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寵 - 第109章
裴徊光敲敲沈茴的左腿, 沈茴略微将左腿膝蓋擡起一點,讓褲腿越過抵着床榻的膝蓋, 再将右腿的膝蓋擡起一點,讓褲腿也越過了膝蓋。
為了分散姥姥的注意力,沈茴一邊小幅度做着這些動作的時候,一邊找話說:“姥姥,你過來的時候看見拾星了嗎?”
“看見了。那丫頭剛醒,連臉都沒洗呢。”
“這樣呀……”沈茴嗚哼兩聲開始撒嬌,“姥姥我渴啦, 給我倒杯水喝好不好呀……”
“好好好。”老太太寵溺地望了沈茴一眼, 轉身走到桌旁, 晃了晃水壺裏的水。她又是對沈茴說,又是自言自語:“這水放了一夜太涼了吧?”
“對對!”沈茴趕忙說, “姥姥,那水太涼了。我想喝溫水。不不, 我要喝蜂蜜水!”
“好好好。”老太太往外走,推開房門去吩咐候在外面的周嬷嬷。
沈茴趕忙将穿了一半的褲子提起來, 與此同時将探出床幔的腦袋收回去, 惡狠狠地瞪着裴徊光, 一字一頓無聲擺口型:“以後休想再偷偷脫我衣服!”
她扯着嘴角,呲呲牙,兇他。
瞧着她奶兇奶兇的樣子,裴徊光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沖動——直接将人摁在身下,用力咬咬她的嘴和牙。
聽着姥姥已經跟周嬷嬷交代好了, 沈茴暫時不跟裴徊光計較,再瞪他一眼,她趕忙從床榻裏出來, 坐在床邊。也不能将床幔拉開,而是将床幔往後面推了推,她背在身後的小手還扯了扯兩扇的床幔相交處,免得床幔露出一丁點的縫隙來。
她幾乎坐在堆在床榻上的床幔下端。
沈茴一邊将身側的床幔也往後推了推給姥姥騰地方,一邊說:“姥姥過來坐。”
蕭家老太太笑盈盈走過來。
沈茴的臉上的神色卻一僵。她将身側的床幔往後推了推,竟露出裴徊光放在枕側的衣服一角。
沈茴迅速轉頭望向門口的方向,驚呼了一聲:“蜘蛛!姥姥有蜘蛛!”
“哪兒呢?哪兒呢?”老太太急忙順着沈茴的目光轉身,又疾步往前走了兩步,眯起眼睛來找蜘蛛。
襯這功夫,沈茴趕忙拿起裴徊光的衣服,又使勁兒扔在裴徊光低笑的臉上。
“是我看錯了……喏,只是從窗戶照進來的光映出的窗棂影子而已诶。”
蕭家老太太松了口氣,一邊笑着在沈茴身邊坐下,一邊說:“不是蜘蛛就好。我的蔻蔻最讨厭那些小蟲子了。”
老太太回頭,望了一眼沒有打開的床幔,似乎想将床幔扯開。
沈茴趕忙歪着頭靠在姥姥的肩上,又抓了姥姥的雙手握在手中,軟着聲音撒嬌:“半年沒見了,姥姥想不想念蔻蔻呀。”
“半年?你是去年九月離開蕭家的。現在都四月中旬了。七個半月了!”老太太又嘆了口氣,“這段時間姥姥心裏總是挂念着你這孩子……”
“蔻蔻也想姥姥。”沈茴捧着姥姥的手,聲音軟乎乎的,“姥姥不用擔心我,我好好的呢。瞧瞧看,是不是氣色好好?”
沈茴仰起小臉蛋,給姥姥看自己的臉。
老太太臉上的愁容淡去,慢慢笑起來。這幾個月,她總擔心沈茴受苦。擔心她和沈家上頭幾個孩子一樣短命,何況她本來就從小體弱,多少次差點夭折。就算留下性命,入了深宮那樣的地方,偏又是這樣的一位今上,老太太怎麽能不擔心她的蔻蔻呢?
不過現在看見了沈茴,至少她的小嬌嬌瞧上去氣色不錯,也沒有消瘦郁郁。嘴巴可以撒謊,神色也可以僞裝。可沈茴因為病弱,若是過得不好,定然不會有這樣紅潤的臉色。
老太太稍微放了放心。
老太太是個豁達樂觀的性子,擔憂散去後,她開始籌謀以後了。她說:“俞湛那孩子可還在你身邊照顧着?”
“在的。他入了太醫院。”沈茴顧慮裴徊光在這裏,有點不太想提起俞湛。
幸好老太太也沒再提俞湛,而是說:“你要照顧好自己。萬事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如今皇帝染了髒病,後宮的女人最危險。你得注意些。”
知老太太擔心什麽,沈茴趕忙保住:“姥姥放心,我不會染上那病的。皇帝不喜歡我,并不會召我。”
實話自是不方便說的,沈茴只這樣胡亂搪塞。
“如此最好不過。”老太太又笑起來,“左右就你我兩個,姥姥也不防說些不敬的話。皇上得了這病,必不能長壽。如今又是亂世,不管是皇家、還是世家、鄉野,想要造反的人那可太多了。蔻蔻,你得給自己想想後路呦。”
沈茴好奇姥姥是怎麽想的,她仰起頭,眨着眼睛望着姥姥。
“若你能保你二姐姐的孩子登上皇位,日後你就是太後。可這條路一點都不好走。那孩子年幼,你也還是個孩子的年紀。滿朝文武都會變成吃人的惡獸!除非……除非皇帝能拖上幾年再歸天,齊煜那孩子再長大點,家裏也好多些時間養精蓄銳培養些人力,日後在朝堂中幫扶。”
沈茴認真地聽着,知道姥姥說的都對。她也這樣想的。
這條路很不好走,祖孫兩個沉默了一會兒,老太太摸了摸沈茴的手,笑着說:“要是成了,咱們蔻蔻以後就是威風的太後,可就享福喽!”
沈茴也跟着笑了笑。她倒是從未想過要用什麽太後的身份享福。
老太太看向沈茴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憐惜。在沈茴很小的時候,老太太就開始給沈茴提前挑選夫家,誰曾想……
老太太又樂觀起來。她拍着沈茴的手,笑着說:“到時候,咱們蔻蔻多養幾個面首。唇紅齒白長得漂亮的,還要性子好會哄咱們蔻蔻高興的!倒是比嫁人好多了!”
沈茴心裏一驚。她可記得裴徊光還在床榻上呢!
她趕忙說:“我不會的!姥姥,別說這個啦……”
老太太全當她的小嬌嬌年紀小不好意思了,果真不再說什麽面首,而是說:“這另一條路,就是不理宮中亂七八糟的事兒。甭管是別的皇子還是旁人造反成功,咱們蔻蔻都不能好好享福。不如早早籌謀,離開皇宮那地方!找俞湛!不不……他未必有那藥,去找他外祖父你趙伯伯,他手裏一定有那種能假死的藥!”
假死藥?
沈茴聽得一愣一愣的,在心裏佩服姥姥可真能想呀!
老太太還在絮絮說着:“等你偷偷出了宮,換個身份重新開始。到時候姥姥給你挑個好夫君!知道這回為什麽讓你四表哥和你六表哥過來嗎?老大老二成親了,老三長得太醜,老七又太笨!本來是看好老五牧郎那孩子的……不過你可以也看看你四表哥和六表哥,都可以參謀參謀,多個選擇多條路!”
裴徊光聽了半天老太太的絮叨,不僅沒有不耐煩,還聽得挺有趣味的。聽到這裏,他舔了舔嘴角,隔着床幔,捏起沈茴屁故上的阮肉,捏了一把。
沈茴身子不由一顫。
老太太感覺到了,她趕忙問:“怎麽啦?是不是冷啦?”
“有一點……”沈茴尴尬地笑了笑,“主要是餓了。姥姥,我們去用早膳吧!蔻蔻想喝熱乎乎的南瓜香米粥!正好用早膳的時候喝蜂蜜水!”
“好!”老太太眉眼帶笑,裝滿慈愛。
“那姥姥先出去,我換衣裳。”
老太太笑了笑,知道小姑娘大了,雖然有點酸酸的,還是摸了摸沈茴的頭,說:“好,姥姥在前面等你。”
“嗯!”沈茴彎着眼睛使勁點頭。
看着姥姥走出去,将房門關上。
沈茴趕忙擡腿進床幔,免得裴徊光因姥姥的話不高興。她先發制人,氣呼呼地瞪裴徊光,還用手指着他,壓低聲音:“過分!”
“啧啧。”慢悠悠語氣慢悠悠的,“娘娘是打算以後當了太後作威作福養一堆乖巧的面首,還是假死離宮隐姓埋名嫁個好夫君?對了,四表哥、五表哥和六表哥,娘娘最中意哪一個?”
沈茴知道若順着裴徊光的話說下去,他定然越想越多。偏時間緊迫,姥姥還在前面等着。她想了想,雙手用力在他的胸前一推,将他推倒在柔軟的床褥上,然後誇坐在他腰上。
沈茴慢慢俯下身來,她擡起一手壓在裴徊光的脖子上,拇指指腹輕輕壓在他的喉結。她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一雙睜圓的明眸使勁蹬着他。
她壓低聲音訓斥:“你掐我!昨兒個剛摔的地方還疼呢!你又在那裏掐一把!混賬東西!”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裴徊光饒有趣味地品着她氣呼呼的小臉蛋。
沈茴臉上氣呼呼的表情一點點松垮下來。睜圓的眼眸漸漸變柔和,乃至半垂了眼睫耷拉着眼角,軟軟的唇抿了一下,繼而輕嘟。所有的氣勢仿佛一下子散去。她身子也軟下來,慢慢趴在裴徊光的胸膛。
她将臉埋在裴徊光的頸側,哼哼兩聲,一邊用軟軟的雪腮輕慢地蹭了兩下裴徊光的頸側,一邊用軟乎乎的聲音撒嬌:“還不給我揉揉……”
偏偏她搭在裴徊光喉結上的拇指輕輕撥動了一下。
裴徊光望着床榻頂端粉色的幔帳,眸色深深。在這一瞬間,他好像不是裴徊光了。
他放在身側的手,修長的指慢慢蜷起,逐漸握成了拳,力道在逐漸加重,然後再一點點松開。他擡手,将手掌貼在沈茴的後腦,輕輕壓了壓,讓她靠得更近些。
“呵,”裴徊光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聲音也比往常低一些,他說:“娘娘相信前世今生嗎?”
沈茴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她搖頭,随着她的動作,柔軟的臉側輕輕蹭着裴徊光的頸側。她不答話,反而是抓了裴徊光的手,送他去給她揉一揉。
真的很疼。
雖然看不見,可沈茴覺得昨天晚上跌的那一跤不輕,說不定青淤了好大一塊。
裴徊光慢悠悠給她揉摔疼的地方,他随意地笑了笑,說:“若有上輩子,娘娘一定是只道行頗深的狐貍精。”
沈茴一怔,趕忙坐起來,擰眉嗔他一眼,輕了哼一聲:“果真從掌印嘴裏就吐不出好話來!不與你說了,我要去陪姥姥了。”
沈茴下了床,踩着鞋子去衣櫥裏找衣服。家裏人用心,即使沒想過她會回來住,衣櫥裏也備着她的衣服。
不是好話嗎?裴徊光坐起身,凝望着沈茴換衣的身影。
總有本事在咱家心裏撓癢癢,還不算溢美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