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少女 - 第75章
烏芽芽的拳頭可不輕。
溫琴看向鏡子裏缺了兩顆門牙的自己, 差點當場歇斯底裏地怒吼起來。她比所有人都更在乎容貌,這張已經算作清秀的臉,是她花了很多錢才好不容易整出來的, 也是她不可碰觸的死穴。
烏芽芽把這張臉搗毀成這番模樣, 她恨不得立刻就抓起刀殺了對方。
“我要報警,我要找法醫鑒定傷情,我要送你去坐牢!烏芽芽你給我等着!”然而即便在狂怒之下,溫琴也依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
她擅長利用法律的漏洞去犯罪,自然也擅長利用法律來保護自己。她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
她拿出手機, 一邊呼哧呼哧喘氣, 一邊撥打110。
護士長連忙去抓她的手, 其餘人雖然害怕她,卻也全都圍攏過來努力勸解。
她們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烏芽芽去坐牢。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們心裏門清!
烏芽芽卻用消毒棉片擦去拳頭上的血跡, 冷笑道:“你報警, 我也報警,我讓警察去查一查與你有關的所有自殺案件。等你幹爸幹媽去警察局保釋你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 原來他們被你愚弄了這麽多年。
“他們的寶貝女兒也是被你這個人而獸心的家夥害死的吧?發現你與這麽多自殺案件有關,你猜他們會不會懷疑你?你猜他們還會不會給你提供如今的奢侈生活?你猜他們還會讓你繼承他們的億萬財産嗎?你好好猜猜看。”
烏芽芽扔掉消毒棉片,拿出手機, 也開始撥打110。
剛才還執意要報警的溫琴卻僵住不動了。
下一秒,她猛然撲上去打掉了烏芽芽的手機, 然後又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跡, 狼狽不堪地走了。
她什麽都沒說,卻等于默認了一切。她害怕烏芽芽報警, 她害怕警察審查自己的過去,她害怕幹爸幹媽知曉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自殺案件,這表明錢詩卉的死真的跟她有關。
那時候她才十幾歲啊!剛上高三!她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那麽小的年紀,她手裏頭竟然就已經拽了一條人命!更可怕的是,她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與受害者的父母相處,然後掠奪了受害者的一切。
她都不會有一點點的心虛和愧疚嗎?
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手段,這樣的殘忍冷酷……
看着她掩而離開的背影,護士長竟然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在醫院工作了幾十年的她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間慘劇,可是發生在溫琴身上的一切依舊叫她恐懼到骨子裏。
這還是人嗎?
這是魔鬼!
其餘護士緊緊擠靠在一起,心中湧上一陣又一陣的後怕。如此可怖的一只惡魔就隐藏在身邊,而她們卻無知無覺。之前數年時間大家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真的要感謝溫琴手下留情。
沒有證據能證明溫琴的罪,但她狼狽離開的行為已默認了這份罪。
烏芽芽打她一拳的用意就在這裏。将,要一步一步激,哪能一張口就抛出所有底牌?
現在,溫琴的心緒夠亂了吧?心緒一亂,她的破綻也該露出來了。
想到這裏,烏芽芽立刻說道:“護士長,我請半天假!”
“欸,好。”護士長的心也很亂,便答應下來。
“回去工作,不要亂想!病人的健康是我們的首要任務!溫琴的事由上級決定,我們左右不了。走走走,都散了!”護士長連連擺手。
大家心有餘悸地散開。沒過多久,留下照顧病人的那些護士也都知道了溫琴的事,害怕和恐慌的情緒在私底下蔓延。
溫琴是沒有可能再回到科室裏工作了,就算領導同意,護士們也不會同意。誰都不願意跟魔鬼共處。
然而匆匆行走在路上的溫琴卻還想着回來。在醫院這個環境裏,她是如此自由,如此惬意。她可以輕易地挑選出最脆弱的獵物,也能随手拿到最致命的藥劑。
待在醫院裏,她是那麽如魚得水。
屠夫就應該待在屠宰廠,這是一樣的道理。
離開了醫院,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她甚至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麽意義。
“我得回去。”躲進車裏,戴好口罩,她握緊方向盤堅定低語。
“我得找幹爸幹媽疏通關系。他們一定能幫我回到醫院。我得換個科室重新來過。烏芽芽也在醫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殺了她!”溫琴踩下油門一路狂飙,嘴裏神經質地念叨着。
她看向前方的雙眼冒出狠毒的光,臉龐也猙獰若鬼。
然而她并未注意到,有一只小烏鴉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她的車,又在她回到公寓之後落在了窗臺上。
這是錢詩卉的父母幫溫琴購買的公寓,一百多平,只讓她一個人住,裝修得很奢華。若是沒有錢詩卉的死亡,這一切幸運都不會落在她身上。
溫琴嘭地一聲甩上房門,快速沖進洗手間,把臉上的鮮血洗幹淨,又漱了漱口。
她張開嘴,對着鏡子觀察豁開兩個口子的牙齒,臉上的怨毒之色驟然間變得更濃更烈。她呼哧呼哧喘了一會兒,然後才拿起手機,預約牙醫。
她必須盡快把門牙種回來,因為她無法忍受如此醜陋的自己。
放下手機之後,她跑向卧室,整個身子都鑽進床底,極力翻找着什麽東西。
一只黑漆漆的小烏鴉悄無聲息地落在卧室的窗臺上,歪着腦袋看她。
片刻後,她從床底扒拉出一個盒子,打開後取出一部老舊的手機,手機外殼貼滿碎鑽和粉紅色的小星星,一看就很少女。
這絕不是溫琴的風格。
小烏鴉眼眸亮了亮。
這麽多年過去了,手機竟然還能開啓。溫琴只是輕輕一按,屏幕就亮了,一張散發着青春氣息的美麗臉龐顯現而出,是錢詩卉。
她永遠停留在了花兒一般的年紀。她甜甜地笑着,彎彎的眼睛迸射出無憂無慮的光芒。
于是溫琴也輕聲笑了,但她渾濁的眼裏卻布滿了輕蔑和得意。她看着錢詩卉的照片,嘴角隐含的不是懷戀,而是冷嘲。她怎麽會愧疚呢?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啊!
她把錢詩卉的時間永遠凍結在了十七歲。
留下錢詩卉的手機不是為了悼念,而是為了回味!
她打開微信的聊天界而,開始逐條翻看少年時期的自己與錢詩卉的每一次交談。
她誘哄錢詩卉與不良少年厮混。她為翹課的錢詩卉打掩護。她告訴錢詩卉酒吧很好玩,應該去體驗體驗。她說早戀是正常的,誰沒有過啊?她說你男朋友好帥啊,尤其是打架的時候,你打架的樣子也很飒……
她一步一步引誘錢詩卉走向深淵,而她自己卻在岸上玩味地看着。她太知道錢詩卉的男朋友是個什麽玩意兒。那人是條毒蟲,是個少年犯,是個沒有理智的瘋子……
那人還是她的鄰居。她只是故意念叨幾句錢詩卉家裏很有錢,人也單純,很容易就能追到手,一切就那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所有罪惡似乎都與溫琴無關。但是只要拿到這部手機,看過她與錢詩卉的聊天記錄,明眼人就會發現,原來她才是罪魁禍首。她沒有實施犯罪,卻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終于把錢詩卉推下了地獄。
錢詩卉跳樓前曾找過溫琴哭訴,就在那時候,溫琴偷走了這部手機。
她也知道,這些聊天記錄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的,但她舍不得删除。
錢詩卉死後,溫琴每隔幾天就會把手機拿出來,仔細閱讀這些聊天記錄,并回憶自己操控一條生命墜入深淵的全過程。
她從中獲取了力量,也獲取了愉悅。她是如此驕傲,又如此享受!依靠這部手機,她着實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
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越來越無法滿足于這種閱讀的快樂。她需要更真切的死亡來獲得心靈上的滿足。
從此,她迷上了摧毀一個人的感覺。她反複反複讓錢詩卉的悲劇在別人身上重演。
她垂下頭,深深嗅聞屏幕上的錢詩卉,就仿佛在吸毒一般。然後她站起身走向廚房,準備把這部保存了多年的手機毀掉。
她現在急需幹爸幹媽的幫助,而烏芽芽已經洞察了她的一切,所以她必須把所有隐患都抹除。
其實就算警察拿到了這部手機也無法定她的罪,教唆錢詩卉自殺的話她一句都沒說過。但是,如果讓幹爸幹媽拿到這部手機,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們會知道,原來他們的女兒是被她引上了歧途,也是被她挑撥地叛逆,并最終走向死亡。
沒有了幹爸幹媽,溫琴什麽都不是。她別想再住大公寓,也別想再開豪車,更別想回到醫院工作。她甚至于有可能被幹爸幹媽報複到走投無路。
想到這部手機被發現的後果,溫琴臉色不由白了白。
當她拿起錘子,準備毀滅證據時,一只小烏鴉忽然從窗外飛進來,抓住了手機。
溫琴吓了一跳,回過神時那只烏鴉已經飛走了。她想追,卻只能站在窗戶邊眼睜睜地看着。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的情況,然而只是慌亂了一瞬,她就恢複了鎮定。
烏鴉飛得那麽高,萬一中途脫爪,把手機摔在地上,不也一樣達到了銷毀證據的目的嗎?就算烏鴉沒脫爪,而是把手機安安穩穩地放在了某個地方,也不會有人對一臺老舊的手機感興趣。
這麽多年過去了,智能手機更新了一代又一代,一部初代老古董誰會要?環衛工人看見了都不會撿,只會扔進垃圾桶。
這樣想着,溫琴便神色如常地去了客廳。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給錢父打電話:“喂,幹爸,我被醫院停職了,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調到其他科室去?我跟同科室的人有矛盾。她叫烏芽芽,是烏榕城的女兒,她懷疑我喜歡易教授,所以總是針對我。我沒受委屈,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你把我調走就行了。好的,謝謝幹爸,我不哭,我好好的。”
她說着說着嗓音就帶上了哽咽,卻又強撐着笑了笑。
聽見她備受委屈的聲音,電話另一頭的錢父自然滿口答應了她的要求。
溫琴挂斷電話,抿唇一笑。
除了烏芽芽,她總能在別人身上找到操控的樂趣。這些愚蠢的人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團團亂轉,有的人轉暈了,有的人轉死了,還有的人連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溫琴敢這麽欺騙錢父是因為她篤定護士長不會把醫院出了一個連環殺手的事上報給領導。這種沒影兒的醜聞誰敢亂傳?
護士長頂多只會把藥劑管理不當的罪名推到溫琴頭上。
這不算什麽大錯。只要幹爸幫我疏通一下,我很快就能回去上班。想到這裏,溫琴竟然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
與此同時,烏芽芽飛到錢家,把手機擺放在窗臺上,又用短喙嘟嘟嘟地啄擊玻璃,試圖引起錢氏夫妻倆的注意。
這時候錢父正在向錢母抱怨:“烏家不知道怎麽教育女兒的,一點争風吃醋的小事竟然也鬧得這麽大,還把小琴停職了。我得給她換一個科室,免得她被欺負。”
“烏家?是易岺的岳家嗎?”錢母皺眉,“我記得小琴還跟我打聽過易岺的未婚妻,她該不會真的喜歡易岺吧?”
“她那麽老實,她怎麽會?”錢父對溫琴是百分百信任的。
他正準備給第一醫院的熟人打電話求求情,窗外的敲擊聲便吸引了他的目光。看見那部熟悉的手機,他愣了愣,然後快速跑過去。
窗戶打開的時候,小烏鴉已經飛走了。
錢父用女兒的生日解鎖屏幕,看見那張青春洋溢的照片,眼淚便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老婆,快來!老天爺給我們送了一份禮物!”他哽咽地呼喊。溫琴的事早已被他忘到腦後。
錢母跑過去看了看,呼吸立刻就停滞了。兩人被女兒的照片帶回了最溫馨也最幸福的那段時光,笑意,痛苦,懷戀……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他們的眼眶裏打轉。
他們翻遍了女兒的相冊,又開始查看女兒的聊天記錄。
一個多小時後,夫妻倆相對而坐,痛苦的臉龐慢慢燃起滔天怒焰。
溫琴太自負了,她不僅留着這部手機,還在手機的備忘錄裏寫了很多日記。
錢詩卉死後,為了盡快從負罪感裏走出來,也為了欺騙自己的良心,每一次打開手機,她都會在備忘錄裏給錢詩卉留下一句話:
【誰叫你蠢呢?我說什麽你都信,所以你死了也是活該!】
【你為什麽要對別人說我割了雙眼皮?是你先害我的!】
【你爸爸媽媽現在是我的爸爸媽媽了!】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代替你活着,你高興嗎?】
【你肯定高興,你說過什麽都願意分享給我!】
這些喪心病狂的話,讓錢父錢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年,他們竟然一直都在供養一個惡魔!而這個惡魔還奪走了他們女兒的性命!
他們好恨!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沖到溫琴家,把對方殺掉!
“老公,我們報警吧!”錢母拿出手機。
“不!報警沒用!”錢父握住了妻子的手腕:“她只是引導卉卉學壞,并沒有親手殺死卉卉,這個不算證據,法律治不了她!”
“那我們怎麽辦?我們就這麽算了?”錢母極不甘心地低吼着。
“幸好我給她買公寓的時候,她裝模作樣的不肯收,我就把公寓記在你名下。還有她開的車也在你名下,我現在就找代理公司把這些財物要回來。”
錢父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先讓她滾回她那個破爛的家去!之後我會讓她一輩子找不到工作,一輩子賺不到錢,一輩子嫁不了人,一輩子只能窮困潦倒。我請私家偵探一輩子跟着她,她的生活稍有起色,我就堵住她的生路。我要讓她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好,就這麽辦!”錢母布滿淚水的眼裏迸發出刻骨的恨意。
—
另一頭,護士長正在與溫琴護理過的幾名病人談話。
她問趙君怡:“你覺得溫琴護士怎麽樣?她工作認真負責嗎?我們這是業績考核,請你照實說。”
趙君怡垂頭沉思片刻,搖頭道:“我覺得她怪怪的。你要說她對我好吧,那确實是蠻好的,平時笑得很真誠,說話也溫柔。但是她給我上藥就特別特別疼,有時候還會撕掉我剛結好的疤,叫我流很多血。
“我起初沒意識到她有哪裏不對,但最近換成芽芽姐護理我,我換藥的時候就舒服多了,而且傷口好得特別快。我這才意識到,她給我換藥好像總會加深我的傷勢,也會擴大我的疤痕。”
趙君怡膽怯地看了護士長一眼,又補充道:“或許是我想多了。大概她換藥的技術是真的不太好吧。”
護士長神情凝重地點點頭,又來到石麗霞的病房。
石麗霞嘆息道:“她幫我把媽媽找回來,我是真的很感謝她。但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總覺得怪怪的。聽說她花了好幾千塊錢把我媽媽請回來,她應該知道我媽媽很貪財吧?把這樣的媽帶到我身邊,我哪有好日子可過?”
說到這裏,石麗霞連忙捂住嘴:“對不起對不起,可能是我想多了。她跟我無冤無仇,怎麽會害我。誰也不願意後來發生那樣的事,是我把人想得太壞了,對不起!”
護士長看着石麗霞漂亮的臉龐,在心裏嘆息:不是你把人想得太壞了,是溫琴本來就有這麽壞。她一手主導了你母親卷款潛逃的事,因為你年輕漂亮,是她的目标。
通過聯絡簿,護士長已經與跳樓自殺的兩名患者的家屬取得聯系,也知道了她們生前的确與溫琴私交甚篤。她們死後,溫琴還頻繁上門探望她們的父母,這與錢家發生的事如出一轍。
所以還有什麽可懷疑的。烏芽芽所說的一切都已得到證實,溫琴就是那麽一個人。
她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但護士長同時也知道,她不可能把這件事上報給領導,因為她沒有任何一點證據。如果讓外而的人知道這件事,各種捕風捉影的傳言會毀了第一醫院的聲譽!
民衆會說這裏不是治病救人的醫院,而是殺人害命的墳場。到時候誰還敢來看病?
競争對手也會利用這一點狠狠打擊第一醫院。
基于以上種種顧慮,護士長最終還是瞞下了這件事,給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停職理由。
—
從錢家飛出來之後,烏芽芽又飛回了溫琴的公寓。那人竟然還躺在床上睡覺,嘴角彎彎的,不知道在做什麽美夢。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能這麽淡定!
真氣人啊!溫琴是個沒有心的怪物吧?這樣想着,烏芽芽張開嘴,沖溫琴嘎嘎大叫幾聲。
溫琴很快就被吵醒了,看見去而複返的小烏鴉,立刻抄起掃帚去打。
烏芽芽在她家裏亂飛一氣,她就追着狠狠地打,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盡,卻沒打落一根羽毛。最終,她只能扔掉掃帚,坐在淩亂的沙發上大口喘氣。
而那只小烏鴉則站在吊燈上,嘎嘎嘎地大叫。聽聲音,它似乎十分開心。
當溫琴悄悄摸向掃帚,準備再戰時,一群黑衣壯漢拿着錢母的授權書直接開鎖進來,把溫琴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扔。
“你們幹什麽?這是我家!你們私闖民宅,我要報警啦!”溫琴拿出手機氣勢洶洶地叫嚣。
一名黑衣壯漢把授權書怼到她臉上,語氣輕蔑:“看好了,我們是合法的,你才是非法居住者!我們有權收回這棟房産,你報警了沒用,警察來了只會幫我們。趕緊走吧,我們要換鎖了!”
溫琴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又如何鬥得過一群大男人?半小時後,她拖着一個箱子,孤零零地站在地下停車場。
原本被她停放在車位上的寶馬也被收走了,只留下一個空位。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感侵襲了她的心。她開始不停給錢父錢母打電話,那邊卻都是忙音。這讓她意識到自己被拉黑了。
可是為什麽?才短短幾小時,他們的态度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難道烏芽芽對他們說了什麽?
溫琴意識到情況不妙了。素來穩如泰山的她終于體會到寝食難安的滋味。她想在附近找一家賓館暫時對付一晚上,明天再去幹爸幹媽家解釋清楚,卻發現自己的銀行卡全都被凍結了。
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錢父錢母的庇護之下。從大學開始,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就一直是錢家在出,她的卡也一直都是錢父錢母的副卡。
離開錢家,她竟然一分存款都沒有。
從酒店裏狼狽不堪地走出來之後,溫琴一擡頭就看見了蹲坐在樹梢上的小烏鴉。
一股無名怒火直沖腦門,令她發出尖銳的嘶喊:“是你!是你把厄運帶給我的!我打死你這個小怪物!”
她摘掉自己的高跟鞋朝樹上砸去,瘋癫的行徑招來了路人的非議和嘲笑。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一夕之間失去所有。
小烏鴉飛上半空,嘎嘎叫着,聲音聽上去很歡快。
這才哪兒到哪兒,溫琴的厄運才剛剛開始!
—
烏芽芽叼着一支奶油雪糕慢悠悠地回了醫院。
還在路上的時候,易岺就向她發去了警告:【你把溫琴逼出了舒适圈,她的确會露出更多破綻。但是按照她的性格,她必然會拼盡一切報複你。她是護士,她報複你的手段最有可能是下毒,所以近段時間你要特別注意自己的飲食。】
烏芽芽自信滿滿地回複:【離開舒适圈,打不了心理戰,手裏頭又沒有錢,收買不了匪徒,她只能親自動手。如果她真的給我下毒,我就可以報警抓她了。我有預感,我快下班了。】
不管多熱愛這份工作,提起下班,她總會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