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少女 - 第71章
烏芽芽的預感沒有錯, 大約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呼吸困難,然後心髒開始撕裂般的疼痛, 這是石麗霞發病的征兆。
盧佳正在別的病房照顧病人, 烏芽芽來不及叫上她,只能飛奔着來到16床。
石麗霞雙眼緊閉地躺在床上,表情恬淡,面容安詳,似乎睡得很香甜。然而連接着她心髒的監控器卻跳躍出異常紊亂的波紋。
與她同感的烏芽芽差點跪倒在地上。心髒太疼太疼了,像是裝滿了玻璃渣, 又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碎……
烏芽芽疼得連吸了幾口氣才爬起來, 迅速拉上床簾, 然後爬上病床。
就在這一瞬間,石麗霞的心髒竟然在最猛烈的一波劇痛裏停止了跳動。剛才還反複躍出波紋的監控儀這會兒已發出尖銳的嗡鳴。
石麗霞無疑是最難救治的那一類病人,很多心髒複蘇術對她來說都是無用的。除顫器無用, 強心劑無用, 按壓法無用,打開胸腔直接刺激心髒更無用。
那麽厚的一層脂肪,哪怕是最專業的醫生來了, 也得花一個多小時才能切到心髒部位。
到時候,石麗霞都已經在輪回的路上了。
所以說,像她這樣的病人, 一旦發生心髒驟停,那簡直是必死無疑。
烏芽芽抹掉額頭的冷汗, 喃喃自語:“我能救, 我能救!我是無所不能的小妖怪!”這是在鼓勵自己,也是在鼓勵石麗霞。
她把左手覆在石麗霞的胸膛上, 用妖力吸住她的皮肉,并用力往上拉。于是頃刻間,壓在石麗霞心髒上的數百斤肉便都失去了重量。
沒有了壓迫感,心髒便獲得了跳動的空間。
烏芽芽慢慢伸出右手,不需要用手術刀切開創口,就那麽把五指沒入了石麗霞的胸膛。
沒有妖力,誰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握住你的心髒了。我會讓它重新跳動起來。很快就沒事了,很快。”她習慣性地對着病人喃喃自語,握住石麗霞心髒的右手開始以每分鐘六十到八十下的頻率按壓。
這叫胸內心髒按壓術,一般需要開刀才能完成。但烏芽芽的妖力促使她無需開刀也能做到。
心髒監控儀還在尖銳的嘶鳴着,吵醒了一旁的病人。這人連忙爬起來,準備掀開簾子看看情況,卻聽見簾內傳出烏芽芽焦急的聲音:“麻煩你幫我去找盧佳護士!石麗霞心髒驟停了!”
“哦哦,好!”病人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沒過幾分鐘,盧佳和護士長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兩人刷地一聲拉開床簾,卻見烏芽芽剛好放下除顫器。
進門前還在嗡鳴的監控儀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正常運轉,一條富有規律的波紋線一浪一浪地往前湧動,昭示着危機已過,生機重燃。
護士長長出了一口氣,盧佳也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明天正好有幾波電視臺的人要來采訪石麗霞,還準備給石麗霞拍攝一部紀錄片。倘若她在這個檔口死于第一醫院,那醫院的名聲就全完了!
好險!
護士長用力拍打烏芽芽的肩膀,沉聲道:“做得好!我去叫醫生!”
素來身強體壯的烏芽芽差點被拍趴下。依舊與石麗霞保持通感的她還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态。但她依舊用手掌覆着對方的胸膛,借助妖力擡升她胸前的皮肉。
沒有上百斤的贅肉壓迫,石麗霞的呼吸越來越舒暢,心跳也越來越平穩。朦胧中,她睜開眼,小聲說道:“芽芽護士,謝謝你。”
她知道是誰救了自己。
同樣值夜班的易岺來得很快。仔細檢查了各項數據後,他看向未婚妻,低聲說道:“你抓住了黃金四分鐘,幹得不錯!”
烏芽芽依戀地看着他,眼瞳裏染上一層水霧,卻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嬌嬌軟軟地往他懷裏鑽。
她現在是護士,他現在是醫生,他們都在做與生命賽跑的事。
易岺快速給石麗霞注射各種藥劑,又觀察了一段時間,确定對方再無生命危險才帶着一群醫生離開。
走過烏芽芽身邊時,他低聲問道:“累嗎?”
烏芽芽立刻搖頭:“不累,你呢?”
易岺也微不可查地搖頭:“我也不累。”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趁着無人注意,快速握了握彼此的手。這短暫的一個相觸,帶給他們的卻是微微的甜意與強大的力量。
他們知道,無論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他們都有彼此可以依靠。
—
這驚險的一夜終究是平安順利地度過了。
早上八點,易岺和烏芽芽同時下班,又裝作陌生人一樣前後腳來到地下停車場。到了這個時候,兩人才可以毫無顧忌地擁抱在一起,享受片刻的溫存。
他們回到家,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
“你累不累?”看見易岺嘴唇都白了,烏芽芽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不累。”易岺搖搖頭。
烏芽芽嗯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喝粥。她似乎相信了,但其實并沒有。她悄悄開啓了通感術,與易岺感同身受。在這一瞬間,她差點累趴在桌上,握着勺子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顫抖。
易岺連做了九個小時手術,手指已使用到極限。他整個人都在強撐。
與他感受一致的烏芽芽嘴裏喝着粥,眼皮子卻耷拉了下來。她簡直想不明白,易岺是靠着怎樣一份力量才能擺出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哪裏是不累,這是快累癱了!可是易岺卻還在微笑着與她聊天,甚至頻頻伸出筷子給她夾一點榨菜絲,囑咐她多吃幾口。
他和爸爸是一樣的。他沉穩得仿如一座高山,永遠強大,永遠可靠,永遠立在她面前,為她擋風遮雨。
烏芽芽極力埋下頭,藏起自己通紅的雙眼。她很想哭,卻又知道這樣做只會加重易岺的負擔。
她哭了,易岺該多難受啊!
于是烏芽芽擡起頭,露出嬌軟可愛的笑容,語氣綿綿地說道:“我不想吃了,我想睡!我現在就要睡,你陪我!”
易岺仔細觀察她的臉色,見她果然嘴唇發白,目露疲憊,這才撤掉了早餐。
兩人沒洗澡,就那樣擁抱在一起沉沉睡了過去。
快要陷入夢鄉時,烏芽芽又問:“你累不累?”
易岺迷迷糊糊地說道:“不累。抱着你的時候,我就一點兒也不累了。”
烏芽芽再次開啓了通感術,然後她就體會到了一股極舒适的,極安心的,也極溫暖的感覺。原來易岺抱着她的時候是真的一點兒也不累,他早已把她視作自己力量的源泉。
又過了幾秒,通感消失了,這表明易岺已徹底陷入沉睡。
烏芽芽用腦袋蹭了蹭他結實的胸膛,低聲訴說:“好愛你哦!”
這句表白聽不見也沒關系,她只是忽然想說而已。
兩人一直睡到下午兩點多,收拾收拾,洗個澡,又吃了一頓飯,就得立馬趕去醫院上晚班。醫生和護士通常不會有正常的作息時間。
把車駛入地下停車場之後,烏芽芽忽然說道:“易岺,你知道嗎,為了當好這個護士,我一個人待在幻境裏訓練了十年。那十年,我見不到你,也見不到爸爸。”
易岺愣住了。他沒想到小妖怪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竟然付出了這樣的代價。
回神之後,他立刻問道:“你辛苦嗎?”
“不辛苦。”烏芽芽搖搖頭,開心地笑了:“想你的時候就一點兒也不辛苦了。”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
她與易岺的心情一直都是一樣的。只要心裏有彼此,做什麽都不會覺得苦。
易岺點點頭,然後也低聲一笑。他捧住小妖怪的臉頰,在她額頭烙下一個滾燙的吻。
兩人抱住彼此享受這一刻的溫暖與靜谧。
下車之後,烏芽芽大步朝電梯跑去,還舉起小拳頭,中氣十足地喊道:“我會加油的!勇敢芽芽不怕困難!”
易岺從車窗裏探出頭,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聽見這句話不免笑出了聲。
好想追上去再吻一下……
—
溫琴也來交班了。她慢吞吞地往保溫杯裏倒水,狀似不經意地問:“昨天一切還好嗎?”
立刻便有一名護士用驚悚的語氣說道:“昨晚發生大事了!”
溫琴眉梢一挑,追問道:“發生什麽大事了?”
就在這時,護士長快步走進來,拊掌說道:“昨天晚上烏芽芽護士憑借着過硬的專業技術和認真負責的工作态度,及時救回了16床。之後一整晚,她都守在患者身邊,真正做到了把工作當使命,把患者當家人。為此,我向上級反應,現已把烏芽芽護士的實習期縮短為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她就是我們的夥伴了。請大家為她鼓掌。”
所有人都啪啪啪地鼓起掌。
烏芽芽就在這時走進來,無比嘚瑟地揮着雙手:“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她搞怪的行徑一下子就把大家逗笑了。就連素來不茍言笑的護士長也露出了慈愛的表情。她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了。
在嘩啦啦的掌聲中,溫琴過于沉重地放下保溫杯,另其撞擊桌面,發出嘭地一聲悶響。
所幸大家都在關注烏芽芽,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而這一瞬間的怒氣爆發,是她18歲以來的第一次。自從錢詩卉跳樓之後,她以為自己已無堅不摧,無所不能,于是在面對旁人時都帶着隐晦的優越感。
然而此刻,挫敗與失望的暗潮在她心裏翻攪,令她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她連忙又拿起保溫杯,慢慢喝了一口熱水。當掌聲結束時,她已經揚起嘴角,露出無懈可擊的表情。
溫琴不得不承認,烏芽芽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不過沒關系,這樣才好玩。
想到這裏,她起哄道:“厲害了芽芽!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實習護士!等你轉正了,你得請客啊!”
烏芽芽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那當然!你們想吃什麽吃什麽,随便點!吃完中餐吃晚餐,外帶一頓宵夜。”
她是如此開朗活潑,走到哪裏就把明媚的氣息帶到哪裏。大家熱熱鬧鬧地簇擁着她,與她開玩笑。
溫琴用着迷的目光看着這樣的烏芽芽,仿佛深深喜愛着對方。然而實際上,她卻透過想象,看見了被完全摧毀并爛成一堆肉泥的烏芽芽。
這個游戲越來越好玩了!現在笑得多開心,以後就有多難過啊!她如是暗嘆。
“你昨晚去的真及時!盧佳說幾乎石麗霞剛呼吸紊亂,你就發現情況不對了。”等大夥兒各自散開後,溫琴才走上前打探消息。
她想知道,那幾滴鎮定劑為什麽沒起效。
烏芽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得意地說道:“我早就說了嘛,我預感很靈的!我昨晚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會發生,所以特別關注那幾個重症患者。”
“預感這麽靈,你是不是小仙女啊?”溫琴嘴上開着玩笑,心裏卻頗覺怪異。世界上真有預感這種不科學的東西?
總之一計不成,她還有無數計。她輕輕碰了碰烏芽芽的肩膀,小聲問道:“你和易教授怎麽樣了?開始交往了總要約會吧?你打算約他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烏芽芽左右看看,悄悄耳語,“你給我出出主意呗。”她抛出一個鈎子。
“去蘭華大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吧。”
“啊?那裏太貴了吧!據說吃頓飯要幾千塊呢!”烏芽芽瞪圓眼睛,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溫琴小聲說道:“易教授那種層次的人,你總不好約他去吃路邊攤吧?別傻了,偶像劇都是騙人的。他那個社會階層的人只會去旋轉餐廳那種地方吃東西。
“你要是選了一個不合适的地方,他表面上順着你,心裏指不定怎麽不舒服呢。你可不能讓他小看你。再說了,十個醫生九個潔癖,你要是不怕他難受,你帶他去一般的餐廳試試。”
烏芽芽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忙道:“那我今天晚上就約他去旋轉餐廳。”
她拿出手機發邀約。
溫琴托着腮幫子靜靜地看着她,臉上帶着溫和柔善的微笑。剛約會就挑那麽個地方,易岺對烏芽芽的印象一定會更深刻。
深刻到什麽地步呢?深刻到一想起這個女人,他就會把對方與“物質”和“金錢”挂上鈎。
說得更直白一點,對他來說,烏芽芽是可以用錢攻陷的女人。
再者,溫琴引導烏芽芽這樣做,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幫對方推開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享受過那樣的奢靡,見識過那樣的浮華,烏芽芽永遠都變不回現在的烏芽芽。
她的欲望會無止境地膨脹,而溫琴會運用話術,把這種膨脹的欲望引導為致命的陷阱。
當烏芽芽越來越貪婪,并且逐漸侵犯了易岺的底線,所有隐患和悲劇都會一一爆發。
對付一個不聽話的女人,易岺手段太多了。如果這件事不幸被他的未婚妻知道,那人的手段會更多。
想到這裏,愉悅的碎光便從溫琴的眼眸裏流瀉。她一度蕩到谷底的心情,此刻又慢慢回升。
烏芽芽發完短息後就抱住溫琴,一下一下蹭她的臉頰,嬌笑着說道:“溫姐,你怎麽這麽好啊!多虧你幫我出主意,我才能這麽快和易教授在一起。等我們結婚了,我一定請你喝喜酒!”
溫琴笑眯眯地說道:“好呀,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實則私心裏,她玩味又輕蔑地暗忖:結婚?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另一頭,易岺交替着用微信詢問未婚妻:【真去旋轉餐廳?】
烏芽芽也切換了微信:【去個屁!下班的時候都累死了,回家吃不香嗎?】
易岺輕笑着回複:【那就回家吃吧。以後等我們都有空了再約會。老婆,你辛苦了。】
烏芽芽馬上回了一句:【老公你更辛苦!】
兩人極有默契地切回之前那個微信,假模假樣地訂好了約會時間。
烏芽芽把手機屏幕展示給溫琴,挑着眉梢得意地笑。
溫琴也掩嘴一笑,在心裏輕輕漫漫地罵了一句:蠢貨!
呼叫器響了,兩人立刻走出去。
石母尖利的嗓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為什麽又要交錢?我們上個星期才交過!”
石父好聲好氣地解釋:“昨晚霞霞心髒驟停送去搶救,用了一些藥。這點錢不貴的,霞霞救回來了比什麽都好。”
“這還不貴?石崇福你以為你是土豪啊?你把銀行卡給我,我去給霞霞繳費!”
聽見這話,烏芽芽急忙走過去。
溫琴腳步卻放慢了很多,眼中沁出一絲笑意。
好在石父并未把銀行卡交給妻子,“不用不用,你就在這裏陪霞霞,我去繳費。你不清楚地方,而且跑上跑下的也辛苦。”
得!他并不是懷疑妻子的用心,而是擔憂累到妻子。這個老實人……
烏芽芽差點仰天長嘆。她原本想等到石麗霞病情再穩定一點才跟她談這件事,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她媽已經把卷款潛逃的計劃提上日程了。
見溫琴被李援軍叫走,烏芽芽立刻進了石麗霞的病房。
石父讓石母留下陪女兒,對方卻轉頭就跑得不見人影。
“你媽媽呢?”烏芽芽故意問道。
“我媽媽給我繳費去了。”石麗霞沖烏芽芽露出感激的笑容。
“那正好,我有話跟你說。”烏芽芽拉上床簾,隔絕了旁人的窺探。
她一只手覆在石麗霞胸膛上,用妖力幫她擡起厚重的肉,以免壓迫心髒,然後才徐徐說道:“我覺得溫琴把你媽媽找回來,對你而言不是好事。”
石麗霞的呼吸陡然間變得順暢了,總是感覺憋悶的胸口也舒服了很多。所以她沒有生氣,只是好奇地問:“為什麽?”
“你想想你媽媽來之後,她都跟你說過什麽話。她有關心過你的身體嗎?她有在乎你的健康嗎?她談論最多的是什麽?”
這些問題令石麗霞抛開重逢的喜悅,開始真正去直面母親的歸來。握住母親并不溫暖的手時,她會覺得忐忑與違和,只是她從來不願深想罷了。
這些問題的答案,她都知道。
媽媽并未關心過她的身體,也沒有在乎她的健康,媽媽甚至連一句“你最近好點了嗎”都沒問過。她口中談論的全都是手術費,手術費,手術費……
為什麽父女倆花掉那麽多手術費,這些錢都用在什麽地方,有沒有被醫院克扣,還餘下多少……
她不在乎女兒,只在乎錢。
石麗霞紅着眼眶呆愣在床上。
烏芽芽又道:“你再想想你爸爸來看你的時候都說了什麽。與你爸爸相比,你媽媽到底愛不愛你?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在你心裏了,你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
“但有些問題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如果你媽媽真正在乎的是錢,那這次回來她是為了什麽,你也應該很清楚吧?你信不信,她可以帶着你的救命錢跑得無影無蹤。”
石麗霞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起來。她信了,所以她傷心了。但是她很快又閉上眼,露出自暴自棄的絕望表情。
烏芽芽立刻喝止:“深呼吸,別激動!你想拿你自己的命去賭你媽的母愛嗎?如果你賭輸了,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會怎樣?你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你爸爸一個人在世上,他會瘋的。
“你是他唯一的希望,說的更難聽一點,他是為了你才活得這麽苦這麽累。你不想着趕緊好起來,找個工作回報他,反而想當你媽的犧牲品,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有那麽一瞬間的确想順着母親的心意把手術費讓她帶走的石麗霞:“……”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蠢好壞!她怎麽能為了那個女人害死爸爸?
“芽芽姐,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能讓我媽把錢拿走!錢要真被她拿走了,我爸爸會去賣血,賣腎,賣命的!只要能救我,我爸什麽事都肯幹。”石麗霞終于擔憂地哭了出來。
“我好笨!我什麽都做不了!”她用胖胖的手捂住臉。
在這樣的情緒波動下,她的心髒依然被烏芽芽保護得很好。
“我教你怎麽對付你媽媽。”烏芽芽立刻附耳過去,小聲地說出自己的計劃。
石麗霞頻頻點頭,臉上慢慢綻開放心的笑容。
兩人剛把話說完,床簾就被溫琴拉開了。她眨眨眼,笑着問道:“你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悄悄話怎麽能讓別人知道。霞霞,你要幫姐姐保密啊!”烏芽芽拍拍石麗霞的腦袋,扭着小腰出去了。
石麗霞連忙埋下頭擦了擦眼睛。無論溫琴怎麽追問,怎麽套話,她一句實情都沒透露。媽媽是溫琴找回來的,按理說她應該感激對方。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總覺得不大舒服。如果媽媽真的卷錢跑了,她會死,而爸爸有可能跟着她一起跳樓。
想到那樣的場景,石麗霞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再去看溫琴的時候,她總覺得對方的笑容也不是那麽好看了。與芽芽護士燦爛又溫暖的笑容比起來,溫琴的笑容有些假,還有些冷。
察覺到石麗霞的閃躲,溫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離開病房時內心卻略有些不安。
她總覺得這些獵物似乎都有掙脫的跡象,但實際上,他們都很乖巧。是她太敏感了嗎?
真要等到感情問題變得一塌糊塗了再去對付烏芽芽嗎?那樣會不會太晚?
想到這裏,溫琴暗下了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