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少女 - 第50章
易h在警方的協助下把那五個億捐獻了出去, 自己又添了五億,湊齊十億,悉數用于慈善事業, 并且把所有用款明細都公布在網絡上。
烏芽芽的粉絲也都踴躍參與捐款, 到最後竟然募集了十幾億的資金。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還是慕辰的舉動。烏芽芽落水死亡的消息剛發布出來那會兒,他就開始一個一個地找那些營銷號的麻煩, 讓他們馬上删除相關博文, 并且慎重道歉。
後來,看見警方的公告,他就消失了。
當易h處理完金錦溪的遺産,慕辰才再次出現于網絡,并發布了一張截圖,同樣是五個億的捐款,而且所有善款的去向都緊跟着易h的安排。
易h捐給孤兒院,他也捐;易h捐給失學兒童, 他也捐;易h捐給養老院, 他也捐……
他在用這種特別的方式,繼續追随心愛的人。
發完捐款明細之後,他立刻公布了一條重磅消息。在前妻死後的第七天,他決定永遠退出娛樂圈。
【我再也沒有辦法用愛慕的眼神看向任何一個人, 所以我也不再适合當一名演員。她死了,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去了。】他用絕望的語氣如是說道。
他的粉絲又氣又急,更深深地感到懊悔。
當金錦溪死去之後他們才意識到, 再沒有誰能比她更善良,更美好!她的确是一個稱職的妻子, 也是一個好大嫂,只可惜當她還鮮活地存在時, 他們沒有意識,或者說極力否認了這一點。
正如官媒所言――她是天使在人間。她的善舉給了很多人希望和鼓勵。她之于慕辰,也是光明的所在。
【金錦溪,對不起!】
【大嫂你回來吧,這次我們再也不罵你了!】
【大嫂,我們一定好好珍惜你!】
【我們承認,只有你才有資格當我們的大嫂。】
【是我們的自私和愚蠢害了你,也害了慕辰!我們後悔了!】
然而這樣的歉疚和忏悔,已經太晚太晚。沒有人能與死亡抗争,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慕辰坐在拉緊窗簾的昏暗房間裏,四周的地毯、沙發、桌椅,全都擺滿了烏芽芽的照片。她燦爛地笑着,自由地奔跑着,濃密的發絲在空中飄揚,裙角綴着溫暖的陽光。
她永遠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時刻。
慕辰坐在地毯上,雙手緊緊捂着臉,卻擋不住痛苦的淚水從指縫裏一點一點滲透。他以為自己還有一生的時間去争取,卻沒料那人的一生竟如此短暫。
“別哭了。”方文推開房門走進來,眼裏滿是同情。
“把手機給我。”慕辰嗓音沙啞地開口。
方文拿起擺放在桌上的手機,指尖剛觸及屏幕,屏保便亮了,是烏芽芽的照片。她笑得很美,眼睛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那時候,方文只覺得這個女人真會裝,快奔三的人了,扮嫩的時候卻那麽傳神,還能叫所有人都覺得她可愛,然後瘋狂喜歡。
但現在他才明白,金錦溪根本不用裝,她本來就是一個再赤誠不過的孩子。她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對不起,當初我不該慫恿你跟她離婚。”方文蹲在慕辰身邊,嗓音裏飽含忏悔。
慕辰沒搭理他,而是直接撥通了易h的電話。
“已經七天了,你怎麽還不為溪溪辦葬禮?”他質問道。
易h冷漠的聲音從信道另一端傳來:“她沒死,辦什麽葬禮?”然後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慕辰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當自己漸漸開始接受心愛的人已經死去的事實時,易h還停留在最為痛苦的階段。他否認錦溪已經死亡的消息,讓自己沉溺在美好的幻想裏。
他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
忽然之間,慕辰竟然不那麽讨厭這位情敵了。他的愛,的确比自己更深沉,更厚重。
【我覺得你需要找一個心理醫生,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慕辰想了想,還是給對方發去一條短信。
然後他就看見易h更新了一條微博。
很多人都在網上詢問易h金錦溪的葬禮什麽時候,在哪裏舉辦,接不接受公衆的祭拜。而他就在這些留言的上方,明确地宣告:【芽芽沒死,她只是回家了。】
網友們看得一愣,然後就産生了與慕辰一樣的想法。
沒有人能處理好“死亡”這一人生不可避免的重大難題。當前所未有的痛苦降臨的時候,當事人往往會經歷五個階段――否認、憤怒、讨價還價、悲傷、接納。
有的人能磕磕絆絆地度過這五個階段,然後獲得成長;有的人卻永遠墜入了痛苦的深淵。
很明顯,此時的易h就還囚困于痛苦當中。他需要更多時間去接受現實。
于是網友們不再催促他舉辦葬禮,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做了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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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數日,通宵做完一個實驗的易h帶着滿身疲憊走出研究所。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灰暗天空,試圖找到那個越飛越近的小黑點。
但是這一次,他什麽都沒能等到。
與小妖怪的又一次重逢會在哪一天?還需要堅持多久?易h無法向任何人索取答案。他只能漫步前行,讓自己平靜的臉龐被苦澀占滿。
忽然,一對兒中年夫婦牽着一個小男孩,出現在研究所門口。三人沒有上前搭話,而是遠遠沖易h跪下,虔誠地拜了三拜。小男孩滿臉困惑,似乎是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易h微微一愣,然後便擺了擺手,讓他們離開。他知道,這一家三口是來道謝的。
三人走後,易h繼續前行,卻又一次被人攔住。
一名頭戴遮陽帽的女人飛快沖到他面前,小聲嘶喊:“易醫生,求你救救我!我還有很多存款,我全都給你!求你幫我做一場修複手術吧!”
女人擡起頭,露出戴着口罩的臉,從眼周和額角的紅腫皮膚可以窺見,她毀容了,而且很嚴重。
“你是……柳如絮?”易h不緊不慢地問道。
女人瑟縮了一下,終是帶着哭腔地承認了:“我是柳如絮,我被庸醫騙了。易醫生,你醫術那麽好,求你救救我吧。金錦溪當初給你多少手術費,我翻倍給你!”
她試圖拉扯易h的手臂,卻被他避開了。
易h勾起唇角,頗覺有趣地笑了笑,然後繞行遠走。他完全無視了跪在地上砰砰磕頭的柳如絮。
今日的結局是這人一手替自己安排,所以求助別人又有什麽用呢?
躲在一旁準備偷拍易h寥落的身影,并寫一篇煽情博文的狗仔,無意中拍下了這幅畫面。他很快就認出了柳如絮,并如獲至寶地發布了一篇文章,标題是――《善有善果惡有惡報》。
想當初柳如絮熱炒金錦溪毀容的新聞時,她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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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的烏芽芽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向榕樹爸爸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歷,每隔幾句話就要冒出一個相同的名字。
易h怎樣怎樣,易h如何如何,易h真棒真厲害……
她絲毫沒發現,自己已經被這個男人深深迷住了。
但大榕樹并未點醒她,也沒有過多詢問。因為他無法确定,女兒對這個男人的感情究竟是對收藏品的執着,還是對愛人的眷戀。
倘若他反應過度,原本只是貪圖一時新鮮的女兒,說不定會因為好奇心或逆反心理地推動,從此走上一條注定坎坷的情路。
女兒是一個小妖怪,如果不出意外,她将在他的庇護下獲得千年萬年的漫長生命。而易h只是一個凡人,他将在短短數十年之後化為塵埃。
當他死去,女兒該如何走出這份悲傷?從小到大,她從未受到過傷害,如果她哭起來,自己又該怎樣安慰?
大榕樹目前還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難題,所以他選擇了順其自然。
“爸爸,我什麽時候做下一個任務呀?”講完這一年多的經歷,烏芽芽在樹枝上興奮地跳來跳去。
以前很讨厭做任務的她,現在卻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想要知道,當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易h還能不能一眼認出來。
他說他可以,應該不是吹牛的吧?如果他認不出來……
想到這裏,烏芽芽不蹦q了,也不叽叽喳喳了,身上的羽毛全數炸起,像個小手雷。
“怎麽忽然生氣了?”大榕樹關切地問道。
“沒啦沒啦,我哪有生氣。”烏芽芽連忙轉移話題:“爸爸,我是不是越來越能幹了?五個億g!我賺了整整五個億g!”
她伸出翅膀比劃了一下,小胸脯也随之高挺。
“芽芽很能幹!”大榕樹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我們芽芽是這一屆最厲害的小妖怪!”
當然,他不會讓女兒知道,這一屆的小妖怪就只有她一個。
“嘎嘎嘎,我超級厲害的!”烏芽芽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從樹梢上掉下去。
就在這時,樹下忽然出現一個圓形法陣,陣中冒出紅光,并隐隐散發出一股吸力。
一道略帶顫抖的嗓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每一個字都裹挾着切齒的仇恨:“黑暗之神,您的信徒願以靈魂為享祭,召喚您的降臨。黑暗之神,您的信徒願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求您為我複仇!”
烏芽芽看呆了,這種狀況她從未遇見過。
以往,需要他們幫助的信徒大多會順應靈魂的牽引自己找過來,而不是召喚出一個法陣,送出傳音。
“這是我千年以前教給信徒的一個召喚陣。我以為陣法已經失傳,卻沒想到還有人在用。如果鮮血裏未曾浸透冤屈,這個法陣是無法激活的。芽芽,你代替我過去看一看,如果這位信徒平生不曾犯下罪孽,你就答應她的許願。”
大榕樹吩咐道。
“可是爸爸,我法力不夠,不能提取信徒的記憶呀!”烏芽芽慌神了,這是她頭一回單獨接任務。
大榕樹揮了揮樹枝,一團璀璨的金光便沒入烏芽芽體內。獲得神力後,她連忙撲入法陣,緊接着便陷入了劇烈的眩暈之中。
清醒過來以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一個肮髒又破舊的小平房內,滿是塵埃的地上灑滿鮮血,而這些鮮血則彙聚成了一個閃着紅光的法陣。
“你,你是黑暗之神?”一道滿帶懷疑的嗓音直接在烏芽芽腦海中響起。
她連忙扇動翅膀落于法陣裏,擡頭一看才發現,描繪法陣的竟是一名半身癱瘓且腦袋和雙手都纏滿紗布,看上去活脫脫是個木乃伊的,坐在輪椅中的年輕女孩。
女孩的嘴也被繃帶纏住,無法說話。
此刻的她是用意念在與烏芽芽交流。她每天都會割開手腕,接一小瓶鮮血,并滴入一些抗凝劑。
前後存了幾個月的鮮血,她才勉強湊夠描繪法陣的用量。
她滿以為自己會召喚出一只面貌猙獰的深淵惡魔,卻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真正召喚出的所謂惡魔,竟然是一只肚子圓滾滾的,看上去非但不邪惡,還有一點可愛的小烏鴉!
烏芽芽也呆了呆,然後歪着腦袋口吐人言:“啊咧!怎麽又是一個毀容的!”