不慢地走向電梯。兩人從頭至尾就沒搭理過秦青。
陳子興沖秦青點點頭,笑一笑,等後面的編劇全都走出來,這才急急忙忙追上去。
白石和鄭橋松已穿過中庭,跑到近前。
996驚訝地說道:“喵了個咪的,為什麽連男三的氣場都這麽強?”
“男三?”秦青眼眸微動。
“是啊。這個朱晨風後來也愛上了陳子興,瘋狂給陳子興喂餅。陳子興能拿到大滿貫影帝,最大的功臣就是他。後期朱晨風拍的每一部電影都是為了捧陳子興。”
996回憶着劇本裏的內容。人人都愛陳子興,這句總結可不是它随口說的。
秦青驚訝地看着陳子興的背影,然後堅定了神色,快速追上去。
白石和鄭橋松也只能跟上去。
很快,電梯口就站滿了人。鄭橋松、白石、朱晨風,三人竟然身高一致,身材近似,長相各有各的俊美,氣場卻都帶着幾分危險的冷冽。
如此優秀的三人彙聚在這麽一個狹窄的空間裏,帶給周圍人的壓迫感可想而知。
幾名編劇緊張不安地看了看彼此,然後不約而同地說道:“我好像有東西落在會議室裏,我回去找找。”
短短數秒,人群就散了大半。一些職員猶豫片刻,也都悄悄走了。
當電梯上到頂樓時,門口只剩下白石、鄭橋松、朱晨風、崔培風、秦青,以及陳子興。
六個人站在一臺電梯裏,按理來說空間應該很富餘。但秦青卻覺得特別逼仄。他看了看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的白石和鄭橋松,又看了看站在前方的朱晨風,只覺得自己183公分的身高太不夠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探出指尖,戳了戳朱晨風的後背。
被擠在角落的崔培風見狀,不由露出譏諷的笑容。
朱晨風回過頭,目光冰冷地看着秦青。
崔培風笑着問道:“秦青,聽說你從鄭總家裏搬出來了?”
這件事目前只有寥寥幾人知道,秦青自己是不會說的,鄭橋松和白石也不會向外人透露,那麽崔培風的消息又是從哪裏來的?
秦青看向躲在角落裏的陳子興,感覺失望透頂。
陳子興慌亂垂頭,耳朵微微泛紅。在現任雇主面前嚼前任雇主的舌根,他的舉動觸犯了行業禁忌。
鄭橋松和白石不悅地皺眉,卻沒說什麽。這裏太多外人。
朱晨風瞥了鄭橋松一眼,故意說道:“怎麽,你終于受不了他了?”
鄭橋松眉頭皺得更緊,下意識看向秦青,心裏湧出一股慌亂。素來擁有良好教養的他,此刻竟産生了說髒話的沖動。
秦青聽了這話,小脾氣非得爆炸不可。
不等鄭橋松解釋,秦青已笑眯眯地開口:“朱晨風,聽說你新電影在籌拍了?你給我一個角色呗。”
朱晨風愣住了。
崔培風看向秦青,目光很不可思議。他是找盡了門路,用盡了人脈,才得以見朱晨風一面,聊天的時候完全不敢提要角色的話。
秦青真是無知者無畏啊!他怎麽好意思?
陳子興倒是不覺得驚訝。秦青一直都這樣,想要什麽張口就跟別人索取,從不考慮被拒絕的可能性。但他這次太想當然了。朱晨風不是鄭橋松或白石,會無底線地縱容他。
他很快就會品嘗到被拒絕的滋味。想到這裏,陳子興竟抑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果不其然,朱晨風嘲諷道:“秦青,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上次我說過的話,你沒忘吧?”
“我沒忘啊。”秦青攤開雙手,聳聳肩膀,表情很無所謂:“不給角色就算了,我只是随口問問啦。”
他眯起眼睛,賤兮兮地笑了:“你不知道嗎,趙導、張導、郭導,都在籌拍新戲,鄭橋松已經幫我打點好了。他們三個的片場,我想去就去,角色随便挑。你拍的是打戲,我才不去呢!累得要死,錢還少!”
秦青揚起下巴,十分嚣張地說道:“你不是說我這種人很快就會遭到社會的毒打嗎?可是你看,我沒被毒打欸!我過得特別滋潤!”
他咧開嘴,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笑容極具挑釁。然後他從白石懷中接過一只胖乎乎的貓,甜絲絲地親了一口。
“小六,過一陣兒我帶你去橫店旅游。拍仙俠電影可好玩了。”
說完這話,他又親了胖貓一口,然後得意洋洋地瞥了朱晨風一眼。
朱晨風這才意識到,秦青戳自己後背不是為了索要角色,而是為了挑釁和炫耀。秦青這人又懶又饞,又蠢又笨,叫他拍打戲等于讓他去死。
朱晨風氣笑了,用手指點了點秦青,然後又看向鄭橋松,忽然說道:“一個月之後,你帶他來我的片場試鏡。”
鄭橋松沒有回話,只是眸色有些閃動。
白石微微一愣,很快就意識到小屁孩在幹嘛,于是連忙壓下笑意。
秦青臉頰瞬間漲紅,一步上前,擠開鄭橋松,沖朱晨風氣呼呼地喊:“我才不去試鏡!”
“試鏡成功的話,片酬五千萬。”朱晨風淡淡開口。
秦青氣憤的小臉微微一僵,然後又回過神來:“你怎麽可能讓我試鏡成功,你就是為了整我!”
“你如果比別人演得好,我當然會用你。試鏡通過,片酬加到六千萬。這個機會我給你了,來不來你自己看着辦吧。你如果認慫,不敢來,我也不會笑話你,畢竟圈內人人都知道,你秦青是爛泥扶不上牆。”
說完這句激将的話,電梯門便打開了,朱晨風大步走出去,戴上墨鏡,遮住滿臉厭煩。
秦青這小屁孩真他媽欠揍。沒體會過社會的毒打是嗎?好,老子這就滿足他!
朱晨風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出了門廳便坐上一輛黑色豪車,揚長而去。
秦青走出電梯,興奮地抱緊996。
崔培風愣了好一會兒才渾渾噩噩地從電梯裏走出來。他迫切想要得到的資源,就這麽落在秦青頭上了?秦青這小子還不想要,是被強塞的?
艹!世界怎麽能如此不公平!
然而陳子興卻知道,秦青的目的達到了。他說他會從朱晨風那裏得到試鏡名額,不靠鄭橋松,不靠白石,只靠他自己。然後他就真的做到了。
怎麽會這樣?陳子興揪着一顆心,只覺得萬般難受。隐隐約約,他有種感覺,秦青得到的越多,自己就會失去越多。
秦青目送朱晨風的車子遠去,然後向右扭腰,用屁股撞了鄭橋松一下,又向左扭腰,用屁股撞了白石一下,繼而一邊律動熱舞,一邊舉起懷裏的胖貓,興高采烈地朝前走去。
走到門口,他轉過身來,沖鄭橋松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鄭橋松緩緩勾起唇角,寵溺地笑了。
白石取出一支煙叼進嘴裏,用強烈的煙草味壓下口腔裏的熱燥。這只漂亮的小獵物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